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東深保持壓著她的姿勢，手卻順著她的頭頂摸過去。

    蔣璃從睡袋里探出頭，沿著他手的方向看過去。

    有極其微弱的光，透過手旁小包里的布料，一隱一隱的，如不仔細(xì)看，這光源會湮沒在黑暗之中。

    陸東深起了身，謹(jǐn)慎地拉過她的小包，緩緩拉開拉鎖。

    蔣璃隱感不詳，三下五除二從睡袋里鉆出來，死死盯著陸東深的動作。

    小包的拉鏈打開了，陸東深從里面拿出樣?xùn)|西來。

    沒了布料的阻擋，那東西上頭的光就明顯了些。

    一閃，一閃，像是提示燈。

    蔣璃狐疑，看了一眼陸東深。

    陸東深眉間嚴(yán)苛，低低說了句，追蹤器。

    帳篷外。

    三人失了眠。

    圍坐在一起，盯著擱在火堆旁蔣璃的包，包上放了條手串。

    手串是由菩提子、紅色晶石、小牛皮、硨磲、沉香和金屬小扣組成，這是蔣璃之前在七舍鎮(zhèn)集市上買的。

    她倒不是一個(gè)喜歡戴這些東西的人，只是當(dāng)時(shí)瞧見售賣手串的人帶著個(gè)孩子，看上去挺不容易的，所以就花錢買了一串，沒講價(jià)，也沒讓對方找零。

    賣手串的看著也是個(gè)實(shí)誠人，見她不要求找零十分感激，又拿了顆菩提子給她，說是送她的。

    買了之后就始終沒帶，扔在包里了。

    閃光的是挨著小牛皮的金屬扣，如果不是因?yàn)榘l(fā)光，真的看不出絲毫端倪來。

    帳篷里，余毛還在睡。

    許是舒坦了，呼嚕聲一聲高過一聲，所以饒尊也被吵得睡不著，一聽對面帳篷里出來了人，他也出來了，不曾想，陸東深拿出這么一樣?xùn)|西來。

    三人沉默了一會。

    突然蔣璃從地上爬起來，鉆進(jìn)了帳篷里。

    陸東深和饒尊都回頭瞅著她，她沒拉上帳篷，借著月光，兩人瞧見她從貼身的小包里掏出個(gè)類似布口袋的東西，打開，從中不知道拿出個(gè)什么來，然后出了帳篷。

    她沒上前。

    反倒是拉開了余毛所在的帳篷。

    陸東深想到了她的用意，沒阻止，饒尊剛開始沒想到，但瞧見她拿著手里的東西探向余毛的鼻前時(shí)，恍然大悟。

    估摸著能有五分鐘左右，蔣璃收回了手，走出帳篷，又回了自己的帳篷，把東西放好后這才重新坐回他倆身邊。

    帳篷里，余毛的鼾聲照舊。

    蔣璃將火堆里的殘枝攏了攏，陸東深在這頭拿了點(diǎn)火器點(diǎn)了火。

    越是夜深，溫差就越是分明。

    火光起的時(shí)候，饒尊又往里添了油性十足的松枝，很快，溫暖伴著松香而來。

    “余毛接觸過你的包嗎？”

    饒尊問。

    在余毛吃完面后，他們有過短暫分開的一段，余毛說去給馬喂草，他和陸東深回車上下整理了一下東西，車子停在村口，不像馬車似的方便進(jìn)村，所以余毛抓了把草喂馬后就先回帳篷這了。

    蔣璃很肯定地回答，“沒有，他喂馬回來之后就一直坐在火堆旁，我的肩包在帳篷里，他沒機(jī)會接觸。”

    “這期間你都沒離開過？”

    饒尊問得仔細(xì)。

    蔣璃想回答沒有，但一時(shí)間有點(diǎn)遲疑，“……也不是，我離開了一小會，回來的時(shí)候就見余毛坐在火堆旁了。”

    “離開了一小會？”

    饒尊挑眉。

    蔣璃有點(diǎn)不自然，點(diǎn)頭不是搖頭也不是，陸東深瞧著她的神情倏然就明白了，忍不住低笑。

    饒尊見狀也反應(yīng)過來了，跟陸東深同出一轍，壓不住樂出聲。

    蔣璃一見左右兩個(gè)男人都在笑，又氣又急的，但尷尬倒是沒了，干脆挑破，“人有三急有什么好笑的？

    我喝水喝多了還不行啊？

    話又說回來，余毛是落單過，但我覺得他不像是個(gè)有心機(jī)的孩子。”

    “那你給他聞什么了？”

    饒尊故意逗她。

    蔣璃瞪了他一眼，“雖然我不懷疑他，但也不想被他聽見咱們的談話，防患于未然，讓他睡得再香點(diǎn)唄。”

    陸東深拿了根粗樹枝挑了挑火堆，火焰旺了些，說，“是余毛的可能性太小，追蹤器是被嵌在鏤空的金屬扣里，這么精巧細(xì)致的活不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他的手很糙，有把子力氣，但未必精細(xì)。”

    “但實(shí)際上你還是在懷疑他對嗎？”

    蔣璃轉(zhuǎn)頭看著他。

    “是。”

    陸東深語氣低沉，“在沒有百分百的證據(jù)前，他被收買的可能性雖小，但不是絕對。”

    “那你覺得最值得懷疑的人能是誰？”

    蔣璃問。

    陸東深拿起手鏈，手指撥著上頭的金屬扣，“買的時(shí)候就帶著金屬扣嗎？”

    當(dāng)時(shí)她買這條手串的時(shí)候他也沒怎么關(guān)注，只當(dāng)她是心血來潮喜歡的東西，事實(shí)證明也的確是三分鐘熱血，買回來也不見她戴。

    蔣璃想了想，“應(yīng)該是。”

    記得不大清楚。

    “但如果是買手串的人有問題也不大可能，她怎么就能判定我能去買手串呢。”

    她補(bǔ)上了句。

    這種幾率的確很小。

    “你再好好想想，除了賣手串的人，還有誰碰過手串？”

    陸東深問。

    蔣璃“啊”了一聲，“韋蓉。”

    饒尊一愣。

    陸東深也沒料到，微怔了一下。

    “賣手串的大嬸多給了我顆菩提子，韋蓉閑著沒事就替我串上了，手串在她那大概放了半小時(shí)吧。”

    韋蓉把手串重新串好后就給她送過去了，她其實(shí)對這手串談不上喜歡，就打算送給韋蓉戴著玩，韋蓉不拿她的東西，跟她說，戴著吧，上頭的菩提子會保佑你們平平安安的。

    “是韋蓉？”

    蔣璃皺眉。

    “韋蓉的可能性最大，而且，她足夠有時(shí)間把追蹤器嵌到金屬扣里。”

    陸東深縝密分析，“但也不排除在半小時(shí)里有人進(jìn)到她房間的可能，所以，不管哪種情況，客棧都是最值得懷疑。”

    蔣璃覺得心口泛涼。

    或許是夜里升了寒氣，她才會感到冷。

    除了冷還有悶、憋，像是有石頭壓著她似的，透不過氣來。

    她想著七舍鎮(zhèn)民風(fēng)淳樸，韋蓉所在的客棧上下都可愛可親得很，怎么都看不出是被人收買了的。

    果真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這個(gè)時(shí)候她不可能折回頭狠狠揍韋蓉一頓，逼著她說出指使人是誰，只能含著怨懟嘆出一口不快。

    這時(shí)，饒尊冷不丁說，“現(xiàn)在，你們不會懷疑阮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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