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光亮,軍鎮(zhèn)司南邊巷弄前的空地,積重的血水哪怕被反復(fù)沖洗,仍有腥氣殘余。
士兵一波又一波離開軍鎮(zhèn)司,街無人敢出來,再度變回八都軍使來從信之前的肅清蕭條。
所有客棧被尋過去,商鋪,茶樓,戲館,藥堂,私塾也沒有被放過,民宅中的柜子,床底,甚至水井都一一檢查。
一無所獲。
已被貼滿畫像的從信府街道,又被貼錢奉榮的畫像。
不僅正面,還有側(cè)面。
錢奉榮本出自耿慧的迅龍軍,在軍中以勇猛過人出名,所以識得他的人太多,畫像甚至連褶皺的細(xì)節(jié)都有。
學(xué)生們再度有活可干,這次要得數(shù)目更廣,足足三千張,不僅從信府,還要送去從信府之外,廣灑天下。
學(xué)生們一邊畫,一邊戲謔從信怕是今年最出名的地了。
邰子倉也在畫,偌大學(xué)堂中滿是墨香,地散亂一地畫廢的紙。
一個仆婦從側(cè)門進來,張望了圈,尋到邰子倉。
“老爺!逼蛬D走來說道。
邰子倉看她一眼,繼續(xù)畫畫。
“老爺,夫人問您,今夜可要回去!
“不回!臂⒆觽}冷冷道。
白氏去找夏昭衣,去找聶揮墨的事,邰子倉昨夜回家后得知,氣得說不出話,在家待了半個時辰便走了。
昨夜到現(xiàn)在,他一直在學(xué)堂里,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今天看到大街小巷的畫像,白氏知道他又被喊去做事了,在家等得焦灼。
“老爺,便不跟夫人慪氣了,”仆婦嘆道,“夫人于大義,并無過失。”
“你回去吧!臂⒆觽}說道。
仆婦沒有走,她年歲略長,邰子倉從小被她帶大,仗著這個資歷,便又多說了幾句。
好多學(xué)生抬頭朝他們看來,很多人發(fā)出竊竊的笑,猜到一定是邰先生家中發(fā)生了什么夫妻爭吵的事。
邰子倉只當(dāng)看不到,繼續(xù)畫畫。
仆婦無奈,只得先回家。
進來不見翹首以望的白氏,她側(cè)頭問另一個仆婦白氏去了哪。
另一個仆婦指了指邰子倉的畫室:“來了個客人,噓……”
“客人?”
“說不得的客人!绷硪粋仆婦神秘兮兮地說道。
邰子倉的畫室,任何人都不能輕易進去,現(xiàn)在白氏竟還將客人帶進去了,仆婦好奇過去看。
夏昭衣聽到腳步聲,目光望向外面。
“應(yīng)是我的仆人,我去看看!卑资险f道。
“好。”夏昭衣點頭。
仆婦將書院中的簡單對話省去傷人的部分告訴白氏,白氏仍是被傷。
二人對話的聲音很輕,夏昭衣不想偷聽,但她們就在門口,她仍能聽到些許。
仆婦告退離開。
白氏回到書案前,目光落在案牘的這些畫卷,頓了下,又看向少女。
有所感的,少女抬起明眸和她對視。
“見笑了……”白氏不好意思地說道。
夏昭衣笑了笑,沒說什么。
白氏在長案一側(cè)跪坐回來,繼續(xù)說她的回憶。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唐相思還有這層淵源,她之所以認(rèn)識唐相思,起因于街邊一個寫字先生。
寫字先生坑人錢財,替一個老人寫信,一字收十文,唐相思看不過去,前出頭。
寫字先生稱自己的字好看,就值這個錢,唐相思直接拿了筆,一左一右各一支,當(dāng)場表演雙手作詩,引得一片叫好。
隨后唐相思表示,如若寫字先生非要這老人給錢,那么今后他將在他隔壁擺攤,分文不收,免費替人寫信。
此舉又引來一片掌聲。
當(dāng)時白氏與兄長一起,兄長見其人仗義,其字俊秀,其詩華美,心生相交之意,便領(lǐng)了白氏前。
唐相思亦是個喜好廣交好友的性情,就此結(jié)識。
不過,唐相思在從信只小住了一個月,便走了。
去向何處,兄長不得而知,此后只有一封信寄來,便再無音訊。
白氏取出一封信和一方長錦盒,盒中所裝,乃一支等狼毫。
“此筆乃他贈予我兄長的,”白氏輕聲說道,“兄長十年前戰(zhàn)死于北元韶光山,他未曾婚娶,臨走之前,將這些珍貴之物都交予我保管!
“你兄長,乃軍人!
“他自愿去的,都尉府的幾員干領(lǐng)與我父親關(guān)系交好,還曾勸他莫去,兄長執(zhí)意要去,”白氏眼眶浮起紅暈,語聲仍溫婉平靜,“一晃,也十年了!
“是我勾了夫人的傷心事,抱歉。”夏昭衣小聲道。
“無妨,”白氏莞爾,“倒是我,其實也沒能幫你什么!
“不的,夫人幫了我很多。”夏昭衣說道。
她拾起錦盒中的筆,看著筆端處的梅枝。
一筆一劃,當(dāng)真是他手筆。
白氏見她看得認(rèn)真,不好出聲打斷,目光垂在案牘的攤開的數(shù)張畫卷,望著望著,漸漸走神。
夏昭衣喚了白氏數(shù)聲,白氏都沒能回過神來,夏昭衣只好伸手,在她跟前一晃。
白氏頗為窘迫,忙致歉:“阿梨姑娘,我失神了。”
“無妨的,”夏昭衣溫然道,“冒昧問句,邰畫師生你氣,與泰安酒樓有關(guān)?”
“……嗯!
“聶揮墨可答應(yīng)放人了?”
“答應(yīng)了,”說起這個,白氏莞爾,“阿梨姑娘的面子著實好使,他答應(yīng)得頗是爽快。倒是……要累得阿梨姑娘因此欠他個人情了!
“我無妨!毕恼岩抡f道。
白氏一時不知說什么,垂頭看向錦盒旁的信,伸手將信推去。
“這封信,我未曾看過,但偶然聽兄長提到過,這封信很重要,與唐相思有關(guān),便,送你……”
夏昭衣沒有接:“夫人,這樣不妥吧。”
“你幫了我,我定要還你個人情,兄長已死十年,這封信于世早無意義,若兄長泉下有知,他定也樂見我以此償還。他在世時,最寵得便是我了。”
說著,白氏將信往前又遞來:“阿梨姑娘,便收下吧,以及,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何事?”
白氏稍顯猶豫,鼓起一些勇氣,不太自在地說道:“阿梨姑娘的姐姐,乃離嶺夏昭衣,她有一外號,人稱其‘回春妙手’,可見醫(yī)術(shù)高明。素聞阿梨姑娘和她出自同一師門,那么阿梨姑娘,可否也曾學(xué)醫(yī)?”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