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彥良坐了下來，和石正峰、桑海、柳如云拿著菜單，點了一堆酒菜。伙計一一記下，下樓去通知后廚。

    過了一會兒，伙計拎著一壺茶水，端著幾盤點心走了上來，說道：“贏爺，這茶水和點心是掌柜的贈送的，你們慢用，酒菜一會兒就上來了。”

    贏彥良抓了一把瓜子，嗑了起來，說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贏彥良、石正峰他們向演說臺望去，看見一個儒生模樣的人，走上了演說臺，痛斥這個社會物欲橫流、人心不古。

    儒生情緒激動，侃侃而談，“現在在很多人的觀念里，金錢勝過友情、勝過親情、勝過道義，為了錢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人要是不顧情感、不顧道義，和野獸還有什么區別？”

    儒生這番言論沒有什么奇特之處，金錢至上的社會現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很多年很多人，一直在說這個問題。

    周圍的食客們嗑著瓜子，看著那儒生，叫道：“金錢至上，這是困擾華夏社會多年的頑疾，你說該怎么解決？”

    儒生說道：“想要讓這個社會變成道德至上的社會，必須要遵從儒家的理念，克己復禮。首先要讓所有人都讀書，讀了書才能知禮儀、有廉恥。不知禮儀、沒有廉恥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來？”

    臺下有人說道：“書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讀的，我是有親身體會的。我家老爺子喜歡讀書，想讓家里的下人也都讀書。但是，有的下人干活兒的時候是把好手，一讓他坐下來看書，他就眼皮灌鉛，直發困。

    “我對那些下人說，你們誰能背誦一篇古文，我給你一兩銀子。結果，幾十個下人，愣是沒有一個能得到這銀子的。”

    食客們紛紛點頭贊同，“對對對，這話說得對，禮不下庶人，有些人天生就是干活兒的材料，他一輩子和書沒緣。”

    “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石正峰聽了半天，忍不住插嘴，說道：“那些仆役就算背不下古文，領會不了經典的奧義，也應該讀書，起碼得讓他們能認字，能寫自己的名字，能算賬。”

    眾人愣了一下，看著石正峰，說道：“這小兄弟說得有道理，那些下人不認字，有時候真叫人頭疼，真耽誤事。”

    石正峰的話得到了眾人的贊賞，有些興奮，繼續說道：“想要把華夏世界建設成一個美好世界，首先要提高百姓的素質，提高素質，最重要的就是讀書，讓所有人都讀書。”

    有人說道：“那些下人，我說句不雅的話，有的就像牲口似的，能聽懂你的話，能有力氣干活兒就夠了，讀書純是浪費時間。”

    石正峰看了一眼說話的人，說道：“你這句話大錯特錯，人的才能是不受血統限制的，普天之下，有多少平民出身的英雄豪杰？”

    眾人仔細品味石正峰的話，有道理，很有道理，自從周王室東遷之后，天下大亂，諸侯紛爭，平民出身的英雄豪杰猶如雨后春筍，遍

    地都是。

    石正峰繼續說道：“天下要想恢復安寧，迎來盛世，必須不分高低貴賤，讓所有人都讀書。孩童凡是到六七歲的時候，必須去讀書，至少要讀五年書。一郡之內有適齡孩童不讀書，太守有罪，一縣之內有適齡孩童不讀書，縣令有罪，一鄉之內有適齡孩童不讀書，里正、村長有罪，一家之內有適齡孩童不讀書，父母有罪，這叫做義務教育。”

    “義務教育？”中古世界的這些君子、書生都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品味一番，說道：“好，好，這個詞好，義務教育。”

    石正峰是來自現代世界的人，古今中外的歷史都有所涉獵，現代世界里，經濟發達的國家，沒有一個教育不發達的。

    有的人對石正峰的“義務教育”提出了質疑，“有些底層孩童想讀書，但是，家貧，沒錢讀書，怎么辦？”

    石正峰說道：“家貧無錢讀書的，由國家補助學費，免費讀書。”

    有個中年人嗤之以鼻，說道：“后生，你這是想當然，讓所有窮人家的孩子都讀書，讓國家補助他們的學費，你知道要花多少銀子嗎？”

    眾人想了想，嗯，有道理，這么大一筆銀子，國家負擔不起。

    中古世界生產力低下，國家的收入與百業興旺的現代世界，是不可同日而語的，這是事實。

    石正峰說道：“我知道這是一筆數目巨大的銀子，但是，如果國家能杜絕貪污腐敗，孩子們讀書的這點錢，真的不算什么。”

    “好，好，說得好！”突然，一個書生發出了響雷似的叫喊，站起來，用力地鼓著掌。

    眾人扭頭看去，這個書生大約三十多歲的樣子，喝了不少酒，一張臉紅撲撲的，帶著幾分醉意。

    書生喝了一杯酒，搖搖晃晃地登上了演說臺，指著石正峰，說道：“這位兄弟的話，甚合我意，我知道，現在肯定有人要問，怎么樣才能杜絕國家的貪污腐敗，我現在就來回答大家這個問題。”

    書生原本醉醺醺的，突然，打起了精神，目光如炬，說道：“想要杜絕貪污腐敗，七個字——要法治，不要人治！”

    聽了這書生的話，石正峰激動得差點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這中古世界，竟然有人能提出這種想法，震鑠古今呀。

    石正峰朝書生拱了拱手，說道：“敢問兄臺尊姓大名？”

    書生微微一笑，行了一個禮，說道：“在下衛國人士，公孫法正。”

    石正峰牢牢地記住了這個名字，贏彥良坐在石正峰的身邊，不動聲色，心里也生出了對公孫法正的贊許。

    公孫法正說道：“咱們華夏世界的災禍，歷來都是三分天災、七分人禍。苛政猛如虎，這是孔夫子的至理名言。千百年來，華夏百姓一直在期盼明君、清官，這是華夏百姓最大的悲哀。

    “治理國家的應該是法，不該是人，是人就會犯錯，就會感情用事，而法是萬年不變的，一部好

    的律法可以保證一個國家萬年昌盛。”

    “萬年昌盛？”除了石正峰，眾人都覺得公孫法正的話很是夸張。

    有信奉陰陽學說的書生，說道：“朝代興衰更替，那是天意，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怎么可能有萬年昌盛的國家？”

    “對呀，大禹那么厲害，夏朝也不過二百多年，成湯是圣人，商朝也不過四百多年。”

    公孫法正看了看這些質疑者，說道：“大禹英明神武，但是他的子孫夏桀不肖，斷送了夏朝的江山。成湯英明神武，但是他的子孫殷辛昏聵，斷送了商朝的江山。夏朝、商朝的滅亡，是不是亡在了人的手里？如果大禹、成湯能活到現在，夏朝、商朝還會滅亡嗎？”

    有人說道：“長生不老是神仙，是人，無論賢愚，終究要化作一捧黃土。”

    公孫法正說道：“人會死，但是，法不會死，只要法不變，國家就不會衰敗。”

    眾人看著公孫法正，說道：“你說的那個法，真的有那么神奇嗎？”

    公孫法正剛要說話，石正峰叫道：“那當然了，法治國家，萬年常青！”

    石正峰想起了現代世界里，稱霸世界的美國，自從建國之后，與他同時期的大清帝國、大英帝國、納粹德國、蘇聯，這些氣勢洶洶的龐然大物，全都煙消云散了，但是，美國還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強大。

    美國沒有乾隆皇帝、沒有希特勒、沒有斯大林，只有一部穩如磐石的憲法。一部憲法奠定了美國社會的基礎，吸引了世界各地的精英，使美國由一個蠻荒之國，變成了屹立不倒的巨無霸。

    想到這里，石正峰看了看身邊的贏彥良，心想，這中古世界的秦國，和現代世界的美國有很多相似之處，最早都是遭人鄙視的蠻荒之地，如果自己輔佐贏彥良登上秦國國君的寶座，把秦國建設成法治國家，秦國會不會稱霸這個華夏世界呢？

    公孫法正講了一大堆法治理念，講得口干舌燥，走下演說臺，想要回到座位上繼續喝酒。

    石正峰對贏彥良說道：“贏先生，這位公孫法正是個奇才，曠世奇才。”

    贏彥良對公孫法正也比較欣賞，起身走了過去，說道：“公孫先生，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我想請您過去坐一坐，咱們喝幾杯，聊聊天。”

    公孫法正看了看贏彥良，又看了看石正峰，笑道：“在下不勝榮幸。”

    公孫法正和贏彥良、石正峰他們坐到了一起，贏彥良又叫來伙計，點了一些酒菜。

    眾人舉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贏彥良問道：“贏某冒昧，不知公孫先生現在做些什么，在哪高就？”

    公孫法正苦笑一下，說道：“我沒什么賺錢的營生，靠朋友們的救濟生活，現在，朋友們的錢快花光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叨擾朋友們了。”

    聽了公孫法正這話，贏彥良從懷里取出了一摞子銀票，說道：“公孫先生，一點微薄之資，還請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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