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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靂之儒門春秋 正文 77 煙雨

作者/碧海春霖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笑蓬萊中。

    金八珍剛剛睡下,立刻因不遠(yuǎn)處驟然而升之劍意而感覺一陣心悸,驀地翻身坐起。這位常年操持生意的婦人體態(tài)豐盈,一頭烏發(fā)保養(yǎng)得當(dāng)依舊烏黑,也許年輕時也是五官端正的美人。如今笑蓬萊已成為中原歡場中屈指可數(shù)之領(lǐng)頭者,兩名舞姬傾國傾城,不知有多少江湖義士失去了一腔豪氣而將柔情落在這溫柔鄉(xiāng)。

    愁落暗塵正是其中一位。

    此時已近凌晨。

    笑蓬萊距離不遠(yuǎn)的地方所發(fā)生的戰(zhàn)斗,劍意與殺氣攪動了風(fēng)云。金八珍為萍山練峨眉之結(jié)義姐妹,武功或許一般,但知覺以及眼力卻著實不凡。也是因為驟雨生選擇的戰(zhàn)場距離太過接近,稍一思考,樓主金八珍即刻派人去尋舞姬傾君憐,詢問同住的危險分子愁落暗塵的下落。

    傾君憐半夜獻(xiàn)舞,也才剛剛卸妝休息。不但是她,連同姐妹色無極也一同被樓主驚動,雙姝不明所以,再度齊聚正堂內(nèi)。

    “可知發(fā)生何事?”色無極詢問道。

    笑蓬萊內(nèi)有一雙絕色舞姬。傾君憐心有所屬,嫵人而柔媚,溫婉卻內(nèi)剛。色無極容貌艷麗,嬌俏而動人,舉止卻頗有干練之姿,似是外剛而內(nèi)柔。

    “義母。”傾君憐柔柔下拜,三分心思,“可是與秋君有關(guān)?”

    愁落暗塵在一個時辰前才剛剛離去,并未有說去往何方。這個人向來如此,來去如風(fēng),故而兩人雖有交心默契,卻總有一種無法掌握之感。

    金八珍沉著臉并未說話。

    之后樓內(nèi)被派遣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廝惶恐而回。小廝武力不濟(jì),并不敢太過靠近,卻能大致描述發(fā)生了什么。

    金八珍心神不寧:“究竟是誰擾人清夢,若不發(fā)威,真當(dāng)吾笑蓬萊乃是任人來去之地?”先有魔界,再有偷偷摸摸的秦假仙,再來前些時日有人挑釁,今日赫然左近開殺。

    樓主心情很差,不覺一掌拍在案前,令得杯盞跳了一跳。

    色無極長袖一揚(yáng):“吾去看看。”

    金八珍深吸一口氣。她雖然知道目前武林正邪沖突未止,暗流潛伏,形勢復(fù)雜。之前青鳥傳訊也曾提醒過她這一點(diǎn),然而生意場如今模樣她放不下,舞姬姐妹放不下,到手的銀錢珍寶更是放不下。

    “吾前往查看究竟,你二人暫時先留下。”金八珍緩緩道,怒而柳眉豎起,“倒是要看是何處宵小,敢在吾眼皮底下放肆!”

    一里之外。

    劍意激蕩風(fēng)云,黑夜之中,落葉狂風(fēng)急卷,聽似若風(fēng)雨交加綿織成網(wǎng)!這里離笑蓬萊太近,愁落暗塵已決心加快速度,并真正動了殺心。殺氣如針混合在冷風(fēng)之中,蟬之翼忽左忽右,已數(shù)次逼近驟雨生。

    游走于生死之間,品嘗危險之刺激,感受著冰涼游離在肌膚之側(cè),在漆黑無光之夜色中,狩獵者與獵物身份之交換,無一不讓人感受興奮。而綿綿如雨絲般之劍意卻隨古銅長劍之沉寂,越發(fā)在風(fēng)聲落葉間交錯。驟雨生眉梢一揚(yáng),已再度捕捉到黑暗中獵物之身形!

    風(fēng)雨要比蟬翼更快一步。

    愁落暗塵身形無聲游曳,突兀中衣角已撕裂一道劍痕。殺手永遠(yuǎn)將自己隱藏在黑暗之中,避免進(jìn)行毫無勝算的正面對決,移形換位再入黑暗,但危險之戰(zhàn)栗卻一直如影隨形。一片落葉無聲在距離殺手肩頭一寸處粉碎成灰,古銅劍身四周螺旋卻越發(fā)顯得霧氣氤氳。

    劍已直指人身,而黑暗中愁落暗塵卻毫無所覺。但就在這時,蟬之翼閃現(xiàn)致命一擊!

    三枚又三枚,同時以六個角度分別襲向驟雨生。

    野人兄僅以一根手指操縱劍術(shù),他還不想這么快結(jié)束戰(zhàn)斗,但有人急于求成,驟雨生也不吝于給予一個結(jié)局。

    煙雨飄搖醉人途!

    看似纏斗之過程突兀結(jié)束,快到連愁落暗塵也尚未反應(yīng)過來。一瞬間黑暗突然閃現(xiàn)無數(shù)毫光,是凝聚自無鋒之劍上之劍意。

    每一點(diǎn)微光,則是一點(diǎn)鋒芒,聚攏在無鋒之劍周遭的水霧驟然而散——

    弭志高歌古銅劍身不知何時已入劍者掌心。這其實并不是一柄很適合使用這門劍術(shù)的劍,而奪魄而來的蟬翼卻已近在咫尺。驟雨生卻在此時闔起雙目,他已在袖口凝聚起風(fēng),分辨方向,則能擊落蟬翼!

    但只有五枚。

    四六枚蟬之翼在半途中失去蹤跡,微雨中卻仍舊存在有那絲淡淡血?dú)狻D敲队坞x在外的蟬翼看似危險而渺茫,實則仍在兩人掌握之中。這一點(diǎn)驟雨生知情,但愁落暗塵并不知情!

    勝負(fù)早已區(qū)分,只看結(jié)局之完美。

    此時時間一瞬,似是悠長。愁落暗塵急速停止腳步,察覺風(fēng)聲不對,欲向后脫身。但迷途的人如何能避開飄搖之煙雨?

    下一刻,蟬翼臨身。

    這一瞬,無數(shù)微塵將化劍意將人暴穿成一團(tuán)血霧!

    古銅長劍突然一聲長吟。

    驟雨生霍然睜眼。

    叮。

    一聲脆響,愁落暗塵赫然已失去了對六枚蟬翼之控制。原本掌握在狩獵者指掌間的戰(zhàn)斗也同時失控!弭志高歌,確實并不是一柄最適合使用這種劍意的長劍……鋒芒內(nèi)斂,由古雪磁石所鑄。

    弭志而高歌,煙雨而沉逸。

    這是一柄當(dāng)以超越極限之功體催動時,能擾動地磁激發(fā)長吟之歌的奇鐵之劍,以此種方式來宣泄真氣,以免極招之時會損傷劍體。這本是一柄驟雨生替杜芳霖所準(zhǔn)備的劍。此時極招已臨,引力已攀至高峰,六枚蟬翼越風(fēng)而來,齊齊偏離方向,粘附在劍鋒之上。

    這還要怎么打。

    雖勝,卻破壞最后的完美。驟雨生自煙雨之境怒急抽離心神,劍意剎那消弭無形,但愁落暗塵已單膝落地……

    “住手!”

    金八珍凌空而來,正逢戰(zhàn)斗中止,見到現(xiàn)場內(nèi)心先是一驚。四周樹木依舊,但在她落地的那一剎那卻有一部分外圍枝葉化灰而去。灰塵漂浮在暗淡的夜色里,如煙雨一般朦朧。而愁落暗塵正僵立原地,被風(fēng)所觸動,驟然無數(shù)血光如絲由全身向外迸射,血雨交加,染紅一身褐裳!

    不過是與煙雨劍意稍作接觸,愁落暗塵血肉骨骼已現(xiàn)無數(shù)傷口,其中血色紫黑處是已傷著了內(nèi)臟。再多半刻,那是真要碎體而亡。

    “秋君!”仍舊不聽話悄悄跟過來的傾君憐花容失色,不顧金八珍之臉色,猛地從黑暗處邁出。“不可碰觸!”色無極眼見真切,伸手阻止傾君憐之動作。愁落暗塵全身染血,再被觸動,極易失血而亡。

    “嗯。是你!”金八珍意外見到驟雨生,卻臉色一變,寒毛豎起向后退了一步。

    驟雨生一手持劍,一手正慢慢從臉上挪下。

    黑發(fā)張狂地散落在肩頭面頰,胡須筆直堅硬地遮住半張臉龐,因此無人能從鑄天手的臉上看穿他的情緒,除了眼睛!

    “……你的人?”驟雨生沉聲問。

    金八珍還未回答,身后傾君憐已急切:“義母!”

    “嗯,不用再說了。”

    這一句過后,驟雨生語氣和表情重歸尋常,用談天說地的口吻:“吾無心情救人,留在此地半個時辰,看其運(yùn)道,或許能生。”生死本為尋常,他仍是遺憾,這一劍本不該。

    “是他讓你來此?”金八珍不及去看愁落暗塵,神情凝重,目光不離驟雨生。

    驟雨生道:“是吾要來此殺人。”狼皮袖口一掀,古銅劍鋒重新背負(fù)肩頭,野人行動灑然,“老了老了,竟然控制不住,讓這小子近期莫要再出門,否則——”這句并未說下去。

    金八珍蹙眉。

    “再會。”驟雨生袖起雙手,禮貌頷首,向后踏空而去。黑暗茫茫,轉(zhuǎn)瞬已不見了獵者身影。金八珍這才察覺緊張,不由放松了肩膀,背上冷汗涔涔。之前她也有見過驟雨生,但那時只以為此人單純是名食客,一位游蕩荒野的獵人。

    那時的驟雨生,絕沒有此時這般讓人感受頗深。

    “究竟是怎樣回事?”金八珍轉(zhuǎn)過身,立時感覺頭疼不已。傾君憐跪在地上,雙手按住愁落暗塵身下的血土,已哭得像是個淚人。色無極正無奈站在旁邊,忽而有所察覺,唇一翹,抬手擊出一卷紅紗,“喔,看吾抓住了什么!”“肋骨要斷了!肋骨要斷了!”“大仔救命!”“閉嘴快跑!”紅綢由黑暗中拖出三個正在掙扎的人。金八珍一眼便見到其中那個沒鼻子的,立刻橫眉豎眼:“秦假仙!”

    秦假仙三人組不慎暴露行蹤,落入色無極手里。

    另外一人屈世途等候在一里之外的荒野之中,一絲忐忑,三分期待。一柄古銅無鋒之劍由后方而來,抵住他的咽喉。“慢著,自己人,麥誤傷!”

    “哦,既然是自己人,那不如說一說為何讓吾去對付愁落暗塵?”驟雨生聲音從后方踏出,十分平和地問。

    “不關(guān)我事,是杜芳霖如此吩咐,他也有說你一定會選擇距離笑蓬萊最近的地方,不等到一定時間,絕不會輕易開鋒殺人。”驟雨生其實向來很小心,笑蓬萊是金八珍的地方,又怎會輕易去殺來自笑蓬萊的人。但如果當(dāng)時并未出現(xiàn)意外,而金八珍又未曾到來,那愁落暗塵死也就真的死了……不足惜,不過江湖留命人。

    感覺劍上沉吟,脖子里寒毛直豎,屈世途連忙道,“不信你問秦假仙!”秦假仙負(fù)責(zé)及時叫醒金八珍,現(xiàn)在也不知道人在哪里。唉這劍好冷,能不能先挪開再交代?

    “有道理。那你等在這里又是作甚?偷窺吾?”驟雨生手很穩(wěn)。

    看人動武是要偷學(xué),還是在找揍?屈世途打了個寒戰(zhàn),感覺全身涼颼颼的,“是杜芳霖讓我交你一件東西啦!”他不再啰嗦,趕緊取出一個木盒,“這項東西已經(jīng)用不著,還你還你!”

    很眼熟的木盒。

    驟雨生目光一凝:“七彩云霓?”是真品。這項東西原來一直被藏在屈世途的身上,是用來預(yù)防萬一行動失敗及時召喚練云人?

    “嗯……”

    弭志高歌終于被從屈世途頸脖上放下。

    屈世途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小杜人在哪里?”驟雨生再問。

    “這啊……”

    屈世途道:“他說,人在笑蓬萊。”

    當(dāng)驟雨生再往笑蓬萊的時候,終于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當(dāng)他找到杜芳霖的幻影之時,青鳥正站在金八珍的桌子上,喝著金八珍的茶。

    ‘見到愁落暗塵了?’杜芳霖問。

    “是啊。”驟雨生面向傳訊青鳥,“你要吾阻止?”

    ‘笑蓬萊邪魔留一命。’杜芳霖卻并未多談愁落暗塵,‘設(shè)法讓金八珍同意遣散舞姬去退隱!’

    “吾試試。”驟雨生道,“還有何事?”

    但是青鳥已振翼飛起,幻影消散,僅留桃花一枝。聽著身后傳來的推門聲,驟雨生順手一撈將桃花塞入袖中,一縷清風(fēng)繞梁而出,在金八珍拖著沉重步伐回來抬頭的時候,只剩珠簾輕輕擺動……

    天亮之前。

    笑蓬萊依舊寧靜,愁落暗塵傷勢過重,被傾君憐藏入閨房,仔細(xì)照顧著。秦假仙被色無極拷問半天,只問出有人出了一大筆銀錢要讓老秦帶著三口組監(jiān)視金八珍,之后被金八珍命令丟入柴房由新加入的媽媽桑華羽火雞看管起。在一陣地動山搖之后,蔭尸人首先奉命脫困而出,接著收到鉅鋒里傳來消息,不及回去拯救老大,接過銀兩連夜去了殘林。

    天亮之后。

    在這時,杜芳霖已告別了慕少艾,離開殘林南下。

    他在途中接回了青鳥。

    笑蓬萊這邊,秦假仙監(jiān)視動態(tài),由鉅鋒里引來驟雨生阻止愁落暗塵前往東武林。疏樓龍宿接應(yīng)被調(diào)離出中原的佛劍分說,而圓兒已被其收歸門下,鑄就儒門之基礎(chǔ)。

    金八珍所收下的新人中不乏有魔界探子,卻并未見到五色妖姬此人,魔界近日毫無動靜,也未再提起路觀圖的事。

    杜芳霖松手,送出青鳥,“去尋白發(fā)劍者。”他折扇敲入掌心,“告訴伊,素還真再不出現(xiàn),琉璃仙境將毀矣!”總是面對一個沉默寡言的人,不利商量事情,而且靜極思動,手易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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