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帶著霧歡，兩人在漫天飛雪中狂奔，在他們身后，越累越多的“人”出現了，這些和異種無異的夢魘般的東西喉嚨里發出陣陣低沉的嘶吼，瘋狂的追擊著二人。</p>
不過由于他們的速度遠不如林森和霧歡，很快就被大雪遮蔽了身影，只能隱約聽到聲音還在身后。可林森和霧歡沒有停下，他們繼續向前跑，直到跑出了公園，回到了記憶中的街道。</p>
終于在那里，身后的嘶吼聲消失了，一切歸于平靜。</p>
剛才的演奏有效果嗎？</p>
顯然是有的，不過和林森想象中的結果有些出入，因為他期待的救援并沒有及時趕到，這讓林森一開始的自信有些崩塌的跡象了，他鎖緊眉梢，仔細的回憶整個旋律中的問題所在。</p>
記憶是連續的迷宮，但實際上相互的關聯性又十分的牽強，因為這一系列的記憶片段都是斷開的，不具備延續性的。</p>
想到這里，林森發現了以前被自己忽略的一點。</p>
這迷宮……不就是傀儡們的記憶嗎？</p>
他們也一樣沒有連續的記憶，只被制造他們的人選擇性的保留了一部分，然后壓抑了另一部分，這使得他們的靈魂顯出木偶般的生硬感。</p>
如此一想，林森發現了旋律中的確是存在問題的。</p>
最初的音符是根據林森記憶中對鋼琴曲的臨摹直接描繪的，然而事實上，當他開始影響一段記憶的時候，本質上就已經是在不應存在的記憶中強行改寫和加入了。</p>
這種添加的方式，有點類似穿越。</p>
而先到穿越的時候，林森腦內靈光一閃，他忽然明白了很多東西，或者說意識到了一個自己從未仔細去理解去分析過的疑點。</p>
也就是勒米帝亞曾經說過的《時空悖論》。</p>
雖然這個疑點與他現在的處境暫時沒有多少關聯，但的確是很關鍵的，看來他有必要逃出這迷宮后，好好的請教一番美女姐姐了。</p>
不過現在……</p>
“剛才是怎么回事啊，好多惡心的怪物。”霧歡心有余悸的問道。</p>
林森摸摸她的頭答道：“沒事，是我傳達的方式刺激到了我自己的記憶根源，結果把類似夢魘一樣的東西釋放出來了，這些家伙應該是為了讓我清醒的認識到自己仍處在記憶中的。”</p>
“哦？”霧歡不是太明白林森的意思，不過管他呢，霧歡依偎在林森身旁，沒再追問。</p>
林森也是剛剛想明白這一點的。</p>
這與夢的特性息息相關，林森打算用旋律引導記憶，讓迷宮串聯起來，從而恢復自主意識達到清醒并掙脫的目的，卻忘記了，記憶本身是不可更替的存在。</p>
關于這一點，在很多書籍和作品中都詳細的論述過了。</p>
而且前不久，東方若也和林森演示過了，人的大腦思考方式。</p>
一如“不要去想大象”。</p>
你會記起大象。</p>
可如果說“不要去想火星人”，你能記起的大概只有一些影視作品中的形象，卻無法勾勒出不存在于記憶系統中的東西。</p>
所以當林森用自我的深層意識嘗試打破并創造新的東西的時候，記憶根源開始出現抗拒和強烈排斥，于是一切林森害怕的，不愿意看到的東西就出現了，它們會越來越多，直到將林森這個打擾者清除掉為之。</p>
好在林森在逃跑時意識到了這一點，及時的回到了記憶主線中來，才逃過一劫。</p>
“我們現在去哪？”兩人在街上站了一會，霧歡開始覺得有些腿腳發冷。</p>
林森想了一下后答道：“去劇場。”</p>
“劇場？”</p>
“對，我要在那里再嘗試一次。”</p>
……</p>
此時的劇場里空空蕩蕩，沒有觀眾，也沒有演奏者，舞臺上只有一架孤零零的鋼琴。</p>
在鋼琴前做好，林森猶豫了一陣，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演奏的樂器本身不存在問題，小提琴也好，鋼琴也罷，都是媒介。</p>
問題的關鍵在于，自己這樣做，到底是不是和之前一樣，屬于刺激記憶根源的舉動呢？</p>
撫摸著琴鍵，林森久久沒有動作，直到劇場中走進一個人，然后林森忽然記起了什么，他的瞳孔跟著猛然收縮。</p>
記憶深處的東西被波動后，他再看向琴鍵，整個人都呆住了。</p>
走進劇場的，是那位被林森擊敗的奧麗莎，她的臉上淚痕猶在。</p>
穿過觀眾席后，奧麗莎走上舞臺，坐在了林森身旁。</p>
然后，她再一次彈起了那首《Una mattina》。</p>
同樣的旋律，在不一樣的心境下，散發著全然不同的韻律，此時的奧麗莎所演奏的這一曲，顯得十分的孤獨，十分的悲傷。</p>
清晨的相視而笑不再，留下的，只有空蕩蕩的房間里，所在角落里，空蕩蕩的心。</p>
奧麗莎演奏到一半的時候，劇場外傳來詢問：“誰在那？”</p>
這聲音似曾相識，林森卻記不起是誰，不過他的手已經放在了琴鍵上。</p>
奧麗莎聽到聲音后，起身逃走了。</p>
獨留下林森默默的看著這一切，目光幽冷。</p>
霧歡站在鋼琴邊，感受著林森的情緒起落，她發現林森的內心又多了一扇關起來的門，一如他之前欺騙玫瑞時一樣的做法。</p>
這一次，霧歡仍舊一言未發，不過她不再感到害怕，而是選擇尊重林森保守自我的決定。</p>
劇場的管理人推開門看了一眼，確定無人后離開了。</p>
然后不久，劇場內再次響起之前沒有演奏完畢的《Una mattina》。</p>
只是這一次，演奏者并不是奧麗莎，也不是小男孩，而是成年后的林森。</p>
走廊里……小男孩與奧麗莎相遇了，奧麗莎正在聆聽，然后在看到小男孩時一臉錯愕，她原以為那是小男孩在演奏。</p>
小男孩也一臉驚奇，他以為是奧麗莎在演奏。</p>
可誰都不知道這后半曲的演奏者是誰。</p>
因為當他們在音樂結束后走進劇場時。</p>
舞臺上空空蕩蕩，似乎誰都沒有來過…………</p>
…………</p>
記憶到底是什么……</p>
有人說是靈魂……</p>
可為何，你不會再愛上擁有同樣記憶的傀儡？</p>
因為你記得……</p>
你愛過的人，早已死了……</p>
……</p>
東方若收起長劍，空曠的境界中，無數面鏡子瞬間碎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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