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晁清“大鬧”龍?zhí)侗O(jiān)獄的時候，游格格已經(jīng)坐上了前往老家徐州的車。
與她同行的有趙杰、老虛、野子等人。
從南京到徐州并不算很遠，但一路上車都開的很慢，抵達徐州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蒙蒙亮。
趙杰一直沒睡，到了徐州后他就開始聯(lián)系人。
游格格其實也沒睡，一路上她都只是閉著眼睛在想事情而已。
抵達臨時住處后，趙杰本打算讓游格格先休息休息，可是游格格卻叫住他和老虛等人，說有事情想和他們聊一聊。
趙杰和老虛自然不會拒絕，不過野子卻擔心游格格的身體，執(zhí)意要讓她先休息。
但游格格決定的事情，誰也左右不了，她讓趙杰把門關(guān)好，然后就在臥室里和幾人聊了起來。
……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要叫你們留下來……”游格格的開場白讓幾人有些莫名其妙，但大家都沒說話。
沉吟了一陣后，游格格突然笑著問道：“我知道，這些年大家都很辛苦，為了能夠盡早實現(xiàn)目標，可能很多人除了現(xiàn)有的身份以外……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對吧？”
這話意有所指。
趙杰知道游格格說的是誰。
他看了眼老虛，老虛低著頭，雙手交叉環(huán)抱在胸，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記得以前看過一次演講，楊迪先生的，他說，對于普通人而言，科學進步這種東西對于他們來說是分成三種的，第一種寫在歷史書上，無論書上怎么寫，也鮮有人真正能領(lǐng)會到那些具有時代意義的科學進步所帶來的震撼……而第二種在我們的生活中，體現(xiàn)在方方面面，有已經(jīng)習慣的了，也有聽說過，大概了解一些原理的，總之不會超前太多，頂多也就十幾年，二十幾年的水準……至于第三種，大多數(shù)時候是出現(xiàn)在小說里的，或者文藝作品里的，在這里我之所以忽略了電影，是因為大部分的電影在我看來并沒有跳出第二種的范疇，它們只是……看起來挺先進的……畢竟為了票房也不能拍大家都看不懂的……實際上，第三種科學進步又確實超越了太多，以至于對于普通人而言，完全就是胡編亂造的東西，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游格格說到著，臉上顯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趙杰看得仔細，他說道：“普通人都很務實，這很正常，反倒是，如果人人都能和咱們一樣，那倒是不正常了。”
游格格自然懂得這個道理，只是一時唏噓。
野子聽不大懂他們聊的內(nèi)容，便覺得無趣道：“這些話說來說去與我們現(xiàn)在制定的計劃也沒有什么沖突的地方吧？”
她的中文不大好，可在場的都聽懂。
老虛這時卻忽然笑了：“不，先生的意思你還是沒聽完整……”
野子一愣：“哦？”
游格格笑了笑，繼續(xù)道：“這就是楊迪的《科學枷鎖說》的精髓部分了。”
趙杰沒看過這本書，不由好奇道：“《科學枷鎖說》不是針對有限科學范疇的反駁嗎？難道是我理解
錯了?”
游格格沒說話，老虛先說道：“對，大部分人一聽這書的名字自然而然的就會認為它是表達對現(xiàn)有科學的不滿的，可實際上，用心讀的話，你會發(fā)現(xiàn)它無處不存在對科學的贊美，只是……科學和人類文明之間的關(guān)系卻如同枷鎖，這可不是說我們作繭自縛，而是進化本身存在一個人倫悖點，如何突破它已經(jīng)不只是科學問題，而是人類現(xiàn)有道德與文明架構(gòu)被顛覆的問題了。”
“比如呢？”趙杰問。
“比如……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趙杰不解，野子也一臉困惑。
老虛看了眼游格格后繼續(xù)道：“對，人工智能，前段時間分析得到的報告你也看到了，‘杰西’的雛形已經(jīng)基本完成了，我想就算我們不從中干涉，它完成最終圖靈測試也頂多就是十到二十年左右的事情。”
“哦？有這么快？”趙杰有點驚訝。
游格格：“老虛說的是保守估計，程程那邊計算得出的時間可能要更短。”
“嘶……那這……究竟算是好事還是壞事？”趙杰問道。
老虛沒說話，游格格也不回答。
野子愣愣的看著幾人，隨后道：“別都看著我啊，我又不懂你們在說什么，哼。”
老虛樂了，他問野子道：“不懂不要緊啊，人工智能你總該知道吧。”
“知道啊，不就是有獨立思想的機器人嘛。”野子把電影里的東西拿來當答案了。
老虛點點頭：“差不多，那在你看來，這東西對我們而言是好事還是壞事。”
野子聞言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當然算是好事了。”
趙杰這時候明白過來了，他笑著問道：“你真這么想？”
野子被問住了，她皺皺眉，看向游格格道：“先生，您覺得呢？”
游格格沉吟了片刻后說道：“‘杰西’的誕生從理論上對于我們的計劃是大有助益的，可是我們的目標已經(jīng)早就不是制造一些大規(guī)模的災難了，而且，就算我們把‘杰西’培養(yǎng)成一個新的金色鳥籠又如何？它能否幫我們徹底實現(xiàn)目標還是兩說呢。”
這話說的實在，金色鳥籠當年在蓋亞星上對人類進行的可是滅絕式的清理啊，可是到頭來最終還是被人類擊敗成了籠中鳥，現(xiàn)在想想還真是可憐。
野子聞言不說話了，趙杰卻問道：“不過如果我們真的可以合理利用‘杰西’，就算不把它培養(yǎng)成金色鳥籠，那對我們來說也算是大有助益啊。”
老虛點了點頭，不過他笑道：“咱們話題是不是扯遠了，剛才討論的可不是這么具體的事情。”
趙杰一怔，隨即哈哈一笑：“對對對，扯遠了扯遠了，還是回到正題，我還是沒明白這種結(jié)論的拐點在哪。”
老虛道：“那你先得跳出現(xiàn)有的桎梏，這樣才能通透的看到問題的本質(zhì)。”
“哦？”
“你看……就比如我們說到的這個‘杰西’，其實……無論現(xiàn)在的一些作品也好，還是電影也好，大部分人對人
工智能的態(tài)度都是偏向忌憚和排斥的，很多導演更是認為人類研究‘人工智能’就是在自尋死路，那么這個觀點是否正確呢？”老虛問。
趙杰想了想之后自言自語道：“唔……如果人工智能真的被發(fā)明出來，以它們那種與生俱來的強大能力，人類實在是太過原始，且不論其他，就單單文明傳遞這一點上，人工智能繁衍下一代的時候是可以直接把自己現(xiàn)有的一切直接給予它的，而我們?nèi)祟愊鄬吐闊┰S多了，甚至連最基本的走路都需要父母耐心的教，至于一些生活基本技能，就更不用說了……這么一看的話，隨著更優(yōu)秀的文明個體誕生，我們被淘汰也是正常的，也就等于是認同了‘人工智能’等同于災難的觀點。”
老虛點點頭：“是的，對現(xiàn)在的大多數(shù)人而言，這種已經(jīng)基本可以預見的淘汰正在抵達現(xiàn)實生活的路上，只不過這個時間還不確定，我也相信大部分人不會因為這種事而煩惱，因為毫無意義。”
趙杰也點了點頭，可這時野子聽不下去了。
她說道：“哎！等等！怎么會毫無意義呢？聽你們這么一說，我之前還不覺得，現(xiàn)在……嘶……感覺好可怕的樣子啊。”
趙杰和老虛相視一笑，跟著兩人都笑起來。
野子一臉莫名，只好向游格格求救。
游格格解釋道：“他們倆的意思呢其實很簡單，總結(jié)四個字，就是大多數(shù)人選擇‘活在當下’，而不是活在未來。”
野子聞言眉頭一皺，她感覺好像聽懂了，又好像完全沒明白。
“是啊……大部分人是活在當下，這很正常啊……可是……如果明知道災難就要來了，我們就真的什么都不準備，就當做看不見嗎？”
游格格這時反問道：“你真的認為他們只是不去想，而不是看不見這些災難嗎？”
“額？”野子愣了一下，隨后恍然大悟，跟著不由得感覺背脊生寒，頭皮陣陣發(fā)麻。
“您的意思是說……其實是因為大家并不知道災難就要來了？”
游格格沒有回答，卻也不像是默認了這一點。
野子看不懂游格格的反應，她看向老虛和趙杰。
趙杰這時候終于明白游格格為什么會突然叫他們留下了。
老虛嘆了一聲后說道：“其實很多時候……是這樣的……美帝那些資本家在日本搞房地產(chǎn)，剛開始的時候，大多數(shù)人也認為跟著吃人血饅頭能治好這窮病，卻沒想到，一個房地產(chǎn)把日本打壓的二十多年沒緩過來……現(xiàn)在，我從各種數(shù)據(jù)分析結(jié)果來看，大潮已經(jīng)到了中國，如果現(xiàn)在你有錢，相信我，只要去投資房地產(chǎn)，絕對穩(wěn)賺不賠！”
野子卻不說話了，她本就生在日本，當年日本經(jīng)濟大蕭條時代是怎樣一幅景象，她或多或少都留下了一些印象。
“沒人會告訴你雨水要來了，所以你趕不上春耕，當然也不會有人告訴你跟著就是暴風雨，所以大多數(shù)人最終是顆粒無收，甚至賠上性命……這種自上而下的信息不對等就是楊迪所說的枷鎖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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