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暖正在綾羅坊聽展柜講解綾羅坊的布匹生意經(jīng)時(shí)，趙書彥來了。

    展柜退下后，小暖為趙書彥倒了茶才問，“大哥這是有喜事？”

    “不是我，是妹妹你。”趙書彥喜笑顏開，展扇笑道，“愚兄剛得到消息，本縣新任知縣大人已離京，兩日后將到此，與現(xiàn)任知縣交接上任。”

    小暖盯著趙書彥的笑臉看了一會(huì)兒，瞪大眼睛站起來，“新任知縣不是我爹？”

    趙書彥合扇在手心一敲，“妹妹聰慧！新任知縣姓樓名蕭遷，乃敬州人士，鵬化八年的進(jìn)士。”

    至于鵬化八年是什么時(shí)候小暖算不出來，不過知道知縣不是陳祖謨她就拍著手笑起來，“太好了，太好了，這個(gè)知縣大人我喜歡！樓蕭遷——摟點(diǎn)小錢就能干活的知縣，太合我心意了。”

    小暖一句話便把趙書彥逗得哈哈大笑，“妹妹此言，不足與外人道也。”

    小暖笑彎了眼睛，“大哥又不是外人。”

    趙書彥的眼底碎了點(diǎn)點(diǎn)溫柔，“還有一事。皇太后賜婚令尊與承平王三郡主，要令尊回鄉(xiāng)擇日完婚。”

    小暖的眼睛又睜大，“只是完婚，沒說讓他當(dāng)什么官？”

    趙書彥帶笑搖頭，此事已成了京中的笑話，陳祖謨此時(shí)在京中的境地相當(dāng)尷尬。

    小暖靈動(dòng)的大眼睛轉(zhuǎn)了兩圈，嘻嘻笑了，“虧了！娶了個(gè)郡主連駙馬都沒混上，官卻沒了！”

    陳祖謨乃是小暖的父親，趙書彥不好評(píng)說。便見小暖又皺起小眉頭，“完了！”

    “為何？”趙書彥問道。

    “我爹不當(dāng)官，咱們茶宿的生意怎么辦？”小暖心疼錢啊，“大哥還說是好消息，我看喜憂參半才對(duì)。”

    趙書彥又忍不住笑出聲，“令尊不做官也是承平王府的東床快婿這塊招聘亮得很，陳家族學(xué)也照樣要開，妹妹放心，咱們的生意差不了。”

    再說他開茶宿本意也不是賺多少銀子，不過此事不便與小暖說起，總歸不會(huì)賠本就是。

    小暖聽趙書彥這樣一說，便放下心來，來回轉(zhuǎn)了幾圈，終是抑制不住的興奮，轉(zhuǎn)身就往外跑，“我要將這個(gè)大好消息告訴我娘親去！”

    娘親今天也來了，現(xiàn)正在林奶奶家。小暖蹬蹬蹬地跑到三河街林老太太家門口，臉上的笑便沒了，而是一臉驚詫。

    林家的大門上掛起了白布，林奶奶，這是去了？不是前幾天還好端端的嗎？

    小暖急急地跑進(jìn)去，就聽到有人在傷心哭泣，這是她娘親的哭聲，小暖聽得心焦，快步?jīng)_進(jìn)堂屋。見躺在炕上的林奶奶已蓋上了白布，娘親跪在一邊哭成了淚人。

    小暖也紅了眼圈，跪在娘親旁邊。秦氏握住女兒的手，不住的哭泣，“你林奶奶她，沒了......娘連她老人家的最后一面也沒見上。”

    被雇來伺候老太太的張婆子抹著眼淚道，“老人家昨晚還吃了一碗面，跟我說了一會(huì)兒子話，精神好著呢。沒想到睡下就沒能起來。不過這樣也好，老人沒受一點(diǎn)罪，夫人快別哭了，別傷了身子可咋辦。”

    小暖也勸道，“娘，林奶奶是去與她的親人們團(tuán)聚了，您別難過。”

    秦氏都知道，可還是止不住地哭。

    小暖見錦繡布莊的信叔來了，起身過去問，“林奶奶的后事怎么安排？”

    信叔抹掉頭上的汗珠子，“老太太死前已備好了棺槨，老奴已請(qǐng)鄰居幫著去叫了做紅白喜事的行人，喪葬一應(yīng)物品事物都由他們來弄，無須姑娘操心。”

    小暖不知道這里還有這么個(gè)行業(yè)，心里松了一口氣。正在這時(shí)門外哭聲大起，幾個(gè)穿重孝的中年婦人大哭著進(jìn)來，嬸嬸伯娘地叫著，在跪在院子跪了一片。

    “這些應(yīng)該是住在林家村的老太太的本家親戚，沒想到她們來得這么快。”信叔小聲道。

    真是應(yīng)了那句“生前無人管，死后親成群”的老話。小暖母女和信叔都不是老太太的親屬，只在旁邊看著。

    這幾個(gè)人哭了一陣兒見無人來勸，只好自己站起來，大哭著進(jìn)了屋。秦氏和張婆子已從炕上下來，站在一邊陪著。

    這些人先給林奶奶磕了頭，然后一邊哭一邊用眼睛四處踅摸，想著老人能將值錢的東西藏在那里。

    打眼看不著，這些人便開始以幫著老人整理衣裳的名義，翻箱倒柜地找起來。秦氏覺得不像話，卻也只是嘆口氣退到院中，跟閨女站在一處。

    這些人找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帶頭的面容兇厲的婦人便走出來上下打量秦氏幾人，“你們是什么人，到我家來干什么？”

    被雇來干活的張婆子“呸”了一聲，“什么你家，真不怕風(fēng)大扇了你的舌頭！這是林老夫人家！”

    婦人們一聽就跳了腳，“這不是我林家的地盤，難道還是你家的？好啊，你們?cè)瓉硎莵頁屛壹业臇|西的！說，我老嬸子的錢財(cái)被你們藏哪了？快給老娘交出來！”

    小暖皺起眉頭，“娘，咱們走！”

    “找不到東西，你們誰也別想走！”又有兩個(gè)婦人跳過來攔著。

    信叔哼了一聲，“她們母女是來看望老人家的，這位張嬸是我請(qǐng)來伺候老太太穿衣吃飯的。你們這幫不盡孝道的后輩什么都不知道，別在這兒瞎跳騰。”

    婦人拿眼睛上下夾了夾信叔，“你個(gè)老東西又是什么人，難不成是我老嬸兒的相好的？我就說嘛......”

    “住口！”信叔怒道，“老太太的尸骨未寒，你們就敢信口雌黃，也不怕寒了老人家的心！”

    “我呸！我家......”婦人有跳騰起來。

    “嚷什么？成何體統(tǒng)！”大門口邁步進(jìn)來一個(gè)中年短須的男子，雖未著官服但官架子卻擺得十足。

    幾個(gè)婦人一見他，不敢吭聲了。

    信叔小聲在小暖耳邊道，“這位是衙門街道司的王大人，專管咱們這一片。”

    街道司相當(dāng)于古代的城管，管得卻比城管還要多，還承擔(dān)了街道辦事處的職責(zé)。濟(jì)縣街道司共有五人，分塊管理城中各處瑣事。林老太太去了后，信叔掛上白布就去了街道司報(bào)備老人家的喪事，這是必須走的手續(xù)。

    他卻沒想到，王大人居然親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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