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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讓李過多多留意陜西的明軍，特別是大散關的方向，即便明軍不出關，也要時刻警覺，萬一明軍威脅西面的固關，漢中方向的天命軍，也可以從南方做出策應。</p>
又給天命都督府傳了訊，讓梁文成他們低價收購大量的粗糧，著人運往興安縣，數量不限，越多越好。</p>
離開漢中府向東，依次經過城固、西鄉、石泉、漢陰四縣，北面秦嶺的終南山、南面的大巴山，不時伸出余脈，道路被迫改向，李自成在漢水兩岸不斷穿行，數次渡過漢水，方才到達興安縣。</p>
興安縣乃是漢水中游的地緣核心，原本叫興安所，只是一處衛所，天命軍來到漢中之后，方才在此立縣，宋文的第七營就駐扎在興安縣。</p>
宋文早已在興安城外迎接李自成，“大都督！”</p>
“不用多禮，”李自成擺擺手，讓宋文起身，“從興安縣向東，路徑如何？”</p>
宋文起身后，忙道：“從興安縣向東，東南和正東方向各有一條官道，東南方向的道路，便是三國時代的上庸，需要翻越體量極高的武當山或是神農架，然后進入湖廣；東北方向，沿著漢水東下，可以進入湖廣，也可以向北進入河南。”</p>
“奧？”李自成立即看中了沿著漢水的這條路徑，他此番來到興安，是預備進入河南的，“走，先入城！”</p>
“是，大都督！”宋文領著李自成入了城，進入自己的大營。</p>
李自成絲毫沒有耽擱，立即讓宋文擺出行軍地圖，在地圖上指指點點，盤算片刻，道：“商洛山，這是陜西、四川、湖廣、河南四省交匯之地，又是深山區，正適合我們活動。”</p>
宋文奇道：“大都督是說，要派出軍隊軍隊，深入商洛山？”</p>
李自成微微點頭，“我是要遠去河南，可是李績現在尚在四川，只好先在商洛山中建立營地，最好能儲存一些糧食。”</p>
宋文不解，“糧食？大都督……”</p>
李自成將自己的計劃，詳細說了一遍，隨后到：“湖廣倒是好地方，如果不是朝廷在湖廣布置了重兵，又有流寇張獻忠、羅汝才的主力，我倒是想去湖廣看看！”</p>
宋文若有所思，遲疑片刻，終是道：“大都督，去商洛山極為冒險，還是讓屬下去吧，大都督在興安縣掌管全局……”</p>
李自成捧起茶水杯，抿了一小口，然后緩緩放心，“商洛山雖是朝廷的地盤，但陜西的百姓，早就對朝廷失望透頂，又在秦嶺深處，并沒什么危險，宋將軍不用擔心，你的第七營，倒是要守好漢水通道，必要的時候，接應商洛山的天命軍。”</p>
“屬下明白，屬下一定時刻照應著，”宋文知道沒法說服大都督，沉思片刻，道：“大都督，屬下有一事不明……”</p>
李自成道：“說吧，什么事？”</p>
“屬下緊守漢水一線，明軍若是敢來，屬下自然不會含糊，”宋文道：“若是流寇沿著漢水逃竄，或是要入川躲避明軍，屬下給怎么辦？”</p>
李自成也有些頭疼，按理說流寇與天命軍的基本目標一致，都是反對朝廷，對抗明軍，但天命軍與流寇們有著本質的區別。</p>
天命軍的目標，乃是在于天下，所以一向厚待百姓，讓百姓“有飯吃、有衣穿、有房住、有地耕”，不僅是宣傳標語，更是實實在在的軍規律法。</p>
而張獻忠、羅汝才之類的流寇，只是為了自己的生存，或者享受，據說羅汝才有一百多嬌妻美妾，個個如花似玉，這就是羅汝才喜歡做流賊的理由。劫富濟貧、替天行道只不過是一個口號，如果明軍不去圍剿他，他絕對不會去動什么貪官污吏，除非是為了劫掠。</p>
當初起兵的時候，也許他們為了附近的貧苦百姓，但這些年來，手中掌握權力、財物之后，心態早已發生了變化。</p>
時間會讓人蛻變，哪怕他一直堅持著自己的理想！</p>
如果與這些人物合作，或者讓他們加入天命軍，李自成實在不知道會出現什么后果。</p>
現在的天命軍，已經不用躲在別人的陰影中，如果借助明軍之手，將這些流寇滅了，或者削弱他們的力量……</p>
“他們這是狗咬狗，別管他們，如果流寇向你求援，或是要通關，你便以請示天命都督府為由，盡量拖延，流寇被明軍追逐，絕對拖延不起！”</p>
“屬下明白了！”</p>
李自成當晚在興安立營休息，考慮到自己的親兵都是騎兵，便讓宋文撥給一個千戶的士兵，隨著去往商洛山。</p>
天明之后，李自成吃過早晚，宋文前來送行，暫時撥給李自成的那個千戶，已經備好行程，由一名叫魯大志的千戶統領。</p>
“大都督，商洛山中辛苦，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人來說一聲，屬下一定盡快著人送過去。”</p>
李自成點點頭，“我們現在帶著三個月的糧食，應該能支撐至明年春天，但河南去年大旱，饑民不少，我讓文成從蘭州運來一些粗糧，等我在商洛山中有了穩定的落腳點，你著人運送過來。”</p>
宋文道：“大都督是要救濟河南的饑民？”</p>
“河南的饑民何止千萬，我就是有心去救，又怎能救得完？”李自成一臉苦笑，“這些糧食，暫時儲存在商洛山中，等李績來了，我就出兵河南，將朝廷的目光吸引至中原，如果可能，便拯救一些愿意跟隨我們的百姓！”</p>
李自成辭別宋文，先是沿著漢水行了數十里，過了洵陽縣，再向北一拐，渡過甲河，眼前已是重重山勢，問了向導，知道已經是商洛山的邊緣了。</p>
走過一段上行的山路，經常能看到一些山谷，山谷的地勢相對平坦，又有水源，都有百姓耕作的農田，但山谷的體量都不大，每個山谷，只能算是一個小小的村落。</p>
這日傍晚，李自成行至一個村落，看看天色已晚，便在村外扎下大營。</p>
士兵們正在搭建營帳，李自成見天色還早，便步行帶著何小米和三名親兵，前往村中轉轉，想要了解一下百姓的心里狀況，以及他們對朝廷、流寇的態度。</p>
剛剛行至村口，便看到一個老人和一個中年人，正扛著鋤頭回家，便讓何小米上去打探一番。</p>
何小米將身上的鎧甲整理一番，便快步向兩人走去，“老人家，老人家，等一等！”</p>
兩人回頭一看，見是身穿鎧甲的將軍，面上驟然變色，又看到何小米身后的李自成等人，頓時渾身顫抖，中年人呆呆地立在原地，老者忙拉起他的手，兩人轉過身，急急向村中跑去。</p>
何小米撓了撓自己的鬢發，悻悻而回，“大都督……”</p>
李自成擺擺手，“我都看到了！”心中卻是泛起嘀咕，百姓這是怎么了，難道以為我們是明軍？</p>
天命軍的步兵，都是茶綠相間的迷彩服，但騎兵并沒有配備西寧步槍，依然穿著鎧甲，而且還是明軍的鎧甲。</p>
李自成的親兵，雖然都是騎兵，也配備了步槍，但他們隨時預備著各種戰斗，既當騎兵也當步兵使用，所以也是穿著明軍的明光鎧。</p>
這是天命軍第一次來到商洛山，這里的百姓，應該從來沒有聽說過天命軍，極有可能是誤會了。</p>
天命軍還會在商洛山駐扎幾個月，肯定要與百姓打交道，如果百姓誤會了天命軍……</p>
那兩名百姓已經走遠了，身影已經沒進村莊，早已看不見了。</p>
李自成稍稍思索，便道：“走，去村中看看！”</p>
何小米卻是不放心，“大都督，此處的百姓，可能不知道天命軍，看他們的態度，似乎不太友好……”</p>
“我們即將在商洛山扎營，免不了要與附近的百姓交往，他們不了解我們，我們就要抓住機會讓他們了解。”李自成并沒有停步，繼續朝村內走去。</p>
入了村口，舉目一掃，村落不大，也就二十戶左右的人家，都是土墻茅草屋，茅屋極為散亂，大都顯得極為陳舊，墻體上都有大小不等的裂縫，不知道是百姓懶散，還是無暇修理。</p>
剛才入村的時候，還能看到不多的百姓在室外走動，此時百姓們已經閉了門戶，應該是在家吃飯。</p>
李自成走到一幢六間連體的房屋面前，讓何小米前去敲門，敲了好久，里面硬是沒有人應答。</p>
難道這戶百姓不在家？李自成讓何小米換一戶，前去敲門，結果還是一樣，里面并沒有百姓應答。</p>
何小米急得頭上冒汗，只得走回來，“大都督，也許家中無人……”</p>
李自成指著左手邊的一幢茅屋，道：“這戶人家一定有人，剛才我親眼看到有人走進去。”</p>
何小米只得走過去，從窗戶向里偷窺，并沒有看到燈火，不禁皺了眉頭，但大都督的命令……他硬著頭皮走到門前，用手敲了敲門，里面一片寂靜，他唯恐里面的人在后面聽不到，用力將木門敲得咚咚響，還是無人回應。</p>
李自成走上前，左右看了看，四處都無動靜，便走到門前，輕聲道：“家中有人嗎？我們是過往的將士，想要討口熱水喝……”</p>
屋內還是沒有聲息。</p>
李自成也是皺著眉頭，將聲音提高了兩度，道：“我們不是壞人，如果是壞人的話，這兩扇破門，早就被踢壞了……”</p>
屋內一陣低低的悉悉之聲，過了好一會，方才傳出一個老嫗的聲音：“家中無人，軍爺還是去別家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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