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夢醒的迷宮】
紅的花海。
怒放的紅，舒開讓天地都為之昏醉的甜香。也唯有如此的純美，才會織就一個令人千年不醒的迷夢。
紅姬立于花海之中，她明金色的發(fā)、雪色的膚、澄藍的眸……都如此動人。
吉恩也站在花海之中，張揚的紅發(fā)隨風(fēng)輕顫著，湛藍的眼里交織著復(fù)雜的情緒，然而不變的是堅定。
不管是佩特拉還是吉恩，都不希望這樣相遇。但偏偏是這樣的機緣巧合，在佩特拉的眼前，一邊是亡故戀人的殘影，一邊是亡故摯友的替代者，過去和當(dāng)下，無情地對峙。
“等會要是能沖出去的話，你們就去幫阿貝爾引導(dǎo)部隊吧，我會拖住這邊的。”任誰都能看出吉恩的認真，往日嬉皮笑臉的懶散青年現(xiàn)在很焦慮。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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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nbsp;“沒時間了，聽話，”吉恩苦笑，白色的紋路在他們的腳下延展，“多復(fù)雜的咒語都可以用，不要停下來！”
事實上也很清楚事態(tài)，月明和韓峰匆匆詠誦起咒語。
“開始吧，”吉恩望向紅姬，“雖然怎么想都不是你們的對手，但我還不準(zhǔn)bèi
死。”
“一如既往地有精神呢，吉恩。”聲音溫柔，在紅姬還保持著甜美微笑的時候，棘刺已經(jīng)從四面八方攢射向他們！
蓬蓬的白霧騰起，異種七號的“封印沉眠”將進入法陣的花枝全部阻滯！
雖說白霧是為制約最強合成獸而存zài
的能力，但弱化其他敵手的力量也還是能辦到的。但紅姬的笑意分毫未改，任由薔薇藤蔓在白霧中交織出棘刺城堡。
但放慢了速度的花枝已經(jīng)無法對白霧中的三人造成威脅，在韓峰的咆哮中，整片土地都崩解碎裂開來！
“賽羅先生，雪松說你是好人，所以我也相信你是好人！”制造出巖土傀儡撕扯漫天交錯的薔薇藤蔓，韓峰大吼，“請清醒過來，要是說能拯救亡者的話，也只有你——只有作為冥王的你能做到！請你回來吧！”
宛如沉溺在過去的藍眸閃過驚異，佩特拉在遲疑。無疑，他是希望舍棄帕倫賽特之名的。韓峰那聲賽羅先生讓他想起以前帝國聯(lián)合軍的同伴……
翻攪的花蔓輕易扯碎了韓峰的巖土傀儡，紅姬的魔力化為無形氣刃狂暴回旋，將破碎巖土都碾成碎末！
“赩雀滅殺炎！”月明引導(dǎo)出焚燒魔力的邪鳥之火，來自赤色龍之世界的邪火轉(zhuǎn)瞬將花海燒成焦炭！
“赤土侍衛(wèi)的火焰嗎……”紅姬沒有驚訝，她濃郁而寒冷的魔力就是能窒息火焰的風(fēng)暴，瞬間撲滅噴涌的高熱！
但紅熱中鐵拳驟出，佩特拉下意識地化出石爪迎擊，在猛烈的沖擊中，韓峰的傀儡再次崩潰！
但吉恩從塵土中沖了出來，白色綢緞如無數(shù)白蛇襲向紅姬！
“吉恩……”不知dà
自己該對誰動手，佩特拉看著吉恩和紅姬就那樣交戰(zhàn)于一處。
“我們沒法說什么，但賽羅先生您，是必須做出決定的！”以烈火幫zhù
吉恩制約紅姬，月明也勸說。
“就算這么說，我也……”佩特拉的心很亂，他只能看著紅花與白霧相互傷害。
肆意盛放的薔薇迷亂視線，千百交錯的荊棘刀鋒般銳利地切割空間，濃烈的色彩說不清是鮮艷還是污穢，侵染了天地和靈魂。與之相對的是吉恩的純白，纏繞在他手上的分明是抹殺魔力的神女幕，分裂的綢緞化為霧氣散入空中，將接近的花枝全部抹消為塵屑。
神女幕……記得邪主也曾將一面神女幕作為盾牌送給笙來護身。佩特拉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吉恩，他知dà
吉恩肯定與笙有著各種關(guān)聯(lián)……但吉恩從來不愿告sù
他任何關(guān)于自己、關(guān)于笙的事，想來這也許是逼迫他放qì
對亡者的思念吧。
“即使有神女幕，他還是會死的……”石爪拍裂洪水般襲來的石筍，隨即又爆燃為玫瑰色烈焰抗衡赤世邪火，佩特拉望向交纏的紅與白。
“你也明白吧，他們是無法再共存下去的……”再來一次風(fēng)沙烈焰中的沉重拳擊，韓峰大喊，“我們知dà
你不是惡魔，所以不要再沉‖淪下去了！”
已經(jīng)沒空關(guān)心韓峰和月明的情況，吉恩分辨著空氣中狂暴的魔力流動，展開艱難的防御與突擊。
“我知dà
終有這么一天的。”望向吉恩謹肅起來的面容，紅姬還是笑得溫柔。
神女幕的白綢交纏為纏繞霧氣的大劍，吉恩擋下荊棘，輕輕呼氣：“是啊……”
“不覺得你們對他太狠了嗎？你的話不是最能明白嗎，為什么一定要逼迫他？”吐露著悲哀的話語，萬條鞭刺卻毫無遲疑地襲向吉恩，紅姬永遠是這樣，狂暴與溫柔刻劃出奪命之詩。
白霧瞬間騰涌，吉恩將自己保護在神女幕中：“我們不是都一樣嗎，逼迫他臣服和逼迫他清醒，無論哪一樣都必須經(jīng)lì
痛苦。”
往花蔓中灌注更多力量，紅姬的攻擊愈見凌厲，眼看著吉恩的白霧就要防不住萬方突刺的死之槍了。
“對手不是最強合成獸就淪為垃圾級技能嗎……某種程度來說很好地詮釋了異種的含義啊。”吉恩苦笑，手中神女幕暫時展開到最大，翻飛的霧綢形成圓障抹殺所有荊棘，然后洶涌收回。
神女幕抹殺虛構(gòu)之物的作用決定了它是相當(dāng)接近“真理”的奢侈器具，這導(dǎo)致本身就是虛妄之物的吉恩負擔(dān)極為沉重。面對擅長持久戰(zhàn)的植物操縱者，他毫無優(yōu)勢。
但他知dà
這一戰(zhàn)無法逃避。已經(jīng)縱容佩特拉沉‖淪了太久，如果佩特拉無法邁出步伐的話，那即使要被他怨恨，也只能由自己來結(jié)束這一場迷夢。
“我還不想死呢！”這樣說著，吉恩釋fàng
出了邪異至極的第二能力“毛骨悚然的蠕動”，惡心波動瓦解了花海的陣勢，也讓演化的幻獸順利進攻——
然而紅姬僅僅是輕輕閃避，她的周圍迅速長出花蔓擋開幻獸與神女幕的白綢，然后又傾瀉向吉恩！
荊棘之槍戳刺向白霧之劍，即使被抹殺也不斷重構(gòu)著，始終無法滅盡！
“我一直想問你，你所追隨的白色賢者也沉溺在過去，你有什么辦法能帶佩特拉走向未來？”終于一劍刺傷吉恩的手，紅姬逼問，“賀巖枋并不像外表那樣干凈，背負著黑暗的你們其實也和我們一樣啊！所以，吉恩，你憑什么對抗魔族？”
“確實啊……”疼得直冒冷汗，吉恩只能再用惡心波動拉開距離，“我知dà
，真要說的話賀先生也是黑暗的俘虜……但就算身陷泥淖，他也把我們托起來了不是嗎？我也知dà
黑暗在侵蝕著他，但當(dāng)初是他說過……‘如果因為被惡魔們折磨不堪就任其擺布，就會沉‖淪著被他們吞食殆盡’……知dà
自己弱小的人不會迷失路標(biāo)，所以我也相信，不憑什么，我們是不會輸給你們的！”
即便想無視他的幻術(shù)，但飛蝗過境的感受如此真切，紅姬也只能看著花海再一次被破壞殆盡。在殘破中回生的棘刺仍然鋒利，割碎群蟲、撕裂霧氣！
“要是這樣的話，為什么不跟佩特拉說清真相？要是不怕犧牲的話，你完全可以在消亡前把一切傳遞給他啊！”交錯的花枝攔住吉恩的退路，紅姬把利劍刺向他的胸口。
“其實該傳達的都傳達了，”猛然釋fàng
神女幕，在極近的距離中就連紅姬的部分身體都抹消，吉恩苦笑，“只是他不愿放開亡者罷了……”
看著紅姬的身體隱隱顯露薔薇藤的原形，吉恩淡淡望向佩特拉。
月明和韓峰已經(jīng)筋疲力盡，已經(jīng)沒有阻擋佩特拉的障礙，但佩特拉只是悲戚地望向他和紅姬。
似乎在相識那么多年來也是第一次憤nù
，吉恩冷冷笑著：“這算什么啊……就算這樣也不打算行動嗎？要是無法舍棄地愛著她的話，為什么不阻止我？只露出悲傷的神情就夠了嗎，佩特拉！”
“唯獨不希望你這么說……”棘刺就乘著這疏忽的一瞬間貫穿吉恩的腹部，紅姬的聲音帶上痛苦，“你也……稍微體會那種無法遏止的感情，好不好？”
“要是沒有體會就不會一直不管他了，已經(jīng)超出極限了，無論是你還是我們，都太縱容了！”白霧抹殺掉群發(fā)的花藤，吉恩蒼白的面容滿刻著悲哀，“演變成這局面，無論誰都沒法高興……難道要這樣相互纏繞著直到同在天國嗎？”
佩特拉無法反駁。吉恩的面容與笙隱隱重疊，這讓他惶惑。
“想見死者的思念能召喚死者，所以——究竟是我被你召喚，還是我召喚了你呢……”夢中笙的話語浮現(xiàn)于心，使佩特拉握緊了拳頭。
放qì
了對吉恩的戰(zhàn)斗，紅姬也悲哀微笑：“那樣的話，我來幫你說就好了……佩特拉，其實吉恩是……”
“夠了，那不重yà
了，沒有因為失去了誰就不能前行的道理，執(zhí)著于那些東西沒有意義！”吉恩卻阻止了她，毫不動搖的瞳眸凝視佩特拉，“哪怕只是一點點都好，要是失去了珍愛之物，為什么不到前方去獲得新的珍寶呢？而且……你的父親——破滅星君可是一直在等待，你甘心讓他來嘲笑你嗎，佩特拉！”
佩特拉抬頭，遙遠的天穹隱隱閃動星光，主宰星空的王者曾是他的目標(biāo)，但千年了，他和父親仍有千里之遙。
“我到底在做什么呢……”他也苦笑起來，“只有我在原地徘徊嗎……”
紅姬慢慢走向他，輕柔微笑：“我曾經(jīng)說過，不是以蒼穹將軍的身份，而是以我自己的意志來說，埋葬他們?nèi)缓蟀醋约旱睦硐雭砩睿@應(yīng)該比較幸福……到如今你還想擁bà
虛假的寶物嗎？作為贗品的我都已經(jīng)厭倦了，要是可以的話，給我有尊嚴的死吧……”
“奈麗……”
“我的心也并非魔族，我理解你的心情。請你重新活過來吧！”最后竟然是紅姬作出了選擇，萬千花藤利爪般襲向佩特拉！
玫瑰色烈焰燎燒花藤，佩特拉呼出一口氣。
“明白了，謝謝你……”
石之元素爆fā
出力量，堅硬的爪牙拍裂大地，震起滿天紅花，就像一場甜腥的血雨。
大地震顫，錯合的巖板將花海從根部毀壞，玫紅的火焰一路蔓延，吞噬了生命的顏色。
“我的本質(zhì)是死亡，所以連你也……”悲戚地注視微笑的紅姬，佩特拉喃喃。
“你的摯友不是說過嗎，死亡是連著新生的，所以沒必要感到悲哀。”千年盛放的美麗染上死亡的色彩，紅姬卻終于輕松微笑。
“而我，將沉入深淵等待復(fù)蘇……”佩特拉擁bà
她，“盡管并不是奈麗，我也感激你……最后陪伴你到地獄吧……”
“你真的會蘇醒的吧？”在火焰中漸漸失卻人形，紅姬的聲音漸漸低微。
“嗯……漫長的夢境結(jié)束了。但是就算解開纏繞的厄運絲線，我仍然被囚禁在母親的迷宮……所以必須沉眠，為了新生……”因為長久以來無意義的消耗，佩特拉實質(zhì)上已經(jīng)相當(dāng)虛弱。他的身形在火焰中慢慢消散，即使這樣，他還是一直注視吉恩直至完全沉入黑暗。
他一直不覺，束縛自己的東西從來不曾回應(yīng)承諾。明明應(yīng)該帶著亡者的祝福好好生存下去，卻無意義地消耗著光陰，讓當(dāng)下的朋友露出那種悲哀的神情……他其實，早就該從迷夢中醒來了。
夢境崩解，吉恩輕輕嘆息了一聲，陷入沉默。
“吉恩先生，我可以問你嗎？”韓峰忍不住問，“你和‘鬼神童子’……是什么關(guān)系呢？”
吉恩苦笑，聲音低微：“這該怎么說呢……我啊，脫胎于此……”
“誒？”無法理解他的說法，韓峰和月明都露出困惑的神情。
這時，通訊工具卻響了起來。
“嘿，小貓，你那邊好像靜下來了啊，該不會消滅蒼穹將軍了吧？該死，這可是大功啊……”沒心沒肺的聲音傳出來，這讓吉恩的表情緩和起來。
“蠢鹿，你們玄世部隊也來了啊？雖說我等于是什么都沒做……不過確實結(jié)束了，女帝現(xiàn)在剩下的牌不多了，說不定你也能掙到一點功勞呢。”
“不要小看玄世分部，我會立功給你們看的！斯蒂爾蘭見啊！”雖說不清楚是哪位天懲者，但在悲哀之時來打擾的這位似乎是吉恩的老熟人。
“我們先包扎一下，然后就去前線吧。”恢復(fù)了平時的表情，吉恩仰望高高的天穹，“還不能停下來呢……”
是啊，就算越過纏絡(luò)的厄運絲線，他們也仍然被巨大的命理迷宮囚禁著。在以熾熱沸騰的意志沖破牢籠之前，他們的戰(zhàn)斗還不能停下來！如今的目標(biāo)是，鋼鐵大陸斯蒂爾蘭！
——·——
預(yù)告：經(jīng)lì
死斗，幸存的獵物們抵達了蛛網(wǎng)迷宮的中央！
“你操縱的絲線似乎失效了啊，蒼穹女帝！”
“確實有點難堪，獵物肥美過頭了，有點難辦呢……”
“你應(yīng)該慶幸，與我們受盡折磨的痛楚相比，你的死只是一瞬——”
“夠了，滅亡吧！不要以為我沒有撕碎你們的爪牙！”
劇烈的魔法波動交互激蕩，旨在撕裂厄運的戰(zhàn)斗狂暴展開！命運的落雷會不會毀滅一切，蒼穹的悸動是不是預(yù)示著陰謀的粉碎？彩色的星火解放了天穹的禁令，交互爭斗的星火與雷光如此灼眼，那是未完的拉鋸戰(zhàn)，也許永無完結(jié)——
下篇：狂瀾·絢爛天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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