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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事會議并沒有延續多久，各位主官領命而去，最開心的便是劉云水，騎兵全部出城，猶如龍歸大海鷹擊長空，他可以自由自在地翱翔了。</p>
周賓也是急急忙忙回去準備，他在固關呆了半年，早已熟悉了周圍的環境，趁著劉成功新敗，軍心不穩，借助夜色的屏障，將屬下的兄弟全部放出去。</p>
天明以后，根據李自成昨日的部署，駐守城頭的，除了馬有水部十個百戶的戰兵，還有五個百戶的輔兵，士兵雖然沒有混編，但城頭就這么大，相互之間，都能看到對方的面孔，也算是以老帶新。</p>
另外五個百戶的輔兵，只有百余支步槍了，士兵們輪流著在城頭下操訓。</p>
因為操訓的時間太短，也不講究什么陣法，只要將子彈射中目標就行，為了提高實戰效果，百戶官們都將木靶換成人形，士兵們分別以腦袋、前胸、雙腿為目標，分為百步、二百步、四百步三種距離，操練射擊的準頭。</p>
早飯后，明軍開始有了動靜，士兵們三三兩兩出了營帳，稍頃，他們整裝完畢，開始向固關城下出擊，攻城的云梯尚在城下，士兵們只需輕裝出發，昨日留在城下的云梯，明軍沒有帶走，天命軍也沒有破壞，雙方像是都紅了眼武士，一心只想在戰場上見勝負。</p>
刀盾兵在前，用巨大的盾牌陣護衛全軍，弓箭兵隱藏在盾牌之后，這是明軍慣用的攻城戰法，對付盜賊一向十分有效。</p>
李自成立在城頭，心中若有所思。</p>
“大都督，請離開城頭吧，這里交給屬下吧！”馬有水見明軍即將發起進攻，忙來到李自成的身邊，大都督離開了險地，他才可以放手一搏。</p>
李自成搖搖頭，道：“不，今日的戰斗，本都督就待在城頭，我要親眼看著自己的兄弟們，將城外的明軍全部殲滅！”</p>
“大都督……”馬有水知道，一旦明軍靠近城墻，必定用弓箭開路，若是大都督有什么意外，就是剮了也不能饒恕自己，“屬下保證，固關萬無一失！”</p>
“不，今日的目標，不是穩守固關，”李自成將目光投向城外的明軍，他們開始進攻了，因為人數太多，前部已經離開大帳數十步，后部還擠在營帳內無法動身，“今日的目標，乃是聚殲這股明軍，本都督要與兄弟們同在！”</p>
“大都督……”</p>
“不要再說了，”李自成伸手止住馬有水，“快回到你的崗位，明軍就要攻城了！”</p>
馬有水知道無法說服大都督，只得嘆口氣，喚過自己的親兵，“一定要保護好大都督，如果大都督有事，你等著提頭來見！”</p>
“是，將軍！”親兵立即指揮著一小隊士兵，聚攏至李自成的身邊，卻被李自成瞪了一眼：“本都督有自己的親兵，你們留在此處，馬將軍怎么辦？還不快去？”</p>
“大都督……”</p>
“這是軍令，快去！”李自成揮揮手，喝退馬有水的親兵。</p>
馬有水只得凝神聚氣，安心指揮城頭的士兵，大都督就在城頭，與兄弟們同在！這樣振奮士氣的事，豈能不充分應用？</p>
他來到士兵身邊，高聲道：“兄弟們，大都督就在城頭看著，大都督與我們同在！”</p>
他的親兵馬上領會，一個個振臂高呼道：“大都督與我們同在！”</p>
“大都督與我們同在！”</p>
城上的槍手們頓時聲嘶力竭，大都督就在城頭，在看著他們，如果射殺敵人立功了，大都督一定不會吝嗇賞銀！</p>
馬有水忽地想起，李自成新進出任天主教的教皇，而天命軍中，有不少就是天主教的信徒，于是再次高呼：“教皇與我們同在！”</p>
“教皇與我們同在！”</p>
“教皇與我們同在！”</p>
……</p>
這樣的一番激勵，城頭上的士兵頓時亢奮起來，恨不得端槍出城，將城外的明軍一個個踹在腳下，再撒泡尿澆灌他們的七孔……</p>
李自成微微發笑，這次只是守城，又不是進攻，士兵如果太興奮了，步槍的命中率沒準還會降低！</p>
在后世的射擊比賽中，參賽選手都是帶著耳罩，就是為了防止外界的干擾，看來，這次戰斗結束后，要對這些軍官們進行適當的培訓。</p>
不過，天命軍的士氣上來了，李自成也不能強行潑冷水，“士氣可鼓不可泄”！</p>
李自成對馬有水提出的“教皇與我們同在”的口號，倒是很感興趣，如果戰爭處于僵局，或者是背水一戰時，這樣的口號，也許能激發教徒們最后的一點能量。</p>
明軍在軍官的指揮下，吶喊著向城墻沖過來，雖然加快了速度，但隊型不亂，高大的盾墻山岳似的向前碾壓著，幸好城下沒有天命軍的士兵！</p>
天命軍的士兵經過剛才一段時間的激奮，現在已經平息下來，注意力幾乎都在城外的明軍身上，多數士兵都在默默計算著明軍的距離。</p>
五個百戶的輔兵，混在十個百戶的戰兵之中，這是馬油水的刻意安排，在兩側戰兵的帶動下，輔兵會更快度過適應期，早日獨當一面。</p>
在東城墻靠近北面的一個垛口，一名輔兵心神不寧，雖然拼命抑制，但雙手和雙腿還是不聽使喚，總是微微顫動，他抬眼看看兩側，學著戰兵的樣子，將步槍的槍管放在垛口上，雙臂維持了平衡，但兩腿卻抖得更厲害了。</p>
“狗剩，怎么了？怕了？”一名戰兵雖然觀測著城外的明軍，但眼角的余光還是洞察了一切。</p>
“我……”狗剩一時無語，滿臉憋得通紅，這要是傳出去，那多丟人？以后別想在天命軍中抬頭了，他急中生智，忙道：“誰說我害怕了？我只是……只是有些尿急！”</p>
“上城頭之前，不是剛剛尿過嗎，這么快就憋不住了？”老兵沒有嘲笑他，而是露出寬厚的笑容，“狗剩，第一次上戰場，害怕在所難免，我第一次上陣的時候，差點尿了褲子，幸虧小旗官就在我身邊……”</p>
“你？第一次上陣差點尿褲子？”狗剩的面上瞬間恢復了平靜，原來戰兵們也是這樣過來的！</p>
老兵盯著城外，不經意地問道：“狗剩，你是第一次上戰場嗎？”</p>
“是呀，這是第一次上戰場，”狗剩扭動著有些發僵的脖子，覺得雙臂不再原先那般僵硬了，“可是我在甘州操訓了半年，來到固關，又操訓了十日步槍。”在狗剩的眼中，操訓了這么長時間，自己應該不算是新兵了。</p>
“操訓得再久，如果沒有上過戰場，也是白費！”老兵心中同情他，才操訓了十日的步槍，就要上戰場，自己這批人，可是操訓了數月，什么陣法都練了。</p>
“我們小旗官說，今日的戰斗，只要能射殺一個明軍，我就算是老兵了，再有一次上陣的機會，我就可以加入戰兵了，老哥哥，是這樣的嗎？”自從來到固關，狗剩就向往著，有朝一日，自己能成為戰兵。</p>
戰兵與輔兵不同，不僅可以吃白面饅頭喝美味的鮮湯，還有餉銀，而且戰兵上陣的機會多，更容易得到賞銀。</p>
“你會的，你會成為戰兵的，”老兵咧開嘴笑了，“你小子機會好，今日大都督就在城頭觀戰，只要你射殺了明軍，大都督一定會為你記功！”</p>
“哎，大都督真的在城頭上，”狗剩下意識向李自成看去，大都督果然一直都在城頭，他不覺興奮起來，“老哥哥，怎樣才能射殺明軍？你第一次是如何射殺明軍的？”</p>
“很簡單，”老兵淡淡一笑，“如果明軍靠近城墻，你只管盯緊了某一個明軍，一旦他從盾牌后面露頭，立即扣動扳機！”</p>
“啊……這么容易？”狗剩忽地覺得有些不對，“那明軍要是不露頭呢？”</p>
“不露頭？怎么可能？”老兵笑道：“即便在跑路的時候不露頭，但攻城的時候還能不露頭？盾牌雖然結實，但總不能蓋住全身吧？”</p>
“奧，我明白了！”狗剩恨不得向那老兵敬個軍禮，但他雙手握槍，只能等戰斗結束了，這一刻，他的內心充滿期待，雙腿也不再顫抖了：該死的明軍，快點來吧，老子要射殺你，讓大都督看看，老子要踩著你的尸體，早日加入戰兵。</p>
固關城外，明軍已經進入二百步的最佳射程，但他們有盾墻護衛，藏得相當嚴實，天命軍只能采用點射的方式，射殺個別露頭的士兵。</p>
這種射擊，要做到快、準、狠，剛剛操訓不過數日的輔兵，很難達到這樣的水準，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身邊的戰兵們立功。</p>
狗剩聽了“老哥哥”的話，知道自己的射擊技術暫時不能和戰兵相比，便將槍口指向盾墻的一側，右上搭在扳機上，雙目一眨不眨，緊緊盯住這一側的明軍，既然無法射擊移動靶，他決定守株待兔似，除非這一片的明軍永遠在盾牌后面藏身。</p>
“砰！”</p>
一聲槍響，稍微露出右肩的明軍士兵，頓時肩帶中槍，他的右手猛地一沉，身前的盾牌墜地，盾墻現出一個接近一米見方的空洞。</p>
“砰，砰，砰……”</p>
這塊空洞，立即引來了一片槍聲，空洞后面的數名明軍，頓時倒在血泊中，直到后面的士兵用盾牌補上。</p>
“打中了，我打中了！”狗剩手舞足蹈，單手握住槍管，不斷晃動著槍支，向同伴們炫耀著自己的這一點成就。</p>
馬有水就站在狗剩身邊不遠處，他向狗剩伸出拇指，道：“好樣的，第一次上陣，就能射中敵兵，好好干，我會向大都督為你請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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