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別傷害我兒子，求求你啊！”
女人哭的泣不成聲，癱軟在地。如此慘情，即便是洪家的老老少少也不忍再說什么。
母子連心。
電話里，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來，“那個……你是誰啊？”
“我……我是孩子的母親，我把錢帶來了，你別傷害我兒子，別……”女人一邊哭一邊說，幾乎語無倫次。
“那么說，你就是洪天林的媳婦了？家里你管錢唄？”
“不是……我是孩子的親生母親，洪天林夫婦是孩子的養父母。”
電話那邊，綁匪嘆了口氣，“哎……太特么打臉了，剛剛還說我專業呢，這特么的綁個票，結果還勒索錯人了。”
“你個熊孩子也是的，你咋不告訴我洪天林不是你親爹呢？”這句話的聲音小了許多，明顯是綁匪說話沒對著話筒。
“你是孩子的親媽，那這筆生意得和你談了，七十萬，我給你打個折——我砍了孩子一根手指頭，算是代金券，本來可以抵扣一萬的，因為我沒勒索對人，我自罰一杯，給你減十萬，六十萬，錢準備好，要現金，還是那句話，不要玩花樣，不要拿你兒子的命開玩笑。”
一說六十萬這個數字，溫玉寒是又驚又喜，喜的是比預期少了十萬，而驚的是自己手里加上借來的錢也只有五十三萬而已，還是不夠。
女人想了一下，然后對電話里道：“我只有五十三萬，真的只有這么多了，這其中還有四十萬是借來的，五十三萬可不可以？”
電話那邊回答的很痛快，“可以啊，我這里是一分錢一分貨的，要么七根手指頭，要么一只手，你選一個吧。”
“不要！”女人喊了出來，“別，千萬別，我……我先出五十三萬，你先把小軍放回來，剩下的七萬我慢慢還你行不行？”
“沒聽說贖金還能分期付款的，你當我是銀行啊？剛才那個洪天林不是說他手里有十三萬嗎？養父不也是父嗎？叫他爹了，他也得出點血啊對不對？”
女人聽到這句話如臨大赦，趕緊在人群之中找到洪天林，過去央求道：“洪大哥，洪大哥！你救救孩子吧，就差七萬了！”
洪天林咬緊牙關，沉吟不語。
剛剛，孩子的語氣他聽見了，他明白，這一次哪怕孩子回來，回來的也是馬小軍，而自己的兒子洪展，再也回不來了。
自家的孩子當然要救，可現在，洪展變成了馬小軍，心知肚明，他們已經失去那個孩子了，回來也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這七萬塊錢拿出來，必然打水漂。
七萬，還能再買一個……
看洪天林不說話，女人緊緊的抓住了他的胳膊，哀求道：“洪大哥，算我借你的行不行，他已經砍了孩子一根手指頭，他說到做到的啊，你不能看著孩子殘廢了啊！”
旁邊，盧凌也在看自己的丈夫，此刻她也是左右為難。
從三歲半到現在，十年了，說沒有感情是假的，可是……
很現實的問題，即便他們不承認，其實腦子里早就想過，買來的孩子，值不值得你傾家蕩產，身背巨債？
說是借的，她能還才怪呢！
拿七萬塊錢能換回什么？什么都換不回來！
洪天林此刻一咬牙，把頭轉向了另一邊。
雖然沒說出來，可是動作已經很明確了——不借！
一旁，昌旺浩冷冷的看著這一切，正如他剛剛所說的，卑劣！
把孩子當成商品來買賣的人，不配擁有親情！
諸如母親對孩子那種無私的愛，你們不配擁有！因為你們的卑劣，永遠無法體會那種無私的圣潔！
“老人家，老人家，你們都是看著孩子一點點長大的，你們說他是洪家的孩子，可以啊，我不爭！求求你們救救他啊！就差七萬塊，求大家幫幫忙，幫幫忙！他不是入了族譜了嗎？他畢竟叫了你們十年爸媽，叫了十年的叔叔大爺，他畢竟姓了十年的洪啊！你們不能看著他斷手啊！”
溫玉寒哭著對著數百人跪了下來，一邊哭一邊哀求。
“我求求你們，只要七萬塊，七萬啊，大家多多少少的幫幫忙，我一定會還的！”
老昌冷冷的看著，他看到的，仍舊是卑劣，到骨子里的卑劣。
眼見的這些人指望不上，溫玉寒再次哀求綁匪，“我真的沒辦法啊，求求你，我只有五十三萬，你不要砍孩子的手，錢我可以慢慢還，孩子的手被砍斷就再也長不回來了，求求你可憐可憐我吧。”
電話里的剩余仍舊陰冷，“大姐啊，一行有一行的規矩，我這次手軟了，下次誰都跟我來這一套，另外……”
那綁匪說到這冷笑一聲，“我還真想看看，他那個養父，是不是真的能看著孩子斷手，他能看的下去，我就做得出！你開著免提，讓洪天林聽見，我數三個數，到三刀落！”
一下子，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洪天林臉上，洪天林臉色慘白！
“一……”
院子里的小廣場上數百人，而此刻，手機開著免提，里面的聲音，幾乎每個人都聽得到。
“二……”
所有人都看著洪天林。
洪天林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知道兒子已經不屬于他了，而這七萬塊，要不要拿？
“不要！”還沒等三字出口，溫玉寒先扛不住了，“不要，求求你，別砍！我用我的手來換好不好？他才十四歲，還有那么長的路要走，你砍我的手，不！我自己砍，只要你保證軍軍沒事，我死都可以，換手！換手！我用我的手換行不行？求求你！求求你……”
孩子，在作為買家的養父母眼里，只是一件商品，而對于媽媽來說，那叫做骨肉。
刀砍在孩子身上，比砍到自己身上還要疼。
有一種女人，很蠢，很笨，她們會因為你的笑容而開心很久，她們會因為你的難過而惴惴不安，她們嘮里嘮叨的惹人討厭，她們把自己都活沒了，眼里心里，就只剩下了你。
這種人叫母親。
為什么她愿意用自己的手換你的手？這很簡單啊，她愛你勝過了愛自己。
“可不可以？我用我的手來換，可不可以？”
女人的聲音，宛如泣血。
電話那邊，綁匪的聲音不再低沉、陰冷了，不過話卻不是沖著這邊說的。
“小子，聽見了吧？以后好好孝順你媽。”
接著，一個更遙遠且細微的聲音呼喊了一句：“媽！”
一聲媽，已經癱軟在地上的女人立時站了起來，用雙手捧著電話，聲音也堅強了起來。
“軍軍，沒事的啊，有媽在，你聽得見嗎？媽媽不會讓你有事的，絕不會！你聽得見嗎？”
女人一聲聲呼喚，生怕聲音斷了。
“媽……”
這一次，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也清晰了許多，循著聲音望去，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出現在大門口。
回頭看，女人的眼淚再次噴涌出來，手機干脆扔在了地上，然后踉踉蹌蹌的向門口跑去。
“孩子……”
女人沖了過去，想過去抱孩子，可是跑到近前又有些訕訕，手都張開了，卻停了下來。而對面，少年也是滿臉淚痕，不多說話，直接雙膝跪倒在地。
“媽……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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