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全火燒火燎地趕到兩儀殿的時候,赫然發(fā)現(xiàn),盧國公竟然也在殿外相候。
趙德全躬身上前與盧國公見禮。
程咬金坐在那里瞥了他一眼,連起身都沒有,只是面無表情地點了一下頭算是還禮。
趙德全對此不以為意,程咬金的臭臉?biāo)戳艘膊皇且惶靸商炝耍饺绽镆姷接谐桃Ы鹪诘牡胤剿紩吮苋幔苊馀c之交集。只是今日手中的信件實在是太過重要,讓他不得不硬著頭皮與程咬金呆在一處,共同等候圣上的傳喚。
兩個人就那樣面無表情地坐在那里,誰也不言語,場面一度尷尬。
兩個人一個是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算是皇帝的貼身護衛(wèi),整日里都駐守在宮中,活動范圍了在李世民的周邊,忠心耿耿。
另一個則是大唐的國公,統(tǒng)率長安城周邊近一半的兵馬,就連守護皇宮的禁衛(wèi)都是程咬金的三子在把守,足見這老爺子深得皇帝的信任與器重,稱得上是帝國的定海神針也不為過。
按理說兩人都深得皇帝的信任,應(yīng)該相互熟悉,關(guān)系交好才是。
但事實上卻是,他們彼此看誰都不順眼,趙德全覺得程咬金是以老賣老,老不知羞。而程咬金則認(rèn)為趙德全欺下媚上,仗著是皇帝的近衛(wèi)眼高于頂,把誰都不放在眼里。
程咬金曾當(dāng)面揍過趙德全兩次,趙德全也沒少在背地里咒罵過程咬金,兩人的關(guān)系之惡劣,雖然沒有傳得人盡皆知,但是凡是知曉趙德全身份的人,幾乎全都有所耳聞。
負(fù)責(zé)外殿茶水的內(nèi)侍為后來的趙德全也奉上茶水之后,便遠(yuǎn)遠(yuǎn)地躲開,深怕二人在殿內(nèi)打起來再濺了他一身血。
片刻之后,內(nèi)侍總管劉英從內(nèi)殿出來,看了一眼正在外殿等候的盧國公與趙德全,輕聲道:“圣上有旨,傳盧國公入內(nèi)覲見!國公爺,請隨小人來!”
程咬金應(yīng)聲而起,看都沒看趙德全一眼,便跨步出了殿門。
“神氣個甚?要不是你比老子早出生幾十年,老子指定比你混得還要好!”趙德全不忿地撇了撇嘴。
程咬金的年齡比他大,官階比他高,在朝中的威望也是如日中天,而見皇帝的時候,自然是優(yōu)先于他。只是他看不慣程咬金那種蔑視他的眼神與態(tài)度,太特么氣人!
之后,隨著程咬金面圣的時間越來越久,趙德全心中也變得越來越急躁。
這都兩盞茶的時間過去了,還不見程咬金出來,也不見圣上傳召他進去,這還要等到什么時候?程老頭進去到底跟圣上說了些什么,會不會對他不利?
他知道,涪川信件被截留一事,李世民并不止交給他一人在辦理,在他之后,圣上還秘密傳召了盧國公進殿,其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
現(xiàn)在程咬金比他先見到圣上,而且還與圣上交談了這般許久,別是程咬金的追查已經(jīng)有了什么突破吧?
趙德全捏了捏手中的信件,心里面開始有些忐忑,若是讓程咬金搶了頭功,那他這封信的作用可就顯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噠噠噠!
內(nèi)殿又有腳步聲傳來,趙德全連忙抬頭觀望,內(nèi)侍劉英再度現(xiàn)身,看了一眼趙德全,輕聲言道:“趙統(tǒng)領(lǐng),圣上有請,你收拾一下,隨老奴一同進來吧!”
劉英對待趙德全的態(tài)度,遠(yuǎn)不如剛剛傳召盧國公時那般尊敬,不過趙德全已懶得與之計較,他等這一刻已經(jīng)等得太久,早已是迫不及待。
進入內(nèi)殿的時候,一如趙德全所料,殿中只有李世民與程咬金二人。
直接忽略了程咬金的存在,趙德全疾步上前與李世民見禮,李世民抬頭看了他一眼,擺手道:“免禮吧。你這么著急過來,可是案子有了什么進展?”
趙德全腦袋一低,出聲請罪:“圣上恕罪,微臣無能,并沒有新的發(fā)現(xiàn)。”
怕李世民再發(fā)怒火,趙德全趕緊把手中的書信高高舉起,道:“不過,微臣剛剛收到一封涪川來信,是王朝副統(tǒng)領(lǐng)通過暗衛(wèi)的隱秘渠道加急傳來,請圣上過目!”
“哦?”李世民眉頭一挑,不由扭頭看了旁邊的程咬金一眼,然后直接向趙德全問道:“可以確定信件確實是出自王朝之手嗎?別是那些幕后之人故意放出的煙霧。”
趙德全定聲道:“圣上放心,王朝的每次來信,其中都置有暗語,這個世上只有微臣與王朝二人知道,微臣可以性命擔(dān)保,這封信絕對不是他人仿冒!”
劉英輕輕走來,伸雙手將信件接過,然后又躬身呈到李世民的桌案之前。
接過書信,李世民并沒有著急翻看,而是淡聲說道:“這可倒真是巧了,涪川那邊一直沒有消息也就罷了,不想這一來竟然一起來了兩封!”
趙德全一驚,不由扭頭看了身旁的程咬金一眼,他沒想到程咬金竟然也是為了送信而來。
是了,能夠在傳訊速度上與他們暗衛(wèi)有得一比的,也就只有軍中的特殊傳送渠道,一想到程懷弼此刻也在涪川,趙德全的心中頓時了然,肯定是晉陽公主那邊也察覺到了不妥,這才命程懷弼通過軍中秘道加急傳遞消息回來。
“剛剛盧國公也送了一封書信過來,是兕子那丫頭親筆所書,講述了一些她這段時間在涪川的一些特殊經(jīng)歷,同時還問朕,前幾天的書信有沒有收到,為何遲遲沒有回信。”
李世民的面色不是很好看,盡管他之前就已經(jīng)有了類似的猜測,但是當(dāng)他真正看到晉陽公主的書信之后,還是有點兒不敢置信。
“還有一條密報,是隨著小兕子的書信一同送達(dá),密報是程懷弼親手所書,他在向朕請罪,因為他的護衛(wèi)不周,讓晉陽受到了刺客的驚嚇,整整昏迷了一整夜方才蘇醒!”
李世民抬手晃了晃手中的信件,沉聲向趙德全問道:“這封信你當(dāng)是已然看過,其中的內(nèi)容想來也是如出一轍吧?”
趙德全一個激靈,連忙躬身應(yīng)是:“圣上圣明,王朝信中所言與晉陽公主及程懷弼大至相同,只是關(guān)于晉陽公主受嚇昏迷一事有些出入。”
“晉陽公主遇刺之時,王朝就在附近,晉陽公主雖然確實受到了驚嚇,但之所以會昏迷過去,其實是……是那位李豐公子怕晉陽公主受驚過度,提前按了公主殿下的昏睡穴,對身體并無影響。”
“什么并無影響!”李世民激動得猛拍桌子,高聲咆哮道:“小兕子的身體狀況你們誰不清楚,她豈能受得了半點兒驚嚇?!從小到大,她甚至連殺雞都不曾見過,更何況是殺人?!”
程懷弼的奏報中寫得很清楚,當(dāng)時共有十五名刺客同時現(xiàn)身圍殺,李豐與根福拼死守護,先是拼殺了數(shù)人之后,這才堅持到府中的護衛(wèi)趕制,確保了晉陽公主的安全。
十五名窮兇極惡刺客的圍殺,一想到當(dāng)時的那個場面,李世民的心中就是莫名一疼,小兕子何曾經(jīng)歷過這些,那孩子當(dāng)時一定是給嚇壞了!
在心疼晉陽公主的同時,李世民不由又回想起了長子李承乾年幼時的經(jīng)歷,心中亦是泛起了一絲淡淡地酸楚。
與小兕子從小都在他的呵護下長大不同,李承乾出生的時候,李世民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秦王殿下,常年在外征戰(zhàn),極少有時間陪同年幼的長子,甚至還因為他秦王的身份,引得一些對頭時常都會派刺客對后方的家眷進行刺殺。
李承乾自打出生之后,到他入主東宮成為太子儲君,幾乎每年都會有不下于十次的刺殺經(jīng)歷。
這孩子能在一次又一次的刺殺之中存活下來,能在一次又一次地?fù)?dān)驚受怕中堅強地站起身來,其中的艱辛與酸楚,又有誰人知道?他之前那種膽小懦弱的性格,又何償不是因為那一次又一次地驚嚇?biāo)鶎?dǎo)致?
當(dāng)上太子之后,朝局穩(wěn)固,李承乾總算是過上了幾天安穩(wěn)日子。但是現(xiàn)在,沒有了太子光環(huán)的籠罩,以前熟悉的刺殺生活又回來了,又有人向他舉起了屠刀,張開了獠牙。
啪!
李世民忍不住又狠狠地捶打了一下面前的桌案,桌面上的東西都被震蕩得跳動了起來,茶水翻了一地。
程咬金與趙德全同時彎身俯首:“圣上息怒!”
“還是那句話!”李世民緊咬著牙關(guān),厲聲道:“給朕徹查,朕要知道,到底是誰,想要了朕的子女的性命!”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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