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你是不是準確要殺了我和秋生？”九叔冷冷的聲音在黃晟背后響起。

    聽到這話，黃晟頓了一下，連帶著18具銀尸形成的鬼手，也停頓了一下。

    秋生強笑著說道，“師傅，你開什么玩笑？阿晟怎么會做出這種事？”

    說是這樣說，秋生看著黃晟的背影，眼神深處也帶著一絲擔憂。

    黃晟沒有說話。

    他沉默了一會，才轉過身，看著九叔，用晦澀的聲音，說道，“不敢！”

    “不敢？”九叔冷笑一聲，牽動了傷勢，捂著胸口又咳嗽起來，“咳咳咳………..這世上還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嗎？”

    黃晟無言以對。

    九叔看著黃晟的眼，黃晟的眼里神情復雜。

    場上的氣氛很詭異，很安靜。

    任婷婷看不下去了，主動站出來，蹙著眉頭強笑著對九叔道，“九叔，你是在開玩笑吧，晟哥他不是這種人！他一直很尊敬你的！”

    “對，對，對，”九叔卻是直點頭，笑容苦澀，“到了今天，我才知道他是哪種人！藏得那么深，我以前還真是瞎了狗眼！”

    黃晟還是靜靜聽著九叔說話。

    看到九叔這樣樣子，秋生和任婷婷都心有不忍，出聲勸道，“師傅……….”

    “九叔，你別這樣。”

    九叔不管不顧，又直直看著黃晟，語氣嚴厲地問，“這個女鬼是什么時候受你控制的？”

    九叔指著旁邊地董小玉道，秋生看了欲言又止。

    黃晟猶豫了一下，胸口微微起伏，然后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回道，“五年前，村子發(fā)生鬼禍。一次，我獨自回家，董小玉襲擊了我，被我一個人收服，用幽冥鬼鏡將其收服。”

    “五年前？我就奇怪當初那只為禍鄉(xiāng)里的鬼怎么突然消失了？原來是你！你本事可真大。四目師弟和我，真是教了個好弟子呀！”九叔嘲諷地看著黃晟。

    黃晟又沉默，仿佛回到了讀書的時候，做錯了事情，在老師的辦公室里，被老師叫在墻角邊訓話，不敢反駁。

    秋生和任婷婷憂心忡忡地看著，黃曉馨則一臉好奇，她年紀還小，還無法真正理解。

    “這么說，在龍家鎮(zhèn)的時候，秋生被董小玉勾引，也是你指使的了？你真狠，連自己同門師兄弟都下得了手？”九叔眼睛有些泛紅。

    黃晟還沒回答，秋生就先站出來為黃晟叫屈道，“師傅，不關阿晟的事。我在騰騰鎮(zhèn)的時候，被僵尸圍攻，差點喪命的時候，是小玉救了我。如果沒有了小玉，可能我今天就不會站在這里，可能，就跟文才一樣了。”

    說道文才的時候，秋生的語氣頓了一下，變得哀傷起來。

    “是呀，道長，當初是主人告訴我秋生有危險，讓我過去暗暗幫助，并囑咐我，救了秋生以后就不要跟秋生往來，說人鬼殊途。是我太愛秋生了，不顧主人的禁令，所以才……….這事跟主人沒關系的。”董小玉一臉蒼白，虛弱地為黃晟辯解道，說完后董小玉眼神充滿愛意地看了秋生一眼，正好看到秋生也用同樣的眼神望了過來。

    四目相對，溫柔在其中流轉。

    突然一聲冷哼響起，打斷了一人一鬼的眉目傳情。

    正是九叔發(fā)出的冷哼。

    九叔還是盯著黃晟，但是嚴厲的神色緩和了一些。

    “算你還有點人性。”九叔道，“那么任天堂呢？”

    “在任家鎮(zhèn)，決戰(zhàn)之前，我讓董小玉用音樂盒，把任天堂吸引走，”黃晟平靜說著，說道最后的時候，語氣停頓了一下，才繼續(xù)說道，“用任天堂的尸氣來輔助煉尸！”

    “煉尸？”九叔環(huán)顧了一下那18具銀尸，“難怪！你之所以入魔，也是因此而來的吧？”

    事實上，黃晟自己回溯以往經歷，入魔跟任天堂煉尸有關系，但最先開始著魔的時候，還是要再早一些。

    不過這些卻是沒必要跟九叔坦白了，免得火上澆油，所以黃晟只是沉默。

    黃晟不說話，九叔卻繼續(xù)說著話，“你什么都是假的！那么你說的那個徐大帥欣賞你，讓你做副官的事情，也是假的了？”

    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是九叔的神情卻十分肯定。

    黃晟點頭，道，“恩。當初徐大帥因為某些事情，追殺我，被我反殺，所以……….”

    “所以你就用鬼物控制了徐大帥，來達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九叔幫黃晟說下去。

    石堅剛才從徐大帥身體內打出一只鬼嬰模樣的邪靈的場景，九叔有看到。還有黃晟用幽冥鬼鏡放出相似邪靈的場景，九叔也是歷歷在目。

    由不得九叔不發(fā)揮聯想，將兩者串聯起來。

    九叔說的沒錯，所以黃晟只是沉著臉，沒反駁，也沒有反駁的余地，過程雖然有些曲折，但是結果正如九叔說的，他用鬼物控制了徐大帥。

    任婷婷臉色焦急，想為黃晟辯解，“九叔，這事不怪晟哥，是我的原因………”

    九叔揮手，示意任婷婷不要說下去了，而黃晟也說了，“婷婷，不是你的原因，一切在于我。你先別說話了。”

    任婷婷咬著銀牙，憂心地看了眼黃晟，抱著黃曉馨，真的沒說話了。

    九叔又猛地咳嗽了幾聲，“咳咳咳咳………….”

    秋生連忙扶住了他，在他背后輕輕拍著，幫他舒緩著，一會，九叔才回復平常，讓秋生松手，然后又對黃晟，道，“為了煉制這么多僵尸，想必你殺了不少人吧？呵呵，還是外國人，你挺愛國的嘛！”

    九叔冷嘲熱諷。

    不是什么尸體都能煉制成銀尸的，一般的尸體尸變后，大多是黑僵白僵，跳尸都很罕見了。更別說是銀尸了！更是難求。

    所以九叔才會有這么一說。

    黃晟頓了一下，良久才道，“這些尸體，都是我機緣巧合得到的，我沒殺人煉尸！”

    黃晟不想再騙九叔了，但是黃晟也絕對不會說出真正的實情。

    所以他只得這么說了。

    九叔卻是明顯不信，“嘴巴長在你身上，你說什么都行。”

    “你現在是準備殺了我們，好把這些事情掩蓋下去嗎？”九叔面無表情地看著黃晟。

    黃晟又是沉默，沉默了很久，他才突然看著九叔，很真誠地問道，“師伯……….”

    “我不是你師伯！我也不敢做你的師伯！我也不配擁有你這樣的師侄！”九叔毫不留情地說道。

    黃晟語氣停頓了一下，才繼續(xù)問道，“師……….您覺得我，做的都是錯事嗎？”

    “邪魔歪道！”九叔只是冷冷給出了四個字的評價。

    “邪魔歪道？”黃晟低聲重復了這四個字，突然笑了起來，“我是邪魔？哈哈哈哈。”

    “你見過我殺人嗎？”黃晟反問九叔。

    “難道你沒有殺人嗎？”九叔冷冷望著黃晟。

    “我有主動殺人嗎？我做的事，就真的全是錯誤嗎？”黃晟道。

    “我抓住董小玉后，我有指使它去殺戮嗎？沒有！我只是沒有把抓住董小玉的事情告訴你們罷了。”

    “我用音樂盒吸引走任天堂，任天堂從此沒有出來害人！難道不是為民除害嗎？”

    “還有這位徐大帥！沒被我控制之前，他剝削民眾，治下百姓生活困苦，時不時就有百姓餓死，要不就被他手下害死。我控制他之后，徐家鎮(zhèn)的百姓生活一天好過一天，你說我做錯了嗎？還是任由這位徐大帥，繼續(xù)魚肉鄉(xiāng)里，這就是您認為的正確的事嗎？”

    黃晟一條條地質問九叔。

    九叔也沉默了一下，一會才從嘴里蹦出兩個字，“狡辯！”

    如果黃晟說的都是真的，其實他真的沒做什么壞事，只是從正道人士來看，也不是好事就對了。

    就好比后世的世界，你結果對了，但是程序不對，就會有人拿過程去卡你！

    黃晟說的事情，九叔已經信了幾成，但是從心里上，九叔就是無法接受黃晟所做的事情。

    過程不對！

    黃晟自嘲笑著搖搖頭。

    九叔也是臉色陰晴不定地站著。

    所有人都沒說話。

    良久，九叔才長長嘆了口氣，神情復雜地看著黃晟一眼，道，“從此以后，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說完這話，九叔沒有回頭地對秋生道，“秋生，背上文才，我們走！”

    “哦。”秋生楞了一下，然后回道。

    他找到了文才的尸身，溫柔地去掉他尸身上的灰塵，然后輕輕地背著，走到九叔后面。

    九叔向著門口走去。

    秋生默默跟在后面，依依不舍地看了眼董小玉。

    董小玉也眷戀地看著他。

    黃晟站的位置正好擋在了九叔要前進的路線上。

    來到黃晟面前，九叔不含感情地說道，“讓一下。”

    黃晟沒說話，腳步也沒動。

    九叔嘲弄地看著黃晟，“怎么？決定要殺了我跟秋生了？”

    黃晟絕無這種打算，移開了腳步，順便語氣低沉地問道，“你們，要去哪里？”

    九叔沒有回答，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去。

    所有的喪尸都已經被黃晟控制的鬼手干掉了。

    大門口的位置，只有依舊不動如山坐在抬轎上的面無表情的石少堅，還有傳來的輕微拍打聲音的花轎。

    站在門檻的位置，九叔突然停住了腳步，秋生也跟著停了下來。

    在原地站了許久，九叔才頭也不回地道，“快逃吧，帶著婷婷她們，找個偏僻的地方，隱姓埋名躲起來吧。”

    “躲？為什么要躲？”黃晟不能理解，他現在18具銀尸在手，天底下還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他躲的嗎？

    “你以為茅山派只有石堅一個人嗎？殺了石堅這個掌門，茅山派不會放過你的！”九叔語氣冷淡地說著。

    “我只是出于自衛(wèi)！”黃晟頓了一下，才說道。

    “茅山派不會聽你這些的！”

    “一些土雞瓦狗的東西，我需要在意嗎？”黃晟現在很自信。

    聽到黃晟這話，九叔就是一陣冷笑，“信不信由你！”

    說完就帶著秋生離開了。

    九叔秋生走后，黃晟看著這破爛的局面，站在原地，良久不說話。

    任婷婷從后面抱了上來，手摟著他的腰，頭靠著他的后背，“晟哥，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我都在你身后。”

    “恩。”黃晟手撫摸著任婷婷的手。

    黃曉馨也沖到了他的懷里，奶聲奶氣地道，“爸爸，還有我，還有曉馨。”

    “恩。”黃晟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摸著黃曉馨的頭道。

    一家人，三口人，靜靜地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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