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又如你所料。狹道天關(guān)已經(jīng)被人為封鎖，本公子險些未能脫身，那孽角果然已不在滅輪。邪靈蠢蠢欲動，臥佛等絲毫未曾察覺，依舊號曰高枕無憂，哈哈，好笑真是好笑……’陽光之下亦有陰影。
當(dāng)一圈陰影在杜芳霖腳下成型，繼而在石壁上投映成一道修長人影時，他冷眼抬頭看著落在折扇上被人挾持逼來銜著桃花縮成一團(tuán)的信使青鳥。
黑影一露面就開始說此行見聞。
杜芳霖問：
“無佛寺如何？”
‘佛公子不在，未見其人。’
“可有在滅輪見過道隱？”
‘吾乃邪靈，去見鳳凰鳴作甚。義弟莫非你是嫌義兄命太長？’
“明知自己是邪靈，還要將約定地點(diǎn)定在無佛寺，吾錯以為汝是在尋死。”
黑影拿手指隔空戳向青鳥，青鳥嚇得一抖。
‘……所以，這就是義弟你痛快爽約的理由？’邪靈問君語人其實(shí)還被困在孚言山，這是通過術(shù)法媒介彼此以虛影交談。杜芳霖之前托付問君語在滅境尋訪玉匣枕，目前看來是無此必要了。
狹道天關(guān)已被滅輪封鎖，說明臥佛等人已察覺眾天死法之疑點(diǎn)。孽角已來苦境，應(yīng)該已將封印了眾天靈識的玉匣枕和孩子一起帶了過來。時機(jī)已失，此時再聯(lián)系道隱鳳凰鳴等人已無甚大用。就好像杜芳霖此時人在北域九峰蓮潃，卻只能純粹觀光。佛門針對吞佛童子布下的局，外人輕易插不了手。
黑影道：‘我已將你暗中尋找玉匣枕之消息，透露給了那個野人驟雨生。’
鑄天手·驟雨生，兩人共同的朋友，一名鑄者，一位旅游家，一個美食愛好者，也是孚言山名下的出版社暢銷書作者其中之一。這個人很少在武林露面，但見識廣，消息來路也寬得很。
杜芳霖動了動眉毛：“再尋找一個人，一個地方。”折扇一掃，凌空顯現(xiàn)字跡：黑狗兄、靈蠱山。
‘與孽角有關(guān)？’黑影敏銳異常。
“是。”
‘你要插手滅輪？’
“否。”
黑影嗤笑：“道境之戰(zhàn)，多管閑事的后果你還沒有受夠？”
“防患于未然而已。”
杜芳霖沒有再多說些什么。再說下去，以他這位義兄的敏銳，難保不會猜出佛公子弦知音就是滅境掌輪眾天的靈識肉身。從問君語提出要將見面地點(diǎn)定在無佛寺開始，他就在想這人知道了多少。
只是沒有證據(jù)。
而且佛公子也算是兩人共同的朋友。
‘那么痛快爽約的你，此時走去北域很有趣？’黑影像是抬手拍桌。臨走的時候還不安生，示意紅鯉魚開啟陣法將邪靈困在屋子里。
“很無聊。”
杜芳霖一扇子隔絕術(shù)法投影：“麥在禍害吾之桃花了！”
中原正逢嗜血族之禍，算算時間疏樓龍宿若能說服劍子仙跡想來已經(jīng)得手。冰爵一死，就是血堡之主約戰(zhàn)闍城西蒙。在已插手事件的三教頂峰的運(yùn)作下，嗜血族必然全員毀滅，只剩一個孤零零的邪之子。邪之子將會造訪北域西佛國，從中取得能盡滅三光的邪兵衛(wèi)之力，而這件事又是疏樓龍宿的另一位好友佛劍分說的天命。這之后，便是異度魔界天命降臨，魔城出世。
中間留下的時間其實(shí)并不太多。但杜芳霖只需要十日。
十日時間，解決北隅皇城龍氣歸屬，以避免這期間北隅國滅的結(jié)局。只要北隅長久存在，便算是干擾了未來另外一位霸主玉梁皇的天命。如果這樣做還是讓槍都踏著北隅皇城之尸骨在北域成立，那說明天道的力量要比杜芳霖想象中強(qiáng)得多。他再做逆天改命之事，也會多加斟酌。
此時青鳥盤旋在云層。
杜芳霖繞山而行，踏入一處生長有青翠綠竹的山谷。
并無路，而谷中有人。竹林深處不見天日，薄霧聚散依循陣法變換，春秋硯主以扇驅(qū)散迷霧，已驚動居住在竹林深處的主人。輕步玉階飛夜色，不勝蕭然掩月來！蕭然藍(lán)閣竹簾卷起，一人長身而立，清雅似竹，黑發(fā)玉簪，五官清俊，手持碧玉絨扇，定定望見來人，深吸一口氣仍舊冷靜，躬身作儒門迎接上位者之禮：“硯主。”
“汝認(rèn)得吾？”
本來還打算收斂功體裝作路過普通儒生，杜芳霖聞言面容一肅氣場全開，唯有語氣溫然。
“學(xué)生有幸，曾拜入付師名下。”
付樂書為杜芳霖第五弟子，是昔年孚言山活下來的四個人中唯一一個不是劇情角色的人。所以之后杜芳霖非常忌諱自己結(jié)交的非劇情人物插手自己知道的事。但他并沒有預(yù)料到，北隅太傅玉階飛竟是與自己這位早已離開孚言山的弟子有些聯(lián)系。想來也很合理，孚言山門下從入學(xué)開始得到的第一個教誨就是儒之道在于教化育人。現(xiàn)在苦境之中儒門散修十有八九都和杜芳霖有關(guān)系，多一個玉階飛不稀奇。
“汝是伊之弟子？”杜芳霖將合攏之折扇敲入掌心。
玉階飛此時并未敢于直視，心中提高警覺，不知道這位儒教高層人物突然降臨北隅皇城這處不在中原內(nèi)的偏僻國度是為何事：“僅是記名，未入弟子之列。”
那就是了。
若真是弟子，當(dāng)記入孚言山名冊。付樂書游歷多年不曾回轉(zhuǎn)，大概也是不想再回傷心地，現(xiàn)在連杜芳霖自己也不知道自家弟子人在何處。看來北域是一處線索。
有關(guān)系，好說話，輩分足夠大，可以簡單以勢壓人。
“昔日北隅國主北辰禹曾育有一子，托吾看護(hù)。”春秋硯主口中說出的話，誰敢懷疑。杜芳霖既然是這樣說了，沒有的事情也能當(dāng)做有：“但此人并非北隅太子。汝身為北隅太傅，怎樣看呢？”
玉階飛心中一沉。
“長幼有序，嫡庶之分。”北隅太傅斟酌片刻，終究抬頭直視杜芳霖，此時并非是師長與學(xué)子，而是雙方勢力之交鋒！
“但若嫡不為嫡，庶出之子又當(dāng)如何？”杜芳霖慢慢又問。
春秋硯主氣場渾然天成，明明這處竹林乃玉階飛主場，卻偏偏不經(jīng)意中林中薄霧已圍繞墨骨折扇而動。儒門之人動口不動手，能說服的時候，便不用浪費(fèi)武力。但若真正要動手，也勢必不會給對手留下說話的機(jī)會。
此時清晨。
站在北隅龍脈附近，以看守龍脈為名實(shí)際圖謀北隅龍氣的星象高人地理司心中一動，忽而抬頭看天。隱約中，代表北隅王權(quán)之星子似是偶有動靜，但云氣遮掩又似虛似實(shí)看不分明。“嗯……”地理司心生警兆，卻又不知這種感應(yīng)來自何處。
蕭然藍(lán)閣。
杜芳霖道：“汝之抉擇呢？”
一滴汗水，緩緩從玉階飛頸脖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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