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假期平安度過,日子到了八號,到了正式班的時候。
李曉禾早早從家里出來,七點多的時候便到了單位。
平時李曉禾到單位就很早,今天又早了一些。之所以這樣,他是想快點見到冷若雪。
到單位以后,李曉禾直接到了食堂,飯后回辦公室稍坐一會兒,然后又到了樓前空地溜彎。
在樓前散步,不但可以稍微伸展四肢,還可以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也能適當思考一些問題。這項運動李曉禾經常做,但并非每天都做,有時連著好幾天顧不下來。今天之所以又在樓前溜彎,既不是為了活動四肢,也不是為了透氣,更不是思考問題,而是為了早些見到冷若雪。因為剛才他已經發現,冷若雪既不在辦公室,也沒去食堂,顯然并未來到單位。
“主任好!”
“主任早!”
“主任假期愉快!”
“主任又鍛煉呢!”
各種問候與招呼不時響起,李曉禾也都回應了對方。
班的人們陸續到來,時間也已是八點多,但還是沒見冷書記的蹤影。
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見冷若雪,也沒見她的秘書和司機。看看時間已經八點半,李曉禾只好停止溜彎,回到了辦公室。
即使坐在辦公室,李曉禾也側耳聽著外面的動靜,尤其聽到女士皮鞋聲時,更是仔細辨認著。但僅有的幾次女士皮鞋聲響過,并不是冷若雪,聽聲音就能聽出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李曉禾的心情也焦急了好多。本來想打電話問問,可內心卻膽怯的不行,最終也沒有撥打那個號碼。
感受著自己現在的心情,李曉禾也不禁暗暗好笑:這可是多年沒有的感覺了,僅是在當初戀愛時有過這樣的忐忑。
想到“戀愛”兩字,李曉禾腦中忽的出現了那個可惡的女人沈麗莎。于是他搖搖頭,盡量揮去那個女人的形象,盡量去想與冷若雪有關的事項。
我又戀愛了?想到這個問題,李曉禾臉出現了羞澀的神情。隨即又想到了一個歇后語:剃頭挑子,一頭熱。
我是自作多情嗎?這個問題出來后,李曉禾自己也給不出答案。
抬手看了看表,已經將近十點鐘。
怎么還不來呢?李曉禾這次拿出了手機。身為縣委辦主任,給書記打電話的正當理由有若干個,剛才只是心虛而已,他現在決定“請示工作”了。
“咔”、“咔”,
女士皮鞋聲,李曉禾心中一動,豎起了耳朵。
像,
非常像,
可又似乎有點不一樣。
“咔”、“咔”,
女士皮鞋聲越來越響。
但李曉禾還是沒完全確定,便下意識地起身,到了屋門處,輕輕去拉門扇。
一只手臂在門外迅速收回,同時聲音響起:“李主任太客氣了,竟然親自開門迎候,實在不敢當,不敢當。”
哪是冷若雪,卻原來是夏夢潔。
以前的時候,李曉禾對夏夢潔印象非常好,還有著深深的感激,但自從那天的事情后,他對她的好印象蕩然無存,甚至還有了一些厭惡。看到對方站在門前,李曉禾的語氣也不冷不熱:“夏總,有事?”
“李主任也太官僚了吧,沒事就不能來了嗎?再說了,既然來找你,就肯定有事。”夏夢潔好似沒感受到對方的冷淡,不但搶白著,還從對方身側擠進了屋子。
關好屋門,李曉禾回到辦公桌后,坐在椅子,淡淡著道:“有什么事,說吧。”
“李主任,好像情緒不高呀,該不是故意給我甩臉子吧?”夏夢潔似笑非笑的說。
恭喜你,答對了。雖然心里這么想,但李曉禾還是不好說出來,畢竟對方是投資商,自己態度也不能太過了。于是他擠出一絲笑容,說:“我這人平時就不愛笑,這兩天也沒休息好,可能有些疲倦。請坐。”
夏夢潔坐到對面椅子,“哦”了一聲:“假期都沒休息好,八成是想人想的吧,到底是想哪個人呢?”
聽出對方語氣中的譏誚,但李曉禾懶的和她拌嘴,但又追問著:“到底什么事?”
“我是來給李主任提建議的。”夏夢潔這樣回答。
“提建議?好啊,縣委辦歡迎社會各界不吝賜教,請問有文字材料嗎?”李曉禾說著,伸出了右手。
夏夢潔輕輕搖頭:“給你個人提建議,也需要那么正規嗎?這我還真沒準備。”
李曉禾沉吟了一下,才說:“工作時間必須以公事為主,如果與工作無關,還是不要在班時間提起。”
“雖然是給你個人提建議,但卻與工作大有關系,也事關全縣,應該能提吧。”夏夢潔看著對方,等待回復。
看了對方一眼,李曉禾緩緩的道:“說吧,希望不要無中生有,不要特意歪曲。”
夏夢潔微微一笑:“李主任,下屬和異性司關系曖昧,你說好不好呢?”
李曉禾下意識看了看門口,沉聲道:“夏總,什么意思?你拋出這么一個無厘頭的話題,太不合適了,恕我無可奉告,也請不要再提。”
“怎么是無厘頭呢,李主任應該明白的。別緊張,我壓低了聲音說,不會讓人聽到。”擠兌了對方之后,夏夢潔接著說,“李主任,身為官場中人,既要銳意進取,更要正視現實,否則會摔的鼻青臉腫,甚至粉身碎骨。以你和她的情況,還是保持正常的下級關系最好,男女之情絕對不該有。”
雖然早已猜出對方來意,但出于禮貌,李曉禾一直沒有點破。現在對方竟然說的這么露骨,他便不再客氣:“夏總,身為企業負責人,如何把企業經營好,如何創造經濟與社會效益雙豐收,這才是第一要務,而不是助紂為虐、搬弄事非。否則不但于人于己不好,也會嚴重影響企業形象,是嚴重的失職行為,也可能觸犯某些條例。”
夏夢潔“嗤笑”一聲:“李主任,你不用扣大帽子,我也并非真那么無聊,其實我是在幫你,在提醒你不要自找麻煩。現實中這樣的例子已經很多,幾乎無不以悲劇收場,即使個別人終成眷屬,可也都是傷痕累累,最后結局也早背離了初衷。
相對來說,男高女低還好理解,國人也一直是這樣的看法,但也會給當事人帶來諸多困擾,因為這是官場。而女高男低更是背離了人們的認知,一旦玩出辦公室曖昧,絕對不會有好結局的。你和她就是第二種情形,一旦不及時收手,那么你將面臨著嚴重的麻煩。
拋開辦公室曖昧先不提,光是你倆現在的職位就不對等,按照她的職位,你應該比她高一兩級才是,可現實卻恰恰相反。事物一旦違反常規,勢必要向相反的方向發展,勢必不可控制。你如還不收手,還和她這么走下去,那么你的處境會非常不妙,能否保住現在的職務,能否繼續待在縣委辦,那就兩說了。這可是最容易被利用的素材,也是最容易擊敗對手的手段,真可謂瞌睡便給枕頭。
你想一想,一旦到了那種地步,你肯定會被擠出縣委,應該會被發配到鄉下,擠出思源縣也有可能。到了那種時候,你和她差的更多了,你覺得還能配得她嗎?她還會和你繼續交往嗎?恐怕唯恐避之不及吧?
退一步講,即使此事沒被對手利用,但勢必要傳的人盡皆知,那么你會是怎樣的形象?你還能正常工作嗎?還能把工作做好嗎?有了這樣的事情,公務人員和百姓會怎么看你,會信任你這個人、這個官嗎?
再退一步講,就算對手沒有以此興風作浪,假使人們也不知道此事,那你們就有明天嗎?答案是否定的。你們的出身與成長軌跡就決定了這點。我并沒有任何貶低你的意思,但現實就是這么現實,往往不是一人之力可以改變的。你別不信,聽我給你慢慢分析一下。
她來自省委組織部,到任思源縣之前,就是省委組織部二處主持工作的副處長,三十多歲又到這做了縣委書記。就憑這樣的履歷,她的后臺肯定不一般,也許是家庭有背景,還可能是其它的力量在支持她。用個通俗的比喻,她就好比特供的精選優質面粉。而你是什么呢?你就是帶著土腥粉的雜糧面,里面還摻著糠皮。這樣的兩種東西能放到同一臺面嗎?即使勉強融合,雜糧面會成為優質面粉嗎?
也正因為出身差別巨大,整個人生軌跡也肯定會大為不同。不用說,她之所以到縣里,就是來積累資本,來鍍金的。生長在大城市的嬌驕女,怎么可能長期待在小縣城呢?你能來到縣委辦,那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是她給你幫忙的結果。而她一旦回了省城,你還能夠得著她嗎?她會讓你去夠嗎?李主任,她離開的日子不會太遠的,正視現實才是最明智的。你和麗莎才是”
“夠了,夏總,這些話你應該對那個女人去講,她才最應該正視現實的,現實就是不要癡心妄想。”李曉禾厲聲打斷。
夏夢潔微微一楞,隨即面現笑容,意味深長的點點頭:“對,不要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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