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了?”
“沒怎么!憋L醉目光灼灼的看著眼前的余次,“就是問你,吃飽了沒!
“……”
不就是問個吃飽了嗎,坐對面不就行了,干嘛忽然過來。
心里嘀咕了一下,余次啊了一聲,點頭,“我吃飽了!
“吃飽了啊。”
余次又嗯了一聲,但人這頭還沒點下來,她就發現,自己的視野,忽然變了。
“你吃飽了的話,那到我了!
原本方桌邊的茶杯倒下,帶著點溫熱的茶水淌開,滲透了嫁衣,貼在了肌膚上。
這是余次第一次如此直觀的感受到,主殿的床是真的大。
大到什么程度呢,大到就算床上有一張桌子,這床還能容納兩個人翻來翻去。
……
茶水打翻,方桌被踢到床側,糕點小瓷盤翻掉之后——
余次也翻了。
被子也翻了。
余次感覺自己很被動。
嘴角的點心屑屑被人狠狠的擷走,嫁衣層層被人解開,發絲散亂……
在今天之前,在此刻之前,她有做好過準備。
但種種準備之下,她仍沒有想到,現實如此激烈。
****此處省略兩萬字****
沉浮之后,整個人分外的疲憊。
迷迷糊糊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余次因為喉嚨干澀,有些迷迷糊糊耳朵睜開了眼睛。
然后她就發現,黑天了。
……
她一時之間呆住了。
黑,黑天?
是什么時候開始的?不是黑天開始的嗎?那,那么久過去了,黑天了?
她睡了一天一夜?還是,還是啥?
理智還沒回來,耳邊就響起了一陣陣水聲。
余次一下轉頭,發現是風醉在擰手巾。
……等等,擰手巾?
身上沒有濡濕的感覺,干凈清爽,難道是風醉給她擦了身子?
旖旎的畫面在腦海里一晃,她瞬間清醒了很多。
但清醒歸清醒,余次并沒有開口說話。
咳咳。
主要是她也不知道這會兒應該說什么?
事后一支煙?又沒有煙……
腦子里胡亂想了很多的事情,余次忽然聽見盆輕輕落地的聲音,嗷,手巾擰完了!明明沒做虧心事兒,余次卻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只是……
等啊等啊等啊等,等了好一會兒,她都沒感覺到風醉躺回床上。
這下余次就有點好奇了。
她微微睜開了眼睛,在有點昏黑的夜里往外看,紗幔之外,紅色的火光影影綽綽,余次看見風醉正站在床側的喜燭旁邊,不知道在做什么。
是看了一會會,等風醉動了,她看見了她手上的見到,才恍然明白,她在干什么。
剪蠟燭芯。
余次看了很久很久那個燭火下的影子。
長發披散,淡紅色的絲質長袍貼在身上,身姿婀娜,拿著剪刀,默然不語,只慢慢的挑正燈芯,然后下剪子。
有些萎了的燈火瞬間亮堂了起來。
……
剪燈芯這個事情涉及于早前,余次跟風醉說的一個小傳說。
當然,這個小傳說也不是真正的小傳說,就是很久之前——
兩個人一起在正殿里看書的時候,蠟燭燃燒的太快,燈芯要下來了,余次去剪燈芯,偶然提起的。
-
“風師姐,你知道剪燈芯代表什么嗎?”
女子靠在桌案后,手里拿著竹簡,人很忙,卻沒忘記回應余次,“代表什么?”
“剪燈芯,最早是說剪喜燭的芯,因為喜燭要一夜長明,喜結連理的新人才能和一路燒到尾巴的喜燭一樣,一路相伴!
放下朱砂筆的人若有所思,“還有這個傳說?”
“有!”
反正有!她在一本小說里看見過!
-
八百年前的說的話了,那時候的話是真說的不經意,沒想到……
睡前才哭過,剛醒過來沒多久,就看著這一幕,竟然又有一點想哭了。
但眼睛紅了一會兒,淚水還沒出眼眶的時候——
“夫人?”
風醉已經一手撩開了窗幔,低下了身子。
她本來是想直接親余次一下,然后上床休息的,就沒想到,一撩開簾子,就看見了她在哭。
“怎么了?”
“沒事……我沒事!庇啻螕u頭,“就是睡太久了,有點懵。”
風醉眉頭輕輕抬起,顯然是不太相信這個說辭。
余次卻沒再讓她在這些事上糾結,就問了一句,“你還不上來嗎?一直站在床邊干嘛?”
“夫人說的是!
“夜還沒過,還在洞房花燭,我確實不該在床下!
說著,她一下就翻到了床上,攬住了余次。
沁人的香味讓風醉幾乎在摟著她的一瞬間就波動了起來,不過波動歸波動,那也就是波動一下了。
余次臉上的疲倦太明顯了,她舍不得再下手了。
薄繭擦過余次柔嫩的臉,帶來一陣粗糲的觸感。
“好了,夜深了,休息吧。”
一刻鐘過后,風醉開了口,“怎么還不睡?”
躺下之后,她發現,余次的心率,越來越不規律了。
“我……”
余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本來之前不是迷迷蒙蒙的嗎,現在好像一點迷蒙的感覺都沒有了,“我不困,睡不著!
她本來只是單純的說句這個話,不曾想,一邊的風醉一下就低笑了起來。
“夫人你這句話說出來,是在告訴我,你對昨日發生的事情,不滿意?”
腿勾住余次發酸的腿,“睡不著,是想做點別的事情?”
余次:……
“沒有,我……昨天的事情挺,挺好的!
“我是想說點別的事情。”
她聲音有壓低的趨勢,風醉敏感的察覺到了余次話語里的些微怪異之處,她腦子轉了一下——
“怎么了?是我昨天弄痛你了?”
眼看著談話越來越像昨天不可描述的事情靠攏,余次紅了一下臉,然后否了這事兒,“不是,是我想跟你說點別的事情!”
“跟昨夜的那個,沒關系!”
“……”
“好吧,有什么事兒,夫人你說!憋L醉把頭湊近了余次的肩側,“我都仔細聽著!
其實說是要說點話,但真到了這個時候,余次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
只是——
只是很機械性的問了幾個很散的問題。
“昨天成親,風師姐你很開心嗎?”
風醉聽到師姐兩個字之后,微微一笑,“你說呢?”
“我昨日有多開心,你感覺不出來?”
感覺出來了。
“一直和我在一起,風師姐不怕有膩煩的那一天嗎?”
“你都在想什么?”風醉一把撈過她,“是你覺得我煩了,才問這種問題?”破的不行。
“那風師姐,你一直對我這么好不會累嗎?”小女子漂亮的黑眸轉了一圈,然后在火光里,小心的投向了她。
風醉本來起了火的心,被這一眼,給震平了。
得,原以為這場婚禮里,只有她會慌亂不堪。
但說到底,看上去被動接受的余次,也是害怕的。
畢竟……
她還小。
也是第一次經歷感情。
做著這樣心理活動的風醉完全忘了,其實自己也是第一次經歷感情的人。
“我日日練武,你可看過我說累?”
“沒有。”這個是真沒有,余次頭晃著,“師姐你只會說,練武的時候有種酣暢淋漓的感覺。”
“那不就是了!
夜已經深了。
丑時,月光漸漸隱了,正殿里全靠兩根喜燭照光。
床上的人不能和平日那樣,完全看清對方的臉。
聲音給人的感官更大。
余次喜歡聽風醉的笑聲。
一個是因為少見,另一個是因為——
她每次對著她笑的時候,都很溫柔。
此刻她就笑了。
大約也是**過后的后遺癥,她的笑聲里,沙啞占比更重。
沙啞的輕笑里,含著幾分難言的情緒。
“我只有四分喜歡武學,如此十八年,都從來沒說過累!
“但心悅你,我有十分!
余次明亮的眸子對上了風醉的眼。
“我……”
“我知道了!
心砰砰的跳,有點丟人。
但不可置否,這種被慰藉的感覺,是真的很好。
四分喜歡武學而已,喜歡你……有十分。
“好了!
“該睡了!
“丑時過許久了,再不睡,你明日要頭疼了!
周遭好像安靜了下來,余次在激情過后,方才感覺到,自己嗓子還有點略略的沙啞。
刺的疼。
她扯了一下風醉的褻衣。
“風師姐,我有些口渴!
床上躺著的人一下坐了起來。
頎長的影子很快到了殿門那邊。
茶水落入瓷杯,發出了輕輕的聲音。
溫水入喉。
“謝謝風師姐。”
“我好了!
“你……你聲音也啞了,不也喝點茶嗎?”
“可茶已經喝完了!
杯已經到了底,余次感覺自己是很會來事的人,就馬上把腳放下了床,“那我去給你倒!
“不用了。”
女聲首先叫住了她。
“不用倒了!
余次抬眸,想問為什么,就感覺自己的下巴忽然被人抬了起來。
“昨日就說過,成親之后,不許叫風師姐,叫一次,就罰你一次!
“口甚渴!
“剛剛你不知道叫了多少句了……”
她微微一嘆氣后,就又起了笑,“就一起罰了你好了!
吻,向來是來的這么猝不及防。
從坐著,到被按在床板上,也只是一瞬間的時間。
發絲交纏,昨夜種種,一瞬間涌上心頭。
那雙手極盡奢靡……
但終究還是停在了最后。
“本來早早歇息的!
“你偏要……勾我!
“寅時要到了,夫人,該睡了。”
“再不睡的話,你今日……便不用睡了!
余次整個人被上下‘磋磨’了一陣,哪還敢再作妖,連忙就閉上眼睛,窩在了風醉的懷里。
規律的呼吸聲在耳畔。
風醉又笑了起來。
本來不那么想笑的……
只是一想到,懷里這個人,以后就是她的了,就控制不住的欣喜。
陽光漸漸起,淺淡的霞色之后,就是早晨了。
風醉一夜沒睡。
看著床邊的喜燭在蠟油流盡熄滅之后,她放下了手里的蠟燭。
有媒人祝福,一梳梳到尾,舉案與齊眉。
有樂隊傳唱,青絲白發一路追,如花美眷許相隨。
有長著,一結連理枝,永同棲。
末了,還有這對蠟燭。
從頭到尾。
風醉看了眼床上的人,想著,無任何不合理之處。
天祝人賀。
外間的鐘聲起了。
卯時到了,成親后的第一日,要去給老教主敬酒,說這門親事。
風醉就拍了拍余次的臉。
“夫人,該起來了!
“……”
“?”
輕輕一聲哈欠之后,余次睜開了泛著水光的眸子,“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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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
風醉的每一天,都變成了這樣。
晨光熹微,黎明越過黑暗。
她睜開眼睛,眼里泛著水光,漂亮澄澈看不到一絲雜質的眸子里,只有一個人的剪影。
她會說:
不疑,我馬上就起來嘛。
(風醉·暫終章)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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