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蘇問所料,那人正是北魏首輔李居承,一手攪動北魏二十年風云的老人。
蘇問小心坐下沒有開口去問,對方也沒回答他,兩人就這么靜靜對視了十息左右,最終由老人打破了寧靜。
“真是很年輕啊!”
蘇問指了指自己,問道:“您是在說我嗎?”
李居承點點頭,將杯中倒滿,說道:“會喝嗎?”
蘇問面容淡然的抬手端起面前酒杯,全然沒有因為對面坐著的是位傳奇人物而顯得怯弱,一口飲下,頓時變了臉色,這酒比翠濤還要割喉,好似有一團火在腹中燃燒,連連咳嗽道:“老爺子,你都喝這么烈的酒嗎?”
“不,我平日只喝水。”李居承故弄玄虛的把手中酒杯遞給對方看,果然沒有酒味。
蘇問回過頭怒視沈半城,對方不是說在陪人飲酒嗎?就在這時有一人從門外走了進來,身著明ns長袍,盡管上面沒有任何圖案,卻依舊貴氣逼人。
“義父,我回來了!蹦悄凶庸Ь凑f道,安穩的坐在蘇問旁邊。
蘇問悄然側目看著身旁男子,眉骨突出,顯得那雙眼睛更顯深邃,高挺的鼻梁將整張面目襯的豐滿立體,說不上很俊俏,卻是神韻獨超,不管是從門外走來,又或是此刻n,無不透著氣宇軒昂。
“在忠,給你介紹一人!崩罹映虚_口說道,李在忠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向身旁的蘇問,被對方目光籠罩的感覺讓蘇問猛地一個激靈,雖沒有惡意,卻凌厲非常,連忙說道:“小子蘇問,見過武安侯!
他叫李居承義父,李居承又叫他在忠,試問這天底下還有那兩人會如此交談,蘇問在滄州的時候就從陳茂川口中聽到很多次李在忠的大名,也說他是最希望陳茂川和李在孝從世間消失的人。
李在忠沒有過多的動作,甚至連神色也沒有變化,微微點頭后便將目光移開了,隨后起身道:“義父,在忠還有事,先告退了!
蘇問看著這二人,似乎沒有傳聞中那么父子情深,李居承沒有阻攔,開口說道:“明日陪我去看看老十三可好。”
聽到這話,李在忠并無異樣,不做停頓的回答道:“好,明日我派馬車來府中接義父!
說罷,李在忠退出了房間,蘇問這才感覺到似乎從對方走進之后,整個屋子都顯得壓抑,而隨著對方離開,又重新舒活了,難不成這位武安侯的氣場比李居承還要強。
想著想著低頭看到面前的酒杯,猛然驚覺,低聲問道:“這酒莫不是。”
沈半城似笑非笑的點頭回應,隨后關上房門,長舒一口氣道:“不管見武安侯多少次,都難免會惶恐不安!
“蘇問,來京都多久了!崩罹映兴坪跣那椴诲e的問道。
蘇問不知對方是明知故問還是別有深意,分明從自己進京對方就已經知曉,而后又在學府入試時將自己送到橫院中,怎的此刻又裝起糊涂了。
“不足一年!
“一年不算短了,你可知我為何要你進橫院!崩罹映型蝗恢北贾黝},讓蘇問有些始料不及,看向沈半城,對方立馬將頭扭向一邊,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想了片刻后,不答反問道:“不是陛下讓我進的橫院嗎?”
“有趣,你這小子倒是生了副伶牙俐齒,當初橫院被封,學生教習都已不復存在,算一算也有七年之久了!崩罹映写笮Φ馈
聽到這里,連沈半城都起了興趣,那日他本想從渡世大神官口中套些話出來,卻不想被對方一番云里霧里的言語弄得更加糊涂,此刻能聽到當事人親口言說,只怕整個天下也找不出幾人有這種運氣。
“你這次背蔭山之行,所見,所聞,可否猜到當年之事的原因。”李居承似乎鐵了心一定要蘇問開口。
“這!碧K問猶豫著,許是先前那口酒的酒勁涌了上來,頭腦一昏開口道:“當年北魏氣數已盡,即使新皇登基也難掩頹勢,首輔大人馬踏江湖把另一份氣運強加在北魏皇室之中,只可惜,第一次漓江之戰該是把那份氣運都耗盡了才對,我此前一直不解為何李在孝一定要在兩州淪陷,北魏風雨飄搖之際才站出身來做這個英雄,委實是英雄也有難處,不丟了那兩州,只怕是再把北魏的江湖捅穿一遍,也救不活!
李居承沒有打斷對方的言語,聽的很是認真,就好像對方所說的事情與他毫無關切,作為一個茶客聽著說書人將這旁人的故事。
“如今北魏雖然昌盛,可南唐更勝,大人這是在拿學府的氣運延續北魏!碧K問最后一語若是放在南唐茶舍中,必定能博得滿堂喝彩,只可惜在此的人一個心知肚明,而另一個也沒有這么大膽。
“所以我為何又要讓你去橫院,你知曉嗎?”
蘇問輕笑著自嘲道:“我可沒那么大本事,一個已經破敗的橫院,就算我有三頭六臂也救不活,更別說偌大的北魏了。”
“你不行,但是蘇承運可以。”老人肯定說道,眼中逐漸泛起回思,此時此地恰如彼時彼地,一個姓蘇,一個姓李,一場荒誕譎怪的交易給整座王朝續命二十載。
“那你找錯人了,該去找我師兄才對!碧K問不以為然的說道,既然所有人都沖著師兄而去,又為何要難為自己這個才出世的雛兒。
李居承將杯中的水填滿,放在蘇問面前,問道:“誰不想做萬人敬仰,名留青史的救世主,你來京都難道不是為了這個來的嗎?”
蘇問接過那杯水,笑道:“水是水,酒是酒,并不是裝在酒杯里就能變成酒,那些好聽的漂亮話我固然想要,但也有自知之明,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可我只是個匹夫,如果皇帝做得足夠好,又何須有人救世?”
“那如果讓你來決定誰做皇帝呢?”李居承突然打斷對方的話,好似一聲驚雷炸的蘇問沒能握緊手中的酒杯,炸的沈半城捂著耳朵離開了房間。
“大人是不是喝醉了?”蘇問小心翼翼的問道。
“喝水怎么會醉!
“那一定是我喝醉了。”蘇問站起身決定離開這里,他能感覺到再待下去將陷入到一個更加麻煩的選擇中,而他現在已經是麻煩纏身了。
“害怕了嗎?連聽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你又如何去尋找你想要的答案!崩罹映懈呗暫戎棺Ψ降牟椒,語調的波動,似乎這位老人生出了動搖。
蘇問回過身來,輕聲問道:“你知道我要找什么?”
“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當我還是個書生的時候,我以為只有縣官老爺才可用驚堂木,而現在我也有一塊,名叫佐朝綱,當我在國子監教學時,我寧愿在金鑾殿中站上十年,也不愿做一個連早朝都去不得,在堂舍中坐上整日的閑人,后來等我踏進了金鑾殿才知道,原來這里除了皇帝也是有人可以坐著的,而當我真正可以坐下的時候,我又發現其實坐著并不舒服,尤其是當所有人都站著,而你坐著的時候。”
李居承頓了頓后繼續說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不管你想知道什么,以現在的你絕對看不清楚,而當你有資格站在蒼穹之巔俯瞰整個九州的時候,任何事都瞞不住你!
“哈哈,首輔大人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莫說蒼穹之巔我現在連那座金鑾殿都還沒正眼瞧見過。”蘇問笑道,有些牽強,就好像故意附合對方一樣。
“如此說來我當年豈非更加落魄,五年科考不中,家破人亡,站在觀月樓頂,其實只想縱身一躍,若是那時我死了,便沒有后世說的舉杯問天,也沒有今日的李居承!
那雙略顯渾濁的深邃眸子看著蘇問,隨后一字一句的說道:“但那時有一個人對我說,李居承,你想要這天下嗎?”
面對如此空中樓閣般的話語,那名落魄至極的書生卻好似重新活過一樣,對著那人朗聲喝道。
“為何不要!
“你們都說了些什么。”門外的沈半城看到蘇問走出來,輕聲問道。
蘇問轉過頭看了眼房中的老人,癟了癟嘴道:“你要是敢聽,又何必躲到外面來。”
沈半城一笑而過,探過頭對李居承恭敬說道:“首輔爺爺,若是沒事,我們就先行離開了。”
李居承隨意揮動手掌,沈半城這才輕輕關上房門,就在這時,抬眼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從觀月樓外匆忙進來,佳人入眼眸,心意暢然。
穆晴梔去而復返,朝著二樓的兩人走來。
“穆去而又返是為何意,若是專程感謝,不如換個地方坐下細說!鄙虬氤且桓崩耸幑拥哪,輕笑說道。
只是穆晴梔神色肅穆,可沒有要與他說笑的意思,轉而看向蘇問,沉聲說道。
“蘇師弟,你家中那位姓胡的姑娘,被杜一辰搶回府中去了。”
話音落定沈半城只覺眼前一花,二樓的憑欄被一股大力生生撞斷,再看時,蘇問已然沖出樓去。
沈半城沒有去追蘇問,而是半信半疑的看著對方,開口問道:“你如此肯定是胡姑娘,你們似乎并不相識才對!
“蘇師弟他們回京時,我遠遠看到一眼,所以見過!蹦虑鐥d欲言又止,不自覺的扭過頭不去看對方的眼睛。
沈半城沉默片刻,好似做了個很大的決定,回身推開那座關上的房門,緊接著從中轉出的話讓穆晴梔震驚的半晌都沒能緩過神來。
“首輔爺爺,蘇問要是殺了個尚書,你能保他不死嗎?”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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