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嶺,由星月皇城前往東陵的必經之路,位處東宣州西南,乃星月東北最大的一片群山之地,過了云嶺,便是東陵那樣的丘陵地貌。
離開星月城一天的時間了,楚浩云一路之上,幾乎沒怎么停歇。來到云嶺的時候,已經是月半中天,現在正值夏日煙雨時節(jié),剛剛經歷了一場煙雨的云嶺,在皎潔的月光映照下,群山霧繞,神秘朦朧。
楚浩云剛剛進入云嶺范圍,便接觸到了一個強大的神識波動,一道神識傳音落入他的識海之中,心念一動,楚浩云轉向進入了云嶺腹地的一座峽谷內。
谷中,幽幽靜謐,螢火之光浮浮蕩蕩,映照著一泉青流緩緩的流淌,青流幽幽,青石嶙峋,火光卓卓,一縷青衫靜坐在青石上,享受著這份安靜祥和。楚浩云眼神變幻了一下,來到這人身前,微微躬身,道:“小子見過圣裁者。”
眼前之人,赫然就是久居星月圣院的圣裁者恨天長。他看著楚浩云,嘆息道:“你現在已然封王,這些繁文縟節(jié)自己喜歡嗎?”
“自是不喜歡,不過,圣裁者于我有恩,小子不敢或忘。”楚浩云也不掩飾,隨口道。
“唉!”恨天長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搖搖頭道:“再怎么說,我也曾是藍滄海的師尊,你這小子,總是將我拒之千里。”
“不論是過往,還是如今,我們的道,不同。”楚浩云也感慨了一句,然后開門見山的問道:“不知圣裁者在此地攔我何事?”
“……”恨天長沉默了好一會兒,挑了挑篝火,看著升騰的火焰,仿佛陷入了沉思當中,楚浩云也沒有打擾,兩人各自漠然。
“啪!”火焰中,一聲脆響,打破了沉寂。恨天長這才回過神來,不答反問道:“小子,你身后現在是御蘭女帝對嗎?”
“……”楚浩云沒有回答,恨天長看他的表情,感慨道:“時不待我,若當初,我也能有現在的機會,或許我就不用再做恨天長了。”
“小子不明白……”楚浩云疑惑,恨天長的語態(tài),充滿了感傷,比他前幾次見恨天長的時候,仿佛整個人蒼老了很多。
“相信以你現在的地位與閱歷,應該明白了星月的很多事情。不過,若是你覺得有御蘭女帝為你撐腰就可以大行其道,那你就錯了。三大帝國的大帝各自被牽制在自己的國度之內,若無絕對的毀滅事件發(fā)生,他們絕不會走出自己的國土。”
“我明白,不過,現在玄域大陸龍蛇起陸,諸國之中暴露出了不少隱患,現在這些隱患剛剛探出頭來,未來,玄域肯定免不了一場烽火。現在還算是平穩(wěn)階段,而這段時間也是我的機會,若不趁此機會,徹底站穩(wěn)腳跟,那在大世面前,我也注定只是一個炮灰而已。”楚浩云深有感悟,他也很清楚,自己能夠借助御蘭女帝之勢的時間不多了。
恨天長看著楚浩云,眸光中閃爍著一絲莫名的色彩,苦笑道:“當初的我,也是年輕氣盛,在得知三國真相后,曾經想要掙脫。當時的我,雖然以天境封王,但我的眼界還是太窄了。若非當時星月圣院的院長來到星月,助我脫出死關,現在哪里還會有恨天長呢?我今日前來,只是希望你不要再重蹈我的覆轍,三國內部隱藏的力量,遠超你的想象。天境,呵!普通人看來或許高不可攀,但在那些人眼中,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存在而已。”
眼見楚浩云的眼神變幻,恨天長抬手道:“不要胡思亂想了,現在你手中的力量雖然不算太弱,但若真的與各方徹底撕破臉皮,還遠遠不夠。這一次,就當是我對藍滄海最后的補償吧。我能告知你的,便是星月內部有一人可以與你合作,你們二人聯(lián)手,或有一線機會。”
“您說的是羽封嗎?”楚浩云接口問道,千殤影衛(wèi)已然與天啟王府形成了一個合作關系。楚浩云雖然對于羽封這樣的作法有些疑惑,但是莫遠山既然選擇他們,當初又有恨天長的親筆書信,楚浩云也暫時選擇了相信莫遠山的選擇。
不過,對于星月圣院,除了那神秘的雪月秘境之外,楚浩云一直都有一個疑惑,始終不曾有過答案。星月圣院的那位神秘院長,五十年前失蹤到現在,沒有一點消息,星月亂局將出,他現在依舊沒有動靜,這讓楚浩云心中疑惑不解。
十方宗壓迫在前,看那勢頭是要收編星月境內除卻官方力量之外的所有勢力,在這種壓力前,在失去了雪飛霜之后,一個恨天長顯然不足以撐持星月圣院了。
“羽封嗎,他的確很像當初的我。所以,我希望你們成功一次,帶著我的念想成功。”恨天長思緒回轉,感慨道。
“這件東西給你。”恨天長抬手間,一道光芒出現在青石之上,那是一張青銅面具。楚浩云見到這件東西,過了片刻后臉色微變。
“這是哪里來的?”楚浩云拿起這張面具,情緒有些把持不住,聲音變得有些激動。
這面具,楚浩云的印象很深刻,當初銀雪寒城之戰(zhàn),它就戴在秦冰的臉上,然而銀雪寒城之戰(zhàn)后,追尋秦嵐行蹤的秦冰也徹底失蹤了,便是楚浩云的光子雷達與蟲類感觀也不曾發(fā)現過秦冰的蹤跡。
“這是羽封交給我的,他說,這是與你合作的第二次誠意,希望以后你們雙方之間,不要存在任何間隙才好。”
恨天長也沒想到,楚浩云拿到這張面具的時候,會如此激動,在楚浩云深吸了幾口氣后,才將羽封的話轉達。
“羽封說,這面具的主人所在,他知道,但他卻無法解救,只能先將這件東西交給你了。還有就是,他讓你小心十方宗,在你的力量能與十方宗真正抗衡之前,不要輕易去尋找十方宗的駐地所在。”
“他在十方宗嗎?”楚浩云眼中閃過一道厲色。
“羽封只讓我轉達這些,具體的你們若有機會見面,你親自問他便是。”恨天長淡淡的道。
“小子,你有興趣知道我的故事嗎?”忽地,恨天長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楚浩云收起面具,沒有回答,恨天長繼續(xù)道:“我的故事,不算太長,耽擱不了你太多的時間。”
楚浩云這才點了點頭,真正做到了一旁的青石上,看著眼前的篝火,思緒飄飛間,耳畔傳來了恨天長的故事。
恨天長,這是一個悲慘的故事,恨天長崛起的時代,星月國度才算是剛剛穩(wěn)固的時代。他的父親,是當時秦家的家主,母親是星月皇族一脈。弱冠之年的恨天長,在星月便是備受關注,一路直達星辰巔峰。
然而,好景不長,在他準備突破天境的時候,秦家被星月冠上謀反之罪,一戰(zhàn)之下,恨天長重創(chuàng)昏迷,秦家分崩離析,死的死,逃的逃。有的遠離了星月,有的改名換姓成為了莫遠山那一脈。
當時的恨天長,原本也是要被論罪處死。但恰逢一位強者進入星月,開創(chuàng)了星月圣院,并看重了恨天長的資質,最終幾番波折,將他保了下來。不過,星月要求恨天長不得再以秦氏為姓,隨皇族改姓戴,而恨天長雖然接受了前部分的御令,也未曾改姓戴,自己改名為恨天長。
謀反叛亂之罪下,即便星月圣院的院長想要保他,也只能保住他的性命。其后,恨天長被發(fā)配銀雪寒城,展開了數十年的“贖罪”之戰(zhàn),在這個過程中,他也成功突破天境。從此之后,恨天長隱遁星月圣院內,很少再出現在星月的公眾眼前。
在星月圣院的日子里,他也曾試圖反抗過,原以為天境便可讓他掙脫,后來他才發(fā)現,自己的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他曾暗中組建的一個組織被一夜抹平,從此之后,在星月的壓迫下,他只能獨守翠篁東風,那段時光,除了忘蕭然與藍滄海之外,他開心的日子不多,翠篁東風是他的靈魂囚籠,他也一直未曾掙脫恨天長的噩夢。
月華高升,楚浩云聽完恨天長的故事,不禁感慨。恨天長沉默了很久,最終長輸了一口氣,長久的壓抑,終于得到了釋放。
“小子,我說了這么多,只是想讓你明白。三國之間的水如淵,你可以去攪動他,但絕不能讓它變成巨浪。”
“我明白了,多謝您的指點。”楚浩云也明白恨天長想要表達什么,他這一生,是一個如他名字一般的悲劇。
恨天長站起來,看偏斜的月光,沉聲道:“小子,我要做的與需要傳達的已經都說了,來日,若真的到了抉擇的時候,或許,我們會并肩而行。再會了!”
說完,不待楚浩云回答,恨天長轉身消失在了月色之中。楚浩云撲滅了篝火,繼續(xù)向東陵而去,腦海中也在沉思著恨天長傳遞的消息。十方宗、三國關系,其中的水深,現在玄域大亂局還沒有達到臨界,有御蘭的監(jiān)測,他們不敢暴露太多的深度。
而這也是楚浩云能夠把握的機會!
月華中,楚浩云化作一道流光穿越云嶺霧海,半空中留下一句感慨,久久不散。
“既然可以攪動,那我也可以順著攪動的方向探索。天泣三律既然開展,又怎么能夠因外事而受到影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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