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個花開滿園的時節。
四月初八正午,都城開封,襄王府凝露園,人頭攢動,摩肩接踵,熱鬧非凡。
這群客人看似販夫走卒、轎夫食客,實則是應襄王趙拓下墓之英雄帖而來的各地草莽好漢,當然這是指站著的客人而十八圓桌周圍坐著的,就是各處名門大派、魔道大教或是隱世豪族的掌門教主族長之流,有的依舊尋常百姓打扮,有的則已經亮明了身份,錦衣華服,頗為貴氣。
在凝露園最南端挨著院墻的一側,種有一棵粗壯的柳樹,柳樹下是十八圓桌最末尾的一桌,也是“浣溪十人”所在。
王之煥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另一圓桌正與任小天有說有笑的絕色少女,微微皺了皺眉,呷了一口酒,甕聲甕氣的低哼了一聲。
這位絕色少女自然就是原本屬于“浣溪桌”的萬玲瓏,這兩天她有了一個名動江湖的新稱呼江湖雙妖萬火妖。
萬玲瓏的“叛變”對不知情的青城四俠來說,是絕對不能容忍的。馮之勵一看大師兄這般不高興,旋即開言道:“李大人不惜得罪皇城軍,東方教主為了她更是身受重傷,她卻如此忘恩負義,西遼蠻夷,著實可恨!”他說罷忿忿不平的捶了一拳桌面,震得酒杯嗡嗡作響。
“誒”鄭之儒擺了擺手低聲勸解道:“男歡女愛,人之常情,豈能以常理度之?”他說著偷瞄了一眼閉目養神的荀孟綺,朝馮之勵使了個眼色,示意其不可多言。
但馮之勵似乎并沒有領會到二師兄的意思,兀自緊握著拳頭,嘴里不干不凈的咒罵著萬玲瓏,聽的人心煩意亂。不過好在薛之恭拼命的眨眼下,他終于領會到了二師兄的意思,在荀孟綺即將暴走之前停止了對萬玲瓏的“辱罵”。
此時的荀孟綺臉色還略有些蒼白,他緩緩睜開雙眸,掃了一眼在座眾人,淡淡說道:“要走的留不住,隨她去吧,她一人的去留影響不了整個大局。”
“咳咳”燕云飛捂著胸口咳嗽了兩聲,接口道:“十人還是十一人,區別并沒有那么大,到時候下墓,靠的可不是一人之力。”
“就是!”云從龍附和一句,提起酒壺便仰頭吞了一大口冷酒,抹了抹嘴巴又道:“走了她一個,來了黃河幫、天河幫、百花門這許多兄弟,嘿灑家倒覺得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李錦天苦笑一聲,看了一眼荀孟綺的身后張水龍幾人,心說有時候不一定“人多力量大”啊!只是萬玲瓏的離去已成定局,多一些人手也未必會壞事,起碼趟雷這種苦差事是有人干了。
隨著張水龍六人的加入以及東方大妖之兇名的流傳,荀孟綺在浣溪十人中的地位也水漲船高,漸漸有了一些威嚴和話語權,眾人見他面色不善,皆訕笑幾聲,各自埋頭喝起了苦酒。
圓桌再次陷入沉默,荀孟綺又開始閉目養神起來,在閉眼之前眼角的余光還是“不小心”掃到了萬玲瓏,心里終是有些郁悶,到現在他都不明白到底哪里惹到了這位古靈精怪的少女,以至于讓他投入任小天的懷抱,回想起那晚,也頗覺傷心。
那晚,她在看到耿老三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謀劃如何殺掉他了,不僅是為了讓天河幫柳阿大率眾臣服,也是為了給萬玲瓏報仇。故此他故意走到萬玲瓏身前問其安好,實則是接近伽古身后的耿老三,在眾人沒有絲毫的防備下偷襲出手,一舉功成!
他的計策奏效了,所有人都以為他血戰登高閣已然油盡燈枯,誰曾想他還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趕盡殺絕,如此近的距離,盡管伽古擋住了他右手的三道飛針,但左手的另三道“暗線”已經深沒入耿老三的印堂中心,此一招是他于登高閣戰斗時新領悟的招式,名為“碎葉”,右手“隨風”虛晃,實則是為了左手的“碎葉”!
此一招耗盡了他最后的力氣,在看到耿老三瞬死的那一刻,他也隨之昏迷倒地。伽古盛怒不已,要與之報仇,燕云飛、李錦天自然不能如他所愿,更有姬若在旁虎視眈眈,三方人馬糾纏了許久,直至門外嘍啰急報皇城軍即將抵達望京樓,這才各自散去。
再之后,一覺醒來已然是四月初八。
想不通便不去想,與其心懷芥蒂,不如分道揚鑣各安天命,這未必是一件壞事,只是第一次對一個朋友付出感情,得到的卻是“背叛”,難免讓荀孟綺心里有些不舒服。
閑話休敘,未時,凝露園終于迎來了它的主人。一聲“襄王到!”正園門口前前后后涌入十多號人,皆是武官打扮,被簇擁在中心的一位俊逸男子,身著褐色綾緞,頭戴青玉發冠,腰挎精鋼長劍,儒雅不失莊重,威嚴中帶著一絲大氣,不是襄王趙拓還能是誰?
對于此類王公貴族,江湖人向來不待見,也沒與之問好,一個個斜瞇著眼細細打量著趙拓,當然也有豪門望族的族長之流與之親近,這不必提。一番寒暄過后,趙拓立于花園中心,擺了擺手待眾人安靜后,面帶笑容朗聲道:“感謝各位英雄能應邀前來,本王也聽說了,這段時間城內瘋傳十三墓奪寶,這一點本王不敢茍同,下墓并不是為了奪寶,而是為了讓珍寶再次現世,得以光耀人間。本王承諾,此次下墓絕不涉及爭搶,因為但凡有爭奪,就會有血光之災,而本王又是一個極其厭惡爭斗的人,所以”
荀孟綺聽到這里已經聽不下去了,撇了撇嘴與李錦天道:“也是個賣弄官話的主兒。”
李錦天搖頭苦笑道:“官場內身不由己,可以理解。”他說到此處,話鋒一轉又詢問道:“此次奪寶他趙拓也是個棘手的對手,依東方教主看,他身邊可有值得我們注意的高手?”
荀孟綺聽此一言,稍微頓了頓,心里明白李錦天這是在試探自己的實力,雖是好意試探,但他還是頗有些抗拒,也便瞇著眼答道:“一個長頭發、一個短頭發,還有他二人身后的那兩個,也就這四人值得小心。”
“英雄所見略同!”李錦天撫掌輕笑,燕云飛卻搖了搖頭道:“這四人只是他的隨從,應該有更厲害的高手守在暗處,那才是我們要小心的人。”
“怕他個鳥!”云從龍粗著嗓子吆喝一句,滿不在乎的說道:“若是擋灑家的路,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咳咳咳”燕云飛突然咳嗽了兩聲,身旁殷百戰急忙奉上茶水,燕云飛擺了擺手皺眉道:“話是這樣說,但一切還是小心為好!畢竟如此多江湖門閥,高手眾多,臥虎藏龍”
“是啊!”燕云飛一句話還未說完,卻被身旁蕭無聲疾聲打斷,只見他惡狠狠地盯著圍在趙拓身旁的一人,咬牙道:“謝杞賢,我之前說過的,他終于還是來了!”
眾人聽此一言,循著他的目光望去,圍在趙拓身邊點頭哈腰的人可不止丐幫凈衣派謝杞賢一人,還有一位身披重甲的青年將軍,像是剛從軍營練兵歸來,那情景著實有些不搭調。
“羅丹!”李錦天搖了搖牙,雙拳握的深緊!
“你朝中的死敵?”燕云飛疑惑的問道。
“沒錯!正是他!當年武試,他是探花,我是狀元,因為政見不一,在朝為官時處處與某作對,著實令某心煩。”李錦天解釋道。
此時趙拓還在講些場面話,十八桌好漢有不少人起身與之附和,正好被浣溪一桌人一覽無余,殷百戰小手指著移花宮一桌,與燕云飛道:“師父你看,有個男人!”
男人不稀奇,但出現在移花宮的男人,那可就太不尋常了。眾人懷疑是姬若拉攏的某位高手,但看其恭敬立于百合身后戰戰兢兢的模樣,又不像是移花宮的同盟。荀孟綺也心懷好奇,小手一招,楚湘隨即附耳過來,荀孟綺低聲耳語幾句,讓其打聽那男子的身份去了,楚湘依言吩咐命令給張水龍幾人,卻見賈半仙上前兩步,與眾人解釋道:“那小子我認識,是納福來客棧的周小二,沒甚本事,人也老實。”
“你確定?”荀孟綺回頭瞇眼問道。
“咳咳”賈半仙似乎還忘不了那晚荀孟綺手刃六大幫主的兇殘模樣,頗為謹慎的答道:“屬下確定吧因為他老娘住在城東,所以眼熟”賈半仙說到此處,又急忙改口道:“要是易容的話,那就不是了。”
荀孟綺聽罷擺了擺手,賈半仙抹了抹額頭冷汗恭敬的退往一旁,幾人還待討論移花宮出現男人這個話題,卻聽趙拓清了清嗓子,與眾人道:“事不宜遲,列位今晚便隨趙某動身,共同下墓尋寶,現下無事,可于府內隨意觀賞,但有一點,后花園是王府禁地,眾位都是有頭有臉的好漢,切莫隨意亂闖,敗壞了門派名聲。”
趙拓說罷,在武官的護衛下拱手告辭,凝露園一眾好漢三三兩兩結伴散去,只十八桌上部分客人依舊在低聲商量著什么,這其中當然也有浣溪一桌。
留在此處大部分是為下墓做準備,一是需要小心提防的對手二是趙拓的最終目的。這些都有待商榷,當然也是有李錦天來總結,其他人補充。
李錦天大概掃了一眼十八桌留下的客人,與其他人道:“我個人認為需要注意的有這么幾家,第一就是血刀門、魔神宮以及萬玲瓏的同盟,我們暫且稱之為姻緣盟第二家就是襄王派,這自不必說第三是那位”李錦天說著指了指最前桌的一位算命老先生,笑了笑與燕云飛道:“和燕教主可是同行啊,聽說在城門一帶生意很紅火,可以暫時稱之為算卦派”
李錦天頓了頓又接著說道:“第四是移花宮第五是親近襄王的官僚,狗腿子羅丹、謝杞賢第六是隱在城門周圍的各大門派,目前知道的有一個擺地攤的,應該是金匠門鐵應俠,還有一個買了一條街生意的掌柜,暫時不知其姓名,我們可以稱之為城門派。目前就這些了。至于趙拓引我們下墓的原因,我暫時還想不通,不知你們怎么看?不會是為了將我們一網打盡吧?”
荀孟綺聽此一言,剛要表達自己的想法,卻見燕云飛飄然起身,淡然一笑萬分瀟灑的說道:“想那么多干什么,他襄王肯定是心懷鬼胎,不過我們也猜不透他的目的,既然猜不透,那就別費那腦筋,這大好時光,何不好好游覽一番,畢竟襄王府,難道你們不想一睹京城絕色襄王妃的風采嗎?”
燕云飛說罷便牽起殷百戰的手大笑著離席而去,其他幾人面面相覷苦笑數聲,紛紛指著燕云飛的背影吐槽:這個燕教主啊,還真是個病中風流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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