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麻將散場后，我讓方姐訂了個房間，明天是星期天，金姨跟我約好要會面。我跟方姐說，要她明天訂好中餐，我們請金姨他們。

    晚上睡覺時，我還是讓方姐睡床上，各蓋各的被子。方姐興奮地說，她今天晚上贏了兩千多。我知道，她是真心高興。但我覺得值，因為我聽到了她的歌聲，曾經(jīng)幾次打動我。

    “方姐，你唱歌的時候，真美，當(dāng)你的表情融入歌中的情境時，我就覺得那歌是你自己的了。”

    “莊總，我唱得真有你說的那么好嗎？我只是融入，唱情歌的時候，我就把你當(dāng)情郎，仿佛是真唱給我的情郎聽的，所以才有這種效果吧。”

    “真的，你感動了我，方姐。我不懂音樂，但我能夠感受你的心情。”

    “莊總，在今天，在這會所，像你這樣的有情人，真的是太少了。”方姐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似乎從天上飄來，平靜而深沉。

    我側(cè)過身，望著她，她也望著我，我阻止到：“你就這樣睡著，閉上眼睛，我想仔細看看你。”

    “老都老了，有什么好看的？”她有點不好意思。

    “我就看看，你別動。”她很聽話，平躺著，閉上了眼睛。

    這一張漸漸顯示出成熟而略帶滄桑的臉，有過多少夢想和情感，如今淪落到比賣唱還不如的境地。是她的錯嗎？不是的。她曾經(jīng)對愛情渴望，她曾經(jīng)努力追求，但她得到了什么呢？

    我也曾經(jīng)與她一樣，為擺脫貧困四處奔波，我只不過運氣比她好些。她也有能力和水平，只不過她的歌聲缺乏欣賞，少了市場。我也不過跟董先生學(xué)了點算命的小技巧，只不過現(xiàn)在市場需要這個，我才有掙錢的機會啊。

    同樣的奔波，同樣的努力。得到的，完全不一樣。命運，究竟是誰在主宰？難道，完全是隨機的嗎？如果命運完全是隨機的，那努力還有什么意義？

    如果命運主要是上帝在仍骰子，那么，走運不過是中了彩票。努力，不過是你買了一注彩票而已。如果人的命運按這個模式，整個社會建立的奮斗、道德、規(guī)則，不都是騙人的？

    人類不應(yīng)該這樣悲觀吧，這與直觀感受不符啊。

    出于人類共同的感受，此時，我不僅對方姐，對我自己，也產(chǎn)生了巨大的悲憫。

    我輕輕地伸出手，在方姐臉上摸了一下，感受到她的溫度如此真實。我不能作踐她，這個為了父母孩子，在自尊與生存的邊緣掙扎的人。我只是想安慰她，我用這個動作表示，我和她距離這么近，我們是一樣的人。

    我看著她，微閉的眼皮下眼珠在滾動，有淚水出來，漸漸地掛在了她的眼角，她哭了。

    她突然扭過頭，背對著我，哭出了聲音。我輕輕地拍拍她的背，試圖安慰她。但她沒理我，繼續(xù)她的哭聲。

    好久，她才回過神來，翻過身，紅著眼睛，勉強對一笑了一下：“對不起，莊總，我剛才失控了。”

    “我惹你傷心了？”我有點不安，為自己的行為。

    “不是，我感動了。莊總，我知道，你在看我的時候，你在摸我的時候，我怎么體會不到呢？”

    “你體會到什么呢？”

    “莊總，你把我當(dāng)人。”

    對，我把她當(dāng)人，她感受到了。這本該是人與人交往的正常心態(tài)啊。為什么不把對方當(dāng)人呢？對方明明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把對方當(dāng)人，是一種尊重，尊重對方也尊重自己。她是一個人，一個曾經(jīng)擁有美好的人，一個在屈辱中以自己的微弱之軀支撐整個家庭的人，無論如何都是值得尊重的。

    當(dāng)然，尊重人是一回事，自身有所防備是另一回事。昨天晚上，金姨非要組織這個活動，意思我大概已經(jīng)猜出來一些了，那就是，她要看看這個方姐，她要評價這個人。

    第二天早餐過后，金姨就打電話來了，約我到樹林邊轉(zhuǎn)轉(zhuǎn)，并囑咐我，不要帶其他人。這個所謂的其他人，就是方姐。

    出門往高爾夫練習(xí)場的途中，那個樹林邊，遠遠看到金姨穿著運動服，她身邊的林老師，也穿著與她差不多的服裝，他們居然穿著情侶裝，假模假式的，搞得跟真的一樣。

    看到我后，我看見她跟林老師說了句什么，林老師以跑步的姿態(tài)遠去了，金姨在那間單獨等我。

    “她的情況，我已經(jīng)猜出來了。是不是家里沒錢才出來的？”金姨果然老江湖，一語中的。但是，這也是常識，家里有錢，誰還干這個。

    “她沒有老公吧？看得出來，她還真有點喜歡你的。”這一句話就讓我佩服了，一個人有沒有老公，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僅憑四圈麻將，就可以判斷。

    “你怎么看出來的？”我想知道金姨的經(jīng)驗。

    “她唱情歌的時候，眼光沒離開過你，盡管你有時并沒有看她的眼睛。她感情表達的方式，作為女人，我懂，她是喜歡你的。至于她沒有老公，這是女人的直覺。”

    有人說，女人的直覺，如同第六感觀，神秘而準(zhǔn)確，為什么是這樣呢？

    按佛經(jīng)所載，人的知覺，主要來源于五個器官：眼耳鼻舌身，所對應(yīng)的感覺：色聲香味觸。還有一種說法，是六種：眼耳鼻舌身意，色聲香味觸法。意識如果是一種知覺，法就是這種知覺所產(chǎn)生的感覺。第六感，是不是這個意所感受的法呢？

    也許是對前五覺的綜合判斷，長久進化之中，蘊藏在人身上的本能吧。

    在漫長的原始社會，女性弱小的體力，在自然界中處于危險的地步。這就使得她們在判斷危險的能力上，必須比男人更加努力和能干。長久進化淘汰后，留下的基因中，就蘊含了這種綜合判斷的直覺吧。

    金姨是大風(fēng)大浪中闖過來的，她經(jīng)歷過多次危險，這更加鍛煉了她的直覺能力。

    “她總體上是個善良的人”金姨繼續(xù)說到：“但有可能經(jīng)不起錢的誘惑。”

    “你咋看出來的？”

    “她贏錢時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來。看一個人，我有個方法，就是在酒桌上見，在牌桌上見。酒桌上看她的性情，讓她酒后吐真言。牌桌上看她對錢的態(tài)度，讓利益誘導(dǎo)出她的傾向。”

    原來如此，金姨這是以娛樂為名，悄悄地設(shè)了個局，仿佛一個考場，來考察方姐的成色。

    “她應(yīng)該是有孩子的，對嗎？”

    “對，有一個，非婚生的，她獨自撫養(yǎng)。”

    “對這種人，可以做一般朋友，但不要深交。你們金錢與身體娛樂的交易可以繼續(xù)，但不要讓她知道你其他的事情。你得給自己劃一個界限，我不是說身體，而是說感情。”

    “什么意思？”我不太懂金姨這個說法。

    “小莊，金姨告誡你，你可以跟她上床，但不可以和她建立感情關(guān)系，更不能讓她摻和生意。”

    這下我懂了。

    金姨繼續(xù)說到：“有孩子的單身女人，有希望就有底線，沒希望就沒底線，你懂不懂？”

    我還是不懂，這話所指的具體內(nèi)容。

    “所謂有希望，就是她通過努力，能夠正常撫育培養(yǎng)孩子的能力，只要她具備，她的希望就在孩子身上，如果孩子爭氣，這叫有希望。在她有希望的時候，她做任何事情都會有原則和底線，那就是一切為孩子犧牲。”

    “所謂沒希望，如果她不能通過正常努力，來達到撫育培養(yǎng)孩子的時候，或者孩子完全不爭氣沒有前途的時候。她為了孩子，什么事都干得出來，這時，她就沒底線了。”

    我明白了，對于女人來說，母性是她最大的天性。對孩子的犧牲奉獻，給母親某種神圣的光輝。當(dāng)這種光輝受到阻礙時，她會不顧一切的。

    我突然覺得我跟金姨的關(guān)系，變得奇怪起來。是的，金姨是個奇怪的人，一個黑道老大用生命保護的人，一個年輕時就獨闖俄羅斯的人，奇怪的經(jīng)歷塑造了她。

    但我就不奇怪嗎？從母親拋棄的山村窮小子，到今天衣食無憂花天酒地，一步步的奇遇，讓我得到了巨大的饋贈，也收獲巨大的遺憾。

    我和金姨的共同點是：與大多數(shù)人的經(jīng)歷和命運相比，我們的經(jīng)歷和現(xiàn)狀不同尋常。

    我們之間在年齡和內(nèi)心感情來說，是真正的姨侄關(guān)系，但我們在對待異性對待*的態(tài)度上，卻達成了高度的一致。在外人看來，許多話題就是在同齡人之間，也難以啟齒。但我與金姨在交流這方面內(nèi)容時，不僅沒有羞愧和含蓄，反而更加坦白和透徹。

    忘年交，大概也只能到這個程度吧。

    “你覺得，我跟小林，是什么樣的情況呢？”金姨突然反問我，這是在考驗我理解她的程度嗎？

    沒有思索，沒有壓力。我與金姨如此坦誠，如同母子也如同知音，沒什么可想的，我就直話直說了：“金姨，你是借用他的陽光照耀你的黃昏嗎？”

    “不錯，雖然文謅謅的，也準(zhǔn)確。我是不是有點為老不尊？”金姨是笑著說的，但問題卻很嚴(yán)肅。

    “這是你應(yīng)得的。你努力到現(xiàn)在，有資格享受生活。你這是在購買服務(wù)，雙方各取所需，況且，你也不算老，還有風(fēng)韻，對林老師的吸引力，不光是錢，因為你基礎(chǔ)好。”

    “哈哈哈”金姨大笑起來：“小莊，你這樣夸我，我就當(dāng)真話，不過，聽著也很開心。”

    “是真話，金姨，你覺得，我們倆的關(guān)系，用得著說假話來討好嗎？”

    “那倒也是。我們本質(zhì)上是一家人。當(dāng)我老了，你要來經(jīng)常看我，陪我說說話，我就知足了。”

    “那肯定，跟你這樣透脫的人，我輕松。”

    我們繞著樹林轉(zhuǎn)了一圈，遠遠看到林老師在那邊等，我對金姨說到：“你去找你的青春吧，金姨，中午到我房間吃飯。”

    金姨點了點頭，向林老師跑去。我看見，在朝陽下，金姨變得年輕起來，身上的衣服飄起，自帶風(fēng)聲。

    回到房間，方姐已經(jīng)把房間整理好了。茶也泡了，她已經(jīng)知道我喜歡喝綠茶，我在喝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不是酒店的茶葉。

    “方姐，你這茶葉是哪里來的？”

    “我自己買的，我發(fā)現(xiàn)你愛喝綠茶，但會所沒有好的綠茶，所以，我前幾天就在外面買了點。”

    這茶很貴，我知道行情。我問到：“你買了多少？”

    “我先買了一斤，剛才只拿了一部分過來，剩下的我放在我宿舍那邊，那邊有冰箱。”

    一斤這樣的茶，需要兩千元錢左右了。這對于方姐來說，是一筆大錢。我說到：“怎么用自己的錢呢，我把錢給你。”

    “這是我心甘情愿買的，你不能這樣拒絕我。莊總，我給你的，你不需要。只有買點茶葉，你喜歡。算是我為你做了點事，你不要讓我不安心。”

    我知道她說的是什么。她除了陪我說話吃飯，還真沒給我提供過實質(zhì)性的服務(wù)，但這不是她不愿意，而是我拒絕的。這事就由她吧，她反而安心些。

    “你怎么知道要放冰箱呢？”

    “我沒買過這么好的茶。我就請教茶葉店老板，如何沖泡、如何保存，現(xiàn)學(xué)的技術(shù)，不要笑話，我真不懂行。”

    其實，她已經(jīng)做得夠好了。上好的新鮮綠茶，保存在攝氏5度左右時，保鮮時間最長。在沖泡時，也不能用滾開的水，大約在70到80度的水就可以了。從這茶的湯色與形狀來看，她是嚴(yán)格按照這個規(guī)程來操作的。

    “你跟喬姐打個電話，看看她的情況。”

    “怎么？你想請她過來？”

    “不是，看她說話方不方便。”

    方姐懂了，這其實是刺探她丈夫在不在家。方姐撥通了喬姐的電話，并按開了擴音鍵：“小喬啊，下午逛商場，去不去啊？”

    “方姐啊，沒時間了，老公今天剛回來了喂，明天他就要走，今天陪他呢。”

    “好吧，下次再約。”方姐掛斷了電話。

    這時，我想到喬姐的話中，有一些值得懷疑的地方。按她的說法，張哥今天才回來，明天就要走。這不對，昨天張哥明明在北京，與身邊那個小姑娘打得火熱。那么，昨天晚上，張哥在哪里呢？難道，他昨晚與那個小姑娘在一起？

    但這又有什么好懷疑的呢？我可以找喬姐鬼混，張哥在外面找小姑娘，我有什么資格指責(zé)呢？

    反而，這種猜測，讓我輕松了不少。我一直以來，對張哥是有負罪感的。他對我這么好，我卻私下跟他老婆有關(guān)系。但現(xiàn)在，他跟一個小姑娘鬼混，在道德上，仿佛跟我拉平了。

    這種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有時確實能夠緩解自己的壓力。假作真時真亦假。

    喝茶的時候，我盯著杯子中升降的茶葉出神。當(dāng)外力搖動的時候，每一片茶葉在水中的地位隨機改變，如果說與規(guī)律有關(guān)，那就涉及流體力學(xué)、幾何形狀、溫度、密度等非常復(fù)雜的參數(shù)。但如果說沒規(guī)律，那就簡單多了，就是隨機的。

    影響人生的因素過于復(fù)雜，我們理不清頭緒，自尋煩惱。還不如簡單地認為隨機，反而輕松得多。沒心沒肺活百年。

    午餐的時候，金姨和林老師都來了。這一次的坐次與昨天不同，金姨與林老師坐一邊，我與方姐坐一邊。

    吃飯閑聊時，我與金姨倒沒什么話說。倒是林老師說起，他們原來一個師兄，體育學(xué)校的，退役后沒事可干，前一段時間，買體育彩票中了三百萬。林老師問到：“這三百萬是中了，但也不能坐吃山空，他在問，投資門面劃不劃得來，兩們大老總，你們怎么看呢？”

    “門面這東西，如果算投資的話，就得算租售比了。”金姨是炒房的行家，她的回答非常專業(yè)：“比如你花兩百萬投資一個門面，每月的租金如果有一萬，這租售比就是1比200，按銀行的算法，是基本保本的生意，可投可不投。但作為家庭開銷來說，一萬是不是夠維持，這是另一個問題了。”

    “那還有什么投資渠道呢？”林老師問到。

    “投資手機店可不可以呢？”方姐問到，因為我原來跟她說過，投資手機店的事情。

    我否定了：“你朋友如果投資手機店，進貨渠道和價格不是他的強項，這是很專業(yè)的東西，況且銷售能力也不一定是他的強項，沒有外部渠道支撐，風(fēng)險是很大的。”

    方姐明白我的意思，她要開手機店，離開我的渠道，是不能夠賺錢的，她就沒再多嘴。

    “也不是沒有途徑。”金姨說到：“他現(xiàn)在有固定工作嗎？”

    林老師答到：“沒什么固定的工作，做一天算一天，比我在會所教球還不如。”

    “也就是說，他作為青壯年勞動力，是閑置的。”金姨說到：“與其這樣，他可以作兩手打算。買個門面，相當(dāng)于保住了本金。增值部分，就利用自己的優(yōu)勢。他的優(yōu)勢是勞動力和中過彩票的經(jīng)歷。不如這樣，你建議他就利用這個門面，開一個體育彩票銷售點，既利用了自己的勞動力，又利用自己中過彩票的經(jīng)歷，造成廣告效應(yīng)，也能掙錢，對不對？”

    這真是一個好辦法，金姨這么多年在商場打滾，不是白混的。

    “但是，我聽說，開體育彩票銷售點，要找關(guān)系的，是不是要花成本？”林老師問到。

    “任何事都要花成本，況且，對于你朋友來說，這個成本反而要比別人小些。我問你，你朋友既然是運動員出身，畢業(yè)于體校，那么，體育局的熟人應(yīng)該很多嗎？”

    “當(dāng)然，雖然不是什么官員，但普通干部倒有一些朋友。”

    “體育彩票點的設(shè)立，就是體育局分管。這就是橋梁啊，要利用。有資源不利用，等于浪費，浪費是極大的犯罪。朋友關(guān)系，是最好的資源。你看我們到會所為什么？為了拉朋友關(guān)系，然后利用項目，讓這種關(guān)系變現(xiàn)，對不對？”

    “對了，就這么說。”林老師恍然大悟的樣子。

    方姐此時也激動起來，仿佛中獎的是她本人，她問到：“如果不是體育彩票，福利彩票呢？”

    “那是民政部門的事。”我趕緊說到。這事不能往下說，如果要民政部門批的話，僅需要金姨一個電話，她進入的圈子，不正是民政部嗎？但我不能因為方姐的事，找金姨的麻煩。

    “別想多了，你又沒中獎，對不對？”我說到，大家一笑而過。

    下午要回去了，因為金姨有事，周一，關(guān)于批文的事，她要找政府部門辦。我也在這里呆得無聊，因為喬姐不在，我也要回去。

    在上車前，金姨跟我說到：“這會所的事，任何人不能說。”

    我點點頭：“放心，這是我倆的秘密。”

    金姨一笑，鉆進了她的車，我知道，在這會所里來，是她自己開車來的，司機只在她辦事的時候跟著她。公私分明，她拎得清。

    回到家后，我繼續(xù)以打掃衛(wèi)生的方式，安慰自己的心靈。一身汗水流下，洗了個澡后，仿佛我雙恢復(fù)了正經(jīng)的樣子。

    面對滿墻的書籍，我該不該讀呢？

    以我的經(jīng)驗來看，讀書好像與商務(wù)能力關(guān)系并不密切。金姨，沒讀多少書，但在商業(yè)上的能干和精明，不是我能夠比的。王班長讀的書沒我多，但他的直覺和效果，要比我明顯得多。

    相反，我原來也接觸過一些學(xué)院派，比如學(xué)經(jīng)濟的學(xué)管理的，比如張思遠，他讀的書應(yīng)該比我多些，尤其是關(guān)于商業(yè)和企業(yè)管理類的，但他在這方面的能力，恐怕離我還有點距離。

    讀書就真的無用嗎？也不對，至少，讀書能夠讓我安心，讓我得到片刻的快樂。

    當(dāng)年與妍子在陽臺上，我有一陣沒一陣地翻書，她在我身邊打毛線，那是一個多么溫暖的時刻，可惜。

    當(dāng)美好離你而去時，你才明白它的價值，但再也追不回來了。

    我并不是一個貪心的人，也愿意努力，但我為什么就抓不住一個妍子，建立不了一個正常的家庭呢？

    想到這里，我覺得自己想多了。如果我這樣自怨自艾，那么金姨呢？她如此努力，得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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