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的老太太孫氏比費家夫妻上回見,又瘦弱許多。見到他們來,露出的笑容顯出吃力。
韓正經推著費玲瓏上去,凝視著岳父母:“祖母這樣見見,就是認下玲瓏是曾孫媳婦。”
沒頭沒腦的這一句,費家夫妻不會懵懂。
董大學士在有皇太孫那年去世,韓家敬重他,愿和董家的子孫一起守著。韓正經和費玲瓏的親事,就拖后三年才定。三年還沒有過去,孫氏似壽已不久,還有一位,袁家的安老太太跟孫氏差得不遠。
這二位跟韓正經更近,要是今年離去,韓正經和費玲瓏的親事又要拖后。
媒人過硬,有張大學士在,費家夫妻并不擔心。但韓正經這樣一辦理,費家夫妻這長輩生出感激的心。都認為這小人兒家想得周到,對這女婿生出敬重而不可小瞧的心。
韓正經和費玲瓏在曾祖母床前雙雙叩了頭,老孫氏把自己陪嫁的一件首飾給了費玲瓏。
回去的路上,奶媽喜歡的哭了。但凡知道自己前程的下人,她奶大的姑娘有了歸宿,她只會是喜歡的。
這位小姑爺如今件件沒得挑,至于以前,他那年還不到十歲。
費家的夫妻剛到家,韓家又到了探病的人。
梁山老王夫妻,梁山王夫妻一起登門,又送來滋補提氣,俗稱能吊性命的貴重藥材。
關切的問病,二位女眷甚至紆尊降貴,親自床前探看。
他們的來意,韓家的人已盡知。但老孫氏還是受寵若驚,顫顫巍巍對二位貴夫人道:“放心,我能撐。”
梁山老王妃和王妃鄭重對她道謝,請她好好保重身子。出來廳上,韓家老侯和韓世拓也是一樣的話:“請放心,不會誤吉期。”
梁山老王和梁山王這一對眼里沒有別人的父子,在這里也齊聲道謝。
告辭出門,一家人又去探望安老太太。女眷往二門里,梁山老王父子去見袁訓。
袁訓見到他們,故意把臉一沉,不給好臉色。梁山王父子這種時候頗能受氣,自己樂呵:“剛去看到韓家老太太,還硬朗呢。真是高壽啊,我們雖沒有請教過,但文章侯是孫子,已往五十歲上數的人。這老太太壽數兒真高,跟你家老太太一樣。呵呵,戰哥兒得趕緊成親吶。”
袁訓還是故意,對父子們徐徐看著:“哦?你們倒肯關心韓家?”
梁山王忍不下去,往前一躥,就要和親家理論。梁山老王止住他,沉下臉:“我們父子一起來看臉色,見好就收吧。欽天監已經算過,福祿同喜,家宅俱喜,”
袁訓打斷他:“你連欽天監都安排好了,你還來問我做什么?”起身往外就走,結結實實把父子們晾在這里。
梁山王氣怔住,跟后面又躥一步,吼道:“都怨你們家嘴上說得響,那姓韓的小子為董家也肯守著,我們能不著急嗎!”
袁訓頭也不回走了。
在沒人的地方,不知氣好還是哭笑不得的好。
兒子們定下的十六歲成親,是去年。但去年春天,林公公接執瑜執璞不肯回來。長兄不成親,香姐兒就沒有辦法成親。好容易等執璞回來已是秋天,執瑜是冬天成的親,香姐兒再緊在一年里趕不過來。袁夫人也沒有回來過年。
今年的日子,在袁訓的預定里,本是香姐兒出嫁。但香姐兒十六周歲,蕭戰也十六周歲,梁山王府怎么會等?
又有安老太太也是高壽之人,病臥于床,梁山王府急著成親又是一個緣由。
這事與韓家有什么相干呢?這是梁山老王嘴上雖不明說,背后已折服于袁家親戚中的照應。怕韓家老太太西去,加福的姨媽難過傷心,不能吃加福的喜宴,賀喜的親戚中少一家。
梁山老王能做到這個地步,就他家霸道名聲來說已算難得。但這位老王爺,背后還有一手。
怕侯爺還不肯就此答應,跑去欽天監不知怎么說的,欽天監推算出來的,祿星福星一起出門大吉大利。
梁山王府急著討加福到手也好,急著早抱孫子也好,能耐也算出到極致。
還怕袁訓中途變卦,父子們時不時的來和他敲定一回。說的次數太多,袁訓見到他們沒有多的話說,三言并兩語拂袖而去,也不是頭一回了。
草地上踱步著,袁訓等著梁山王父子回府再回房。因為這父子們還有一個重大的緣由沒有說。
等的足夠久,但侯爺回到書房,見一對大黑臉兒還在那里。
袁訓雙眼翻天:“快說吧,說完快走。”
梁山王虎吼一聲:“沖喜!”
這一聲院門外面都能聽到,關安和小子們皮笑肉不笑,代侯爺高叫一聲:“送客!”
老王父子出來,往內宅去探視安老太太。
……。
沖喜!
這話,梁山王府本來不屑于說。
梁山王府是強橫狂霸彪悍,無賴也可以有的人。卻不是真正潑皮。
他們更愿意落一個強迫加福過門的名聲,都不會花言巧語模樣百般找理由。
去對袁訓說,你家老太太病了,加福也成親吧,沖個喜。梁山王府不干這事。他們寧可和袁訓大吵大鬧。他們的本意不是沖喜,就是要戰哥趕緊成親,不會隱瞞。
但這話為什么還說出來呢?
因為外面又有閑言,說梁山王府看重二位老太太的病,強迫別人拖著不死,免得小王爺親事拖后。
有正就有反,有東就有西。這種在正后面說反的人處處皆是,梁山王府當面聽到,直接回敬,見識少,查史書。史書沒本事,查相關資料去長見識。
對著袁訓就撕破臉,把沖喜說出來。
拿小王爺給老太太沖喜,這話明說,也能壓住一部分人。但梁山王府是什么人?怕你嗎?偏不說,只對侯爺一個人撒氣。
……
對著父子們雄糾糾的背影,侯爺每每瞠目結舌。
……
鐘家三兄弟攜世子鐘華進門后,歇息數日,這一天,讓三個房頭的人全過來。
最后過來的是方氏。
有人見到她竊竊私語:“她來做什么?”
“全家人都來,她還是這家里的人。”
“咳咳,”鐘大老爺清嗓子,全家人的視線看過去。
大老爺面沉如水:“有些話該說說了。老侯爺有三個兒子,我,二老太爺和三老太爺。我們三個都是庶出,襲爵立嫡這話用不上。只能用立長。”
掃視一眼:“立長,我為長!我也有兩個兒子,留沛兄弟。但孫子輩里居長的,是二老太爺的長子恒沛。老侯爺把爵位給了他。”
鐘恒沛欠欠身子。
“這樣襲爵,已經算沒有長幼之分。到華哥這一輩里,卻是立嫡立長!”
鐘大老爺提高嗓音,冷冷道:“我和二老太爺、三老太爺商量過。承繼家門,未必立長!以后誰有出息就立誰!”
世子鐘華垂頭應是,南安侯鐘恒沛也默默無言。
三位老太爺帶著世子和曾孫女容姐兒去看鐘南,要看鐘南住的帳篷。鐘南不肯帶他們去看,老太爺們求到梁山王面前,說是在大同附近游玩,往軍中住了幾天。
鐘南沾親戚的光已算優待,但他的帳篷也只一點兒大,有張行軍床算不錯,但地面潮濕也能看出。
跟王帳不能相比,和普通士兵的相比,上面開一個小小的氣窗戶,還不是完全黑,但白天想在里面看書寫信,要么打起帳簾,要么點蠟燭。
親眼所見,世子鐘華大受震動。原來他身為世子半點兒氣力也沒有出,而二弟才是一槍加一刀的實打實。
軍中的飲食他們也吃了,說不上食不下咽,但和京中家里的精致差得太遠。
三位老太爺加一個世子,相對無言好幾天。在回來的路上定下這事。誰更能光耀門楣,誰才是世子。
和鐘華鐘南同一輩分的還是鐘卓兄弟等,這商議倒不一定指鐘南。
而鐘南察探出長輩和哥哥有別的心思,送別的時候,叫上龍書慧再三聲明:“我們夫妻不愿意回京。龍慧要在草場上幫忙,岳母的產業也要她管著。我呢,在軍中多快活。有加福是親戚,別人想也想不來。”
鐘南越是表明,鐘華越是要請祖父們說這樣的話。去軍中的情形對南安侯說過,南安侯也答應。
全家人中有吃驚的,有低聲談論的話出來:“為什么回京就說這個?”
鐘二老爺淡淡:“不要亂猜,這事情與南哥兒沒有關系。在我們三兄弟這一輩里不立嫡,立長,現在應該是鐘卓。”
鐘卓傻了眼,雙手連擺:“我沒有這樣想過,我服大哥。哎哎,袁家表叔瞧不起我的話,我可沒說什么。”
有點兒惱火:“壽姐兒也會瞧不起我的,還當我背后怎么了。”
這里又是推讓,方氏閉一閉目,以為心早成止水,卻大風大浪起來。
當天,方氏水米不進,趺坐在蒲團上一言不發。
鐘家請來方家的人,問這事情怎么辦?
“要么你們去勸,要么休書一封。加祿加福就要成親,親戚門里凡是老太太都保養著,成親以前,親戚們中萬萬不能有觸霉頭的事情。”
方家的人重提舊事:“休書可以,再婚必須是我家女兒。”
鐘恒沛深為不齒:“你們趁火打劫來了!先去勸她不要這樣,又沒有人克扣她茶飯,讓她好好保養為上!”
方家的人就去勸,方氏聽也不聽。她兩耳嗡嗡是老太爺們的話:“立長,應該先是大老太爺。再是大老太爺的長子留沛,再是鐘卓。”
她從聽到以后,回到居住的小佛堂以后,不管誰對她說話,她聽來聽去就只有這一句。
有人要說,她以前難道不知道?
方氏以前只想著別人都窺視她丈夫的世子位,還以為她的公公,她的丈夫與別人不同,爵位落到二房頭上。沒打聽細致過。
方家的人勸了三天,方氏已坐不住,只能睡在床上大睜兩眼,還是兩耳嗡嗡。
方家的人去見南安侯:“她死意已決,我們也勸不好。要么,休書拿來,婚書一張,我們帶她回家去。要么,她死在你們家里。世子媳婦的喪禮與別人不同,多少沖淡親戚家成親的喜事。”
鐘家緊急商議,沒有辦法的情況下,鐘華又定方家之女。但事起倉促,方家到年紀的又不止一個女兒,事先說好,慢慢相看,婚書上先沒有寫好是哪一個。
方家把方氏接走,沒過幾天,方氏沒了氣息,方家為她操辦親事。她的姐妹們也因此不能就出嫁,也事先答應鐘華可以有庶生子女。
鐘家也有人前往吊祭,鐘華也親身前往哭了一場。但已休棄,別的禮節一概沒有。
……。
袁家和梁山王府緊鑼密鼓的收拾,離香姐兒和加福出嫁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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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不出來了,最近陷入萬更幾天,就要休息的節奏。好在好在,就要結文了哈哈。
……。
周到仔已盡力。還有誰沒有成親,推后推后。不會讓方氏影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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