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晝只覺窒息。
下意識去掙脫,陸東深的手似鐵鉗緊扼她的脖頸不放。血
似沖上了大腦,連同莫大的委屈、驚駭和不甘,等等情緒都瞬間在即將窒息中不滅反增。
太陽穴竄跳得厲害,耳膜里聒噪著的都是嗡嗡聲。
周圍是倒吸冷氣的聲音、驚叫聲、桌椅撞動的聲響,都恍惚得飄向了遙遠天際,依稀又見不少人影涌上來。
似乎是在拉陸東深。隱
約還有秦蘇焦急的嗓音,“東深,你先放手……”
他們是打算把她從陸東深手里救出來嗎?
然后呢?
再繼續拿刀子捅她?或者將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扒掉曝光于光天化日之下?
夏晝幾乎看不清他們的嘴臉。可
那么奇怪的是,她將陸東深的眼睛看得那么清楚。
于她的上方,他的臉有多平靜他的眼睛就有多冷。明明是沒有動怒的跡象,卻令她仿佛墜入寒潭。
耳畔那些嘈雜聲已經隱去。有
道聲音卻是真真的清晰。“
囡囡,我想成為你丈夫。”
“只要是你說的我就信。”…
…是
曾經的他,是她最愛的男人,在上千盞孔明燈盛開的夜空下,他將最美的鉆戒戴在她的手指,然后跟她說,他想一輩子跟她在一起。
一輩子,多美的字眼。
她惶恐又憧憬這個字眼,可他說,他愛她、疼她、護她、信她。那
樣一個溫柔的陸東深失蹤了。失
蹤在此時此刻冰冷的眼神里,失蹤在即將要把她扼死的力量里。
他扼住了她的呼吸,也扼疼了她的心。
她想告訴他,她沒有背叛過他,她也從來沒想利用他來為譚耀明做什么事。想告訴他,她不知道香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自己的鼻子是在什么時候失去了精準判斷……想
告訴他的太多,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來了。眼
前這個男人是她從不熟悉的姿態,陌生得讓她害怕。她
的呼吸越來越薄弱。他
是想掐死她吧。
她的手指冰涼,尖細的指甲在他青筋凸起的胳膊上留下一道抓痕,然后滑落。沒
力氣掙扎。也
就不再掙扎。這
樣死去,或許也好。
陡然,陸東深松了手。瞬
間,大量空氣涌至,人的天生求生欲令她下意識去深深呼吸,又被嗆得直咳嗽,沖上大腦里的血液又慢慢地回流。然
后,她感覺到了疼。也
感覺到了冷。
她無力地攤在椅子上,不斷地咳嗽。有人扶著她,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為她順氣,不停問她,夏總監你怎么樣?
是景濘,幾乎是半身彎下來,神情又焦急又害怕的。
夏晝像是從死亡線上走了一圈回來的人,頭靠在景濘身上,任由她的手一下下地撫著后背。
頭暈暈沉沉,手指的涼半天也沒緩解。
她費力抬起臉。
陸東深站在椅子旁,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于他的眉眼間她看不出絲毫的憐惜之情,往日溫情統統在他這般沉靜的臉色里消失殆盡。她
想起楊遠曾經說過的話:陸東深不輕易發火,發火的時候也是不吼不叫不砸東西不罵人,直接動真格的。
方知,越是沉靜的男人就越是可怕。“
我沒有……”夏晝盯著他,好不容易從干澀的喉頭擠出聲音來。陸
東深站在原地沒動,她的這句話也沒引起他絲毫的神色變化。
莫大的悲慟從心底崩裂,她再次開口,“我沒有害你,沒有背叛你。”陸
東深依舊沉默。夏
晝拼盡力氣站起身來,上前一把揪住陸東深的胸口襯衫,幾乎歇斯底里,“陸東深!我沒做過!我沒有!”
陸東深任由她撕扯著自己,胸前的扣子都崩開了,沒說話,卻也始終沒把她推開。景
濘跟在陸東深身邊這么多年,從沒見過他這么失控過,如不是氣到了極點,他哪會下這么狠的手?見夏晝失去理智,生怕她再把陸東深給惹毛了,趕忙上前拉住她。“
夏總監,你先放手。”一
扯一拉間,有清雅的氣味竄進夏晝的鼻子里,若有若無,但如果不是鼻子遲鈍的話,夏晝知道這氣味應該會稍稍比這再強烈一些。是
景濘身上的氣味。來
自某個知名品牌的洗浴液,那品牌主攻洗浴產品,做出來的每款洗浴產品都很受歡迎,其中景濘買的是限量版。
就在前一陣子夏晝還故意拿景濘打趣說,堂堂陸大總經理的特助啊,哪有把洗浴液的香氣當成香水用的,等h新品上市后你多買幾瓶,我保證你步步生蓮夜夜生媚,讓你成功釣上個金龜婿。
夏晝陡然松手。陸
東深胸前的襯衫起了褶皺,裸露在外的胸膛皮膚被蹭得通紅。夏
晝轉頭看著景濘。
嚇了景濘一跳。見
夏晝微微瞇眼,目光由困惑到了然,再到驟然的憤怒,然后,又看夏晝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陸起白身上,景濘心里一咯噔,下意識后退一步。但
下一秒就被夏晝一把扯住了胳膊,力氣不小。
“是你!原來是你們!”夏晝呼吸急促,眼睛里陰狠狠的,咬牙切齒。
她的話說得不清不楚,旁人聽不懂,但景濘多少猜出來了,剛剛夏晝落到陸起白的那一眼,她已經知道瞞不過夏晝了。她
的雙腿泛軟,用力抽自己的胳膊,可夏晝的手指近乎扣進皮肉里,疼得她快要冒汗了。但
也很快夏晝就放開了她,又一把扯住陸東深的胳膊,急切又嘶喝,“是景濘,她是陸起白的人!真正背叛你的是她!”眾
人一愣。
景濘一個腳跟不穩差點跌倒,身后有只大手穩穩扶住她的腰,這才讓她不至于暴露慌張。那
只手很快就收回去了。景
濘回頭一看,是陸起白。他
沒再看景濘,緩步上前,直問夏晝,“夏總監,我自認為沒得罪過你吧?”
夏晝無力地扶靠在陸東深胸前,努力調整著呼吸,盡量壓制所有不利的情緒,試圖在最后絕望的時刻抓住一絲生機,不停地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聯系在一起。可
腦子始終是亂的。
其實心里明白得很,她在怕,怕從今天起,她和陸東深真就形同陌路了。
攥著陸東深襯衫的手指在顫,連同她的嗓音,她說,“氣味,陸起白身上的氣味跟景濘的一模一樣。”景
濘一僵。
陸起白也是一怔。
周圍人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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