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大巴車，規(guī)規(guī)矩矩的停在醫(yī)院停車場的出口旁。
盡管它是低調(diào)的黑紅色，但高大的身軀和整體伸出體外的拓展箱，還是不免令人側(cè)目�？拷稽c，更能看到奔馳的標志和AIRSUN的英文單詞，吸引了好幾位路人拍照。
凌然的小捷達開出了停車場，就見一名身穿黑色中山裝的老頭兒在前面揮手。
凌然輕輕的踩住剎車，放下了車窗。
“凌然先生……”中山裝的老頭兒漫步過來，打了聲招呼，剛要開口再說話的時候，身后就傳來“凌醫(yī)生……”的喊聲。
緊接著，就見田柒快步跑了過來。
田柒穿了件卡其色的風衣，奔跑起來衣尾飄飄，皮膚白的發(fā)光。
凌然拉起了手剎。
“你沒事吧？”田柒跑到了車前，步子突然慢了下來，稍微有些緊張。
“你指什么？”凌然思考了幾秒鐘，反問田柒。
田柒一下子笑了出來：“沒事就好。對了，手術(shù)順利嗎？”
“順利�！绷枞稽c頭。
他今天做了好幾臺的手術(shù)，都沒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或奇怪的解剖結(jié)構(gòu)，感染手術(shù)雖然是第一次做，也很幸運的沒有出現(xiàn)任何的紕漏，無論以哪種標準來看，都算是順利的。
“太好了。”田柒的笑容綻開，又道：“我才回到云華來，你肚子餓嗎，一起吃飯怎么樣？”
凌然也不想立即回家，略作思忖，點頭道：“好。去哪里？”
“要不要去邵家館子？”田柒選了凌然經(jīng)常去的店。
凌然猶豫了一下，道：“今天不去了，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也不適合做手術(shù)或者急救。”
田柒眨眨眼，多多少少有點沒有搞明白狀態(tài)。
不過，田柒并不覺得自己必須要搞明白狀態(tài)。
“要不要坐我的車？”田柒指指身后的大巴車，又道：“你的車可以放到大巴車下面�！�
說著，田柒拿起手機吩咐了兩聲，就見大巴車輪胎間的側(cè)板打了開來，一片鋼質(zhì)的厚板落在了地上，面積足夠停下一輛小轎車了。
小捷達輕輕的停在了厚板上，凌然下車，再看著自己的小捷達被緩緩的抽入大巴車底。
“真先進�！绷枞毁澚艘痪�。他喜歡緊俏而有質(zhì)感的產(chǎn)品，就像是關(guān)節(jié)鏡用的小鉗子們。
“我們上車去。”田柒注意著凌然的表情，發(fā)現(xiàn)他沒有不高興，不由的松了一口氣。
外表黑紅色的大巴車內(nèi)，是純白的內(nèi)部裝修，寬敞的空間，以及密致的家具陳設(shè)，有點像是高級酒店的房間，內(nèi)飾奢華而功能完備，但并不會預(yù)留太多的空間用于放置奇怪的東西。
大巴緩緩啟動，田柒調(diào)整了一下車內(nèi)的光線，再問：“你想吃點什么？”
轉(zhuǎn)瞬，田柒突然有了想法，道：“不如我們在車里吃飯好了。”
凌然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
田柒興奮的站了起來，在車里繞了兩圈，按了個按鈕，道：“找個風景好的地方，雁翎山吧�！�
“是�！贝蟀退緳C在前面開車，中間有擋板堵了起來。
田柒接著從櫥柜找出了鍋碗瓢盆，又從冰箱里找出了水果，接著，又從冷凍抽屜里，得到了一包凍起來的水餃。
“吃餃子怎么樣？豬肉芹菜餡的。”田柒已經(jīng)準備好展示自己頂尖的煮餃子技能了。
“好啊，有調(diào)料嗎？”凌然自如的坐在了沙發(fā)的左邊，摸著軟滑舒適的皮革，好奇的打量著室內(nèi)的陳設(shè)，以及田柒笨手笨腳的動作。
田柒點頭：“有醋和辣椒，有蒜和醬油，夠嗎？”
“只要醋和辣椒就可以了�！�
“沒問題。”
田柒一下子就信心百倍了。
大巴車緩緩的停在了雁翎山的山腰處。
這里緊靠云華市，白天里有川流不息的車與游人。到了晚上，熱鬧盡去，才多了一分山間的寂靜。
大巴車停穩(wěn)，車身的三個拓展倉，緩緩的向兩側(cè)和后方推出，將車內(nèi)的空間大大提高，特別是受限于道路安全而顯的狹長的車身寬度，得到了極大程度的緩解。
田柒點了三次水的水餃也煮熟了。
她打開大巴車的頂窗，又調(diào)低了車內(nèi)的光線，從而泄露一些星光入內(nèi)。
凌然主動起身，將調(diào)料和碗碟擺上了桌，再看田柒用漏勺舀了餃子過來。剛剛煮熟的餃子，肚子飽飽的，給人以沉甸甸的感覺。
“嘗嘗看�！碧锲馍晕⒂悬c緊張的望著凌然。餃子雖然是柳嬸包的，可是她煮熟的。
比起之前的投食，這一次的投食顯然更具有紀念意義。
凌然也不客氣，夾了一塊餃子，稍微蘸了一點點醋和辣椒，再吹了吹，就整個放入了口中。
薄薄的餃子皮，一咬就破，濃厚的湯汁，噴薄而出。
凌然“吁”的吸了口氣，有點燙，又有點爽。
田柒笑了起來：“你可以咬兩口啊。”
“如果不能一口吃一個餃子的話，那包在餃子里的湯汁就浪費了�！绷枞换卮鸬暮苊鞔_。
田柒愣了愣，問：“為什么，湯汁還在啊�！�
“一個餃子吃兩口，就必須要把餃子豎起來，這樣的話，你咬的第一口餃子，前半個餃子，必然是不含湯汁的。因為湯汁存到了另一半里去，但是，當你吃第二口的時候，湯汁又會過濃�！绷枞徽勚�(jīng)驗，又夾起一只餃子。
田柒聽的目瞪口呆，跟著迅速的夾起了一個餃子，用手擋著，將它囫圇的放入口中。
凌然默默的夾起了第三只餃子，這次他仔細觀察了餃子的外觀，再放入口中。
他稍微有點餓。
做一天的手術(shù)就足夠累了，最后一臺艾滋病合并膝關(guān)節(jié)鏡手術(shù)，更是消耗了凌然大量的體力……還有精神。
凌然拿起水杯，一口氣就將之喝空了。
“心情不好嗎？”田柒又給凌然倒了一杯檸檬水。
“有的病人，是治不好的�！绷枞晦D(zhuǎn)了轉(zhuǎn)水杯，輕輕的抿了一口。
“所以……感覺有點沮喪？”田柒試探著問凌然。
凌然又吁了口氣，沒有說話。
一直以來，他做的手術(shù)，都是創(chuàng)傷型的，無論是tang法縫合，還是斷指再植，又或者跟腱斷裂和半月板成形術(shù)，都屬于做的好，就能讓病人恢復(fù)正常的手術(shù)。
相比之下，艾滋病就沒有那么簡單了。雖然現(xiàn)代醫(yī)藥技術(shù)的發(fā)展，已經(jīng)進步到了可以令艾滋病人長期生存，但是，HIV造成的免疫缺陷本身，永遠都是一顆炸彈。
外科醫(yī)生對這顆炸彈，毫無辦法。
另一方面，今天的病人徐永昌的所作所為，也不免令凌然警醒，并不得不考慮一個嚴肅的問題：為什么？
而這樣的問題，思考下去，總不會得到令人愉快的答案。
“我小的時候，一直想要一只鹿，像是小鹿斑比那樣。但爸爸說鹿太危險了，后來，就送給我一匹小馬，我給它取名叫斑比。阿拉伯馬，其實長的很大了，白白的，很漂亮，但我一直叫它小馬……”田柒試圖用講故事的方式，安慰凌然。
她看著凌然，認真的道：“在我16歲的時候，小馬斑比出了意外，爸爸幫我把它埋在了家族牧場的山澗里。我特別傷心，特別沮喪，后來有一天，我自己跑出去玩，玩著玩著，就到了山澗附近，竟然看到了一只小鹿，就在小馬斑比的墓前，那一刻，我覺得好輕松。”
凌然不由的看向田柒。
“我是想說，生命總是以不同的方式在延續(xù)，不要給自己背負太多的責任……就算是最優(yōu)秀的獸醫(yī)，動物學專家，都不能救活小馬……就像是爸爸說的，人力有時而窮……”田柒說著，眼眶里就起了霧氣。
凌然看著她，想到霍主任今天拍自己腦袋的時候，怪異又不壞的感覺。凌然有些僵硬的伸出手，也輕輕拍了拍田柒的頭頂：
“沒關(guān)系，你不是找到了一只小鹿嗎？”
修長的手指，輕柔的拍打，溫和的氣息……突如其來的親近，讓田柒有些不知所措，只覺得心跳似乎漏跳了幾拍。
她重重的點點頭道：“赤兔已經(jīng)是一只大鹿了，它現(xiàn)在有自己的族群了，爸爸把周圍的牧場都買了下來，保證沒有人能進山去，鹿群的生活很好……”
志鳥村說
昨天睡太晚了，有點緩不過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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