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半個小時后，剪影者回到了部落。

    它的身影迅捷而輕靈，部落里最敏銳的老獵人，也未能發現它的足跡。但它來到部落的祭壇時，冬獸、獄卒、路奕的三雙眼，已經等它很久了。

    “死靈法師的手段真是可怕，這么快，咩，就已經得到結果了嗎？”

    “這得看看，它去了什么地方。”

    剪影者將匕首舉起，還給了主人。

    而它，圓滿完成了任務，像是一塊墨，一點點變成漆黑的墨汁，滲入地面、填補了路奕缺了一角的影子。隨之，剪影者游歷的記憶，全部涌入了路奕的腦海。

    他盤腿坐在一地羊毛上，沉默地閉眼閱讀。

    以剪影者的視角，它疾馳在茂密、繁復的植被和崎嶇山路間，再怎樣的狹隘小徑都阻攔不了它。沿途的動物，都因為侵略者的到來，而逃往了各地。

    剪影者正是沿著動物慌張的足跡，從反向追蹤，尋覓到了黎明黃金的足印。

    他們由一位六階魔法師帶領，很年輕。

    紅色的頭發和胡須，白到病態的皮膚，但渾身上下都是看起來價格不菲的魔法道具。他戴著一條刻有「6=5」符號，以此表示階級的漆黑項鏈，纏繞著一股駭人的精神力。

    這位六階魔法師不是吃素的，至少，比起路奕曾剿滅過的游獵者據點要強上許多。

    哪怕被冬獸暫且擊退，可他們的營地依然井井有條，總計數十人，以相當零散的方式分開，點著驅寒的篝火。這可不簡單，因為這種零散的扎營，構建了一個完整、嚴密的魔法陣。

    每個人、所處的位置，還有他們點著的篝火，都是這魔法陣的重要一部分。

    許多一、二階的學徒，甚至連身為普通人的游獵者，也在其中發揮著作用。

    剪影者在暗處旁聽了一會兒，并沒有聽到什么好消息。

    除了抱怨食物不足，小動物都打不到，只能天天喝雪水之外，這幫侵略者私下討論的情報，路奕已經知道了，沒什么可以利用的。

    “唉。”

    睜開眼后，路奕要來了紙筆。

    描摹回憶，筆觸寫下了他們所處的地點，還有構成的魔法陣形態。術業有專攻，也許古書能給出答案，但路奕并不了解這魔法陣的作用，它不屬于死靈系。

    “這是他們的位置，但更讓人頭痛的是，他們有準備。”

    “居然是組成魔法陣來等待我們？”

    長老盯著魔法陣冥思苦想，還是搖了頭。

    在眾人期待的注目下，瘦下好大一圈，總算有點羊樣的冬獸，探頭看了一會兒：“這是個防御魔法陣，強化了火元素的聚集……如果我沒猜錯，陣的中心，還有件至少八階的道具。”

    漏掉這個細節的路奕，馬上閉上眼回憶了一陣。

    剪影者擔心暴露，所以距離不夠靠近，一切都有些模糊。

    “在陣心，六階魔法師確實是帶著點什么，但看不清，只能感覺很強，確實很強。”

    “咩，我們選擇謹慎是正確的，這樣的魔法陣，還有一件重量級的鬼東西，至少我是戳不破。”冬獸擺了擺羊角，又說，“現狀很不利，他們多半是在休息，因為這個魔法陣可以移動。”

    也來湊熱鬧的比安卡問了一句：“魔法陣不都是固定的嗎？移動？”

    “只需要帶頭的魔法師抱著那件道具，每個人保持精準的距離，就相當于一個移動的魔法陣……”路奕解釋說，“到時候，這個強化了防御，克制冬獸寒冬領域的魔法陣，就會碾過村子。”

    “那有請主人去碾碎他們。”她正好在幫自家主人梳理頭發，所以不以為然地說。

    思忖了一陣，路奕謹慎地搖頭：“就怕這個魔法陣，也能增強這件道具的威力……這玩意兒既然是底牌，就代表有點厲害，你也不希望你家主人受傷吧。”

    “嗯……”

    路奕抓著頭發，冥思苦想。

    他們缺乏食物，但這不成問題，只需要在食物耗盡之前，先來碾碎部落就行，到時候就必須和藏有未知底牌的他們硬碰硬。

    這時，長老的腦筋很靈活，立刻提出了一個提案：“關鍵就是解決魔法陣，那就嘗試遠程攻擊，一點點瓦解它。”

    “咩，我可以刮起暴風雪，卻很難撼動這個魔法陣……”

    “那……各位貴客是否可以幫忙？”

    “這個嘛，我們再商議——不，等等，缺乏食物？”

    路奕瞇著眼，扭頭看向了門外屹立的死者之牢大門。一個相當有趣的點子，很快在他腦海里成了型。他的嘴向上翹起，那是和死亡結緣的魔法師特有的微笑。

    “嘿，又到你出場的時候了。”

    ……

    路奕找來了更多的尸體，湊夠了整整十具死尸，這些行尸走肉雖然速度緩慢，戰斗力低下，但有手有腳，能做到他要求的一切。

    而且，他又一次召喚了剪影者。

    只不過，這次給剪影者的不再是那把匕首，而是一樣連武器都算不上的東西——搖鈴。

    十具尸體統一裝備了路奕分發的三角鐵、手鼓、搖鈴。他還特意給了比安卡一只口琴，作為同樣身手矯捷、行動隱蔽的魅魔，這位姑娘現在可以擔任領隊了。

    “呃……你要我做什么？”比安卡尾巴翹的很直，那是戒備心的表現。

    “當死者軍樂團的女團長。”

    “啥？”

    “總之你先學會吹口琴吧，就是吹啊、吸啊，對，往著那些小孔。”

    比安卡很抗拒：“我沒什么音樂天賦，真的，我唱歌特難聽，您換個人選？”

    “不要你演奏好聽的，難聽的就行了，只要能響——長老！食物準備好了嗎？”路奕向著部落另一頭，用力吼了一聲，“不能耽誤啊！就靠你了！”

    “很快就好，我已經去湊了，保證不會出問題。”

    “那就好。”

    他點點頭，滿足地看向手邊的關鍵。

    這里有一罐渾濁的，裝滿霍亂弧菌的污水。這些可愛的小東西，既不是遠程攻擊，又不是強大的物理攻擊，可以從外碾碎敵人的魔法陣防御——但要是敵人主動請它入內，它們就不那么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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