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酣:交錯的狂舞]
我……是在深海里嗎?
水那黏稠的動蕩、冰冷的鳴響包圍了我,似乎要將我窒息在命運的懷里。
水,討厭的水,故作溫柔地沖刷著我的身體,不斷用它無情的舌舔刮盡我的血肉……
這已經持續多久了?
還在佯裝慈愛地包圍我,即使我已是尸骸,也想榨盡我的骨髓嗎?貪婪而又虛偽的,水!
惡心,我必須逃脫!這不見底的一片荒蕪,空虛又陰冷……為什么會這樣深,這樣令人恐懼地深啊!
是海嗎?無盡的死亡之海嗎?仍舊是宿命的輪回,我又死在了這命運里?
命運……我討厭,我憎恨啊……我為什么會在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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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zww*sp;為什么,我做錯了什么?為什么會奪走我摯愛的他們……
我喊叫,卻沒有任何聲音……
……我已經是枯骨了啊……
師傅、笙、奈麗,真是……對不起啊,我也已……
不甘心,不甘心啊……
我為什么還能思考?是因為這……從未放下過的,仇恨?
也許,懷著這份怨恨,我可以復仇……
我恨啊。
艾菲妮絲,我一定會讓你也嘗到這種摧心折骨的痛苦!
這樣想著,我的骨骸竟漸漸拼合,恢復了表面的完整。
骨骼仍然破碎……但我可以活動,這就已經夠了。
猛然地上浮,被黏稠的水泡了不知多久,上升卻僅是一瞬。用恨意沖出水面,我的頭顱終于露了出來。
我沒有眼睛……但我確實看見了……
我浮在渾濁的水中。
抬頭,那里有慘白的月光。
那是被井口與荒草切割的圓形的天空……
……
我在憎恨……從現在開始,我要真zhèng
如魔一般屠戮!無論是誰,殺無赦!
……
在殺戮中,我又度過了多久的歲月了呢……
我知dà
啊,我的復仇早就變了質,我讓自己成了真zhèng
的罪人……
我還在恨,但也毫無辦法,所以才一再偽裝自己,背負更深更重的罪孽,將那些重yà
之人無論男女,全都殺掉……
雄心勃勃的年輕戰士,憂國憂民的老將軍,懷著夢與憧憬的貴族女孩……全都死在我的手下。
如今,輪到了孩子……
只是……孩子……
我……該殺戮嗎?
……
“萊恩,哈登,賽莉娜,泰雅,伊凡……你們是我的學生,我不會看著你們被復仇者吞噬的……在塞佩羅斯等我,我會與‘經由院’交涉的……好了,什么都不要問……”
——塞佩羅斯
“尊敬的陛下:
很遺憾地說,你們用來防我的北境‘銀幕之障壁’簡直不堪一擊。我的學生們已經來到貴國的首都,因此我也決定到貴國首都一游。您若想傾力與我們一戰,請先疏散民眾。
您誠摯的,
佩特拉·帕倫賽特”
“‘青飄’佩特拉·帕倫賽特那家伙,居然寄來挑zhàn
信……”義軍的統帥——塞佩羅斯共和國的立憲君主洛巴澤三世暴怒地自語。
“……江梵爵士。”國王沉吟了片刻,終于望向了身為魔法師協會國都會長、雪鶴與云鶴的父親的江梵爵士,“這次就由你領兵巡查城內外……”
“陛下!”在洛巴澤三世再次沉吟時,一把聲音急切地響起,“請讓我來討伐‘青飄’!”
“萊恩爵士……”洛巴澤三世望向俊美的男孩。
男孩那明藍的眼睛正因期待而閃閃發光,他的目光里滿是堅定與急切。
洛巴澤三世微微一笑。他的兒女也非常年輕,長子斯蒂爾王子現年十九歲,正領兵從外趕回;而幼女艾蒂娜公主十八歲,在“復仇者”內部查探情報。
可萊恩爵士只有十六歲呢……
“萊恩爵士,我對你的勇武毫不懷疑。”國王溫和地說道,“但對方畢竟是魔王之后,我們不能冒險。”
“我可不怕他。”男孩驕傲地說。
“萊恩爵士,你還年輕,”國王堅決地擺擺手,“這次我不會命令你們這群年輕戰士出戰,而且,我們要對‘天懲者’和‘經由院’的偉大戰士們表示信任與尊重,我提議,就按他們的請求,將戰斗的任務交給他們,而我們保持常規的警戒。各位覺得如何?”
周遭是一片贊同的聲音,男孩不太服氣地、失望地點頭:“我明白了,陛下。”
“狡猾的家伙,他明知結果會是這樣的……”韓峰在眾臣的議事聲中小聲咕噥。
萊恩爵士只是向韓峰投去平靜至極的目光,那無所謂的神情似乎就是最好的挑釁。
散會后,帕麗斯慢慢走到萊恩身邊。
“掩飾得不錯,萊恩。”帕麗斯的語氣和她的容顏一樣冷峻。
萊恩溫和地凝視她,微微笑了:“要想在權力斗爭的漩渦中站穩,就應該在陰謀家面前展現出莽撞的迷彩啊。倒是你,我的公主,鋒棱四露的你應該會硌疼每一位大臣的腳吧?可是你仍然在這里,這又意味著什么呢?”
帕麗斯的的目光閃現刀鋒般的冷光:“……你是想說,你已經看透了我的行動了嗎?”
“你覺得呢?”萊恩冷靜地注視她,顯然注意到了她一認真就會抓住胸前藍色的希洛國徽胸針的習慣。
“……無論什么時候,你都不要以為自己知dà
了一切。我們沒有你們所認為的那樣脆弱!”帕麗斯的聲音隱隱透露出動搖,右手也從胸針上放開,“我不信任你們。”
“我知dà
。不過,我也厭倦這種相互提防的狀態了,希望下次見面不會這樣令人難過。好了,你很忙吧,希望你能相信我們一次。我先告辭了。”萊恩禮貌地微鞠一躬,轉身離去。
“……什么事?”帕麗斯轉過頭來,沉聲詢問士兵。
“帕麗斯大人,妖王都與‘天懲者’的使者在協會等候您!”
“我知dà
了,我馬上就過去。”
——魔法師協會,貴賓廳
帕麗斯帶領韓峰他們走進廳,向著紛紛起立的來賓微微一笑:“歡迎各位……”
“帕麗斯公主。”來者中金發的美少女肅然地注視她,“……雖然慚愧,但是……你還記得嗎?我們曾在貴國的……故都見過面……”
望一眼美少女那帥氣的異國海軍裝,帕麗斯向她溫和地一笑:“當然記得,當時你七歲……”
帕麗斯轉身,為韓峰他們介shà
美少女道:“這位是來自一個海洋之外的貴賓,雷魔法帝國——神圣赫利洛斯特帝國的艾莉西亞·赫利洛斯特公主。”
“‘雷電公主’……”小慧驚異地睜大了眼睛。
美少女——艾莉西亞公主向眾人微一頷首:“我是妖王都‘九帝閽’之一——震門帝閽‘神威之震手’汪震大人的弟子,同時,我代表我國來與義軍結盟。”
想到義軍艦隊在風暴洋的覆滅,帕麗斯和眾人都苦笑了一下。
“不簡單呢……公主您辛苦了。”月明在沉默中接話道。
“帕麗斯小姐,以及諸位,”紅發青年溫和微笑,“我是章莪之山的畢方(莪,é)。我們奉九帝閽的命令,前來協助義軍。”
“久聞前輩的威名。”盡管驚訝,帕麗斯還是平靜地點頭。
看起來與他們年歲相仿、身著蜘蛛圖案服裝的清秀少年向他們輕輕鞠躬:“初次見面,我是阮炎山,經由院G市分部總司令。”
大家的目光又落到沉默不語的最后一位來客的身上。
“……抱歉前來煩擾。”黑色的來者開口,聽聲音是位少年,但聲音冷淡且毫無生氣。
他身著黑色長衣,身披黑色的斗篷,戴著將眼眉遮得嚴嚴實實的黑頭巾。完全沒有其它裝飾的純黑色,使人完全看不清深埋在頭巾下的那張臉。
將臉深埋在頭巾與高豎領口后的少年略微揚起臉,露出些許無血色的皮膚與向下耷拉的、無精打采般的灰色眼睛,“我受‘炫金揮撒者’瑪麗斯·希瑟小姐所托,前來協助義軍。我是‘天懲者’成員之一,‘黑暗散播者’達克·斯嘉特勒。”
“萬分感謝各位前輩的到來。”帕麗斯驚詫之余也滿心激動。
“我們還有一位同伴在外監視狀況。”畢方說道,“我們已聽艾莉西亞小姐說明周雪松大人、張昭華大人的情況,如今身份特殊的周大人落入了敵手,對吧?……不要緊張,我們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我們并不是第一次與佩特拉作戰……不過首先,你們了解對手嗎?你們知dà
佩特拉有什么特別能力嗎?……”
——雪松
“鈣素使?”雪松訝異地重復這一信息。
“對,佩特拉老師是鈣素使。”伊凡喝一口茶,“所謂‘元素使’,是指能操縱特定一種或數種元素及其化合物的魔法師。他們對其特定元素的使用輕松得像指揮自己的身體一樣。這是高精度的魔法,但耗費的精神力卻不多,因此他們在戰斗中具有優勢。而且……這個優勢在對付蒼穹女帝時會更有用……啊,這你不用管。”
“鈣拿來戰斗……有多大用處?”雪松實在想象不出那種情景,懷疑地問。
“笨蛋,魔法操縱會使特定元素產生強化異變,元素會在原來的基礎上增加魔法特性!”哈登不屑地解釋,“再加上,你想想什么東西里會含有鈣?”
“初二不學化學的……”雪松皺皺眉,“鈣……牙齒和骨骼里有吧?……”
哈登漫不經心地點頭,又指向墻壁:“碳酸鈣;(指水泥地和石面、玻璃)硅酸鈣……”
雪松吃驚起來:“那……”
“你可以將這銀之帝都看作鈣的城堡。”泰雅微笑著指向窗外不遠處巍峨高峻的城墻與炮塔。
“雪松,你能想象這些含有鈣的東西被老師像捏粘土一樣任意改變形狀的情景嗎?”賽莉娜也用捉弄一樣的語氣微笑著問。
哈登冷笑著補充:“把你的牙齒和骨頭都拆出來……”
雪松驚愕地點頭:“那么,你們的老師很厲害……”
“對啊!”伊凡興致勃勃地說,“雪松,你們‘經由院’里也有‘元素使’,其中就包括S市分部的總司令‘獰暴之雕’季先生——鐵素使。據聞他非常厲害哪。”
“S市分部的季先生啊……有機會的話我得認識他。”雪松有點期待,“那特定元素之間有優劣之分嗎?”
“關鍵是如何使用,元素之間也沒有太大差距,性質不同沒法比較。不過說到魔法,硅應該比較有優勢咯!”伊凡繼xù
吃糕點。
“硅?為什么?”雪松困惑。
“不要光想著硅單質啊,化合物!二氧化硅。”泰雅笑著解釋。
“……”雪松還是跟不上大家的節奏。
“蠢材,就是說水晶啦!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哈登不耐煩地說。
“哦……對喔,占卜什么的也用水晶球……也就是說,水晶的魔法性能比較好?”雪松恍然大悟。
“沒錯。一般的珠寶、貴金屬都會凝結有人類的渴望、喜愛,這就是凝結的魔力,”賽莉娜點頭,“而水晶本身就有貯能優勢,因此,硅元素使用者會更有優勢。目前最著名的硅素使是蒼穹女帝。”
“這么厲害……可是,金元素呢?金沒有優勢嗎?”
“金元素在魔法師眼中也就一般,”伊凡搖頭,但他被哈登瞪了一眼后就補充道,“金是比較普通的元素……唯一有名的金素使是‘天懲者’的王牌——‘炫金揮撒者’瑪麗斯·希瑟小姐,哈登的初戀。”
“去死,那是我姐。”哈登抓起杯子就扔過去了。
“你姐姐?”雪松大感興趣,“為什么你要和你姐姐敵對?”
“要你管,”哈登哼了一聲,“在和老師會合之前,我要進城去查探敵手的信息。”
“好!”伊凡躍躍欲試,“這么有意義的事算我一份!”
“就憑你這水平……”哈登嘲笑著他,站起身來。
“我也去!”雪松馬上跟著站起來。
“你不要想著溜掉。”哈登向他冷笑了一聲,“那就一起好了。”
——塞佩羅斯
“他們一定會把我救走的。”雪松說。
“都說了跟我們走一趟……”哈登不耐煩地說,“我們有安排……”
“看見帕麗斯大姐了?”看著哈登向自己身后投去驟然銳利的目光,雪松大喜,急忙轉身。
但是,與雪松想象的不同,站在不遠處注視他們的,是一位陌生的、有著緞子一樣的黑色長發的美女。
“周雪松先生,對嗎?”美女的眼神銳利而魅惑,向雪松微笑著,走近兩步。
雪松猶豫著向哈登他們投去征詢的目光。
哈登目光凌厲地望了美女一眼,精悍地冷笑,為雪松介shà
道:“‘天懲者’精英之一,來自原世日本的‘悼織行歌者’織作梨花小姐。”
雪松遲疑了一下,還是走向美女,伸出右手:“幸會……”
“甲午中日海戰。”哈登深感雪松無用地皺眉,語氣驟然嚴厲地開口道。
“誒,你怎么會知dà
……”雪松驚奇地停步回頭。
“侵華戰爭及著名的南京大屠殺。”哈登冷冷地瞪著他,繼xù
說道。
“……新時代需yà
和平,中日應當友好,不忘歷史的同時應該友好相處。”終于察覺哈登話中的意思,雪松帶點困擾地回話。
“說得好,你在原世時就是這么答歷史測驗卷的吧?”哈登語帶諷刺地問。
“喂,干嘛啦!”雪松有點生氣。
“雪松,對于你們這一代來說,你們確實應該友好往來啦。”伊凡罕有地支持哈登的意見,“但對于妖怪來說,那是發生在‘最近’的事情哦。”
“你也不想得罪‘經由院’的妖怪吧?”泰雅也說道。
雪松苦惱地皺起眉:“這樣啊……”
“要想尋求‘經由院’的幫zhù
的話,你要謹慎呢,雪松。”賽莉娜也提醒他。
“你們這群小鬼……”美女——織作梨花小姐微現苦笑,“戰爭與仇恨,那是千真萬確的……可是,請相信友誼是可以存zài
于兩國人民之間的。而且,我曾經是‘遣唐使’啊。周雪松先生,我是你的同伴。”
哈登冷笑:“再說也沒用,干脆用武力來解決問題好了!賽莉、泰雅、伊凡!”
黑色的煙塵法陣產生,兩頭黑色龍魔從中怒吼著出現!
哈登一把將雪松丟上龍魔的闊背,自己也一躍而上,抓住龍魔的長頸就騰空而起!
“嘿,等等我!”伊凡抱著龍尾爬了上來。
“馭獸使干嘛不自己召喚魔獸啊?”眼見泰雅和賽莉娜也駕馭著龍魔飛了上來,哈登挖苦伊凡。
“這種小事也要本天才來做嗎?笑話!”伊凡還是不正經。
龍魔在高空中狂吼起來!
雪松在暈眩與害pà
中感覺到了全城的騷動……
就像回應這魔龍的怒吼,外城方向傳來山崩般的巨響,驚叫聲、呼喊聲就如落石激起的水波般動蕩傳響起來!
在風之刃、光之槍與冰之矢的密雨中,哈登他們不受影響地飛往外城。
由萬千銀灰色建筑構成的銀城宛如巨大迷陣,在他們腳下鋪開令人目眩的壯麗與威嚴。但是,它的威壓正在崩解——在宛如雪崩的磚石之雨中,“阿斯拜爾”不斷躥出!
魔龍在雪松驚恐的大叫中急劇向下俯沖!
“好慢啊!”銀灰的礫石堆中“沃福斯”巨綠之蔓群狼般奔走生長,天使面容的雙子攝魂者穩坐在純金色巨蕾之上,向哈登他們無邪地大笑著嚷道。
“不要輕敵。”哈登向屠戮的天使這樣提醒了之后,停下龍魔等待對手。
身著白色西裝的帥氣女性不知何時已迎風立在高峻城墻之上,隨意束起的長長黑發像黑色河流風中流淌。艷麗而不施脂粉的面龐泛著兇戾笑意,混糅著美麗與危險的妖性女子正用如同山水畫般神韻流動的墨色眼眸細細觀察著他們。
“‘悼織行歌者’織作梨花……”哈登警戒地俯視著女子,穩住龍魔。
“織作小姐……擅長什么法術?”注視著無視驚悸般震動的城墻的天懲者女郎,雪松抱緊了龍魔小心問道。
“等會再說!”哈登粗暴地甩出一句,望一眼操縱巨藤成撲食之勢的夏氏兄弟。
“好久不見了,梨花小姐。”伊凡開朗地笑著,“你們準bèi
出動幾人啊?”
“終于出現了嗎!”遠遠地,雪松聽見了小慧的聲音,“竟然做出劫持人質這樣卑鄙的事,不可饒恕!”
“小慧……我很安全,你們先不要過來!”雪松提高了聲音大叫起來。
帕麗斯和昭華、小慧他們正站在不遠處的街道上,焦急地注視著雪松。
“不要害pà
,雪松!”韓峰扯開了嗓子,目光陰郁地注視夏氏兄弟,“等會看我們揍死這些家伙!”
織作梨花小姐微笑著望著巨大綠藤上的夏氏兄弟:“好可愛的小弟弟,這株藤也很不錯呢。不過,這次你們不太走運哦。”
“是火啊……”仍然天真地笑著,夏氏兄弟看著在夜色中灼灼發亮地飛舞的青紅美鶴,身下綠藤驟然膨脹般再加粗了幾倍。
有著青色主色與火般紅紋的獨足怪鶴翩然落在城墻上,化成紅發的青年,與身著蜘蛛圖案服裝的少年并肩而立。
“您就是周雪松大人吧?”紅發青年平淡地向雪松望去,“‘經由院’妖眾等候您多時了。在下畢方,而這位是G市分部總司令阮炎山。”
【畢方,其狀如鶴,一足,赤文青質(即青身紅紋)而白喙,其名自叫也(鳴聲即名字“畢方”),見則其邑有譌火(譌,讀é。譌火即怪火),見載于《山海經·西山經·章莪之山》】
“請多指教!”雪松努力想表現得帥氣點,但馬上就被哈登喝斥“不要亂晃”。
“你們老師呢?”織作小姐望向哈登。
“久候了。”清朗的聲音徐徐傳來,城墻對面的樓房墻壁漸漸融化般分開了一段大口,露出了久候在此的……令人屏息的美青年。
“是個男人?”雪松驚異地叫出聲來,他還以為,稱號為柔美縹緲的“青飄”的魔物,怎么也應該是個美麗的女郎呢……
大約二十歲的樣子吧,身著天藍色絲衣的佩特拉有著陽光一樣燦亮的金色鬈發,眼眸的藍如萃取自明凈深邃的蒼穹。簡直如藝術品的他,帶著令人目眩的淺笑面向久違的眾妖。
“滕寧……不,應該叫‘青飄’佩特拉了吧,真的是久違了。”畢方微微地一笑。
“是啊,都是拜這位貴賓——‘無色將軍’周雪松先生所賜呢。”佩特拉明光閃動的藍眸溫柔笑著,望一眼目瞪口呆的雪松。
“阿寧,說實話呢,作為曾經的朋友,我不太想兵戈相向啊。”織作小姐精悍地微笑,“我們的師傅說過吧,盟友比試只會傷和氣。”
“織作小姐也是……”
“她是空戰之王、言語操縱師——‘魂悸之蔭’的弟子。”伊凡迅速回答了雪松的疑問。
“我這次的對手就是梨花你嗎?雖說熟知,但我還真沒有應對過‘葬式之詩’啊。”佩特拉的神情就像在進行普通的寒暄,但他映著突襲狂藤的眸里迅速閃現寒光,“我先來了——鈣素!”
龍魔急劇上升,雪松急忙看時,銀白的磚石正雪暴一樣洶涌塌落!
等待已久,巨大的綠藤在急忙跳起的眾妖上方長槍一樣傾注而下!
碧綠的顏色海嘯一樣拍起……藤海高處的夏氏兄弟專注地感應著結果。
純白的顏色像席卷而起的大雪,瞬息之間就從藤海深處侵染而上!
“這是以蛛絲為媒介進行的‘靈縛’——只要有魔力就會被纏住。”伊凡鎮定地對雪松進行解說,一旁的泰雅和賽莉娜已經釋fàng
出“毒王命結網”的煙塵之網,綠、白、灰要撕裂彼此般碰撞在一瞬間,然后三色的魔法塵屑爆zhà
似的綻開了煙火!
“……度過無盡死亡之海,‘黑蝕炎’!”哈登沉聚下來的目光像月下的泉,烏黑中透著冷冽的銳光。漆黑的、來自玄世幽暗之主的邪異火焰長矛一樣破空刺下,幾乎就要吞噬振翅而上的畢方!
看出泰雅掌握著阻燃的法術,畢方攜白熾得侵染了整個天幕的狂焰直迎而上,一下子擾亂了泰雅的計劃!
泰雅混雜著驚訝與無奈地嘖了一聲,她們的龍魔急速上升,而她還是面對白熾得難以瞭望的火海揮舞手臂:“扼殺燃燒吧,我流動在天空中的應和者!”
爆燃的熾焰在漸漸收縮,畢方的眼睛似乎在笑:“你也是元素使啊,而且是占有優勢的大氣使?這是哪一種氣態元素呢?”
“比試一下就知dà
了啊,前輩。”將龍魔的控馭權交給賽莉娜,泰雅毫不示弱地凌厲笑著。
“空中有泰雅和賽莉就夠了,我們……”無畏地從高處俯沖而下,哈登那獵食者的目光無視藤海與蛛網,投注向阮炎山的位置。
仰視撲擊者的炎山原來也是一樣的表情與目光,蛛絲有生命一樣舞成復雜的軌跡,云霞一樣騰涌而來:“哈登,我們祖輩都生活在嶺南,雖然說不上是世仇,但也是千年的對手了!”
“哦,又和外公有關嗎?我外公到底有多討人厭啊……”忽略雪松的狂呼亂叫,哈登直沖進蛛網的黏滑陷阱,瞅準藤蔓引開蛛絲的瞬間,拔刀直沖向炎山——
“‘毒王命結網’!”哈登釋fàng
了早已準bèi
的法術,煙氣與炎山身后噴涌的封魔絲霧碰撞,而他趕在侵蝕之煙擴散前疾步沖上,妖刀那血光擦著邊,卸開游蛇似的銀鞭的纏繞力——
兩位掠食者的目光銳利相對,而哈登也隨意出言挑釁:“我說,你這些絲不會是從屁股噴出來的吧?”
“開什么玩笑!”炎山認真地發怒了,“像這樣!——”
他用一手抓住衣服上的銀色大蜘蛛圖案,那惟妙惟肖的大蜘蛛竟真的被他抓了出來,在他的手上化為云霧般的大團絲線,擲向哈登并在空中爆zhà
一樣膨脹、鋪張開來!
“有創意。”妖刀的血色游光在燦白絲霧中妖艷地舞動,哈登迅速退開,巨大的藤蔓已經在上方海嘯一樣傾瀉下來!
熾烈的白光此時閃現,竟以萬鈞之勢將藤浪轟為綠色塵屑!
“難道是……艾莉西亞小姐?”雪松在封魔蛛絲的保護下得以安然觀戰,他愣了一陣子才反應過來,“她在哪里?”
“啊,絕佳的狙擊者。不過雷電系能有這樣的命中率真不簡單,”伊凡還是用閑散愉悅的語氣作出評論,“雪松,我們不如去看看梨花小姐和老師的戰斗吧,這樣的大戰不多見哦。”
雪松這才隨伊凡在蛛絲的特殊保護下靠近昔日“遣唐使”的戰場。
“難怪這樣安靜,原來他們還沒動手啊……他們在談什么啊?”雪松無法理解了。
可這時兩位舊友似乎談完事了。織作小姐一邊微笑著一邊抬起右手,悅耳聲音從嬌嫩唇中珠玉一樣散入空氣——
“‘一條古時水,向我手心流。’”(注一)
青藍的魂火迅速在她纖細的手中凝聚為冷光如水的利劍!
(“好厲害,魂火直接就……”)
(“雪松,這就是邪妖王‘魂悸之蔭’的得yì
技——萬能奇術‘葬式之詩’喲!將言語以簡潔而意蘊豐富的詩詞具現為魔力,用時短且意象明晰,可謂戰斗中的藝術。”)
織作梨花微笑著,白色身影飛鳥一樣輕快掠過夜風,下一瞬兵器交錯的火花與鳴響已迸裂開來!
俊美的男子淺淺微笑著,他手中握著臨時變化出來的石劍。這時,他身上帶有的迷人氣質忽然浮現威壓,石劍及其周圍的磚石瞬間化成無數箭矢,攢射而來!
梨花的神色分毫不變,聲音仍歌詠般動人:“‘我夢扁舟浮震澤,雪浪搖空千頃白’……”
魂火閃現,剎那間翻滾成滔天巨浪,轟擊男子與箭雨!
石的箭雨卻又迅速拼合成獰惡巨蛇,四面襲來!而此時洶涌的浪濤也將拍落!
“‘覺來滿眼是廬山,倚天無數開青壁。’(注二)”從容吟詠著,怒濤在梨花面前凝結為巍峨高山,惡蛇碰撞其上,發出山石崩裂的可怕巨響!
(“織作小姐,好厲害……”)
(“雪松,這就是‘天懲者’的實力。織作小姐很清楚,‘棺柩舞姬’是有名的近戰之王,她的‘秘儀’之舞難以匹敵。所以,運用‘葬式之詩’百變靈活的特點避開直接交鋒就好辦多了。”)
(“可變出的石頭會含鈣吧?那不更糟……而且,師傅歸師傅,你們老師操縱鈣,這就不止是擅長近戰了吧,躲到哪里都會被他追殺啊!”)
(“有進步嘛,雪松。沒錯,老師不只是擅長近戰,如果一味想拉開距離,只會被老師掌握主動權。不過‘葬式之詩’只是模擬實物,不是真的,所以不會含鈣的。”)
碎石漫天崩落,梨花只往上一望,輕聲吟誦:“‘紅葉下山寒寂寂,濕云如夢雨如塵’。”(注三)
崩落的山石化為一天翩舞的紅葉,伴著霏霏寒雨撩人愁緒。雪松努力尋找戰斗雙方的蹤影,很快發xiàn
他們在紅雨中交戰如舞。
“果然厲害,這樣附加精神攻擊的詩句,不是隨便能用出來的吧。”佩特拉嘴角泛著笑意,輕盈步履在翩飛紅葉、飄旋冷雨中真的如同曼舞,但那森寒滑動的石劍暗色卻緊貼著梨花流水般的劍光,飄落的赤色被這交錯的冷光所摧,被絞成紅沫混雨撒落!
梨花的劍光仿佛也被這詭秘的舞蹈奪去光彩,但她眼中的光彩分毫未改:“多謝夸獎,這得感謝詩人的才思呢。不過,果然還不及你啊……哦——‘雷車駕雨龍盡起,電行半空如狂矢’!”(注四)
艾莉西亞與夏氏兄弟還在交戰,梨花正是看到了電光而迅速進行模擬。交錯的電光迫使劍術高明的佩特拉退卻,也讓她成功躲開了新一波從四面八方襲來的巖石巨蛇。
但佩特拉從容的聲音很快從巖石轟鳴中傳來:“梨花,你們不會認為我的目的就是和你戰斗吧?——”
還在入神觀戰的雪松忽然看見俊美青年的身影急速拉近,等他回過神來時,青年已坐在他的身側,龍魔拍翅而起,撞進蛛網接起哈登就沖向云霄!
“誒?”雪松驚慌地大叫起來,下方不斷縮小的銀色國都爆zhà
一樣騰起猙獰灰影,仔細一望竟是無數磚石拼成的巨大怪物!
泰雅、賽莉娜隨后也駕馭龍魔,載著夏氏兄弟直飛了上來。
“走吧。”佩特拉明藍的眼眸平靜地俯視塞佩羅斯,淡淡說道。
“我……”雪松不知所措了。
“啊,周雪松周大人對吧?”精致得不真實的男子目光一轉,嘴角浮現淺淺笑意,“歡迎隨我參觀——我們‘復仇者’的根據地……”
——塞佩羅斯
“這一手露得真漂亮。”冷靜注視猙獰的石像崩解、重塑為磚石建筑,梨花微笑,“操縱能力已經到了這種水準了啊……真是服了呢。”
“織作小姐,這樣真的可以嗎?……”帕麗斯一如既往地認真,看得出她相當不安。
“不用擔心,我們在敵方也有值得信任的人。萊恩已經和達克出發了吧?”梨花無所顧忌地笑著,拍拍帕麗斯的肩膀,“你們也準bèi
一下吧,‘妖王都’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進的。”
“我明白了。”帕麗斯點頭,“三天后,和雪松他們兵分兩路突pò
重圍,進入‘妖王都’……”
——·——
預告:群魔的盛宴在強者交錯的狂舞中結束!而雪松卻在眾目睽睽下真zhèng
成為“復仇者”的俘虜!在敵人的巢穴中雪松會看到什么、會被如何對待,他真的如眾人保證的那樣安全嗎?而世界各地的情況是否因盛宴召集而愈加危急?……
敬請關注下章:死亡搖擺!
———注釋
(注一)一條古時水,向我手心流:這是唐代詩人劉叉的詩句,詩名為《姚秀才愛予小劍因贈》,“一條古時水”指的就是劍光如水的好劍。全詩是“一條古時水,向我手心流。臨行瀉贈君,勿薄細碎仇。”
(注二)我夢扁舟浮震澤……倚天無數開青壁:這是詞人蘇軾的詞句,詞名是《歸朝歡和蘇堅伯固》。
(注三)紅葉下山寒寂寂,濕云如夢雨如塵:這是唐代詩人崔櫓的詩句,詩名是《華清宮三首(其三)》。秋日山頭的紅葉飄落,在寂靜中帶來了寒意。浮游天際的雨云迷離如夢,而云端飄落的雨絲,卻又象灰塵一般四處隨風飄散,詩人感嘆現時的衰敗,有很濃重的感傷情緒。文中梨花用此句受贊,是因為她在成功處理了“山石”的同時,能以詩句的凄涼落寞情緒感染對手,削弱對手的精神力量。而這也是“葬式之詩”的優勢所在。
(注四)雷車駕雨龍盡起,電行半空如狂矢:這是宋代詞人陸游的詩,詩名為《中夜聞大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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