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進忠決定賭一次。
他不信自己的運氣這么背，也不信漢中守將會這么愚蠢。
如果清軍守將殺掉了他，那么他的兒子一定會帶走這支軍隊。這些到手的肥羊就飛了。
即便是為了這支軍隊，清軍守將也不會痛下殺手。
至于羞辱是肯定會有的。
但劉進忠不在意。從他決定投清的那刻起就將氣節(jié)放在一邊了。
反正都是當(dāng)奴才，多磕幾個頭有什么的？
思定之后劉進忠邁開步子朝城門走去。
“放我進去，我是劉進忠，我答應(yīng)你們將軍的條件，愿意只身進城請罪！”
讓劉進忠感到驚訝的是，過了良久城門還沒有打開。
這些韃子究竟在搞什么鬼！
過了良久一只竹籃從城頭縋下，劉進忠瞬間了悟。
他娘的，韃子這是在侮辱老子啊！
這竹籃只能容下一人，很明顯是要讓劉進忠站進去，城頭士兵再將其提上來。
在劉進忠看來這和鉆狗洞也沒有什么區(qū)別。
在這一刻劉進忠生出一絲后悔之意。
是不是不該那么沖動，背叛張獻忠？
張獻忠便是再刻薄寡恩，乖戾暴怒，至少在他麾下還算個人。可在韃子眼中，自己就是條狗啊！
或者說連條狗都不如！
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
劉進忠十分清楚張獻忠對待叛將十分殘忍。被抓到的叛將非但不會得到寬恕，還會被殘忍的處死。
斬首、絞殺都算輕的。
活埋、腰斬也不算可怖。
張獻忠最喜歡把人埋在地下只露出一個腦袋。
然后用大鐵錘砸下，腦袋瓜子瞬間會出現(xiàn)一個豁口，黃白色的腦漿會直噴出來再散開，就像煙火一樣。
劉進忠就親眼見過張獻忠給兩個叛將開瓢。
那種經(jīng)歷真的是畢生難忘。
正因如此，劉進忠是不可能回到西軍中去的。
除了降清他沒有別的選擇。
一咬牙，劉進忠跨進了竹籃之中，大聲喊道：“拉我上去。”
城頭上的士兵遂用力拉起繩子，竹籃懸空而起，不停的搖晃。
隨著離地面越來越遠(yuǎn)，搖晃的程度也越來越大。
劉進忠兩只手緊緊攥著繩子，本能的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竹籃終于被拽到了城頭。
劉進忠睜開眼睛，小心翼翼的邁步探了探。
踩到了地面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經(jīng)過這么一番折騰，劉進忠心里憋的最后一口氣也泄了。他躬著腰塌著背跟著一名清軍士兵向前走去。
毫無疑問，他是以一個卑微至極的姿態(tài)去祈求清軍守將的原諒。
佟養(yǎng)和見狀沖碩詹笑道：“看來這廝是真心想要歸降的。”
“哈哈，有意思，著實有意思。”
碩詹也被吊起了胃口，急于看劉進忠出乖賣丑。
“你說說看我要是打這南狗一頓他會不會叫喚。”
佟養(yǎng)和淡淡道：“當(dāng)然不會，他背上的荊條就是用來抽打的。”
碩詹雙眼瞇成一條縫：“那我便來試試！”
劉進忠被帶到佟養(yǎng)和與碩詹面前后立刻跪倒，泣不成聲道：“奴才被獻賊蠱惑，這才會自不量力的偷襲漢中。現(xiàn)奴才已經(jīng)誠心悔過，還請幾位主子爺寬恕。”
碩詹上前一步一把抽出劉進忠背后的荊條，不由分說的就抽打起來。
劉進忠十分驚慌，可他又不敢去奪，只拼命的咬牙忍住。
佟養(yǎng)和解釋道：“劉將軍，我們大清有一個規(guī)矩，凡是歸順的將領(lǐng)都要打一頓殺威棍。既然劉將軍自備了荊條，殺威棍就免了，直接鞭背吧。”
這當(dāng)然是佟養(yǎng)和編出來的說辭。事實上，清廷從未有過什么降將先受殺威棍的規(guī)矩。單純是碩詹想要羞辱劉進忠。
“奴才謝主子爺指點。奴才愿意領(lǐng)罰！”
劉進忠此時此刻真真切切體會到了什么叫做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別說是鞭背了，就是現(xiàn)在清軍要把他活剮了他也跑不了啊。
那碩詹奮力揮舞著手中的荊條，每出一鞭劉進忠背上便出現(xiàn)一條猩紅色的鞭痕。繼而那一道鞭痕隆起形成一道蚯蚓模樣的血檁子，十分可怖。
碩詹抽打沒有章法可言，故而劉進忠背上的鞭痕縱橫交錯，很快就像一張漁網(wǎng)一樣。
重復(fù)被抽打的地方已經(jīng)冒出了血珠子，皮膚如花朵一般綻開。
劉進忠感受到一股撕裂般的劇痛，實在忍將不住喊出了聲。
不知是不是這喊叫聲激起了碩詹的獸欲，他越發(fā)興奮的揮舞著荊條向劉進忠的脊背抽去。
沒過多久劉進忠的脊背已經(jīng)被抽爛了。鮮血順著傷口流下來，染紅了褲子。
碩詹越抽越興起，劉進忠卻是已經(jīng)渾身顫抖。
佟養(yǎng)和見繼續(xù)抽下去恐怕會出人命，便咳嗽了一聲道：“夠了吧。”
碩詹舔了一口濺到嘴角的鮮血，有滋有味的說道：“負(fù)荊請罪，有意思，哈哈，真有意思。”
劉進忠背上的肌肉本能的抽搐著，豆大的汗珠順著脖子淌了下來。
“劉將軍看來是誠心歸順。不過既然歸順了大清，就要講大清的規(guī)矩。來人吶，替劉將軍剃發(fā)結(jié)辮！”
佟養(yǎng)和不顧此時天氣寒冷，就要讓人給劉進忠剃發(fā)。
劉進忠哪里敢反對，慘然一笑道：“奴才謝主子恩典。”
很快剃頭匠就被帶到了城頭，快刀斬亂麻的剃掉了劉進忠大部分的頭發(fā)，只留下后腦勺上一小撮。
按照滿洲人的規(guī)矩，辮子必須能夠穿過銅錢中的空眼，故而又叫金錢鼠尾。
有經(jīng)驗的剃頭匠能夠把辮子編的恰到好處。
這個剃頭匠顯然是個有經(jīng)驗的，用了沒多長時間就把頭剃好了。
劉進忠扯過剛剛編好的辮子瞅了一眼，便興奮的說道：“多謝主子爺，奴才也有辮子了！”
“劉進忠，你雖然有大錯在先，但念在你誠心歸順的份上過去的事便既往不咎了。從今往后你一定要一心為大清做事，大清不會虧待你的。”
劉進忠等了良久就是為了等佟養(yǎng)和這句話，連忙拍著胸脯保證道：“主子爺放心，奴才一定為了大清鞠躬盡瘁死而后已。那獻賊在四川的布置奴才一清二楚，一定能夠幫助主子拿下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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