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不住的渾身直打哆嗦，腦子里回想起打罵顏羅的情形更是不寒而栗，再一看顏羅那張依舊微笑的臉，他低下腦袋，長揖及地，顫聲道：“您老人家大人大量，不知者不罪，切莫尋我麻煩，托夢也別尋我麻煩，我打了您，您折我壽便是，大人不記小人過，再也不敢了。”</p>
“你還是叫我顏羅吧……”顏羅笑著，似有追憶，“我喜歡顏喜為我取的名字。”</p>
戚長征真沒膽子回應。</p>
顏羅接著說道：“我出生那陣，腦子里就有一本冊子，上面寫了很多人的名字，有顏喜，有顏如玉，有顏王，還有顏判……顏判就是顏喜道侶，他壽元短，輪回路上我恢復了部分記憶，讓我那條狗帶他去了冥界。</p>
袁鸞天壽元無盡，袁紫衣壽元無盡，莊小蝶、宇文妲己是你的道侶吧，她們也擁有無盡壽元，至于你……”</p>
顏羅沒有往下說，戚長征的心又揪了起來，久等不見顏羅繼續，大著膽子問道：“與天同壽……還是萬壽無疆？”</p>
顏羅哈哈大笑，隨即方道：“你是不存在之人，我那冊子上沒有戚長征這號人名。但是……”</p>
顏羅又不說了，明顯是在賣關子，戚長征雖膽寒，卻也不是那么害怕，“您老是在懲罰我粗魯是吧，都說了不知者不怪，再說我對您老動手情有可原不是，有誰管自己親娘不叫娘的……除了您老，誰能作您老的娘啊！”</p>
“顏喜啊！”顏羅理所當然的道。</p>
戚長征見他又是這副表情，還真就不怕他了，走到他身前，遞了支煙給他，“還抽嗎？”</p>
顏羅接過煙，也不見他點燃，放在嘴里一吸自燃，一個煙圈噴出，戚長征便笑了，又遞了瓶酒給他，他酒照喝，煙照抽，就是不給個痛快話。</p>
戚長征反而不著急了，他想起李孟嘗曾為他算過卦，說未見他身隕，心里也有了底氣，陪著顏羅喝酒抽煙。</p>
“他的眼光不錯，挑選的人是個人物。”</p>
顏羅說的話估計只有戚長征能聽得明白，雖聽明白了，卻不知該如何接話。</p>
顏羅接著說道：“你的命運我看不透，冊子上沒有你的名字，既然他選了你，你自然也能長壽的。”</p>
“您這算不算泄露天機？”戚長征忽然這么問，他也是心夠大的。</p>
“天機嗎？”顏羅嘿嘿笑著，“他們還欠我一個說法。”</p>
這個他們層次太高，戚長征又接不上話了。</p>
“或許將來的某一天我還需要你的幫助。”顏羅這句話戚長征也聽不懂了，不過他心里底氣倍增。</p>
“顏羅啊……”戚長征試探這么一叫，顏羅面露微笑，膽子又大了幾分，“還是叫你顏羅順口，你對我說這些，是不是就要回冥界了？”</p>
顏羅搖了搖頭，道：“沒那么快，還有些事情沒想明白。”</p>
戚長征不忿道：“那你現在就將這天大的秘密告訴我，不是給我添堵嗎？”</p>
顏羅笑道：“我憋著也難受不是，對你講沒關系，我也舒坦了。”</p>
戚長征翻白眼，愁眉苦臉的道：“我的哥，秘密是不能這么分享的，你不仗義啊！”</p>
顏羅卻是不搭理他，自顧說道：“萬年前，我被逼出冥界，與玄武照過面，當時的我已是即將隕落，承了他一份情，護佑我萬年，直到我重新幻嬰，方得以借助顏喜重生，記憶卻是隨之消散，二十余年過去，方才逐漸恢復記憶，不過，還有重要的東西沒有拿回來，要等到我融冥才能回到冥界。”</p>
“幻嬰是化嬰嗎？”戚長征變身好奇寶寶。</p>
顏羅點頭，“便是你們人類修士化嬰境。”</p>
“那這么說融冥就是融元了？”戚長征繼續好奇。</p>
顏羅笑道：“正是！”</p>
戚長征忽然不說話了，坐直身軀，點燃一支煙，煙霧繚繞間，還能看見他眼中有著光芒一閃。</p>
顏羅似知曉他在想什么，面色不變，道：“你想殺我！”</p>
這是肯定句，不是問句。</p>
戚長征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眼中卻是有著兇戾之意。</p>
顏羅依舊面色不變，道：“夠狠！夠果斷！不愧是他挑選的人。”</p>
戚長征掐滅煙頭，認真的道：“你既是冥王，我殺了你，對修元界而言有莫大好處。”</p>
顏羅點頭說是，又搖頭說道：“在元山范圍你殺不了我，沒有人能殺得了我。”</p>
戚長征道：“我想試一試。”說著當真一刀斬向顏羅。</p>
顏羅不閃不避，臉上的微笑都未曾消失。</p>
戚長征一刀斬過顏羅身軀，顏羅在笑，不信邪的回手又是一刀反斬，狼牙元刀再次斬過顏羅身軀，顏羅依舊在笑。</p>
“怎么才能殺死你？”戚長征這么問。</p>
顏羅道：“怎么都殺不死我，因為元山是我，我就是肯特元山。”</p>
戚長征很干脆，收刀坐下，又遞了支煙給顏羅，顏羅照抽，照笑，好似之前戚長征的舉動沒有發生過一般。</p>
戚長征又遞了瓶酒給他，問道：“我斬了你兩刀，你將來會不會報復我？”</p>
顏羅喝了口酒，笑道：“需要你幫忙的時候幫我，我就不會報復你。”</p>
戚長征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p>
顏羅道：“冥王金口玉言！”</p>
“好兄弟！”戚長征夠虛偽，也夠腹黑。</p>
入夜，戚長征回到瑯琊仙宮，面色陰沉。</p>
秦煌與華軒軒都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兩人都問了他是何原因，戚長征不答，只是搖頭。</p>
九姑娘也少見的安靜，默默蹲在戚長征身邊。</p>
自從戚長征與莊小蝶匯合之后，不時就會在瑯琊仙宮內行雙修之事，九姑娘窺視自是逃不過戚長征感應，三令五申之后，九姑娘也收斂許多，除非得到戚長征許可，否則也不會輕易窺視戚長征。</p>
所以今日戚長征與顏羅的交談她并不知曉，不過，畢竟她與戚長征之間心念相通，她也能感應出此時的戚長征非常苦惱，而且是前所未有的苦惱，她想為他排憂解難，但是不明原因，無從入手，只能默默陪伴。</p>
“我覺得他在說謊。”</p>
戚長征沒頭沒尾的嘀咕一句，九姑娘肥嘟嘟的耳朵頓時豎了起來。</p>
“肯特元山乃是傳說中鎮壓冥界的超神器，怎么可能會是他……”戚長征按照這個思路低聲訴說著，“殺不死他的原因很有可能是瑯琊元刀品階不夠，若是用霸刀……”</p>
此時在山谷角落的一處偏殿內，顏羅躺在床上，目光望著隱形空中瑯琊仙宮的方向，不時喝上一口酒，嘴角掛著笑意，不知在琢磨什么。</p>
身在瑯琊仙宮的戚長征叼著支煙，取出霸刀端詳著，目光卻是不時掃向顏羅所在偏殿，煙霧繚繞間，那雙狐貍眼半瞇了起來，踩滅煙頭，猛灌了幾口酒，站起身來……</p>
躺在床上的顏羅也在此時起身離開偏殿，笑容依舊掛在他的嘴角。</p>
偏殿燈光依舊，戚長征手握霸刀已是潛伏到來，沒有使用神識，也沒有使用元力，一路潛行皆是最原始的**之力。小心翼翼接近偏殿窗口，靜默許久，不聞響動，方輕手打開窗戶，窺視不見顏羅，潛入殿內尋找，依舊不見。</p>
正納悶間，殿外有腳步聲傳來，伴之而來的還有顏喜的質疑聲。</p>
“我還需守著門戶，你找我來作甚？”</p>
顏羅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真人還有事情未完，不會自行離去，你守著門戶何用，且歇息一晚，明日再說。”</p>
“你怎知他不會離去……”顏喜佯怒，話音卻顯歡愉，隨著顏羅進入偏殿，已是帶著欣慰笑意，“你稱他真人，就不怕折了他的壽元。”</p>
“他不怕折壽。”顏羅笑道。</p>
“他不怕折壽為娘就怕嗎？”顏喜坐在床上，牽著顏羅的手讓他坐在身側，“從小到大，都沒有聽你叫過我一聲娘親，這才真會折我的壽。”</p>
顏羅嘻嘻笑，道：“顏喜名字好聽，叫著順口，過些日子等我融元便改口如何？”</p>
笑意便堆滿了顏喜的臉，眼角一道道皺紋卻是讓顏羅內心暗嘆，“顏喜，我若是融元了，就該到了出外闖蕩的時候，不在你身邊，你自己要多保重。”</p>
顏喜笑意更盛，魚尾紋也是更見深刻，“能聽你叫一聲娘親，縱是身隕也已知足了，可憐你阿爹至始至終都未能如愿，你真是個不孝子。”</p>
顏羅不接話，卻是笑了笑，撫平顏喜眼角皺紋，方道：“這兩日又開始做怪夢了，顏喜啊，你說我會不會真是冥王？”</p>
“你要真是冥王就好了，至少能好好活著，為娘也無需整日擔驚受怕。”顏喜牽起顏羅的手，“你若真是冥王，就給你阿爹安排個冥界圣子之位，等為娘身隕，也去冥界做個圣女，同你阿爹好生管教你這個冥王。”</p>
顏羅嘻嘻笑，道：“冥界可沒有圣子圣女，顏判性情古板，倒是作判官更合適，你嘛，若我真是冥王，就給你無盡壽元，讓你得道升仙，與天同壽。”</p>
“娘不愿升仙，只求能再見你阿爹一面……”顏喜眼角有淚花滾動，卻是強作笑臉，“你那些手下又來追殺你了？”</p>
顏羅嘆道：“可不是嘛，這兩日怪夢特別多，牛鬼馬面作亂，我的那條冥王犬壓制不住，就又來托夢于我，要我早日回冥界收拾那般牛鬼馬面去。”</p>
“唉！”顏喜深深一嘆，眼淚便滾滾而下。</p>
顏羅著急忙慌的為她擦拭眼淚，卻是越擦越多，“好好說著話，怎么又哭了，別哭了，哭花了臉脂粉都蓋不住臉上的老人斑了。”</p>
顏喜依舊在哭，淚水打濕了她那張臉，露出滿是老人斑的皮膚來，乍一看上去，顯得異常蒼老且可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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