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不說話。
“路幽幽，這些作業對你而言，其實很簡單吧？”唐縱問，“為什么不做？你的數學老師把狀都告到我這里來了。”
唐縱回想起張曉東操著他那口不知從何而來的方言，痛心疾首地向他控訴:李們班辣個路游游啊，真似沒救了喲，上課不聽講，提問就嗦不滋道，現在連作業都不寫了，再嘖么下去詞早要完蛋，她怎么就不能向躥小百學習學習呢？哎呦看到她我心好煩。
張曉東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仰天長嘆:我好心煩啊——
唐縱覺得他其實是個有詩人氣質的數學老師，如果張曉東不當數學老師，而是選擇去成為一個詩人。
那么他一定會餓死。
“我……不會做啊。”路幽幽搖頭，楚楚可憐地低聲說，“題目太難了，我一道都不會做。”
唐縱心底冷笑……裝，接著裝。
普林斯頓大學回來的物理學高材生，如果連中學數學題都做不出來，那么唐縱能找塊豆腐撞死。
唐縱清了清嗓子，岔開話題，“昨天晚上，我和一位普林斯頓大學的朋友聊了聊，他跟我提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要不要聽一聽？你可能會感興趣。”
普林斯頓的朋友？路幽幽愣住了，緊接著就警惕起來，慢慢后退了一步。
“他聽說前段時間，普林斯頓大學的物理系有個留學生申請退學了，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因為那個留學生是個天才小姑娘，入學時才十四歲，她在學校里人氣很高，被同學們稱作“物理課上的東方公主”，教授們也都很喜歡她，認為她很有前途。”唐縱接著說，路幽幽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但是她忽然沒來由地退學了，中斷了學業，離開了普林斯頓，然后不知所蹤。”唐縱悠悠地說，手里端著茶杯，“朋友說……那個留學生的名字，叫Polly·Lu。”
路幽幽的臉頰上沁出冷汗，她一步步地后退。
“我心里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名叫珀莉·路的人，我會不會恰巧認識呢？或許更恰巧，她可能就在我的班上？”唐縱拍了拍腦殼，“哦對了，我這里還有一張照片，據說是那個天才留學生的……”
唐縱從抽屜里掏出一張打印出來的照片，照片上是個白裙的小姑娘，一頭黑色的長發，側臉白皙精致，她的頭上別著銀色的蝴蝶發卡，背靠著大樹，坐在翠綠的草坪上，膝蓋上攤開著課本，一只手托著腮，斑駁的陽光落在女孩的身上，遠景是古老的西式建筑和來往的人群。
照片不是太清楚，但那枚標志性的銀色蝴蝶發卡和小巧的鼻尖非常明顯地昭示了她的身份，根本不用作第二人想。
“夠了。”路幽幽深吸了一口氣，咬著嘴唇，“不用再說了，沒錯，這是我。”
唐縱微微一笑，收回照片，笑容深不可測。
路幽幽裝不下去了，她的底子已經被唐縱摸清了，只能打開天窗說亮話，女孩抬起頭來看著唐縱，“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是誰跟你說了這些？還有……你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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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縱坐在椅子上，把玩著手里的水杯。面對路幽幽的質問，他不著急回答，只是面帶微笑，目光深邃。
關于裝作目光深邃這事，唐縱有自己的技巧，屢試不爽。他的兩眼有點近視加散光，只要他不把眼睛的焦點落在什么東西上，那么他的目光看上去就深沉而遙遠，好像深不可測。
你問我是什么人？
坐在這里的不再是小小的初中老師唐縱。
而是那個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出身，一年修完課程，認識加來道雄和愛德華·威滕等絕世大神的神秘高手唐·尼古拉斯·伊麗莎白·哈布斯堡·羅曼諾夫·馬克西莫維奇·愛新覺羅·縱！
想要壓倒無敵流主角，只能靠杰克蘇霸道總裁出馬了。
名字長度就能壓對手一頭，更何況這個名字還這么狂霸酷炫吊炸天。
聽這名字，唐縱和全世界的王室都是親戚。
“你問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之前就說過了，一位普林斯頓的美國朋友告訴我的，他的真實姓名我不方便告訴你，但你其實也應該見過他……他經常在新聞上出現，因為他也常常出入白宮，還擁有一頭燦爛的金發。”
唐縱面帶微笑，心里咯噔一下。
我靠，牛皮吹岔了！
這就是吹牛皮不打草稿的壞處了，沒有大綱地瞎吹牛，很容易在牛皮當中加入各種支線劇情，特別是唐縱這種內心戲特別足的人，一秒鐘的時間他就能給你構思出一部一百八十萬字的愛恨情仇來。在牛皮中加入各種支線劇情雖然能增加牛皮的真實性，讓牛皮更豐富多彩，但萬一要是本人演技不夠，那么牛皮就會被吹破。
吹牛皮的最高境界，要能吹能收。
這個白宮支線是唐縱腦子一抽加上去的，完全沒有做好準備，如果路幽幽深入追問，那么唐縱就收不回來了。
終究還是道行不夠啊……那么多領導站在臺上吹牛皮，吹得抑揚頓挫有聲有色，吹得出去還能收得回來，實在收不回來還有人背鍋，顯然是打足了腹稿。
好在路幽幽沒有繼續追究下去，她只是變得更加震驚，白宮都被牽扯進來了，天知道她想到哪兒去了。
“至于你問我是什么人，我能是什么人？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初中老師而已啊。”唐縱搖了搖頭，扭頭望向窗外，眼底無意識地露出“這江山我已看夠，著實沒甚大意思”的淡淡惆悵來。
唐縱在心底給自己的演技打了個滿分。
路幽幽站在辦公室里，沉默了很長時間。
“你打探我的身份，然后跟我這些……究竟有什么目的？我現在只是個普通的中學生，已經不在普林斯頓了。”
“沒什么其他意思，明人不說暗話，我揭穿你的身份，只是有些問題要問你。”唐縱說，“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什么問題？”
“我想知道，你為什么要忽然退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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