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九章軍人

    山西，大同府。

    孫傳庭重賞了參與清澗縣之戰(zhàn)的一干地方將領(lǐng)，卻對親臨大同的丁文朝沒什么好臉色。孫傳庭性子忠直，自然對丁文朝這樣的特務(wù)頭子沒好感，不冷不熱的應(yīng)付了，便親往前線督戰(zhàn)去了，如今，近三萬衛(wèi)拉特兵馬散布在陜北幾條大河之間，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已難逃全軍覆沒之局。

    自大明英宗之后，蒙古人在大明九邊來去自如的輕騎，頭一回被陷在陜西，被四面圍剿，當(dāng)真是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輪到蒙古人嘗到孤軍深入的惡果，那就是被全殲。

    三邊總制行轅向前線推進，大同府冷清了下來。

    丁文朝卻不以為意，軍情司進駐大同并開始招兵買馬，攻略西北，軍情司責(zé)無旁貸。

    撫順，遼王府。

    年關(guān)將近，馬城自塞北前線返回遼東，洗去塵埃便醞釀著軍情司的改制，中興后的大明本質(zhì)上仍是一個集權(quán)國家，這一點馬城認識的很清醒，集權(quán)，倒并非什么壞事，一個十七世紀(jì)的皇明帝國必然是一個中央集權(quán)國家，有一個強勢的朝廷。

    不如此，則大明日后必然四分五裂。

    馬城可不想一兩百年后，辛辛苦苦打下的地盤紛紛叛亂，由此，軍情司必然改制，擴充，成為朝廷控制地方的利器。久居上位，馬城政治手腕越發(fā)成熟老道，也更狠辣了，威嚴(yán)日重。改制前，馬城先將軍情司與錦衣衛(wèi)，東廠合并，合兵之后再做切割。

    錦衣衛(wèi)鎮(zhèn)撫司，各地衛(wèi)所，東廠全部并入軍情司。

    如此，軍情司便成了一個龐然大物，也十分不妥，于是馬城再將軍情司切割，分成兩司，新成立一個內(nèi)務(wù)司。說白了，這個新成立的內(nèi)務(wù)司專管地方，軍情司則專管對外戰(zhàn)事，情報偵查，緊急狀況下有調(diào)兵之權(quán)，自然，事后會有軍法司調(diào)查該員是否越權(quán)，調(diào)兵是否必要。

    以軍情司，內(nèi)務(wù)司，軍法司為框架的組織形式漸漸成型。

    三司并立，與專管司法的三法司互相鉗制，如此，朝廷可以通過這些強有力的行政機構(gòu)，牢牢控制住地方。馬城幾乎可以肯定，后世他會被人寫成暴君，類似鐵血首相俾斯麥之類的角色，他的手腕遠比大明開國時太祖還要激烈，朝廷對地方的控制已經(jīng)到了夸張的程度。

    這并非是什么好事，可也不是什么壞事，無非是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與其讓一兩百年后的皇明陷入分裂，戰(zhàn)亂，馬城倒寧愿背上一個罵名，變本加厲的實施中央集權(quán)，不如此便無法長治久安。

    于是，馬城便授意丁文朝親赴西北，招兵買馬。

    以馬城這些征戰(zhàn)的經(jīng)驗，敏銳的嗅覺，西北戰(zhàn)局已然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這微妙的變化被馬城洞悉無疑，西北大戰(zhàn)，隨著衛(wèi)拉特部三萬精騎覆滅于陜北，西北大戰(zhàn)已然變成了一場低烈度戰(zhàn)爭，之前是他高看了蒙古人，蒙古人終究是一伙牧民，不堪一擊。

    只是大明與蒙古殺伐征戰(zhàn)兩百余年，還未意識到此消彼長，本能的以為蒙古人很強大。既洞悉戰(zhàn)局，馬城便適時做出調(diào)整，這樣的低烈度戰(zhàn)爭，正是軍情司大顯身手的時候，擴充后的軍情司將主要負責(zé)西北戰(zhàn)事，配合孫傳庭一勞永逸的解決西北邊患。

    深夜，馬城從堆積如山的文書中脫身，打個哈欠。

    出得廳門迎面便是香氣陣陣，這完工后的遼王府仿照紫禁城，占據(jù)了半個撫順城，這便是郡王的規(guī)制。馬城的官廳便在一片梅花林中，深宮內(nèi)院，與世隔絕的桃花源，卻總顯有些清冷，便讓馬城想起一句話來，一入侯門深似海。

    花香怡人，馬城一抬頭卻見陳圓圓俏生生立在院中樹下，手拈梅瓣，正等候多時。

    見馬城看過來，陳圓圓便丟掉梅瓣，提著裙擺走過來，盈盈下拜。

    馬城伸手把她扶起，笑道：“自家人，還用得著這般客套？”

    陳圓圓終是年少輕浮，抿嘴媚笑，馬城喜她青春年少，便伸出手指在她俏鼻子上點了一下，陳圓圓較笑不依，一個亭亭玉立的清冷佳人挽了過來，與她說笑片刻便有下人來稟，晚膳備好了，兩個人自入廳中，用了晚膳，便吩咐下人遠遠地避開，不必跟從。

    兩人攜手秉燭，提著燈籠，踏著月色，嗅滿院梅香，慢慢地走了會兒。不知不覺來到后院。后院中有專門的園林，假山竹林、梅苑水池，景物更是清麗非常。

    陳圓圓穿的薄，不耐寒意，打了個冷顫。

    馬城將大氅解下，為她披上，說道：“若冷了，不如咱們便就回房？”

    陳圓圓哪肯錯過這等與他獨處的機會，便媚笑道：“奴奴卻不怕冷。”

    馬城見她俏生生的裹在大氅里，媚態(tài)天成，心中麻癢起來不免暗贊，紅顏禍水呀，心中一熱便打橫將她抱了起來，往一側(cè)暖閣里走去，一生嬌呼，那幽深的梅林間竟春意盎然。

    崇禎十年，臘月間。

    大同府，錦衣衛(wèi)所。

    丁文朝命人將廢棄的錦衣衛(wèi)所修繕一番，用做官廳，進駐西北的軍情司一貫的低調(diào)，神秘。廳中燃起了炭盆，溫暖如春，十余軍官圍坐一圈閑聊起來，言談無忌，話題自離不開女人，秘辛，粗魯卻又十分真是。

    “大人來了！”

    外頭響起一聲低喝，廳中軍官們紛紛起身，肅立。

    丁文朝大步進了官廳，抖抖大氅上的雪花，笑罵道：“娘的，竟比關(guān)外還冷，坐。”

    十余個將官重新落座，言語間便收斂起來，改談公務(wù)。

    下首，一個年輕軍官頗有些不忿，低聲抱怨道：“大人，那孫傳庭太跋扈，不給咱面子。”

    話音未落，丁文朝眼中精芒一閃，看了過去，那軍官嚇的一個激靈，慌忙起身肅立當(dāng)場，十多個軍情司軍官頓時噤若寒蟬。

    良久，丁文朝才輕聲道：“你喝了酒么。”

    那年輕軍官嚇的汗流浹背，慌忙道：“回大人的話，午間喝了兩杯，暖暖身子，太冷。”

    丁文朝將視線收回來，輕聲道：“你是軍人，不是碎嘴的潑婦，自律些。”

    那年輕軍官慌忙應(yīng)是，不敢再告孫傳庭的刁狀，軍人，兩個字便讓廳中氣氛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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