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宣尋聲望去,卻見不遠處站著一個身著白衣,粉琢玉器的小女孩。</p>
女孩手中捧著一個銅盆,里面裝滿了熱水,正瞪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盯著自己。</p>
陸宣愣了愣,正想著該如何打招呼的時候,心里忽然一沉。</p>
那女孩剛剛說什么?</p>
君上!?</p>
陸宣至今仍沒搞清現(xiàn)在的狀況,女孩的一聲君上卻讓他忽然心生寒意。</p>
莫非是涂山國的國王?</p>
蛟王?</p>
他連忙全神戒備,左顧右盼卻沒見到有人過來,而就在這時,雞舍中那村女打扮的青衣少女也終于捉住了那頑強的錦毛公雞,拎著它的一雙翅膀轉過身來。</p>
陸宣也終于見到了她的廬山真面目。</p>
卻頓時吃了一驚。</p>
此時月光如雪,落在那少女身上,宛若蒙上了一層圣光,她剛才忙活了半晌,布衣和發(fā)髻有些蓬亂,些許亂發(fā)垂在鬢間,甚至還有幾只雞毛落在烏發(fā)之上。</p>
但一切都無法遮掩那絕世的仙姿。</p>
若是硬要拿楚玲瓏與她相比,楚玲瓏活潑跳脫,仿佛朝陽東升,而這少女卻如圓月當空,恬靜又皎潔無暇。</p>
即便衣著樸素,穿在她身上卻透著出塵的韻味。</p>
少女拎著公雞,露出些許錯愕的表情。</p>
“你竟這么快就醒了?”</p>
陸宣正滿頭霧水,卻不知該說些什么,只能擠出一絲微笑點了點頭。</p>
那端著一盆熱水的女孩則蹦蹦跳跳的跑到少女身旁,把熱水放到地上。</p>
“君上,我把熱水拿來了。”</p>
她就是君上!?</p>
陸宣瞪圓了眼睛,徹底弄不清狀況了。</p>
略一沉吟,陸宣便走了過去。</p>
抱拳拱手,“敢問姑娘,我的那幾個同伴呢?”</p>
少女隨手將公雞交給女孩,拍了拍手上塵土微笑道:“你說那兩個女孩和那個老者么?他們去后山幫你尋找草藥了,你之前狀況危急,我用白玉湯暫時吊住你的性命,但是想要讓你恢復如初還需一味靈草,他們便急著去找了呢。”</p>
見少女的神色不似作偽,陸宣也終于松了口氣。</p>
“請問姑娘……”</p>
“你這人好沒道理!”旁邊的小女孩忽然鼓著臉道:“什么姑娘姑娘的,那是我家君上,你這小小涂山奴怎敢如此無禮?”</p>
陸宣頓時啞然。</p>
少女卻有些尷尬的瞪了女孩一眼,“飛飛,閉嘴。”</p>
飛飛噘著嘴低下頭去。</p>
“你要問什么?”少女微笑著問道。</p>
“請問,這是哪里?”</p>
飛飛又忍不住了,“你連涂山都不知道么?你究竟是不是涂山奴啊?在這涂山世界,哪里有不知道涂山的?還有,聽你的意思,你連我家君上都不認得?”</p>
陸宣更是滿臉茫然。</p>
若是葛林在此自然一切都清楚,但是陸宣進入涂山國前后還不到一天的時間,哪里知道。</p>
“我家君上,便是涂山君啊!”飛飛最見不得陸宣那滿臉癡呆的模樣,跳腳道。</p>
涂山君?</p>
陸宣忽然吃了一驚。</p>
還記得最開始見到虎妖赤無霄時,那白衣小丑便和赤無霄有過一番對話。</p>
赤無霄曾問楚玲瓏與涂山君相比如何,白衣小丑的回答是,不分軒輊。</p>
這少女便是涂山君?</p>
陸宣根本不清楚這涂山、涂山國還有這涂山君究竟是什么關系,只知道自己并沒出了涂山國,于是自然再次提起了小心。</p>
“原來是涂山君。”</p>
陸宣做出一副吃驚的模樣,連忙拱手道。</p>
涂山君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番陸宣道:“你這人倒是古怪,幾個時辰之前他們將你送到此處的時候,你已經(jīng)快要死了,卻把他們急得要死,誰曾想你這么快就能起身行走了,真是奇怪。”</p>
“莫非是今天做的白玉湯與往日有什么不同?”</p>
少女當著陸宣的面陷入了沉思,半晌都沒回過神來。</p>
陸宣等了半晌,見那少女仍蹙眉苦思,忍不住干咳道:“必然是君上的白玉湯起了靈效了。”</p>
“啊?”</p>
少女這才抬起頭來,迷迷糊糊的道:“啊……是吧。”</p>
陸宣忽然覺得這位涂山君的性子,似乎有些迷糊。</p>
“君上,我身上原本有一塊圓形玉佩,不知現(xiàn)在何處啊?”陸宣試探著問道,雖然這涂山君說小師姐他們去為自己找靈草了,但是如果不驗證一番,陸宣還是放心不下。</p>
好在旁邊的飛飛立刻掏出了日佩塞在了陸宣的手上。</p>
“怎么?還怕我們偷了你的東西么?你之前滿身是血,連這玉佩上也是鮮血,還不是我給你清洗的?好心沒好報。”</p>
陸宣心中大定,連忙不住道謝。</p>
日佩捏在手里,陸宣左右一掃,頓時看到了那一抹月光。</p>
那月光應該就在二三十里之外,楚玲瓏似乎的確是在尋找什么東西,月光飄離不定。</p>
陸宣這才終于放下心來。</p>
涂山君像是忘了白玉湯的事,微笑道:“你現(xiàn)在雖然沒了性命之憂,但最好還是不要亂動,快些回屋休息吧,我和飛飛做些雞湯,給你補補身體。”</p>
這涂山君還真是平易近人啊,對涂山奴都是這般親切么?</p>
陸宣感覺有些古怪,道謝之后,緩緩向竹舍走去。</p>
回頭再看,涂山君和飛飛已經(jīng)蹲在那里,圍觀那奮力掙扎的錦毛公雞。</p>
“君上,要不這次你來吧。”飛飛哭喪著臉道。</p>
涂山君搖頭,“我弄不好的。”</p>
“君上耍賴,上次不是說好了,下一次殺雞的事情,你來親自操刀么?”</p>
“我說了么?”涂山君又露出迷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真糊涂還是裝糊涂。</p>
飛飛顯然是見慣了涂山君這副模樣,認命的嘆了口氣。</p>
摸出一把尖刀,哆哆嗦嗦的在公雞脖子上比劃了兩下,卻見涂山君腳下微動,嗖嗖的退后數(shù)尺。</p>
“君上!~”</p>
涂山君訕訕的笑笑,“你上次就濺了我一身的血,洗了好久呢。”</p>
飛飛認命的低下頭,顫抖著割向了公雞的脖子。</p>
她顯然也不熟于此事,只割出一條淺淺的血痕來,那公雞拼了命的啼鳴、掙扎,鮮血與羽毛齊飛。</p>
兩個女孩頓時尖叫起來。</p>
陸宣本想回屋去稍作休息,但是看到那亂作一團的場面卻長長的嘆了口氣。</p>
慘絕人寰啊。</p>
三兩步走了過去,從飛飛手中搶過痛不欲生的公雞,又搶過尖刀,干脆利落的了斷了公雞的性命。</p>
涂山君和飛飛都抬頭看著陸宣,都是一副敬佩的模樣。</p>
陸宣哭笑不得,殺個雞而已,用這么崇拜自己么?</p>
“我能不能問問,這雞湯你們準備怎么做啊?”</p>
陸宣感覺十分好奇。</p>
飛飛下意識的道:“還能怎么做啊?用這熱水燙一燙,拔了雞毛再洗干凈,扔進水里煮就好了呀。”</p>
陸宣呆住了。</p>
“不掏取內臟,不加調料么?”</p>
“為什么要去掉內臟?還有調料是什么東西呀?好吃么?”</p>
飛飛和涂山君都看著陸宣,眼中滿是好奇。</p>
陸宣看著她們兩個,無奈的搖了搖頭。</p>
“你們這樣做,這雞死也不會瞑目啊。”</p>
兩個女孩都是一臉茫然。</p>
陸宣苦笑道:“算了,我也不是很想喝雞湯,不如只吃雞肉吧。”他左右看了看,然后便向院外走去。涂山君和飛飛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便也懵懵懂懂的跟了過去。</p>
來到院外,找了一處泥地,陸宣抓了一把泥土捏了捏,滿意的點點頭。</p>
隨即他將那公雞開膛破肚,三下五除二便將內臟取出拋到一旁,然后挖起一抔黃土,摻雜上一些柴草,準備停當之后問飛飛,“有水么?”</p>
“有啊。”</p>
飛飛跑回去把剛才那盆熱水端了回來,興致勃勃的看著陸宣將泥土和柴草混合在一起,緊接著,陸宣竟然直接將泥土抹在了雞身上,轉眼便團成了一個碩大的泥團。</p>
“你做什么呀。”</p>
飛飛這才驚呼道:“你這不是糟蹋東西么,你知不知道我和君上幾年也不舍得吃一回雞啊。”</p>
陸宣笑道:“反正這雞不是做給我吃的么?我怎么做,便怎么吃唄。”</p>
到現(xiàn)在陸宣對涂山君和飛飛已沒那么警惕了。</p>
雖說仍在涂山國,但這兩個女孩卻不可能是壞人。</p>
陸宣相信自己的直覺。</p>
飛飛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涂山君則只是好奇,追問道:“接下來怎么做?用鍋么?”</p>
“有柴火么?”</p>
“我們不用柴火的。”飛飛得意的一笑,張開小口忽然噴出一道火焰來,“平時都是我噴火燒菜的。”</p>
陸宣哭笑不得。</p>
“來,燒吧。”陸宣把泥團直接塞給了飛飛。</p>
“直接燒?你還沒拔雞毛呢。”</p>
飛飛再三詢問,耐不住陸宣堅持,便只好噴出火焰來。只噴一口,那火焰便圍繞著泥團烈烈燃燒起來,火苗也不甚大,與柴火相差不多。</p>
片刻后,泥團便已干裂,有絲絲香氣彌散開來。</p>
“好香啊。”涂山君興奮的道。</p>
片刻后,陸宣讓飛飛收了火焰,捧著泥團又走回竹舍,涂山君和飛飛亦步亦趨的跟在陸宣身后,盯著他將泥團擺在竹舍正堂中的木桌上。</p>
除去泥殼,雞毛隨即脫落,頓時露出一只油汪汪、香噴噴的叫花雞來。</p>
“哇!”</p>
涂山君和飛飛同時激動的拍起手來,好像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p>
這兩個家伙還真是好糊弄。</p>
陸宣有些忍俊不禁,人間再尋常不過的叫花雞罷了,卻讓她們大開眼界。</p>
“來,嘗嘗我的手藝吧。”陸宣微笑道。</p>
飛飛正要伸手,涂山君卻咳嗽了一聲,微笑道:“這雞本就是給你補身體用的,還是你吃吧。”</p>
陸宣笑道:“君上既然能做出白玉湯來,自然是精通醫(yī)術,卻不知虛不受補么?”</p>
“我吃不了那么多,一起分了吧。”</p>
說著陸宣撕下兩個雞腿,分別遞給了涂山君和飛飛。</p>
飛飛不敢去接,只是可憐巴巴的看著涂山君。</p>
涂山君終于也耐不住那雞腿的誘惑,動搖了。</p>
“那……就吃一點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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