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會不認為我們有必要啟動真視之眼，所以……現(xiàn)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說服均衡之主了。”林妍一開口就告訴韓空文一個壞消息。

    韓空文也早有準備，長老會那群人都比較保守，他們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完全在意料之中。

    “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嗎？”

    “均衡之主在數(shù)序世界中的地位僅次于神主，而且也僅僅是名義上地位差了一級，實際上它是不受任何外部力量約束的獨立存在，想要說服他，只能靠我們臨場發(fā)揮了。”林妍也沒有太多底氣。

    韓空文點點頭，然后跟著林妍向著無光之城的中心區(qū)域走去。

    時隔多年的無光之城并無太多變化，它就像一座沉寂在星宇間的古老宮殿，而且還不受風霜雨雪的侵蝕。

    不過離得近了，韓空文依然感受到了它所散發(fā)出的那種冰冷感。

    聆心沒有跟著過來，他在門外停下，像是一位非常稱職的管家。

    韓空文悄聲問道：“姐，這么多年……他一直跟著你？”

    林妍：“嗯，他說自己還需要很多時間來成長，在沒有確定的意識到自己存在的價值之前，留在我身邊才是最好的選擇。”

    韓空文：“哎？！這話聽著好像是工科男在表白啊。”

    林妍笑了：“他只是個孩子而已，你別想多了。”

    韓空文卻不這么認為，剛才雖然只是稍稍看了聆心幾眼，但給韓空文的印象依然非常深刻。

    ‘他早就不是孩子咯……’韓空文在內(nèi)心感嘆。

    ——

    入夜，張瑜帶著常遠回到之前約定好的地點時安全屋已經(jīng)搭建完畢。

    而且還有兩名隊員自己找到了這里，目前這里已經(jīng)集合了九個人，接近全部機組人員的三分之一。

    將常遠安置好之后，張瑜將眾人叫到一起。

    “你們幾位中有誰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張瑜問。

    眾人面面相覷，然后紛紛表示并不記得去往異靈族的路上會經(jīng)過這片區(qū)域。

    也就是說……他們可能無意中闖進了一片未知的X區(qū)域。

    “這就奇怪了……前天晚上墜機的時候我們只是遇到了雷雨天，當時我也校準了坐標線路是沒問題的，可現(xiàn)在……”張瑜像是在提問，又像是在問自己。

    幾名幸存者中的003問道：“長官，您和指揮部建立上聯(lián)系了嗎？”

    張瑜搖搖頭：“沒有，通訊始終都是斷開的。”

    003眉頭一皺，他轉(zhuǎn)而看向其他人道：“你們呢？也都一樣嗎？”

    眾人點頭，大家的情況完全一致，除了傳統(tǒng)的量子通訊器還能夠正常使用，與指揮部連接的廣域諧律通訊器一直都是待機狀態(tài)。

    確定這一點后，003沉聲道：“長官，我想……我們可能真的掉進X區(qū)域了。”

    張瑜聞言一怔：“X區(qū)域？”他可從沒聽說過什么X區(qū)域。

    “嗯，這是我們邊境防衛(wèi)軍內(nèi)部的一個傳聞，雖然官方從沒有確認過，可是我們這些老兵都知道有這么一個地方存在。”003說著看向身旁的017繼續(xù)道：“胡凱你應該最清楚了，還是你和長官說說吧。”

    編號017的胡凱是邊境

    防衛(wèi)軍第七守備軍聯(lián)隊的士官長，他的各項戰(zhàn)斗數(shù)據(jù)參數(shù)都非常驚人，甚至有些地方比張瑜還要高一些。

    所以張瑜對他的印象頗深。

    這個給人一種沉默寡言感的胡凱與其他人也確實有些不同。

    張瑜看著他，他也在看著張瑜。

    過了一陣后，胡凱才開口道：“大約是五年前……”

    ——

    我們接到命令要去異靈族的領地解救一名受困的科學家。

    當時指揮部沒有告訴我們這個人的確切信息，只給我們一組坐標，就讓我們出發(fā)了。

    一開始還算順利，畢竟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

    但后來就像前天晚上的情況一樣……原本好端端的天氣，突然下起了暴風雨……

    我們墜機了……

    一架獵尋者，十五名成員……全部失蹤。

    只有我和我當時的上司兩人獲救。

    而在獲救前，我記得……我是躺在一片森林里的……可是救下我的人卻告訴我……我躺在一片荒原上……

    從那之后，關于X區(qū)域的說法就流傳開了。

    但……從沒人相信X區(qū)域真的存在，大多數(shù)人都認為這是對某些不合理現(xiàn)象的強行解釋……

    ——

    胡凱說完看向張瑜：“但現(xiàn)在……我確信這個X區(qū)域是存在的……長官……我們現(xiàn)在應該就在這片區(qū)域。”

    張瑜看著胡凱，從眼神中他確定胡凱的神志正常，他不像是在扯謊，也完全沒有必要。

    可問題是，就算知道X區(qū)域是存在的，對于現(xiàn)在被困的他們來說也是于事無補。

    他們的行動目的是為了見到異靈族的領袖林雪，可不是來探險的。

    “那……除了這些，你還記得自己是怎么離開這里的嗎？”

    胡凱搖搖頭：“當時我受傷了，一直處在渾噩的狀態(tài)，我只記得我看到了大樹，但隨后不久我就昏迷了……再然后……我就獲救了。”

    張瑜心底一嘆，看來事情比他想象中復雜的多。

    “好吧，大家先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會有所部署。”張瑜說著起身回到了常遠身邊。

    其他人也都各自找了地方坐下開始檢查裝備和傷口。

    025和009還在負責放哨，他們隱蔽在樹冠上，時刻警惕著可能出現(xiàn)的危險。

    ——

    有林妍的協(xié)助，韓空文順利的見到了“均衡之主”。

    和想象中那種高高在上的，有若神明的姿態(tài)不同的是，“均衡之主”是以孩子的形象的出現(xiàn)的。

    單從外貌看，頂多十一二歲的模樣。

    與韓空文對坐于一片空蕩的水天世界之中后，“均衡之主”開口道：“我已經(jīng)找到他們了。”

    韓空文聞言一愣，繼而驚訝的看著面前的“均衡之主”：“您已經(jīng)找到他們了？”

    “是的，他們受困于交錯的時空邊際地帶，那是凈天火之墓的余焰留下的痕跡。”

    時空交錯？凈天火之墓的余焰？

    韓空文不是太明白，但她已經(jīng)確定張瑜一行人已經(jīng)不在蓋亞星上了。

    “那我們該怎么才能將他們救回來？”

    “均

    衡之主”搖搖頭：“混沌的界是沒有秩序可言的，也就意味著，通常的辦法是不可能拯救他們的。”

    韓空文聞言心中一動：“那您是否有不同尋常的辦法呢？”

    “均衡之主”笑了笑：“他們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韓空文點點頭：“很重要。”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均衡的法則來一次交換吧。”

    交換？是在談條件嗎？

    韓空文沒有說話，她沉默的看著面前這個老氣橫秋的小孩子。

    “時空的秩序已經(jīng)處在岌岌可危的邊緣，若要拯救他們，勢必將這現(xiàn)有一切推向深淵，你……真的確定要這么做嗎？”

    韓空文聽罷反問道：“您……究竟看到了什么？”

    “均衡之主”道：“我看到每個生命都在竭盡全力，我看到無時無刻都有事物在凋零，我看到春意盎然帶來生機萌發(fā)，我看到輝煌黯淡日暮途窮……這些……你可以理解為存在的秩序。”

    存在的秩序……

    “您……也注意到了嗎……”

    “均衡之主”的微微一笑，他的容貌幻變，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從一個孩子變成了神情和藹的老人。

    “不，我只能看到存在的，記錄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但我看不到尚未開始，未來可能的……所有那一切仍有希望。”

    “仍有希望？”

    “對，就像一部分人已經(jīng)告別過去，迎接未來……一部分人卻不愿醒來，沉浸其中……還有一部分人失去了本心，丟去了形體……所有這一切都是未知的變量，就算時空的秩序岌岌可危……也只是現(xiàn)在的我們，此時此刻對世界的理解而已。”

    韓空文懂了，她一直在可以回避的東西其實從沒有因為她的回避而停滯……相反……在那些悄然無聲的角落里，它們已經(jīng)生更發(fā)芽。

    “不要溫順的走進這良夜，你要相信，一切仍有希望。”

    ……

    與“均衡之主”的對話比想象中要容易的多。

    可是真的當韓空文走出那個房間的時候她才驚訝的發(fā)現(xiàn)……或許“均衡之主”從未與她謀面。

    在那水天相接的世界中，她所看到的……只是一個倒影罷了。

    林妍見韓空文出來了，便上前問道：“怎樣，有收獲嗎？”

    韓空文點點頭然后問道：“姐，如果阿森還在這的話……他會像我這樣猶豫不決嗎？”

    林妍沉默了一陣后反問道：“為什么這樣問呢？難道你覺得阿森的決定就是最好的嗎？”

    韓空文聞言一震。

    是啊……

    一部分人已經(jīng)告別過去……一部分人卻不愿醒來……還有一部分人失去了本心……

    “我懂了……謝謝。”

    林妍微微一笑，她上前拉住韓空文的手道：“有句老話叫有得必有失……人生如此，世界……亦該如此……”

    韓空文點點頭，她的內(nèi)心從未像此刻這般平靜過。

    從無光之城眺望蓋亞星。

    這顆重燃人類文明火種的藍色星球此刻顯得如此狼狽……它的軌跡上殘留著許多的本不該存在的痕跡……那是時空秩序崩潰前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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