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為什么我隔著幾百米都能看見往海里丟東西的水花?很簡單,你把我的AR眼鏡摘下來,自己戴上就知道了。”
對于周克剛才的厲聲一問,莫娜回答得很干脆。
周克一愣,下意識去摘對方戴在頭上的AR眼鏡。
他并不擔心用別人的AR眼鏡,會泄漏自己的存在。
因為他知道這玩意兒只能跟人的后腦芯片短距通訊,不能直接跟云端聯網——
打個簡單的比方,就像2020年的電腦,能上網的只是主機。而“顯示器”這個設備本身,是沒法單獨“上網”的。這里的AR眼鏡,就相當于舊時代的“顯示器”而已。
AR眼鏡跟同宿主的腦后芯片之間斷線后,AR功能自然是不能用了,但本身的離線功能還是有的,比如拍攝、視覺增強。至于顯示效果么,反正不會比“柱狀透鏡全息投影”差就是了。
把莫娜的AR眼鏡套到自己頭上的一瞬間,周克就感覺到了這玩意兒的強大。
“這是紅外模式?體感模式?熱成像?傳統光學微光夜視?怎么變焦能力這么強?”
他幾乎忍不住驚呼出來。
用一句2010年代某弱智電視購物廣告的臺詞,這玩意兒簡直就是“放大、再放大、每一根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在逃離**屋之前,試用過左宗瑯的AR眼鏡,一款市面上的標準款,知道那玩意兒跟現在莫娜這副完全就是兩碼事兒。
效果簡直云泥之別。
莫娜這幅AR眼鏡是被魔改過的!
而周克心中的疑惑,也在一瞬間解開了。
對方戴著這么一款神器,隔著幾百米看到重物落海的浪花,絲毫不奇怪。
而“往海里丟東西都能撿到一個志同道合之人”這種本來看起來很不合理的事情,也因為這種觀測手段的存在,而導致其可能性被放大了至少數百倍。
也幸虧當時莫娜沒有把AR眼鏡調到熱成像模式,才給了周克偷襲得手的機會。
否則的話,周克恐怕早就露陷了。
“我說過,我父親生前是卡爾蔡司的,我母親是天健威視的——我用的這個,當然是有黑科技加持過了。”莫娜順理成章地解釋。
“這種私自改造,不會被監管部門查處?”周克有些不相信。
“如果被發現,當然會嚴懲。但這種改造,是當年我們被迫植入芯片之前,就已經開始實施的。至于使用環節——這里面其實用了一些光學欺騙手段。我把另一個特制獨立攝像頭的拍攝、成像圖案,經過采樣縮減后,投射到官方的攝像頭上。
這樣,官方原配的攝像頭一直以為‘我肉眼看到的內容’,就變成了‘我希望他們以為我看到的內容’,某些信息就被抹去了——這里面的技術細節太復雜,有機會再說,反正你先放心使用好了。你要相信,那些值得被巨頭構陷的科技公司,都是有兩把刷子的,沒有人會坐以待斃。”
周克點點頭,知道自己暫時沒空了解太多,就把這玩意兒當成一個“黑盒測試”來用吧。
至于“黑盒”里面的原理,從長計議好了。
……
周克把所有毀滅蹤跡的措施都重新收拾利索,把沉海的包裹也重新挪了位置,防止明天被海岸警備隊找到,然后才背起莫娜,準備轉移。
看來屏蔽鉛環的癱瘓效果真的很好,在等待的這段時間里,莫娜一點都沒挪窩。
“唉,剛丟了個一百來斤的大包,又抱上一個八十幾斤的妹子,這就特么沒減負多少嘛!”周克不由哀嘆著。
等他逃回安全屋,肯定得累攤在床上大睡兩天。
不過好在收獲了這個魔改版的AR眼鏡,在沒有燈光的黑暗中行走就完全沒有障礙了,多少能省點事兒。
哪怕有其他行人,周克也能老遠就發現,并且提前避開。
安全性比剛開始不知道提升了多少倍。
相比之下,如今最大的麻煩,倒變成了體力的挑戰。
周克本來想背著莫娜,可她處于癱軟狀態,連手臂都用不上勁兒,要她自己繞住周克的脖子抓緊,都不可能做到。
周克只能改成公主抱(其實應該叫死尸抱)。
走了不到兩公里,周克就覺得自己腰椎間盤都快凸出了。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吶。
“這樣不行,天亮都到不了地方,體力也會不支的。”周克思忖著,決定不再考慮妹子的舒適度問題。
他休息了一會兒,重新把妹子扛到肩膀上,就跟民工扛著一大捆柔軟的草席差不多,大步流星地往前趕。
換了姿勢之后,果然輕松不少。
莫娜卻被這個姿勢折騰得痛苦不堪,僅僅走出數百米就開始吐酸水。
“你扛著我腰,還這么晃,我都被你晃吐了!”
“忍一忍!正好把剛才吞的海水吐干凈!”周克冷言訓了一句,并不打算改變姿勢。
凌晨3點,周克終于找到了左宗瑯地圖上標注的安全屋,那片半島別墅區。
莫娜也已經被晃得沒了脾氣,毫無聲息。
附近的外圍街道上,還有零星的機器人警衛在巡邏,不過都沒有深入到別墅區內部的——很顯然,這片別墅區里,那些還沒廢棄的房子,住的也都是上等人。他們相對注重**,所以自動安保機器人都是守外虛內。
周克靠著莫娜的AR眼鏡提前觀察、輕松避開了這些守衛,徑直來到安全屋大門前,用手機“滴”地解鎖了智能鎖。
然后一閃身進屋,他就立刻把門重新關好。
進屋后,他強忍住了開燈的沖動——這別墅至少八年沒人住了,要是今晚突然開燈,萬一被人看見,都是不必要的麻煩。
反正戴著莫娜的AR眼鏡,在黑夜里看任何東西也能很清晰。
他按照手機上存的別墅結構圖,輕松找到了鉛質密室,然后把莫娜抱進密室,放在一張沙發上。
關門,開燈,摘下AR眼鏡。
鉛質密室挺大,居然是套間結構,除了休息室之外,還有儲藏室、工作室。
周克走進里間翻了一頓,果然找到了些儲藏食物的箱子,不過沒有冰箱。
鉛屋為了確保屏蔽效果,墻上是絕對不會開槽挖孔、埋水電管線的。所以大功率電器只能裝在密室以外的普通房間。
同理,或許是因為密室也沒有通風管;所以為了長期躲藏,屋角居然堆著的氧氣瓶和面罩。
甚至還有一臺化學式制氧機。(制冷式制氧機在密室里沒法用,因為太耗電)
“果然只有壓縮餅干和脫水蔬菜餅。”翻開那些打著儲備軍糧標簽的食物箱,周克意料之中地失望了。
他不甘心,到外間去翻了翻冰箱。
那里倒是有不少正常的包裝食品,可一看保質期,絕大多數都是過期5年以上。
除了一些高度白酒,還有半條真空包裝的伊比利亞火腿,理論上可以“越陳越香”,周克覺得可以期待一下。
他想了想,在廚房里找出一個鍋刷干凈,盛了半鍋水放到電磁爐上煮著。然后從那條起碼是九年前腌漬的真空冷凍火腿上,用陶瓷刀切下幾塊肉來,燉在鍋里,把鹽分煮掉一些。
煮完肉,他又在熱水器上接了壺熱水,把脫水蔬菜餅泡開,這樣便能就著熱湯吃壓縮餅干了。(2030年代大明的自來水就已經可以直接喝了。其實在曰本,現在就能直接喝。)
有餅干有蔬菜湯有腌肉,看上去很不錯,比別的末世環境優越多了。
周克細嚼慢咽地吃掉兩塊泡開的餅干和一碗蔬菜湯,覺得好受了些。
火腿蔬菜和壓縮餅干組成的雜燴,實在談不上美味。但對于饑渴交迫的周克而言,已經很滿足了。
他才剛復蘇不久,此前一直靠營養液維持了這么些年生命,所以腸胃功能還弱,不能馬上大吃大喝。
自己吃飽后,他才想到莫娜,便問道:“喂,你也餓了吧,要不要先來點餅干?我喂你好了。”
“如果你不想噎死我,最好把壓縮餅干泡爛一點,不用嚼就能咽下去那種。”莫娜有氣無力地嘆息道,“戴著項圈,食道括約肌都不太受控制。”
周克心中內疚,也不嫌煩,就慢工細活地服侍莫娜吃東西。
莫娜很辛苦地吃完,靠在周克身上長嘆一聲:“你就準備把我一直這樣鎖著?”
周克內疚地扭過臉去,**地回答:“這也是暫時沒辦法,你放心,我不是嗜殺之人,更不是變態之人。給我點時間,我會想辦法的,不過今天太累了,只能讓你先睡吧。我還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情來不及搞清楚。”
說罷,他把莫娜的外衣脫掉,抱著一起進了一間有兩個浴缸和花灑的浴室。
然后他把莫娜放在其中一個浴缸里,擰開花灑調好水溫自動沖洗。
他自己到另一邊好好刷洗了一番。
他出逃時,身上的培養皿液都還沒來得及弄干凈,剛才又落海了,實在黏膩得渾身難受。莫娜也落海了,如果不洗凈弄干肯定要生病。
兩人如今都是見不得光的,生了病就完了。
洗完澡,周克丟了兩條干毛毯裹,一條給莫娜全身擦干(濕內衣就暫時沒法換了,事急從權吧),第二條給她裹上,然后把她丟回密室的沙發上,并鎖好密室的門。
周克自己找了個有大床的臥室,獨自沉沉睡去,他早已累得透支。
至于干凈衣服,只能等明天再慢慢找。反正四月天也不冷,屋里還有恒溫空調,暫且果睡一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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