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墜樓死亡的人并不是摔死的，而是在半空中就被嚇死了。

    我也一樣，在墜落的一瞬間，我就被嚇得“腦死亡”。

    但我終究還是醒過來了。

    我醒來的時候，躺在一處坑道里。

    掐了掐大腿，證明自己真的還活著。

    我試著活動身子，還好，還可以行動。

    于是趕緊起身查看自己身處的環境。

    身后就是那個幾百個平方米寬的大洞，深不見底。那只烏黑的巨蟒還在下面幾米深的地方，兩只眼睛就像燈泡一樣明亮，它正抬頭看我。

    似乎也沒有要傷害我的意思。

    身邊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我當即被嚇了一跳。

    循聲望去，卻是巨蟒的尾巴，正徐徐地縮回洞里。

    一瞬間我明白了，原來是巨蟒救了我，并把我送出了洞口。

    我其實是不怕蛇的。

    記得十歲的時候，母親帶著我在出氣洞邊種番薯。

    那時候父親還是民間醫生，有沒有行醫資格我不清楚，但是救過不少人。

    父親經常走村竄寨子給人看病，收入還算不錯。而農活多半都是母親在做。

    我十歲的時候，我和母親一起去山里干活，母親干活，我就在一邊玩著。

    土地就在寨子的南邊，離云霧山的“禁地”不遠，嚴格說就是邊緣。只是五千年前的詛咒和忌諱早已隨風飄散，特別是在那段連飯都吃不飽的日子，誰會在乎云霧山里有沒有鬼怪呢？所以，挨著云霧山圍墻的墻根，很多村民都開墾了荒地。

    我家的土地就在墻根邊緣，旁邊還有一個“出氣洞”。

    其實，圍墻已經不復存在，偶爾還會看見一些石塊，墊著殘存的歷史。

    那天我正在出氣洞旁邊玩耍著一堆石子，突然從草叢里梭出一條兩尺長的小蛇，蜿蜒游到了我的腳邊。

    我一把抓住小蛇，和它玩得很是親切，甚至把它繞在我的胳膊上，吐出信子舔我的臉。

    玩得興起，我居然摸出隨身帶著的小裁紙刀，在小蛇的額頭上刻了三橫。

    因為我是家里的老三，而小蛇是我的朋友，我就在它的額頭刻個“三”字，還給它取了一個名字叫做“三兒”，以后倘若有緣也好相認。

    三兒也不掙扎，任由我在它的額頭刻出了三道血痕，卻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不料這一幕正好被母親看見。

    母親的兇悍一點不弱給父親，拎著半截枯枝走過來，對我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狠揍。

    我一邊逃竄，一邊放下三兒。

    三兒梭進草叢，一溜煙就梭到出氣洞邊的一棵樹上，轉身看著我，昂著頭吐著信子。

    母親頓時大駭，一個勁朝著出氣洞和三兒作揖，默念著：“閔家列祖列宗，我家莽子不懂事，若有得罪還請寬恕，保佑我家莽子長命百歲。”

    母親見風是雨一般，生怕我一個不小心得罪神靈，所以禱告很是虔誠。

    母親念叨完之后，三兒也就順著那根從洞里長出的樹子梭進了出氣洞。

    之后再也不見三兒，害得我好一陣失落……

    但是傳說中的巨蟒，和蛇是有本質區別的。

    在我們老家，村民們大都迷信，認為蛇是有靈性的陰物，是死人轉世變成的。所以人們見到蛇都不會去驚擾。倘若在路上遇到一條蛇，要么繞著走，要么找來竹竿，遠遠地磕著地把它趕開。

    倘若在家里發現有蛇進來，還得焚香秉燭，張羅飯菜供奉。迷信的說法就是祖宗的魂靈回家來看望后人了。

    誰知道哪一條蛇是自家祖宗轉世的呢？

    而巨蟒這東西，那就是邪物了，是吃人的怪物。

    也有人說出氣洞里有巨蟒，身子比水缸還粗，腦袋比囤籮還大，一吸氣，就能把好遠好遠的活物吸進肚子里。

    老人們的鬼故事是這樣說的，假如白天經過出氣洞的時候，被洞里的巨蟒下了詛咒，那人要不了多久就會主動跳進出氣洞。

    對了，我現在是不是在出氣洞下面呢？

    抬頭看去，卻沒有發現有洞口跡象。

    看來，就算我在出氣洞底下，也不是在正洞口的位置。

    我身處的坑道前面，其實就是一個洞道，也是唯一的出口。

    我想，巨蟒把我送到這個坑道，自然是有所暗示的。只是眼前的這個洞道過于低矮，也就兩米左右高寬，而且很陡。

    既然巨蟒暗示我從這里出去，就算是爬，我也該從這里出去了。

    只是這窄窄的洞道，的確很陡。

    我摸了一下腰間，那半截骨頭棒棒還在。

    要不？嘿嘿嘿……

    石靈兒不是說過這玩意兒是天庭的神物嗎？我就得考驗一下這根所謂的法杖有沒有靈性，它一定能給我指示一條通往人間的明路。

    這條洞道倒是一個向上斜坡，邏輯上還說得過去。

    有了法杖，在陡峭的坡道也能上去，莫非比登天還難？

    我就用法杖一點一點地劃撥陡坡，也就在腳下劃出了一道道痕跡，這樣就可以放腳了。

    爬上一截，然后再繼續往上劃撥……

    長達兩百米的、五十多度傾斜的陡坡，我硬是劃出了一道一道的痕跡，一步一步地爬了上來。

    只是，這五十米的距離，估計我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

    總算爬出了洞道。

    彎彎拐拐一共有九道拐，我暫且把它成為九拐洞吧。

    爬出九拐洞，眼前只有一個唯一的出口，五米寬、八米高的山洞。

    我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實在太餓。

    順手從身邊的一條溪流里抓起一條白色的小魚，也不多想，一口咬下去，肉卻很鮮嫩。

    也許是太餓的緣故。

    我一連啃了三條小魚，肚子算是不再嘰里咕嚕亂叫，我又有了精神。

    我是不是也變成了一個茹毛飲血的怪物？

    其實也不足為怪，人在情急之下，是會衍生出很多常人不可理喻的潛能的。只是平時我們的生活過于順利，沒有體現出來而已。

    找到一處淺淺的水池，埋頭看自己。

    還好，我還是原來的我，頭發沒亂，胡茬不長，只是眼里似乎真的閃著綠光。

    陰陽眼唄，不足為奇。

    往前走，山洞越來越大，只是鐘乳石逐漸的不再怪異，慢慢的變成普通石柱。

    我不由驚喜，應該快到地面了。

    再走，溪流沒有了，鐘乳石也沒有了，山洞里倒是布滿了荊棘。

    前方，隱約的透進來稀疏的、蒼白的陽光，沒有多少生氣。

    但是我有生氣了！我終于回到人間！

    太陽出來照半坡，

    金花銀花滾下坡。

    金花銀花我不愛，

    只要妹妹嫁給哥。

    不錯，這是云霧山流行的山歌，我也會唱歌。

    是誰在唱歌？

    莫非我真的回到了人間？

    我頓時撒開腳丫，往洞口跑去。

    我奔跑的速度非常驚人，一步就跨出五米之外。

    半分鐘，我就在布滿亂石和荊棘的山洞里跑出了五十米，前面果然是陽光明媚的洞口。

    還來不及鉆出去探尋唱歌的人，卻見一個人影從洞口一閃而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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