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暖。^籃/色/書/,”趙氏咬牙切齒的看著她,“你敢威脅于我?”
“主母怕是誤會了什么。”殷暖道,“不是威脅,只是想要告知主母一聲,即便阿母仙逝了,這司園也并非沒人了。”
“你?”趙氏氣得眼都紅了,膽敢這般囂張,看來她還是低估了殷暖。
“主母要找水奴也可以。”殷暖一字一頓的道,“只是水奴既然是我院里的人,主母找她的緣由仆少不得關(guān)切一二。”
“殷暖,你厲害!”趙氏一甩長袖,狠狠的道,“你便猖狂這一時三刻,定有你后悔的時候。”
“主母請注意言辭。”殷暖淡淡的道,“仆現(xiàn)在尚且一身素衣,主母說出這種威脅之語,只怕被人聽見于主母聲譽有所不利。”
趙氏氣得牙齒都咬出聲音來,終于一甩長袖轉(zhuǎn)身離開了。
謝氏再過兩日要入土,明日客人便要前來吊唁,殷頌對謝氏的喪事辦得極其隆重,殷家又是地位極高的大家,故而有些距離遠一點的和很多為表敬意的客人,早早的已經(jīng)前來吊唁了。
所以在趙氏和殷暖爭論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些客人正滿懷好奇的往這邊打探著。恐怕再爭論下去,只怕不日真的會傳出趙氏身為當(dāng)家主母,卻在妾室剛過世的時候,對庶子不利的謠言。故而趙氏才會這般干脆的轉(zhuǎn)身離開。
直到趙氏走出司園,殷暖一直緊繃著的神經(jīng)方才緩了下來,他垂下眼瞼,輕輕嘆了口氣。
“暖暖。”
殷暖聞言回頭,垂下的眼瞼再一次抬起來,終于露出這些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水奴走出門,入眼是一片凄涼的白色。走了幾步,方漸漸緩解了身上的酸軟,正在這時有婢女來找阿元,她獨自往正廳而來。然后碰巧看見了剛才那一幕。
“阿姊。”殷暖向她走過來。甚至還帶著淺淺的笑意。
果真像因田說的,殷暖看起來很是平靜,水奴卻在看見了這樣的“平靜”之后,心里忽然鋪天蓋地的疼痛起來。
第二日殷家門庭若市。單看其規(guī)模完全不讓人相信這只是一個妾室的喪事而已,然而知道謝氏身份的,又都覺得這樣也無可厚非,畢竟謝氏身后還有一個謝家。而且看殷家家主的模樣,想來這謝氏還是極受寵的。更何況謝家還派了在朝為官的子弟親自趕來吊唁。
這般喧鬧著一直到第二日謝氏出殯。府中才緩緩安靜下來。
水奴靠在坐榻上,靜靜的看著窗外,嗅著偶爾傳來的香火味,嘆道:“終于安靜下來了。”
“公主。”因田給她把飯菜送來,說道,“你大病初愈,這兩日又不曾好生歇息,用完午膳休息片刻!”
水奴抬頭道:“殷家的客人都走完了嗎?”
“還沒有。”因田道,“五郎君吩咐婢子伺候公主用膳之后,又回去和殷家郎主送客去了。”
“這樣嗎?”水奴伸手接過。忽然又說道,“因田,你可知道大娘是何事仙逝的?”
“這……”和阿元一般,因田也愣了一瞬,正要開口,聽水奴道,“你不必和阿元一樣的說辭。我知道的,那時候暖暖獨自前去尋我,是因為大娘情況不妙,五郎君把所有家僮都派到大娘去了?”
“公主知道?”因田有些驚訝。她也是在后來趕回來之后聽阿元說起的,當(dāng)時阿元傷心過渡,一時忘記了殷暖的吩咐,抽抽噎噎的把所有過程全都說了。然后待平靜之后,才又反應(yīng)過來,抽抽搭搭的把殷暖讓瞞著水奴的話告訴她。
“只是猜測而已。”水奴輕嘆,“但是看你的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真的。”
“公主恕罪。”因田道,“婢子并非是有意隱瞞。只是五郎君已經(jīng)那樣吩咐,婢子不好違抗。”
“你且起來!”水奴道,“他既然有這樣的吩咐,我只做不知便是。”
喪事結(jié)束之后,入夜的司園安靜得讓人心驚。偶爾有一兩間屋子還能聽見低低的抽泣聲。謝氏素來善待家僮,這樣一個奴婢一人抵米六斗或值錢五千至七千的時代,有這樣的一個和善的主人,已是難得恩賜。
水奴起身,繞過屏風(fēng),因田幾乎在她出現(xiàn)的那一刻立即驚醒起來。水奴輕輕搖了搖頭,讓她繼續(xù)躺下,說自己只是去出去走走。
因田滿心擔(dān)憂,到底還是躺了回去。
水奴出了房門,繞過長長的回廊。只見月上中天,處處一片清冷的月白。她只是往前走著,一直到出了樹硯閣,然后一路往謝氏的院子走去,那里雖然主人不在,不過殷頌親自下令,婢女家僮一個都不能變動,只是因為忙碌了這些天的緣故,此時也已經(jīng)一片寂靜,便連守門的家僮也靠在門柱上沉沉入睡。
水奴進了正堂,然后一直往后走去,后院又是一個長長的回廊,回廊兩側(cè)是搖曳著的翠竹,盡頭也是一叢翠竹,翠竹中央,有一個涼亭。
涼亭里有個人影,靠著涼亭柱子。修長的身材,著一身灰白色的孝衣,在月色下像是會發(fā)光似的。
他微微仰起頭,手里端著一盞白玉酒樽,卻只是端著而已,月光落在他微仰起的面容上,上面有著晶瑩在閃爍。
謝氏在殷暖去找水奴之前,曾經(jīng)醒來過一次,那也是她最后一次醒來。
“阿暖。”謝氏努力抬手扶上殷暖的臉,面上是從來沒有過的輕松和解脫,“我兒不要難過。”她甚至還笑著,“我這一生,終于是要解脫了,只是,苦了你了。”
殷暖雙手抓著謝氏的手,搖著頭,壓抑的道:“阿母不要這樣說,只要阿母能陪在兒身邊,便怎么也不覺得苦的。”
謝氏依舊輕聲笑著,歉疚的道:“只怕這一點為母答應(yīng)不了你了。阿暖,為母還有話想要叮囑于你,人活一世,切勿忘記自己本心,若是在乎的,別讓自己后悔。”
她低聲說著,眼神卻漸漸渙散起來,殷暖泣不成聲。后來謝氏又漸漸昏睡過去,只是終年輕蹙著的眉間卻漸漸的展開來,或許真的如她所說,這一刻,是她到殷家之后,最輕松的日子。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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