( z)太子離開,袁訓(xùn)要了一壺?zé)岵,找了個涼快的亭子好好的想了想。樂文章節(jié)更新最快
殿下把韓世拓交給袁訓(xùn),這正中袁訓(xùn)下懷,他得想個收拾韓世拓的好方法。
此時動私刑打人,這不是袁訓(xùn)的風(fēng)格。他和韓花花算起來還是親戚,韓花花算是寶珠的表兄。再說昨夜把韓世拓拿進(jìn)府中,如果有任何不對的地方,早有人會動刑。
這事情原本是打架,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公報(bào)私仇。袁訓(xùn)想,我得辦成公報(bào)公仇,不能因整治一個花花公子,傳出去讓別人小瞧我仗著太子勢力行事。
很快,他有了主意,丟下茶壺,來到關(guān)人的地方。大老遠(yuǎn)的,先聽到一陣暴叫:“人都死絕了!我要見殿下!再不來個人,爺爺我拆房子!”
袁訓(xùn)嘀咕:“小王爺打熬的好筋骨,跳了半夜還在罵!”見外面的人都裝聽不見,袁訓(xùn)本也想走過去,有人叫住他,卻是看管的人苦笑:“您都聽見了,這位小王爺罵了半夜,這話還不能往上傳,要是讓太子殿下聽到,一生氣把他怎么了,倒像我們慫恿著收拾了功臣之后……”
“招待上如何?”袁訓(xùn)昨天只“關(guān)照”過韓世拓,倒沒過問小王爺。此時見來向他討主意,他漫不經(jīng)心地問。
“殿下說先看管住,再慢慢的問他,茶飯上我們不敢克扣。”
袁訓(xùn)咧嘴一笑,又扯動痛處皺眉頭,吸著涼氣道:“把他關(guān)到空屋子里去,桌椅板凳床全不給,茶水吃食一應(yīng)沒有,先關(guān)著,等我料理完別人再去會會他!
“這個……。萬一梁山王回來知道這事……”看管的人一樣的為難。當(dāng)今清明,對守邊關(guān)的人一向厚待。這主意雖然是袁訓(xùn)的,但是負(fù)責(zé)看管的人卻是執(zhí)行的人。
袁訓(xùn)微微一樂:“你一定讓他看見是你嗎!弄塊黑布,往頭上一蓋,嘴堵上推到空屋子里,敢罵就打,他知道是誰!”
說過,往一邊兒走,再道:“你若不敢,就由著他罵吧!”
“小爺我犯了哪條罪!聚眾打架都算不上,我只人到了地方,還沒開打呢……!
袁訓(xùn)聳聳肩頭:“說得也是,不過誰讓你去錯地方呢。”對于這些功臣之后的紈绔,難怪太子殿下總是頭疼。
養(yǎng)一幫子年青太子黨,也是為了壓制和牽制梁山小王爺這樣的人。梁山小王爺有功夫,有莽撞,有父執(zhí)輩的人緣兒,而且年青還不知道服人。太子黨不三五天的和他們打上一架,梁山小王爺這等的人可以在京中成精橫行。
罵聲漸遠(yuǎn),袁訓(xùn)到了關(guān)韓世拓的地方。往屋子里一坐,交待看管的人:“弄盆水,把他弄干凈再帶給我,臟得不能見人的,我可不要!”
有人出去,不一會兒端著一盆水進(jìn)去,“嘩啦!”
“哎喲!”有人慘叫。
再出來時,滿身是水的落湯雞世子爺出來。
兩個人一打照面,袁訓(xùn)似笑非笑,而韓世拓羞愧難當(dāng)。
他昨夜穿的是一件輕俏的淡粉色羅袍,今天已變成一件抹布裝,又往下滴著水,這水還是井里現(xiàn)打的,冰得他在大夏天里牙齒打戰(zhàn):“的的的的……”
就是有無端關(guān)上一夜發(fā)邪火的心,也讓一盆水澆滅。
他瞪著袁訓(xùn),很想問上幾句我犯的什么罪!可衣著狼狽,又渾身是水,一點(diǎn)兒氣勢也提不起來,除了瞪眼睛,就再沒別的招數(shù)。
袁訓(xùn)冷冷看著他。
韓世拓低頭擰衣上的水:“幾時放我走!”
沒有回話。
世子爺喘息一下,直了直腰桿子:“姓袁的,我父親現(xiàn)是侯爵,現(xiàn)是京官,我韓氏一族,在京里當(dāng)官的有十七人,放出京外的也有十幾人,你想黑我,勸你省。
袁訓(xùn)冷冷看著他。
世子爺心頭發(fā)毛,他昨夜吃的苦頭不小。從花天酒地到黑屋子,雖是夏天夜里不冷,卻讓蚊子叮出一頭包,又癢又難熬。另外喝過酒的人都干渴,這里別說茶水了,涼水也不給一口。沒有恭桶,好在不大解,忍不下去在屋角里小解,又聞了一夜的味道,和他平時的香薰竹簟相比,把他幾乎沒薰死。
又困,卻又沒床睡,就是能坐的板凳也沒有一個。大早上的蚊子少了,才倚在屋角上覺得能睡著,就當(dāng)頭一盆涼水潑得冰寒入骨的,讓人帶到這里。
看外面的天色,已是上午。
韓世拓雖是一草包,可也草包得有些底氣,還記得自己的身份。這就亮明出來,也有震懾袁訓(xùn)的意思。
我是侯世子,你是什么東西!
可袁訓(xùn)一言不發(fā),看得韓世拓心中的底氣漸漸地在溜走。
他再開口,舌頭有些打結(jié):“這這這個,總得讓我家人送幾件衣服來吧?”世子爺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有點(diǎn)兒不對頭,難道罪名是莫須有?
難道還要關(guān)著?
太子殿下的為人,韓世拓相當(dāng)?shù)南嘈?尚赵囊瘘c(diǎn)兒壞心,這可就難說的很了。
袁訓(xùn)依然冷冷的看著他。
“你你,你有話就說!表n世拓語氣完全軟下來,對于這種有人瞪視無人回答的場面很不安。
袁訓(xùn)這一次回了話,冷聲道:“昨夜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不說還好,提起昨夜韓世拓火冒三丈:“我們正在飲酒消暑,是你上來就打!對,我還要問問你呢!如今是清明天下,你憑什么打我拿我關(guān)我!”
袁訓(xùn)冷冷看著他。
他的目光入骨三分,韓世拓心頭一陣發(fā)寒,又有些哆嗦。仰臉想想,擠個笑容出來:“小袁,你看我們也算是朋友,又不是不認(rèn)識的人,說起來咱們就要成親戚,你說是不是?”
袁訓(xùn)冷淡開口:“昨夜我在哪里遇到的你!”
“你難道忘記?在鐘鼓樓……!表n世拓的嗓子啞了下去。
袁訓(xùn)笑容轉(zhuǎn)為鄙夷。
有些話不用說出來,大家自心知。
韓世拓試著告訴自己好幾回,我就是喝喝酒,你沒有證據(jù)!可衣裳還在滴水,他不得不正視面前的現(xiàn)實(shí)。
“這個,小袁,我沒打主意,真的沒打……”
袁訓(xùn)繼續(xù)鄙夷。
“咳咳,”韓世拓讓自己口水嗆住,再嘆氣:“好吧,以后我不去那里喝酒行不行?”
“還有吹曲子!”
“好好,我也不再去吹曲子!”
“還有離我姨姐遠(yuǎn)遠(yuǎn)的!”
“好好好,離她們遠(yuǎn)遠(yuǎn)的!”
袁訓(xùn)會信嗎?他當(dāng)然不信。他還得給韓花花多留個教訓(xùn),站起來取來紙筆:“寫吧,外省大雨受災(zāi),你認(rèn)捐五千兩銀子!
……
“五千兩銀子!”文章侯夫人腿一軟,嚇得癱坐椅子上,然后一迭連聲叫:“請侯爺進(jìn)來,”回話的家人苦笑:“是侯爺讓我拿進(jìn)來給夫人看。侯爺說這筆銀子是世子爺自己招來的,不應(yīng)該由公中出,公中也不肯出。”
文章侯夫人咬住牙,顰起眉頭。
她有好幾個妯娌,哪一房都不是好惹的,大家吵吵鬧鬧,公中的錢最后由幾房共同管理。管事的家人不變,但這個月,是由二房在管,想由帳中支出錢來,二房肯定不干。
出私房?
文章侯夫人實(shí)在肉痛。五千兩,可不是小數(shù)目。
文章侯讓人往內(nèi)室里取錢,本沒有錯,這是韓世拓一個人的事情,應(yīng)該由他們這一房承擔(dān)。但侯夫人心中不快,世拓是侯府的世子爺,出了事怎么由私人出錢?
見家人還在面前等著,侯夫人斥責(zé)道:“等我作什么!又不是犯下多大罪名,不過就是嫌疑是嗎?”
“是,侯爺正招待太子府上來送信的人,苦留著不讓走,才打聽出來這一句,與昨兒晚上的事有嫌疑,還沒有定罪名!
家人回話蠢笨,侯夫人恨恨罵道:“你還想要定什么罪名!”家人嚇得跪下,侯夫人罵道:“滾吧,錢的事我自己去對侯爺說!卑鸭胰藬f走,侯夫人卻不取錢,叫上一個丫頭往后面來見自己的婆婆老太太。
老太太孫氏正在念佛,見她來就道:“昨天晚上京里不知道怎么了,聽說到處抓人……。”一語未了,侯夫人泣道:“世拓您的好孫兒,也讓太子殿下的人拿走!
孫氏忙問:“什么事?”
侯夫人飛快一瞥,見老孫氏很是關(guān)切,暗想這一筆錢至少有了一半出來,就把家人的話告訴她。老孫氏又讓人請文章侯進(jìn)來,文章侯皺眉:“我正犯愁,銀子是小事,出得起。”侯夫人截住他的話:“你有銀子你出!”
文章侯頓足怒道:“現(xiàn)在不是愛惜錢的事!是……”
侯夫人又嗆上來:“你不愛惜錢,想是另有私房!世拓是你的兒子,是這府里的世子,以后要接侯爵位,照顧一大家子人,平時不見你疼他,也不見這一大家子人疼過他……”
正圍著銀子說得開心,外面有人陰陽怪氣地接上話:“大嫂,你兒子出事,難道還想讓公中出錢不成?”
隨著話,呼呼拉拉進(jìn)來七、八個人。文章侯府共四房,奶奶們外加幾位爺們?nèi)M(jìn)了來,虎視眈眈盯著文章侯夫人,適才說話的二房太太于氏再次冷笑:“我聽說我們的世子爺出了事,我想么,大嫂不會一個人籌銀子,一定在母親這里說銀子才對!
文章侯夫人見到他們來,就覺得心里這銀子有一半打了水漂,氣結(jié)道:“二弟妹,你這手腳也夠快的!
“我要是不快,不更成了那不疼世子爺?shù)娜!”于氏尖酸的回話?br />
老孫氏手指按住額角,有些發(fā)暈:“好了好了!世拓這銀子我出!”
“不行!”于氏厲聲。
“那我們呢?”幾個孫子七嘴八舌地問。
兒女多,真是怨仇多!老孫氏這樣想著,竭力地從孫子嘴里接過話頭:“我出一半!”
于氏冷笑:“您老人家忒的偏心,我們還是分家的好!上頭還有一位曾祖母,一個勁兒的疼女兒。那女兒這一輩子沒給家里掙到什么,指不定還天天拿錢走。您也這樣了,一樣是孫子怎么能這么偏心?”
文章侯夫人也有些暈,于氏想分家不是一天兩天。于氏精括括的,早看出文章侯府里這幾年收息不濟(jì),早分還可以落些東西,晚分了怕只有兩袖風(fēng)。
這個家一分,外人笑話不說,文章侯府即刻成空。
文章侯也有些怕這個敢說話的弟妹,他見到就發(fā)怵,換成平時早就躲開,但今天有正事他躲避不開,又告訴自己老爺們,不和女眷們一流,就低頭只干咳。
老孫氏也有些怕這個敢鬧不要面子的二媳婦,給她一個笑臉:“要只有我,我許你分家?缮厦孢有一位老太太,分了家她跟著誰的是?老二家的,現(xiàn)在是辦事兒呢,先把世拓弄回來再說!”
于氏嫌惡地道:“要是個上進(jìn)的,我也不來說話!我們這沒人疼過的世子,今天臥花柳,明天眠風(fēng)流,這煙花銀子一筆一筆的出,我們年年吃虧,有人問過!”
“就是!”幾個孫子,韓世拓的堂兄弟們也不答應(yīng)。
文章侯夫人吵架不行,就一個勁兒的扯丈夫衣袖,想讓他出來震嚇于氏幾句。而文章侯更不會和女人吵架,只不作聲。
全是老孫氏一個人頂著,老孫氏打迭起好話,對于氏道:“你也當(dāng)家,你難道不知道世拓花的是他自己的,他外面相與幾個朋友,未必就天天上青樓。老二家的,你這個月當(dāng)家忒辛苦,有人來客往的全是你!世拓若不及早弄出來,一則丟我們侯府的體面,你這嬸娘面上也不好看。再來他不出來,太子府上頻頻催促,不斷來人,不是更添你的辛苦?”
于氏氣苦:“以前凡是有事,都是母親幾句好話把我們擋住,全不見大哥夫妻對我們道辛苦!世子花費(fèi)許多銀子,敢說沒有公中的!我倒不為我自己,我只想著四個房頭的錢,怎就他一個人花用!今天這五千兩雖還拿得出來,可卻是一宗兒!就要七月,宮里有幾位娘娘過壽誕,別人家都去,我們家難道不去!去,就得銀子使!七月過就八月,中秋節(jié)更要銀子!你老人家不知道嗎?還拿錢貼給他!”
說得老孫氏無話可回,可世拓又是她最寶貝的孫子,老孫氏就流下淚水。她一流淚,文章侯火沖頂門,對妻子怒道:“分明是我們房里的事,誰讓你又來告訴母親!”
于氏冷冷道:“以后我們房里的事,也全來告訴母親!”
四房里媳婦最小,看似話少,其實(shí)說出來最難聽。她把自己的小兒子,才得幾歲,往地上一放,揪耳朵罵道:“人家是兒子,你就不是兒子!人家能掙祖母的錢,你呢,就會吃就會拉,沒有用的東西,不如打殺了!”
文章侯一口氣噎在嗓子眼里,眼神直勾勾起來:“四弟妹你……!庇嘞碌脑捜寶庖。侯四房里年紀(jì)小,侯夫人就不怕她,罵道:“老四在哪里,倒讓你出來說話!找四爺來,我這長嫂要問問他!從我進(jìn)門,他還小。我的私房他沒用過?為他定親娶親,母親祖母皆上了年紀(jì),不是我去!”
四太太把腰一叉,倒豎眉頭冷笑而回:“難怪這長嫂威風(fēng),就不知四爺房里,長嫂是不是也全知道!”
“你!”侯夫人也讓一口氣憋住,下面的話出不來。
文章侯這會兒把氣順過來,見房里不是弟妹就是侄子,沒有一個兄弟可以說話。就把袖子一拂,罵道:“這家是我頂著,是我自己的事我也知道!”
一氣走了,回房自己取出錢要走。侯夫人跟著過來,見到就大哭:“世子是我們一房的嗎?再這樣下去,我也要分家!”
“胡扯!你堂堂侯夫人,怎提得出口分家!”文章侯說過,就見幾個家人跑著進(jìn)來,離得老遠(yuǎn)就喊:“不好了,侯爺……”
文章侯一驚:“出了什么事!”
“都察院里來人,把二爺三爺四爺全從衙門里帶走!
而后面,老太太也聽到風(fēng)聲,忙讓請文章侯夫妻再去。文章侯夫妻再過去,見幾房弟妹都已不再發(fā)狠,而是哭得如同淚人兒一樣。文章侯嘆氣:“我剛才沒說完的,就是這句。銀子還是小事,萬一有事牽扯到家里才是大事。趕緊的把世拓弄出來問明白要緊,你們就都鬧上來!”
于氏也不敢再鬧,四太太也熄了火氣。
此時輪到文章侯夫人酸溜溜:“這一會子,侯爺就值錢了!剛才呢,是錢值錢,侯爺算什么!”文章侯卻比太太要厚道,怒道:“只怕一會子還要找我呢!到時候看你也跟著一起哭!”
“為什么!”侯夫人忙收起諷刺。
文章侯對著母親苦笑:“說起來,要怪姑母!姑父南安侯回京,我就知道不對!以前為了姑母,”
于氏憤然:“全是她挑唆!”
“對!”弟妹們和侯夫人紛紛跟上。
“姑父回來,我和兄弟們上門去拜,姑父竟然不見,衙門里見到,也很是冷淡,以前舊事顯然還記在心中!我就覺得要出事,乍一聽說世拓出事,就覺得不妙。都怪你,”埋怨妻子一句:“不耽誤事情,早把銀子取出,把世拓及早接回問明什么緣由,也可以防范。你這一耽擱,兄弟們?nèi)俗寧ё,唉,姑父什么地方不好去,都要告老乞骸骨的人,卻又在都察院!這是專門審查官員的地方啊!”
老孫氏聽完,多年的怨恨也浮上心頭。止住淚道:“我的兒子孫子全都讓拿走,老老太太那里只怕還不知道!來人,去南安侯府請我們的姑奶奶回來,這筆銀子到得她出才對!”這一下子人人點(diǎn)頭,都認(rèn)為有理。
老孫氏再看兒媳們:“等姑奶奶來,世拓只怕多受多少苦!老二家的,先從公中支出來吧,等姑奶奶給出來,你再收進(jìn)去。若是姑奶奶不肯出,宮里誕辰或過節(jié)沒有銀子,你往我這里來拿!”
于氏為了救自己丈夫,只能忍氣吞聲去拿錢。出門后怨氣滿腔,不能再提。
錢送進(jìn)去,當(dāng)天下午韓世拓出來,而請去都察院“喝茶”的幾個爺們,還是不見蹤影……
……
下午下了點(diǎn)雨,寶珠午睡起來,奶媽送上幾張房契。紅花守在門外,衛(wèi)氏對寶珠道:“這是經(jīng)濟(jì)才送來的,和以前一樣,偽稱是紅花的同鄉(xiāng),在京里遇到偶然上門走動!
寶珠就看了看,見銀子是五百五十兩,就道:“地點(diǎn)兒還好,銀子倒不多。這一處,我倒是也想要。”
衛(wèi)氏笑道:“姑娘的心不小,不過您這個月盤下三處鋪?zhàn),以后這管事的伙計(jì)可讓哪里去找,找到又怎么去管?要找姑爺我看不必,說到底這是姑娘的私房,不讓姑爺知道才好,而且四處鋪?zhàn)右槐P整,您的私房可快空了,以后手中有錢,可怎么辦?”
寶珠聞言也笑:“要我看,夫主夫主,他到是應(yīng)該代我過問的。不過收回來的錢,卻是我的私房,不許他過問。”
“姑娘好福氣,這些天我也看出來,姑爺疼你的,但讓他經(jīng)手,又不許他動用,他若認(rèn)為姑娘生分,可怎么是好?”衛(wèi)氏道。
寶珠含笑:“你看他給紅花銀子,手頭竟然大方,跟他過年來時說的,更是另一個模樣,別處就更不用說他。我自有主張,說得通呢,我就讓他經(jīng)手。說不通呢,我就盤下鋪?zhàn)釉僮獬鋈,一樣是生息。橫豎要留在京里了,沒個進(jìn)項(xiàng)可怎么是好?”
往窗外看看,見雨竟然住了。幾點(diǎn)海棠青綠迎人,打下許多紅花在地上。
“今天他是不會來的,明天來,明兒我先看他的意思,再對他說。”
衛(wèi)氏道也只好這樣,姑爺肯過問,再好不過。就出來讓紅花告訴那經(jīng)濟(jì),姑娘相得中,明天來取銀子。紅花往大門上去,卻見一行人回來,是出門拜客的大姑娘掌珠回來。
她打發(fā)經(jīng)濟(jì)明天再來,回去告訴寶珠:“大姑娘像是受氣回來的,眼睛里還汪著淚。”寶珠也奇怪,往窗外看掌珠房中,卻不見動靜,只能暗暗猜測。
這時老太太打發(fā)人叫她過去,是看一樣嫁妝中的木器。寶珠仔細(xì)看過,謝過祖母。邵氏和張氏也來看了一回,稱贊過后,各自回房。
邵氏去見掌珠:“玩累了?天還沒累就睡下來。寶珠的嫁妝到了一件,福壽雕梅桌圍的八仙桌子,木材好,工夫也細(xì),你不去看看?”
寶珠的嫁妝,掌珠一向是盯得緊。
臉朝里睡下的掌珠轉(zhuǎn)過臉來,竟然是兩眼淚。邵氏嚇了一跳,抱著叫了一聲心肝寶貝,也跟著哭了:“大熱天的出門,我早說會累到!你不信,為了親事自己忙得很。有什么用,你到底是個姑娘小姐,長著比天高的性子,也拗不過你祖母的偏心呀,”
“不是祖母偏心,是我受了氣回來!闭浦殡m強(qiáng),也需要母親安慰,撲在母親懷里狠哭了幾聲,又用帕子掩住嘴,才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出來。
“舅祖父常往祖母這里來,表姐妹們早就不遂在心。三表姐請我單獨(dú)去看荷,我就去了。站在水邊兒上,她一句接一句的說,先說侯府的姑娘雖不得寵,也是侯府的姑娘。又說京里的小爺們不是沒見過漂亮姑娘的,他們不過是說笑幾句罷了,真娶親事,還得看家世?沼泻萌菝,沒有岳家依托,人家不傻……”
掌珠有一句話沒說,今天和她多說幾句話的,是平陽侯的小兒子,卻是就要和三表姑娘定親的人。
南安侯對自己的孫女兒,自然是上心的。
掌珠心氣兒高,說話也總壓過別人,表姐妹早看出來只是不好說她。掌珠想找一個好親事的想法,人人都清楚。三表姑娘今天醋意大作,才有這些話出來。
邵氏不知道有這些內(nèi)幕,只會抹眼淚兒:“不然我們回家去吧,回家找個老實(shí)女婿也是一樣的過!
讓掌珠睡下來,邵氏一個人去嘆氣半天。
老太太房中,齊氏也奇怪:“四姑娘的嫁妝到了,大姑娘今天居然沒有來看?”老太太淡淡:“總是有什么吧,不然她怎會不來?”
齊氏就只能猜出門遇到不痛快的事:“不會吧,去的地方全是事先打聽過的,不是表姐妹們陪,就是大姑娘新認(rèn)識的那幾家,也全是知根知底的,不會拌嘴才是。”
“這倒未必!掌珠和人拌嘴,我才不奇怪!我不管她去新結(jié)交的姑娘們府上,就是由著她去碰釘子吧,碰幾出子就知道她長得好沒有用,這找女婿可完全依不了她!”老太太對自己的孫女兒最為了解。
齊氏又往西廂里看:“玉珠姑娘又是一個樣子,她完全不肯出去,董家小爺?shù)惯在她心里?”
“在也無用。白白教導(dǎo)一場,遇到兩個整齊的,這兩個就亂了分寸。說起來不能怪她們,全是她們的母親急,只有女兒,能不著急?可我就是恨沒見幾個人,放在心里不應(yīng)該!”安老太太提起這事就有氣。
齊氏笑勸:“董家小爺就要定親,阮家也一樣。人家全是早就相好的親事,雖一直沒有下大定,但彼此都心知。這一定下親,今年就要成親。成過親,大姑娘和三姑娘再想著也沒有用!
“掌珠丫頭波辣,我還能放心。三丫頭是個愛悶在心里的人,我只憂愁她。”
“老太太自然有好人家?”
“我倒是相中幾家,但現(xiàn)在先不提。為寶珠的親事,一個兩個都來跟我吵。好笑,像除了袁家再沒有好人!掌珠呢,見天兒閑不住出去。我看準(zhǔn)了,她要是不碰釘子回來,我給她挑的,她一定不中意!”
齊氏微微一笑。
“三奶奶呢,也是一個勁兒的拜客,她就方家可以走動,你來我往走得勤快,有相中的她愿意我不擋,反正是她以后去女婿家里過日子。”老太太簡直可以說是通透的人。
齊氏詫異:“奶奶們不跟著老太太過?倒去女婿家里過?”
“我也和她們磨了一輩子,不是為著安家的臉面,怕她們教不好孫女兒,我才不忍!都走都走吧,挑中好女婿全都走,我一個人過,倒自在如意!卑怖咸迫蛔缘谩
齊氏夸她:“真真是老太太肯放她們走,不要她們侍候,二奶奶和三奶奶要是不思感恩,也算是糊涂人!
又問:“那袁家小爺帶著四姑娘,是要接走老太太的?”
“我還能動,身子還好,這幾年倒不要他管我。讓寶珠過去,侍候袁親家?guī)啄辏辛撕⒆,我再過去幫著照看不遲!卑怖咸f到自己的晚年,就嘴角噙笑。
于此同時,她心頭還是有一片陰霾存在。那一個人,她也是沒有兒子,她的晚年如何安排?
斗了一輩子,老太太也覺得累。她晚年有依,想到舊事,更是只有嘆氣的。
梅英揭簾進(jìn)來:“跟舅老太爺?shù)溺娀^來!卑怖咸屵M(jìn)來,鐘化進(jìn)來叩個頭,笑道:“侯爺說晚上不來了,昨天說好和老姑奶奶用晚飯,現(xiàn)在竟然要食言!
安老太太微驚,本能地問:“家里出了什么事?”
“家里無事,是衙門里出事!辩娀溃骸白蛞固痈夏萌耍墓脿斠苍谄渲挟(dāng)差。今天中午,宮里發(fā)出旨意,讓大理寺、都察院、刑部聽太子府上話又拿了一批官員,上午又滿城搜索來著,”
老太太更驚疑不定:“難怪我們在家里也聽到外面亂!
“說是走了什么人,又走了什么消息,城門早戒嚴(yán),侯爺忙到午時三刻,才得用午飯,這晚上來不了,讓我來回一聲。又說,”鐘化笑起來:“侯爺說拿的人中,有文章侯的兄弟,文章侯才央求人到侯爺那里磨了半天,侯爺因此讓我來說句要緊的話兒,這一次不是侯爺能寬放的,要看太子府上的意思才行。具體為什么拿人,侯爺尚不能明白,就不敢答應(yīng)文章侯。又怕文章侯府上要往這里煩老姑奶奶,侯爺說,若是急得來了,可什么也不能答應(yīng),也不能收禮物!
安老太太更疑惑了,賞鐘化錢讓他走,請來丘氏等一幫子老人,同她們商議:“出了什么大事?侯爺能擔(dān)心文章侯府上來拜我?又是宮里又是太子府上的,與不與侯爺相干,我這心里怦怦的跳,像有人在敲鑼鼓。”
丘氏等人想了一想,謹(jǐn)慎的道:“文章侯府從老太太進(jìn)京,就沒有來過人。必是大事,才能求到這里!若要知道是什么事,這也簡單,太子府上現(xiàn)是四姑爺當(dāng)差的地方,請四姑爺來問問便知與侯爺有無關(guān)連!
安老太太急道:“我可等不得了,去個人,把我們家的四姑爺請來。若是他一時不在,就在那門上等著,就說,我請他來看嫁妝吧。”
孔青就親自去了,把袁訓(xùn)帶回來。
紅花在窗戶里見到,擺手道:“姑娘姑娘,姑爺?shù)褂謥砹?”寶珠不信,湊過去看,見果然是袁訓(xùn)往祖母房里去。
寶珠還不知道是老太太請的,她漲紅臉:“這個人,上午來,下午又來,”讓姐姐們見到說上幾句說想得慌,這臉上可下不來。
她噘著嘴回榻上坐著,衛(wèi)氏倒喜歡了:“姑娘正有事要找他,這就來了豈不是好?”寶珠想想也是,就讓紅花:“看著他來,請他到房里來。”
說過,若無其事,也不臉紅,只是不拿眼睛看衛(wèi)氏表情就是。
表兇把榻上都睡過,寶珠對請他進(jìn)房已有些習(xí)慣。
袁訓(xùn)正在回老太太的話,實(shí)話不好說,就只打保票:“沒大事情,與侯爺半點(diǎn)兒扯不著,都察院是三法司之一,跟著忙倒是真的!
安老太太信他,這心放回原處。猶豫一下,還是問出來:“文章侯府上,又為什么讓拿了人?”袁訓(xùn)臉上就現(xiàn)出躊躇的神色來。老太太看在眼中:“你只管說,我守口如瓶!
“倒不是怕祖母說出去,而是這話祖母就聽到,也不好和別人說的。”袁訓(xùn)橫一眼齊氏等人,自作主張的吩咐:“你們出去,我單獨(dú)和祖母說話!”
安老太太也沒有言語,齊氏等人就出去。袁訓(xùn)上前一步,壓低嗓子道:“文章侯的兄弟牽扯在內(nèi),以我來看,倒沒有大事。我要說的,是關(guān)乎姐姐們名聲,”
“快說!”安老太太一聽就焦急滿面。名聲二字,殺人都足夠。
袁訓(xùn)就把夜里吹曲子的事說了一遍,又把自己送寶珠回來發(fā)現(xiàn),教訓(xùn)韓世拓的事說出來。最后道:“是我不經(jīng)心,竟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人,敢打這樣的主意!
安老太太滿意的不得了,嘉許的對著袁訓(xùn)點(diǎn)頭:“好好,我也正要對你說,就是有時會忘記。三個丫頭雖不同父母,卻全是我安家的人,以后她們就嫁了人,過得不好也全是你和寶珠的事。寶珠丫頭不必說,心地厚道。如今看你也這么經(jīng)心,我真真的是可以安養(yǎng)天年了!
又讓袁訓(xùn)看新嫁妝。
院子里過人,邵氏張氏全看得到。都暗想老太太的心,是偏得扭不過來,一個桌子,也要請姑爺來看過滿意不滿意,另兩個孫女兒,竟然像不是她的。這京里的日子,可是一天也過不下去。
見袁訓(xùn)又出來,往寶珠房里去,邵氏和張氏又嘆氣,上午才見過,下午又見,這一對是怎生的緣分,一天倒要見上兩次,真是蜜里調(diào)油一樣。
……。
幾張房契,丟在袁訓(xùn)面前。寶珠還沒有說話,袁訓(xùn)已知其意。明知寶珠置私房,也故意問:“這是什么?”
“讓你看好不好,看你可懂得鋪?zhàn)臃慨a(chǎn)?”寶珠微撇嘴。
袁訓(xùn)拿起來,裝模作樣在眼睛下面瞅著:“好,但是請問,你要做生意嗎?我可不答應(yīng)!”
“我不做生意,就不能有間鋪?zhàn)樱俊?br />
袁訓(xùn)故意道沉吟:“若是嫁妝里的……”
“且住,這與嫁妝無關(guān),是我的私房。”寶珠看袁訓(xùn)的臉上傷,不過半天還沒有全好,更小嘴兒撇得高高的:“以后你始亂終棄,”
臉上讓袁訓(xùn)拍了一下,生氣地道:“你認(rèn)字就認(rèn)的是這樣的話?”
“前面還有王府的姑娘,不得不防。以后你不管我,這個可以傍身!睂氈槿嘀骖a:“可好不好?你得幫我請人,找管事的,別的事,就不用你管。”
袁訓(xùn)就再看看,又看清錢數(shù)問問還沒有付,拖長了音道:“不是讓我來付銀子當(dāng)跑腿的,最后分花紅還沒有我的吧?”
寶珠忍不住笑:“和明白人說話就是清楚,銀子不用你付,以后出息你也不能管,全是寶珠的。但跑腿,你最合適不過!
“全是寶珠的,寶珠又是誰的?”
寶珠歪著腦袋:“寶珠么,還是寶珠的!币娫(xùn)臉色酸酸的:“是嗎?”寶珠笑得彎下臉:“還有你,也是寶珠的!
“聽上去我像吃了大虧,出力還落不到一星半點(diǎn)兒?”袁訓(xùn)把房契握在手中:“遇到你這樣精明人,我這老實(shí)人就認(rèn)吃虧,得了,我?guī)湍愀躲y子,以后總得分我一點(diǎn)兒,免得弄到一家人算出兩筆帳來。知道的說你小混帳,用丈夫朝前不用丈夫朝后,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黑了我的錢,還把我蒙在鼓里!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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