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好消息。”我只能向冰夫人報以苦笑。
按照原先的計劃,我們擇機退出契卡鎮(zhèn)就能確保安全,可是現(xiàn)在,無論往哪個方向撤離,都可能遭到毀滅性打擊,已經是插翅難逃。
“怎么會這樣呢?”冰夫人喃喃低語,“怎么突然就變成這樣子了呢?我們到底做錯了什么?”
追根溯源,電隼出現(xiàn)在敦煌就是塌天大禍的。他妄圖竊取莫高窟的秘密,卻在自己身邊埋下了巨大的,并且連累了整個北方大國。
“只能寄希望于米楊科夫和智庫改變想法,撤離高加索山區(qū),回首都去。”我說
“不可能,智庫人員已經瘋了,幾乎都在援引二戰(zhàn)后美國瘋狂掠奪全球科學家的例子,強烈要求米揚科夫立刻開山,把所有遭困的智者全都釋放出來,讓這些人加入本國智庫,創(chuàng)造統(tǒng)一全球、權霸天下的盛世,讓米揚科夫成為比亞歷山大大帝更舉世矚目的亙古第一人。所有人都瘋了,都以為找到了天方夜譚里四十大盜的山中寶庫……”冰夫人說不下去,急得連連頓足。
很明顯,智庫人員已經誤入歧途,卻以為這是國家發(fā)展的天賜捷徑。
任由他們繼續(xù)向前,大家只會同時跌落萬丈懸崖,死無葬身之地。
“阻止他們。”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怎么阻止?”冰夫人問。
對于一群被狂熱愛國主義綁架的瘋子來說,除了把他們關進鐵籠子里,還真的沒什么好辦法。
“命你的人搶先動手,解除米揚科夫他們的武裝,接著清場,將這里劃為禁區(qū)。”這是我能想到的辦法。
冰夫人搖頭,無奈地攤開雙手:“晚了,一小時前,米揚科夫已經將我的人全部解除武裝,宣布契卡鎮(zhèn)進入元首親自指揮的戰(zhàn)時緊急狀態(tài)。我的人一半歸順、一半被殺,已經損失殆盡。”
我“啊”了一聲,再也無話可說。
既然面對的是一群狂熱的瘋子,他們無論做出什么事情來,都是意料之中的。
米揚科夫一個人的力量有限,可怕的是,這群國家智庫人員都是高智商人士,只要找到一個宣泄點,就能讓整個高加索山都顫抖起來。
“走?留?”冰夫人問。
遠處,直升機處于嚴密的軍事管控之中,兩隊衛(wèi)兵一刻不停地繞圈巡邏,禁止閑人靠近。
以我和冰夫人的實力,這時候劫走一架直升機并不困難,如果有一小時撤離時間的話,差不多能夠保命。
那么,我唯一還要做的,就是帶上簡戎,看看她有沒有機會復原。
“走。”我點點頭。
“馬上走。”冰夫人后退,右手按在門把手上。
“大禍臨頭了。”那人突然睜開眼,從冥想中返回,一個箭步前沖,擋在冰夫人前面,把她的手推開。
“喂,你干什么?”冰夫人雙手下探,準備拔槍。
“不要,夫人,聽他說。”我及時阻止,請冰夫人稍安勿躁。
冥想能夠讓人神游八方,探知到表象之下的原始真相。看那人的樣子,似乎已經從植物身上得到了有效信息。
“如果一大群智者突然得以釋放,這個世界就會信息爆炸,所有國家卷入戰(zhàn)火……不能這么辦,不能把他們放出來,他們會改寫歷史,會出大亂子只能讓他們死,這些人都死了,世界秩序才能重新開始,有序發(fā)展……”那人氣喘吁吁地叫著。
“改寫歷史”才是個最大的麻煩,也是現(xiàn)在各國的掌權者最不愿看到的。
歷史已經定論,比如在中國,通行的二十四史以及史記資治通鑒都是被所有學者和讀者所承認的,在他們的思想意識中,歷史真相、相關細節(jié)就是那樣,**不離十,可學、可信、可讀。一旦有另外的人攢出另外一部歷史來,與現(xiàn)有的正史南轅北轍,那么讀者、民眾的意識就會變得混亂不堪,不知道該相信誰說的。
當下的麻煩是,如果靺鞨神廟里禁錮著的昔日大佬們全都脫困,他們每個人就都能憑著自己的記憶去推翻一段歷史,世界歷史就變成了幾十種、幾百種,無所適從,不知對錯。
人民失去信仰,一個國家就失去了公信力,很快就分崩瓦解,不復存在。
可想而知,到了那時,米揚科夫的位置也保不住,北方大國必定再次分裂,重演北方聯(lián)盟倒下的那一幕。
“的確,最好的辦法就是殺光他們,就像你們中國古代的秦始皇焚書坑儒那樣。”冰夫人說。
秦始皇所做的事非常怪異,統(tǒng)一六國之后,不僅僅收繳天下兵器鑄成銅人,還下令焚書坑儒,將文化、儒生一網打盡,差一點使得中華文明在秦朝斷代。
春秋戰(zhàn)國時期智者太多,由此引發(fā)了七國之戰(zhàn),曠日持久,百姓遭難。或許秦始皇也是看清了這一點,才果斷采取霹靂手段,企圖斬掉這條禍亂之根。
“如果電隼在這里,他會怎么做?”我問。
冰夫人一怔,臉色立刻陰郁下來。
世上沒有那么多“如果”,電隼遭挾持之后兇多吉少,這正是冰夫人的痛處。
“回答我?”我打破砂鍋問到底,必須找到答案。
電隼是卓越的政治家,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能猜到他的做法,或許能解決我們目前的困難。
“他一向都行事果決,大事絕不含糊。之前,國內的政治、經濟界幾次凸顯隱患,他都親自下令,將毒瘤割除,毫不姑息。即使是觸碰了幾大利益集團的底線,他也堅持到底,直至目標達成。”冰夫人回答。
“那好,我明白了。”我點點頭。
“你明白了?那該怎么辦?”她問。
“因勢利導,借力打力,炸掉半邊高加索山,毀掉靺鞨神廟。”我回答。
這種處理方式近乎愚昧暴力,但卻能夠消滅一切麻煩,徹底根除遺患。
冰夫人略一思考,馬上點頭:“懂了,懂了,同樣是炸山救人,只要將的當量提高一百倍,人和山同時飛上天,一切就一了百了了。”
我指點給她的,正是這樣一條路,但無需一百倍,只要將計算好的當量提高五倍,就足夠了。
“我去處理。”冰夫人眼中再次燃起了希望。
“先找好退路,再控制好的第一引爆時間。盡快,盡快。”我說。
冰夫人沒有任何耽擱,馬上轉身離去。
我從西窗下望,冰夫人一邊走一邊打電話,雷厲風行,逐一下達命令。
古代愚公想要移山,不得不借助于幾代子孫接續(xù)之力,手提肩扛,搬運不止。到了現(xiàn)代,不要說是太行山、王屋山了,就算是乞力馬扎羅山、喜馬拉雅山脈、西昆侖山這種世界頂級大山,都將在烈性的隆隆聲里次第倒下,毫無阻障之力。
我希望下面的行動順順利利,但心里也有遺憾,無論是簡戎還是顧傾城,都將在這種大潮流里失去位置,一切都讓位于人類最大利益。
“喂,給我紙和筆。”那人叫了一聲。
“在書桌上。”我向右邊一指。
軍隊征用民居時,所有居民都被空著手趕出去,什么也沒帶走。
那人找到了紙筆,伏在案頭描畫起來。
在這個國家,冬天猶如一道生死關口,從十月到來年二月,居民凍餓而死的報道從不間斷。尤其是在契卡鎮(zhèn)這種偏僻地區(qū),大雪封山之后,山間沒有半個人影,那么,至少要到明年的三月份,爆炸事件才有可能曝光。到了那時候,只要以冰夫人為首的政府要員矢口否認,就能撇清關系,讓契卡鎮(zhèn)也成為一樁懸案。
一將功成萬骨枯,像米揚科夫、冰夫人所做的這些事,都需要大量的士兵、特警墊背,成為最無辜的犧牲者。
在一個超級大國中,軍隊是絕對的軍事長城,嚴格執(zhí)行命令,絕不貪生怕死,始終沖鋒在水深火熱的第一線。他們是國家和民族的希望,每一個犧牲者都值得被民眾永遠銘記。
我雙手按在窗臺上,一直望見冰夫人的背影上了遠處小樓的臺階。
忽然,冰夫人轉過身來,遙遙地向我揮手。
我也揮手回應,心里涌起微微的感動。
這一次,我們是合作者,但卻稱不上是朋友,而是純粹的利益共同體。勝則一起全身而退,敗則一同粉身碎骨。
“去吧,撐住。”我低聲祝福。
冰夫人當然聽不到我的話,但我相信,有我在背后支持,她就能沉著應對,與米揚科夫和智庫人員周旋。
“喂,喂?”那人在背后叫我。
我回過頭,他把一張鉛筆素描像舉在胸口。
“這個人,我認識,你也認識。”他說。
他的畫畫技術不是太好,但我還是認了出來,那是顧傾城的臉。
“對,我們都認識,你什么意思?”我問。
“她就在大山的肚子里。”他說。
我的思想突然凝固,肩頭立刻搭上了兩副幾百斤重的擔子。
“她在大山里,我看見她,又從你腦子里讀到她,就畫了下來。”那人說。
我輕輕甩頭,把混亂的思緒全都扔開,只關注“顧傾城”這個名字。
“在大山里,被禁錮?如果炸山,她也會死對嗎?如果不炸山,她就一輩子禁錮在那里對嗎?她在,你為什么不早點說,而是一直拖拉到現(xiàn)在?等我跟別人商談的計劃已經完備了才說……”關己則亂,我的情緒有一瞬間的失控,但不到半分鐘,我立刻調整思路,說了最后一句話,“我想救她,你一定有辦法。”
毫無疑問,只要知道顧傾城的下落,無論前面是刀山火海還是懸崖峭壁,我都將義無反顧地去救她,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
“對,我有辦法。”那人回答。
“說。”我冷靜下來,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現(xiàn)在,我所面對的絕不是一個善人,而是二戰(zhàn)中屠戮猶太民族的第一劊子手,主導了奧斯維辛集中營的建立與運行。這樣一個人能夠拿出的辦法,一定是刀頭舔血般的危險行動。
關鍵時刻,那人閉嘴,臉上浮起了老奸巨猾的冷峻笑容。
我沒有急于開口,深知我們兩人的江湖閱歷相差太遠,不謹慎克制的話,一不小心就會墜入對方的陷阱。
他走過來,把顧傾城的畫像交到我的手里。
我不再看他,繼續(xù)望著窗外。
顧傾城失蹤于莫高窟112窟的時候,任何人都大惑不解,提供不出任何線索。
同樣,如果顧傾城出現(xiàn)在遙遠的高加索山靺鞨神廟,任何人也都迷惑不已,講不出任何理由。
那么,對于我來說,唯一目標就是找回顧傾城,忽略過程,只要結果。
神廟那邊有了動靜,山上山下的方圓兩公里之內,至少出現(xiàn)了二十多個反光點。有戰(zhàn)場經驗的人可知,那是爆破隊的工程兵正在測算角度。獲得第一手數(shù)據(jù)后,電腦將會自動給出埋設的最佳著力點和爆破當量。目前看到的每一個閃光點都是激光測距儀的反饋鏡,粗略估計,爆破隊將會圍繞著靺鞨神廟進行連環(huán)爆破,深度未知,但范圍就是那個邊長為兩公里的正方形。
這是一次冒險行動,任何人都無法預估其危害性。
面對神廟和山坡,我能聯(lián)想到的,全都是此前北方大國失敗的科學實驗案例,比如切諾貝利核電站突爆、登月載人火箭空爆、冰海核潛艇永失動力……北方大國的民族特性向來剽悍,擅長于突入全球科技界的空白禁區(qū)。其勇氣可嘉,但方法卻太不可取。
科學實驗不是冒冒失失的愣頭青行動,而是一個“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復雜過程。
不經過廣泛的科學論證就開始轟炸神廟,只能證明米揚科夫的血液中流淌著的是正宗北方人的鮮血。
“一個冒失的勇士,一個不適合擔當大國元首的人。”這就是我對米揚科夫所做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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