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安卡所聽見的雜談聲音，是從進行人口貿(mào)易的交易區(qū)傳來的。
在殼之世界，這些買賣并不稀奇，而無外乎就是這么幾種。
商人雇傭有本事的人物來護送貨物；補充不幸死掉的奴隸、玩膩的女人。還有一種，就是附近的居民，來這兒找人幫忙。
但偶爾，會有那種很爛的招募請求出現(xiàn)。
雇主拿不出可觀的報酬，哪怕在交易區(qū)熬個一周，喊破嗓子，也幾乎沒人會搭理他。
比安卡很快理解了，這段雜談?wù)删褪沁@種情況。
一位農(nóng)民打扮，長相丑陋的男人，正站在交易區(qū)的角落，向來來往往的人小聲哀求著，想讓他們幫自己一把。
“我回不去了……求求你們，幫我一把。”
有人只想賺錢，所以會問：“報酬呢？”
農(nóng)民翻開衣兜，發(fā)黑發(fā)裂的手指，小心翼翼摸索出錢袋：“幾枚金幣……還有、還有我家農(nóng)田種的青蘋果，您想摘多少都行。”
這種報酬，換來最好的待遇，就是對方不言不語的走開。
沒將他推到墻上撞昏，或是破口大罵一番，就已經(jīng)足夠仁慈了。
“求求你們，誰都行，替我解決掉那只怪物啊……”
“什么怪物？你農(nóng)田里的小兔子嗎？”也有人好奇地問。
“不，是、是一只三階的怪物。”
“三階……”
幾枚金幣和蘋果，怎么可能解決這種事。
諸如此類的談話聲，始終不停不息，但沒人停下來幫他。
他的亞麻衣服到處都是補丁，還被日積月累的骯臟和泥土給抹得發(fā)黑。一張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臉，也是飽受風吹日曬的，透著貧苦和窮酸的氣息。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可能從他手里，拿到過得去的報酬。
比安卡慢慢靠了過去——她喜歡做懲強扶弱的好事。
但她還不至于真的陪他去解決什么三階怪物，那會影響旅程，耽誤主人。最多，也就是施舍給農(nóng)民幾個金舍客勒，讓他至少有搬家，從頭再來的資本。
但走到一半，比安卡停了下來。
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微妙的疑點：農(nóng)民身上的汗臭和泥土氣息，有點不對勁。就像是虛構(gòu)出來的，毫無真實感……
這是魅魔的本能·獵物鑒別，又或者說是挑男人的本領(lǐng)在起作用。除了魅魔，恐怕沒有別的人會發(fā)現(xiàn)這種奇怪的地方。
與此同時，又有騎士打扮的好心人停了下來，向農(nóng)民搭話。
“看你可憐，我告訴你吧，解決三階怪物在這里也算大工作了，幾枚金幣是不夠的。”
“我、我還有蘋果園……”
“也不夠，至少你得準備一些更有價值的東西，土地、蔬果，也許在荒蕪的地方很值錢，但這里是富饒的胃湖平原，哪怕你的果子再甜，恐怕也賣不出價。”
“呃，那……那魔法書之類的呢？我有一本。”
騎士來了興趣，詳細地詢問了一番。不光是比安卡，所有等著撿漏的人都悄悄豎起耳朵，但在聽完后，大多數(shù)人都失望地搖了搖頭。
那只是一本幾百年前，一階魔法師撰寫的蹩腳魔法書，甚至還不如果園值錢呢。
但比安卡記在了心中。
她很清楚，殼之世界的魔法咒文，都是如詩歌一般的短句。無論能不能讓路奕滿意，至少，可以用這條情報去蒙混過關(guān)了。
沒過多久，比安卡回到旅店，找到了正在大廳的角落，一邊喝蘋果酒，一邊用奇怪眼神掃著周圍人的路奕。
“你這是發(fā)情期到了？要不然干嘛到處看姑娘？”
“……不是。”他喝了一口小酒，又撕下一點面包送入口中，“不說這個了，看你表情，有收獲了吧？”
“嗯。”
聽比安卡如實交代完農(nóng)民的請求后，路奕皺著眉毛，心想這真是一檔子行善積德的破事。
“你確定，真的提到了古老詩集？”
“那當然。”
“不是你想做好事，給圣騎士之路積累一些功績？”路奕深表懷疑。
比安卡立刻義正言辭：“當然也有這個原因啊，一舉兩得，再做一百件類似的好事，得到對方真摯的感謝，我就真的能成為最低階級的圣騎士了。”
“……你這么直白，我還不好批評你了。唉，走吧，我們?nèi)枂栐斍椤！?br />
“嗯。”
……
那位農(nóng)民依舊縮在墻角，舉著“求助”的牌匾，絕望無比地低著頭。
比安卡依舊覺得，他身上和農(nóng)民有關(guān)的一切氣味，都充滿了虛假的感覺。但這種凄慘無助的絕望感，卻又那么真實……
路奕已經(jīng)走了上去：“你碰上什么麻煩了啊？”
“呃……有一只三階的怪物，攔住了通往我果園的唯一一條小路，我回不去，很煩惱……”
“報酬呢？”
“幾枚金幣，蘋果，還有魔法書……”
農(nóng)民不抱希望，下意識地說出了同樣的話。已經(jīng)重復(fù)了不知多少遍，從未得到過他人的援手……是啊，這些酬勞，確實不足以打動他們的貪婪。
他在等待的，是真正善良的強者。
眼前的青年，一副旅行商人的打扮，還帶著一位漂亮至極的少女作伴，顯然又是來拿他消遣的世俗商人。農(nóng)民閉上了眼，等待嘲笑和咒罵。
“蘋果啊？你的蘋果好吃嗎？”
但等來的，卻是青年一句奇怪的，如同在開惡劣玩笑的話。
“甜嗎？”他又問了一遍，很不耐煩。
“不甜——都是青蘋果……”
農(nóng)民抬起頭，看見青年那輕佻的臉，還有他女伴的微笑。他立刻懂了，這不是什么好人，而是富庶的商人在拿貧民當靶子，展示自己的跋扈一面，以此取樂，討好女伴……
“商人，你該走了，別拿我消遣！”
“拿你消遣？我只是想吃現(xiàn)摘的青蘋果，走吧，我?guī)湍恪！?br />
這是路奕找的借口，聽起來不怎么合理，但總比需要魔法書要低調(diào)一些。要不然，周圍的人會覺得，他掌握了某種秘密，知道那本魔法書其實很有價值。
可農(nóng)民的表現(xiàn)，讓路奕有點困頓。
“哈？你就為了蘋果要幫我？”農(nóng)民相當震驚，語氣也變得奇怪，“你是認真的？”
“你不像是種田的老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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