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恒的妻子名叫金蘭，兒子名叫楚一鳴，金蘭、楚一鳴見到楚恒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好像對于這個家來說，楚恒是個稀客似的。

    “你們娘倆兒這是要干什么呀？”楚恒問道。

    金蘭瞪了楚恒一眼，沒有理會楚恒，拉著兒子楚一鳴的手，說道：“走！”

    金蘭拉著楚一鳴往外走，楚恒擋在了金蘭的面前，說道：“你和兒子這是要去哪呀？”

    金蘭氣呼呼地說道：“我們娘倆兒去哪，用不著你管！”

    楚恒有些氣憤，說道：“你是我妻子，一鳴是我兒子，你們去哪，我就管得著！”

    楚一鳴仰著頭，看著父母，可憐巴巴地說道：“爹，娘，你們別吵了。”

    楚恒心頭一軟，摸了摸楚一鳴的腦袋，說道：“好好好，聽一鳴的，爹娘不吵了。”

    金蘭說道：“楚恒，這些年來，我和你吵也吵夠了，日子過也過夠了，你讓開，我要帶著兒子回娘家去。”

    楚恒知道妻子很苦，自己對不起妻子，他笑了一下，說道：“金蘭，別開玩笑了。”

    金蘭杏目圓睜、柳眉倒豎，說道：“我沒和你開玩笑，我說的都是一本正經的真話實話。”

    楚恒說道：“以前是我不好，我對不起你們娘倆兒。”

    金蘭冷笑一聲，說道：“這‘對不起’三個字，你說了多少遍？這三個字都能飯吃嗎，能當衣服穿嗎？”

    楚恒以息事寧人的語氣，說道：“金蘭，當著孩子的面，咱們有話好好說，別吵。”

    金蘭說道：“楚恒，你還怕在孩子面前丟人？人家當爹的給孩子買肉吃，你在做什么？人家當爹的給孩子買新衣服穿，你在做什么？就算你沒錢沒本事，人家當爹的帶孩子出去玩，你又在做什么？！”

    楚恒被金蘭說得無地自容。

    楚一鳴拽著金蘭的衣袖，說道：“娘，別說了，爹爹是大俠，他要在外面闖江湖。”

    “狗屁大俠，”金蘭情緒激動，在兒子的面前爆起了粗口，“楚恒，當著兒子的面，你自己說，你這些年在外面混江湖，是混出了名聲還是混到了錢？除了空長一些歲數，你還混到了什么？！”

    金蘭的話像一根根鋼針似的，扎著楚恒的心。

    楚恒嘆了一口氣，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道：“金蘭，我不混江湖了，從今以后我安安穩穩和你們娘倆兒過日子。”

    金蘭說道：“這種話以前你也說過，用不了幾天，你又不甘心了，又要追求你的夢想，又要出去混江湖了。夠了，這一切我早就受夠了！”

    金蘭推搡著楚恒，要帶著兒子走出這破敗的小院，楚恒踉蹌著沒有讓開，說道：“金蘭，這次千真萬確，我真的不混江湖了，我身上有五十兩銀子，我們夫妻倆拿著這五十兩銀子，做點小生意，好好過日子。”

    聽說楚恒有五十兩銀子，金蘭愣了一下，臉上的神情有所緩和，看著楚恒。

    楚恒笑著把

    手伸進了懷里，這么一摸，楚恒的笑容僵住了。

    金蘭看著楚恒，說道：“楚恒，你這樣有意思嗎？”

    楚恒慌亂起來，兩只手在身上摸來摸去，金蘭的語氣里帶著嘲諷，說道：“楚恒，你不要再裝模作樣了，混你的江湖去吧！”

    金蘭一把推開了楚恒，拉著兒子就往外走，楚恒追過去想要攔住金蘭。

    “滾開！”金蘭一腳踢向了楚恒，正踢在了楚恒的膝蓋上，痛得楚恒倒吸一口涼氣。

    兒子楚一鳴在旁邊說道：“娘，你不要踢爹。”

    “他不是你爹，他不配當爹，”金蘭拉著楚一鳴，毅然決然地走出了院子。

    楚恒的膝蓋被金蘭踢得生疼，他忍著疼，一瘸一拐地追了出去，看見金蘭拉著兒子走出了胡同，胡同口正好有一輛出租馬車。

    金蘭伸手攔住了出租馬車，抱著兒子上了車。

    “金蘭，一鳴！”楚恒叫嚷著，朝胡同口追去。

    金蘭叫車夫趕快駕車往前走，車夫抖著韁繩，甩了一下鞭子，駕著馬車走了。楚一鳴把身子探出了車廂，叫喊著：“爹爹，”金蘭一把將楚一鳴拽回了車廂里。

    “金蘭，一鳴！”楚恒在大街上追了幾步，馬車越跑越快，他的膝蓋卻疼得支撐不住。

    楚恒停住腳步，看著遠去的馬車，遠去的妻兒，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喘不過氣來。

    馬車在街角拐了一個彎，從楚恒的視線中消失了。楚恒失魂落魄一般，轉身往家里走，他在想，那五十兩銀子哪去了？

    想來想去，他想起來了，肯定是那個小乞丐撞他的時候，趁機從他身上偷走了。

    他怒氣沖沖，想要找到那小乞丐，狠狠地教訓他一頓，但是，人海茫茫，要找一個小乞丐談何容易？就算找到了小乞丐，要回了那五十兩銀子又能怎樣？金蘭和一鳴已經走了，冷冷清清的家里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楚恒沒吃飯，但是卻一點也不餓，他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家里的那張破床上，坐到天黑，倒在破床上，和衣而睡。

    第二天早上，鄰居家的雞叫聲把楚恒給喚醒了，楚恒揉了揉眼睛，抻了一個懶腰，感覺肚子有些饑餓。他起身在屋子里轉了轉，想要尋找一些吃的，可是，櫥柜里是空的，米缸里是空的，碗里也是空的，什么食物也找不到。

    楚恒撇了一下嘴，到院子里打了一些井水，洗了一把臉，喝了兩口水，提著他那把從不離身的破劍，出門去了。

    楚恒來到了城東金蘭的娘家，岳父岳母還有那些大舅哥、小舅子，他們剛開始聽說楚恒是個俠客，都很新奇，很崇敬。

    但是，過了一段時間，岳父岳母他們發現，楚恒這個俠客一天到晚在外面瞎晃悠，賺不來錢，家里還什么事都不管，岳父岳母他們的態度就變了，對楚恒開始排斥、厭惡。

    楚恒的小舅子甚至還告訴金蘭，“姐，別和那個窩囊廢在一起浪費青春了，叫那個窩囊廢寫一份休書，我給你找個如

    意郎君。”

    以前，有幾次金蘭生氣了，跑回了娘家，楚恒來找，被岳父岳母一頓臭罵，那些大舅子、小舅子攥著拳頭、拎著棒子，還要打他。

    他來到了岳父岳母的家門前，不敢去敲門，就遠遠地躲著，希望金蘭出門的時候，能讓他看見。

    楚恒在岳父家對面的一條胡同里守了整整一上午，看見小舅子、小姨子他們出出進進，就是沒有見到金蘭。

    楚恒心急如焚，想要出去叫住小舅子、小姨子，問問他們，金蘭到底在不在這。但是，想了想，楚恒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小舅子、小姨子都兇得很，都把他當仇人一樣看待，他要是上去詢問，恐怕小舅子、小姨子不會說出金蘭的下落，還要狠狠地把他折辱一頓。

    楚恒等到了中午時分，肚子餓得咕咕叫，正想著到哪去尋口吃的，岳父家的大門突然打開了，一個小男孩走了出來，蹲在路邊玩土，這個小男孩正是楚恒的兒子楚一鳴。

    楚恒觀察了一下，見岳父家沒人出來，就兒子自己在那玩，便悄悄地走了過去，叫了一聲：“一鳴。”

    楚一鳴回身一看，笑了起來，“爹爹！”

    楚一鳴笑著撲向了楚恒，楚恒抱著兒子，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問道：“你娘在這嗎？”

    “在這，”楚一鳴點了點頭。

    “你昨晚和你娘在姥爺家住的？”楚恒又問道。

    楚一鳴又點了點頭，神情黯然，說道：“爹，我不想在姥爺家住，我想回家和你一起住。”

    楚恒心里很溫暖也很酸楚，他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職責，但是，兒子對他依然充滿了感情，他抱著兒子，說道：“好兒子，爹爹喜歡你，永遠愛你。”

    一瞬間，楚恒起了沖動，想要抱著兒子回家，可是，仔細一想，回到家之后，他怎么照顧兒子？最簡單的，兒子餓了，他到哪去給兒子弄吃的？

    楚一鳴說道：“表哥他們欺負我，我不喜歡和他們一起玩，爹，咱們回家吧，回家吧。”

    楚一鳴拽著楚恒的衣袖，在那央求著。

    楚恒笑了一下，撫摸著楚一鳴的腦袋，說道：“一鳴，爹爹是個俠客，俠客要行走江湖，不能窩在家里。”

    楚一鳴眨著一雙天真的大眼睛，看著楚恒，問道：“爹爹，你行走江湖要走到什么時候？”

    楚恒想了想，說道：“快了，等爹爹做完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之后，就回來天天和你玩。”

    在楚一鳴的心目中，爹爹是高大偉岸的，爹爹的話也都是真的。小時候，楚一鳴和別的小孩一起玩耍，會滿臉自豪地說，“我爹爹是個俠客。”

    有一次，一個小孩子指著楚一鳴說：“你爹不是俠客，我爹說了，你爹就是個二流子。”

    楚一鳴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怒不可遏，撲上去和這個小孩子扭打成一團，衣服扯破了，腦袋也打得流血了。

    楚一鳴問楚恒，“爹爹，你要做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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