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都司府格外的緊張,因為來了一位不速之客,穆長壽緊皺著眉頭,高位上端坐的少年細細品著手中的香茗,不聞不問,卻在他心中閃過無數凌厲的話語。
“不知殿下今日到訪所為何事。”
陳茂川竟然會親自登門,這實在讓穆長壽感覺匪夷所思,釘在書房的那封密信已經在燈紗中燃成灰燼,卻足夠表達所有的意思。
“本王今日來為的兩事,一是感謝在青鋒郡時穆都司的鼎力相助,協助本王拔出古大年這顆毒瘤,待本王進京后定為穆都司討要一份封賞。”陳茂川面色帶笑將瓷杯放在一旁,饒有趣味看著對方。
穆長壽聽的臉皮輕跳,皮笑肉不笑的回應著,“多謝殿下勞心了,不知殿下何時到的三水郡,為何下官全然沒有收到消息,聽聞殿下在南側那邊雷厲風行的斬了幾多貪官**的頭顱,莫不是第二件事是我三水郡也出了貪贓枉法之徒。”
“穆都司且聽我說完,據聞三水郡的一名游牧副尉拿著穆都司的令牌領兵越境,擅自扣下了呂太守的馬幫,本來此事本王不該過問,免得管了常布政使的家事,不過呂太守與本王交好,所以請本王代為來問一問,可是有何處得罪了穆都司。”
陳茂川一席話可謂是刮骨鋼刀,驚得穆長壽有些坐立不安,滄州作為與南唐貿易的第一線,這份讓人眼紅的肥肉多少人只敢干看著摸口水,至少常明還沒那個膽量如李在孝那般獨扣九成,可家事二字實在刺耳,偏偏他又不敢反駁什么,只是連連賠笑道。
“回稟殿下,此事下官也是后來得知,當日有一伙流匪逃竄到合陽郡境內,趙力確實是奉了下官的軍令前往,只是為何會與呂太守的馬幫發生沖突,下官也不得而知,知情人已經身死,下官也是頭痛得很吶!還請殿下代為向呂太守表達下官的歉意,他日一定登門請罪。”
“誒,穆都司此話就言重了,論官職你還要高出半品,既然是誤會一場,呂太守應該也不會怪罪穆都司的。”
“不敢不敢,本就是下官的錯,為官者不只要勤政廉明,更要明是非,知對錯,若是拿著官帽子壓人,殿下就著實有些折煞下官了。”穆長壽連忙說到,神情中雖然透著謙卑,可既無起身,也無行禮。
陳茂川看在眼中,并不言明,反而是隨著對方的話語繼續說道:“有穆都司這樣的中流砥柱真乃滄州之福,本王帶滄州百姓謝過了,既然此事是場誤會,那本王也就不叨擾了,就此離去。”
“殿下難得來三水郡,不如多留幾日,也好讓下官一盡地主之誼。”
“地主?”陳茂川輕語一聲,微瞇著眼睛掃過對方,自己是親封的岐王,坐擁滄州之地,就連常明也不敢在自己面前自稱主人,這穆長壽還真是狂妄到了極點,卻還是欣喜道:“哦,早便聽聞三水郡是滄州第三大郡,想必少不了繁華,可有什么好去處。”
“下官這就為殿下安排住處。”
“不用了,本王此行不想太過張揚。”
穆長壽眉頭微皺,心中嘀咕起來,許永樂這個蠢貨,人家都已經摸進了自家的地界,竟還全無反應,心中雖然已是一陣惱火,可臉上的笑意只增不減,“不知殿下棲身何處,下官也好安排人手,確保殿下安全才是。”
“這就不勞穆都司費心了,本王此行有王珂將軍護衛,安全無疑。”陳茂川平靜說道,看到對方不經意跳動的眼角,知曉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
“王珂將軍也來了嗎?下官早便想見一見這位大將軍手下第一悍將,如此,再過幾日便是下官的生辰,斗膽邀請殿下與王將軍賞臉出席。”
“果真是來的早不如來得巧,穆都司的生辰本王豈能錯過。”陳茂川故意露出欣喜之意,悄然湊到對方耳邊輕語道,“穆都司,本王早便聽聞本地有一幫會名為沉魚幫,專做那等生意,到時不妨讓本王開開眼界......”
穆長壽先是一愣,當看到對方臉上流露出的驕奢之相,一切都了然于心,于是會心的一笑道:“殿下放心,下官一定安排妥當。”
“到時本王必定親自到場,為穆都司送上一份厚重的賀禮。”陳茂川放浪形骸的拍打著對方的肩膀,亦或是真情流露的高粱之氣毫無掩飾,邁步朝府外走去,朗聲道:“不用送了。”
穆長壽拱腰行禮,目送著對方離去,抬頭時陰冷的笑意緩緩浮上臉頰,猙獰異常,“還以為你真是敗絮其外,金玉其內,原來里外都是敗絮,不足成事。”
“來人,給我把許永樂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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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黃鼠狼給給狐貍拜年,兩個都沒安好心罷了。”陳茂川端起從院里的水井中打出的井水,哪怕全無滋味也比都司府中千金一兩的香茗更下喉。
蘇問輕敲著桌子,腦袋飛快的轉動著,“他還沒有猖狂到就這么動手,不然也不可能在都司的位置上坐這么久,雖然那兩件事讓常明對他生出了惱怒,卻也沒有多少責罰,可見他絕不是只會拍拍馬屁而已。”
“嘿嘿,那是你沒瞅見他今日的囂張氣焰,只怕在他眼中我這個岐王真就沒有幾分重量,不過這樣也好,他能多看重王珂些許,我才好多辦些事,到時你也同去嗎?我特意讓他叫來了許永樂,也許能從他那里得知莫修緣被關在那里。”
“萬一要是鴻門宴,豈不是被甕中捉鱉。”
陳茂川搖了搖頭,語氣中滿是尊敬的說道:“那樣最好,你不清楚王珂在整個滄州軍方的地位,我敢說就算常明見到王珂也不敢擺半點架子,因為他不是十三叔,十三叔是個講道理的人,而王珂是個只會給別人講道理的人。”
蘇問出奇的認同這一點,只是第一次見到對方他就能夠察覺到對方那股不怒自威的王霸之氣,當年寒江旁的西楚霸王,即便兵敗如山,可只要他一人站立,便是一道無人敢越的雷池,萬人敵在他身上并不恰當,因為那萬人根本不敢與之為敵,無論是最為尊崇霸王之姿的北魏文豪,還是號稱滿國圣賢人的東晉,傳世的詩篇中爭議最大的便是,是否真有卷土重來未可知。
“很難想像這樣的家伙竟然會對李在孝唯命是從,突然有點想親眼見一見你們口中這位大將軍,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實。”
“哈哈,你若是真的見到十三叔,我敢保證你一定是失望大過期待,不管他在什么地方都屬于那種最不顯眼的存在,我曾經問過他當初為何要在百萬軍前孤身騎白馬過江,當時我以為他是為了聚勢,結果他只是笑著搖頭。”
“難道不是嗎?我總覺得如他這樣的人是要在一個特定的時間以一個特定的身份出現,如此才有襯的起他身份的姿態,如果他早些出現,又豈會被人家壓在城下嘲諷。”蘇問無奈的擺了擺手,盡管他并不是地道的北魏人,但也為那段不堪的歷史而蒙羞,短短兩個月被南唐連下兩州,還被韓治世在城下擺酒三日,也許只有李在孝以這種姿態出現才能將低落的士氣挽回,可既然有這個能力,何苦要等待厚積薄發。
“他,他那時正在讀書。”陳茂川也知道自己說了一個很可笑的理由,可事實上對方就是這么對他說的,而且那副古井不波的神情仿佛是在說一件平常到不能在平常的事情。
蘇問笑了,可他沒有繼續去追問,“他們兩父子腦袋里想的什么,只怕是提筆閣的百曉生也猜不出來,我們就不必庸人自擾了,你既然決定不依靠王珂的力量,宴請的確是個不錯的表現機會,如果要打臉就要一下子打痛。”
“嘿嘿,你放心好了,給了他顆蜜棗吃,這一巴掌他還不得給我結結實實的挨著,鴻門宴,我這份大禮可真是過了今生就沒有來世了。”
連帶著前幾日整個三水郡都活躍了起來,便是連平日里生意最為慘淡的三流殺手也都莫名其妙的接到了一筆筆不錯的生意,反倒是第一大幫沉魚幫出奇的平靜,街市上少了惹是生非的破皮無賴,城門處進進出出的生人面孔客套寒暄著,老百姓們多時都不曾見過的修士亦如過江之鯉般魚貫不絕。
“天老爺,這是要在三水郡開武林大會嗎?怎的來了這么多好手。”茶館中滿是閑談甚歡的平頭百姓,平日里身處江湖卻瞧不見江湖事,這幾日可是把他們高興壞了。
“可不是,昨日我還看見飛燕堡的弟子,這種一流宗派平日里都極少出來走動,怎么會突然到此。”
“你們這些土包子知道什么,曉不曉得再過幾日便是穆都司穆大人的生辰,這些平日里多看他臉色行事的江湖勢力那個不得親自到場,莫說是飛燕堡的弟子,就是堡主親自來也不為過。”一位知曉內情的老哥得意地說道,只等他砸了咂嘴,一旁的人便立刻心領神會的遞上了一壺上等的翠濤。
“這位老哥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再多給咱們這些小民說些隱秘事。”
那人接過酒壺,倒也不含糊,滿飲了一口愜意的打了個酒嗝繼續道:“嘿嘿,聽說這次岐王殿下和王珂將軍也會親自到場,你們說熱鬧不熱鬧。”
“啥,岐王殿下和王將軍也在郡城,我不是聽說岐王殿下要拿常布政使立威,這咋還親自為穆都司祝壽,難不成前幾日傳的青鋒郡一事真與穆都司有關。”
“這可是你說的,我可啥都不知道,當心禍從口出。”
“是咧,是咧,各位就當啥都沒聽到,您老哥繼續說些別的,給咱幾個樂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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