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羽苦笑了一下,說道:“我有什么才華,只不過是個碌碌無為之輩罷了。”
石正峰說道:“如果宮大哥都算是碌碌無為,那么那些樂師豈不都是尸位素餐?”
宮羽搖了搖頭,說道:“小兄弟,在這宮廷里想要混明白,最重要的不是技能,而是關系,能干活兒的不如能叫喚的,這個道理你懂吧?”
“可是如此對待宮大哥你這樣的人才,還是太過分了,”石正峰為宮羽感到不公。
宮羽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現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像螻蟻一樣活著。”
宮羽向石正峰敞開了心扉,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宮羽出身于一個樂工家庭,在父母的熏陶下,從小就喜好音樂、精通各種樂器,被譽為音樂神童。
后來,宮羽和另一戶樂工人家的女兒成親了,妻子和宮羽一起學習音樂,在音樂方面也是很有才華。在樂府學習音樂的時候,他們倆被稱為金童玉女,他們倆的結合,惹得周圍很多人羨慕不已。
成親之后不久,宮羽和妻子的生活還算幸福,但是,女兒出生之后,宮羽的生活就發生了改變。養孩子需要錢,宮羽那點微薄的薪水養活兩個人還勉強可以,養活三個人就捉襟見肘了。
為了錢,妻子開始不斷地和宮羽吵架,宮羽知道,一個男人不能賺錢,很窩囊很廢物,面對妻子的指責,他選擇了沉默。
在家不高興,到了禮樂坊也不順心,禮樂坊出現了一個樂師的空缺,宮羽以為憑借自己的本事,當上這個樂師是十拿九穩。沒想到,樂師的名額被一個庸碌之輩占了去。
這個庸碌之輩雖然沒有什么音樂才華,但是他家里有銀子有關系,銀子使足了關系找好了,這樂師之位自然就是人家的了。
職稱升不上去,薪水就提高不了,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妻子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賢惠妻子了,每天對宮羽都是惡語相加。
什么金童玉女、什么男才女貌,去他媽的,換不來錢就是狗屎!
過了幾年,禮樂坊又出了一個樂師的空缺,這次,妻子給宮羽出主意,拿錢孝敬主管,你再有才華,到了關鍵時刻也得拿銀子說話。骨肉親情都干不過白花花的銀子,才華算個屁呀。
宮羽愁眉苦臉,說家里都快揭不開鍋了,沒錢孝敬主管。妻子罵宮羽豬頭,沒有錢不會借呀?
宮羽舍著臉、硬著頭皮,把親朋好友都借遍了,拿著借來的銀子給主管遞了上去。
主管看著銀子,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夸獎宮羽,說這些年來,宮羽終于成熟了,懂事了。
妻子給宮羽算了一筆賬,說借錢孝敬主管當樂師也合適,樂師的薪水高,退休之后待遇也高,借來那點錢,十年八年的就能回本。
宮羽想著這次孝敬了主管,樂師之位該是自己的了吧?
沒想到,結果出來之后,樂師之位給了一個剛來的年輕樂工。這年輕樂工的堂伯是宮廷大總管,這么硬的關系,誰敢和他爭呀?
宮羽心想樂師當不成,那孝敬主管的銀子總該要回來吧。宮羽找到了主管,向主管討要銀子,主管當時就變了臉色,把一張銀票甩在地上,氣呼呼地走了。
第二天,主管就把宮羽調到了庫房,庫房相當于禮樂坊中的冷宮,到了這里的人,除非換上司,否則永世不得翻身。
禮樂坊的同事們都明白,宮羽這是得罪了主管,為了不受牽連,同事們都不敢搭理宮羽,宮羽成了長空中的一只孤雁。
在禮樂坊郁郁不得志,回到家里,妻子為了柴米油鹽的瑣事,不停地和宮羽打架。妻子在罵,女兒在哭,這個冰冷的家里讓宮羽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妻子罵宮羽是窩囊廢,宮羽一聲不吭,大男人混成這個樣子,確實是個窩囊廢啊。
過了一段時間之后,妻子突然安靜了,不再和宮羽吵鬧了,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用各種各樣的奢侈品,花錢如流水。
宮羽那點薪水根本不夠妻子這么揮霍,宮羽問妻子,妻子很坦然地承認,自己有外遇了。妻子傍上了樂府的一位副主管,副主管手中有些權力,把這權力換成銀子,在家里堆起了金山銀山。
有了錢的男人,一身爛瘡也是艷若桃李、惹人喜愛。妻子向宮羽攤牌,逼迫宮羽寫一份休書,她要帶著女兒去投入副主管的懷抱。
宮羽想要把女兒留在自己身邊,妻子把宮羽奚落了一頓,“就你這副樣子,八輩子也不能出息,女兒跟在你身邊,除了吃苦受累還能得到什么?我可不想讓女兒知道,她有一個廢物爹!”
妻子帶著女兒走了,而且還不允許宮羽去探望。宮羽心想,自己在女兒心目中的形象正在一點一點模糊,直至消失。忘了自己也好,妻子說得對,不要讓女兒知道,她有一個一事無成的廢物爹。
聽完了宮羽的故事,石正峰很是感慨,說道:“宮大哥,你是個人才,是塊金子,早晚會有發光的那一天。”
宮羽苦笑,說道:“正峰,你別安慰我了,我算什么人才、算什么金子?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我連妻子女兒都養不起,我就會擺弄這些沒用的樂器,我現在就希望女兒長大了之后,不要像我這樣。”
石正峰看了看宮羽,問道:“宮大哥,你喝酒嗎?”
“偶爾喝一點,”宮羽說道。
石正峰說道:“我去買點酒菜,咱們兄弟喝點。”
“正峰,我......”宮羽囊中羞澀,不想喝酒。
可憐吧,堂堂五尺男兒,連一頓酒錢都付不起。
石正峰說道:“宮大哥,你在這等著,我去去就回來。”
石正峰跑到曲阜大街上,找了一家酒樓,買了一些酒菜,拎回宮廷禮樂坊庫房,和宮羽坐在地上,吃喝起來。
石正峰給宮羽倒了一杯酒,說道:“宮大哥,不如意事常**,可與言者無二三,無論你怎么說,我都尊重你,在音樂這方面,你就是大師,無可挑剔的大師。來,我敬你一杯。”
宮羽舉起酒杯,看著石正峰,笑了起來,“正峰,老天還沒有完全拋棄我,讓我遇到了你,好兄弟,咱們干了!”
宮羽和石正峰推杯換盞,喝了起來,一邊喝酒,一邊暢談,兩個人都不知不覺有些醉了,嗓門變得越來越大,吵吵鬧鬧的。
突然,庫房的門被踹開了,一個矮子闖了進來,陰沉著一張臉,叫道:“工作時間,你們竟敢在這喝酒,還想不想干了!”
石正峰看了一眼,這個矮子叫榮貴,是禮樂坊的副主管,渾身上下沒一根骨頭的蛆,每天圍在主管身邊端茶遞水、溜須拍馬,給主管舔屁股舔得不亦樂乎。
在主管面前,榮貴笑呵呵的,像小狗似的招人喜歡。在樂工們面前,榮貴兇神惡煞,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臉。
為了討好主管,也為了提升政績,榮貴對樂工們的要求極其嚴苛,給他錢的還好說,不給他錢的,他想方設法折磨你刁難你,恨不得把你的骨髓榨出來,樂工們都背地里叫他榮扒皮。
石正峰輕蔑地看著榮貴,說道:“你不是榮扒皮嗎?”
榮扒皮這個綽號在樂工中間流傳很廣,但是還沒有樂工敢當著榮貴的面,叫他榮扒皮。
“你叫我什么?”榮貴斜著眼睛、齜著牙,看向石正峰。
石正峰說道:“我叫你榮扒皮,別人是在心里叫,我是在嘴上叫。”
榮貴火冒三丈,叫道:“你個大膽的奴才,竟敢藐視本大人!”
石正峰說道:“我是樂工,不是奴才,奴才是你,無論你這種人爬到多高的位置,你骨子里那股奴性,永遠不會變。”
平日里,樂工們要么巴結榮貴,要么懼怕榮貴,還從來沒有人敢像石正峰這樣,硬邦邦地頂撞榮貴。
榮貴攥起了拳頭,“石正峰,你、你、你還想不想待在禮樂坊了?!”
石正峰笑了一下,說道:“什么意思,你要把我開除?小爺吃的是皇糧,不是你家的飯,就是開除小爺也輪不到你。”
“你藐視本官,藐視朝廷法度,罪不容赦!”榮貴惡狠狠地威脅石正峰。
石正峰說道:“說實話的有罪,貪贓枉法的有功,難道偌大個魯國就沒個說理的地方嗎?”
“誰貪贓枉法了,石正峰,你別血口噴人!”榮貴色厲內荏地叫著。
像榮貴這種沒有根基、人品卑劣的貪官污吏,最是膽小。
石正峰揮了揮手,說道:“趕快滾,看你那張臉我就反胃,別在這影響我們喝酒。”
“你、你、你......”榮貴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石正峰,不知該說什么是好。
“叫你滾你聽不懂啊?!”石正峰抓起一塊雞骨頭朝榮貴砸了過去,雞骨頭打在了榮貴的腦袋上,當時榮貴的額頭就鼓起了一塊大包,疼得榮貴齜牙咧嘴。
“小子,你給我等著,咱們倆沒完!”榮貴威脅了石正峰幾句,捂著額頭,灰溜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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