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jǐn)慎前進的隊伍，停在了半途。
因為怪物悄然的吼聲——這不是幻覺，否則，畏懼就不會爬滿所有人的臉。
“是……怪、怪物。”
“敵人？”
“噓……”
“都閉嘴！”六階魔法師吼了一聲，在冬夜格外沉重，“這種聲音……相信我，多半，就是從天上路過的中階飛龍，那些尖嘴的畜生，倒是喜歡這么嚇人。”
“對……戈貝爾大人……您說得對！”
“相信戈貝爾大人！”
“不愧是我們的領(lǐng)隊，擁有如此豐厚的知識量！”
他的地位擁有足夠的份量，所以這個解釋立刻得到了多數(shù)人的認(rèn)可。哪怕不認(rèn)可，也拼著命讓自己相信，這種情況下，節(jié)外生枝可不好。
戈貝爾捋了捋自己的紅胡子，又說：“飛龍已經(jīng)走掉了，沒再發(fā)出聲音就是證據(jù)。”
但那聲音，又突然響了起來。
這次要更高亢，更靠近，更綿長。
戈貝爾領(lǐng)隊說的話，沒有印證……因此，所有人都開始心生動搖。
“哪來的不長眼傻東西，裝模作樣，區(qū)區(qū)中階的飛龍！”身為六階這樣剛剛抵達高階的魔法師，戈貝爾相當(dāng)憤怒，這鬼東西簡直像是在打自己的臉。
他確信敵人就是中階飛龍，絕不允許這種小東西再擾亂隊伍。也為了穩(wěn)定軍心，彰顯自己的絕對實力，他抬起了手中的法杖。
昂貴的材料在月夜下依稀閃爍，一股清亮的光瞬間聚集，成形。
和雷電結(jié)緣的戈貝爾，使用了四階魔法，召喚出一只雷鳴使徒。
雷鳴使徒像是個圓滾的氣球，足足有半個人那么高。它是雷電幻化而成的，全身都凝聚著可怕的雷電之力，噼啪作響。
“去，看看是什么東西在搗鬼！”戈貝爾將法杖指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碾碎敵人！”
雷鳴使徒得到了命令，一路照耀著積雪的大地，一路奔向遠(yuǎn)處，沒入了森林之中。
而數(shù)十人依舊保持著陣型，不敢有絲毫懈怠。所有眼睛都在觀察，等待那個發(fā)出聲音的怪物，被雷鳴使徒轟殺成渣子，說不定……有人舔了舔嘴唇，說不定還能吃到烤飛龍。
但雷鳴使徒的光亮——在不久后消失了。
沒有任何戰(zhàn)斗的聲音，甚至連精神力的波動都無法感受到。這意味著，四階的雷鳴使徒，被輕描淡寫的消滅了……
氣氛變得尖銳。
那怪物的吼聲，再次從林間傳來——但這一次不再是尖銳的鳴響，反而變得有點低沉，還帶著上揚的律動，無論怎么聽，都是在發(fā)出嘲笑！
嘲笑怪物的弱小，嘲笑他們的愚蠢……
毫無疑問，這只未知的怪物，正是沖著他們而來。
“這怎么可能！媽的！世界上有這種怪物嗎？”戈貝爾暴跳如雷，手里的法杖像是要被自己捏炸。
沒人再有閑心拍馬屁，恐懼已經(jīng)填滿了所有人的心。
哪怕他們的身上，維持的魔法陣足以防御八階的敵人。
殼之世界是如此遼闊，八階？面對九階、傳奇，甚至是史詩級的敵人，就像塵埃一樣不值一提……假如他們運氣不好，真的碰見了一頭更可怕的怪物？
“戈貝爾領(lǐng)隊……”有位四階魔法師冒著他的憤怒，說出自己的看法，“這不是飛龍，而是更可怕的東西，我猜，是巨羊角部落的鬼把戲，或者是他們請來的援軍，我們需要認(rèn)真對待！”
戈貝爾被如此逆拂，差點就轟下一陣天雷，殺死開口的人。
但他忍住了。
魔法陣需要人手來保持，更何況，他說得對。
戈貝爾冷靜地說：“現(xiàn)在，我們遇上麻煩了，暫時停止對巨羊角部落的進攻，先探明這東西究竟是什么……所有人補充食物、水分。”
“我們?yōu)楹尾恢苯舆M攻呢？”
“蠢貨，這東西在我們的背后，難道你想把背留給敵人，讓它盡情撕咬？”
“我們的食物已經(jīng)……”
戈貝爾當(dāng)然知道這種困境，這片山脈的環(huán)境，黎明黃金的現(xiàn)狀，都比他們預(yù)想的還要糟糕，所以光是進入其中，就耗費了大量的物資而缺乏補給。
如今的食物已經(jīng)見底……
但作為合格的領(lǐng)隊，他想出了一個辦法，用豪邁的聲音鼓舞士氣——
“敵人是一只怪物！怪物，則意味著它滿身都是肉！走吧，隨我去生吃了這只怪物，看它死之前，究竟還敢不敢發(fā)出怪叫來嚇咱們，別忘了，我還帶著組織上特批的劍！”
“就是，老子殺過那么多人，還沒怕過誰！”
“走，吃它娘的！”
……
藏在林子里暗中觀察的比安卡，輕輕嘆了一口氣。作為夜行物種，她清晰地圍觀了這幫敵人的所有反應(yīng)，超出了她和路奕的預(yù)料。
他們的陣型依然沒有變化……真是一幫謹(jǐn)慎、難對付的敵人。
他們向著林間攻來，氣勢洶洶，相當(dāng)有壓迫力。無奈，比安卡立刻向剪影者下達命令，同時自己往后退，拉開距離。
一分鐘后，剪影者已經(jīng)悄無聲息繞到了敵人的背后。
它用力，敲響了三角鐵。
第二只怪物的詭異怪叫，再次響徹寂靜的山谷。
剛剛信心滿滿向前進發(fā)的隊伍，又一次因為背后的聲響而停下了腳步。但這一次，他們沒那么慌張了，這聲音聽起來不像怪物，反倒像是說不出來的金屬碰撞聲。
“也許……是一位劍士。”有人說，“是劍士的劍，在走路時發(fā)生了碰撞，所以……”
“敢來這里的劍士……”
所有人想起了一個可能性，頓時倒吸涼氣。
悖論與歷史的斬斷者·白柃，依然處于自己巔峰的傳奇，靠著一把巨劍，撐起了薄暮余暉這個大組織，是世界上屈指可數(shù)的劍術(shù)大師。
據(jù)說，她就是出身于巨羊角部落……
可按這個說法，她和部落有很尖銳的矛盾，就連從小撫養(yǎng)，感情極其深厚的羊也沒有帶走……難道是故鄉(xiāng)生死存亡之際，她摒棄了仇恨？
所以……剛剛戲弄他們的怪物，也是白柃帶來的。
這個想法在每個神志清醒的人腦海里打轉(zhuǎn)，冬夜，神經(jīng)緊繃的他們，被心中的畏懼感所困擾，可想法卻不斷堆砌，加深著這份畏懼。
就連戈貝爾，也不再有膽量豪言壯語。
他摸到了背上的劍，心中卻沒有足夠的底氣，用它來解決一位活生生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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