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沒有人喊開始
秦江瀾一走,于林臉色就不再繼續保持剛才溫和的笑容,而是換回了之前的冰冷:“你這幅樣子是做給誰看的?是在告訴別人,我刻薄了你嗎?”
蘇文若眼里霎時涌上了朦朧的濕意,輕輕搖著頭,沒有說話。
強迫自己咽下了幾口面包,混合著從眼眶倒逼回去的咸味,喝了半杯牛奶,然后說:“我吃飽了!”
等著于林吃完,才挽著于林的胳膊一路上樓,于林走去自己的辦公室,在門口說:“你打好了辭呈拿給我就行了!”
蘇文若點頭進了自己辦公室,看見了門上的那個金色名牌,今天以后,這個牌子該摘下來了。
也才掛了沒幾個月而已。
她坐在自己辦公桌前,東摸一下西摸一下,忽然有些不舍的傷感。
她不會對某份工作產生感情,只是這份工作里還有一個人。
電腦里信息彈響之后,她知道自己不能繼續靜坐在這里了。
于林企鵝里發來信息,問她寫好沒有,她回復說:“馬上!”
打開了空白文檔,手指快速敲著鍵盤,書寫很流暢,可當寫到提出辭職的原因時,她猶豫了一下,最后決絕的寫上了幾個字:回家生二胎。
她希望總裁辦的某個人看到這個原因后,不會私下來找她,以后都不要有一絲一毫的牽扯。
自動打印機刷出來,她簽上了自己名字,然后去隔壁辦公室,交給了于林。
于林看了一眼辭職內容,那滿意的眼神,和微微勾起的嘴角,都在表示他很開心。
于林點頭說:“你先回家吧,我忙完了下午去香港接兒子回來,你去買點兒子喜歡的吃,晚上他就能吃到了!”
蘇文若一個人出了公司,沒有跟任何一個人告別。
她其實很清楚的知道,這一天早晚會爆發,只是她從來都抱著一絲僥幸,安慰自己,不會的,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或許這一次,才是他們兩人真正的決斗,誰也沒有喊開始,就已經雙雙站在了戰場上。
一個毫不留情的刀刀入肉,另一個顧忌手足之情隱忍著希望對方會自己收手。
而她在這場戰爭里,卻始終被蒙住了雙眼,幫著于林一遍遍打退秦江瀾。
也許,這才是秦江瀾處處留手的原因,被她逼的不愿下手,反受其害。
蘇文若漫無目的的走在了大街上,扭傷尚未恢復的腳還在隱隱的疼痛,走了許久。
走到脫力,在一處大榕樹底下的樹根上坐了下來,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宋顏,我有事找你!”
宋顏在十幾分鐘后來到她所在的地方,找了好幾圈才發現在她一個人坐在榕樹底下,見她臉色陰沉的恐怖,問道:“怎么了這是?”
明知宋顏會問,也明知自己不能在宋顏面前崩潰,明明做好了被關心的心里準備,卻仍然沒能壓住自己心底的痛楚,突然在宋顏面前放聲大哭出來!
她突然崩潰的情緒,把宋顏嚇的莫名其妙愣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連往日的浪蕩習性都發揮不出來,連忙蹲下來扶助她的胳膊問:“怎么了?怎么了?別哭,我在這,快跟我說!”
蘇文若抓住在宋顏的臂膀,埋頭哭了許久,哭到好不容易能喘平了氣息,才抽噎著跟宋顏說:“我求你一件事,你必須答應我!”
宋顏連忙點頭:“你說!”
她咬著牙說:“你手里的股份,要一直抓在手里,誰也不要賣。”
宋顏很配合的點頭:“好好!不賣不賣!唔?你說的什么?之前你不是還哭著喊著讓我把股份賣給你嗎?”
宋顏快要被她給弄暈了,迷糊了半天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只好問:“到底怎么回事,你就不能跟我說清楚嗎?”
蘇文若眼淚立刻一滴滴的落出來:“是他!是于林!如果于林哪天找你要買那1%的股份,你千萬別賣,正因為你不能賣給于林,才更不能賣給其他人,你聽懂了嗎?”
正因為怕被人惡意控股,當初秦江瀾和于林,對宋顏這種有一定份額的小股東,在股份協議里,增加了一條原出讓股份者的優先回購權。
除非于林自愿以書面方式,表示自己不要優先權買回他原本出讓的1%股份,宋顏才可以將那1%賣給其他人,換言之,就必須是在于林不要的情況下,秦江瀾才可能把之前于林的那份也買過去。
如果宋顏不能履行股份協議或者違背約定,于林只要去起訴他,宋顏也一樣要繼續履行約定,或者面臨巨額損失賠償。
于林早就算好了,在跟秦江瀾同等的條件下,于林有優先回購權,只要他不松口說不要,法律就能幫他實現。
宋顏跟易君瀚不同。
易君瀚所簽的股份協議跟宋顏的條款基本一致,不同的是這兩個人。
雖然易君瀚手中%的股份是從秦江瀾那里買過去,但于林從來不擔心秦江瀾向易君瀚追責,他身上本來就背著經濟詐騙案,秦江瀾就是起訴了他,易君瀚除了坐牢,并沒有任何能力對秦江瀾承擔違約責任。
對于員工散股,因為過于散的關系,并沒有規定這一條,在最初的股份協議制定之中,近千員工持股總共才4%,從員工身上去惡意控股的幾率很低,因為這個過程太過繁雜,時間也需要很久,任何一個外人想要說服數百員工轉賣,都是一件費時費力的事,且在這個漫長復雜的過程中,隨時都能讓總裁辦發現并制止。
可這是相對于外人而言,防得了外人,卻怎么也防不了自己人。
于林本來就是大股東,就算秦江瀾再怎么防,于林本身參與股份協議制定,完全可以為自己量身定做。
何況康總會計師一直在幫于林做這件事。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于林從公司合并之后,就跟康總走那么近,對一個財務人員禮賢下士。
就如蘇文若一直擔心的,如果誰存了這份心思,再怎么防備,根本就是徒勞。
宋顏聽蘇文若哭泣著斷斷續續的講了這些事,驚愕的一時居然不知道說些什么才好。
且不去說股份協議約定的事,就宋顏本人,跟于林和秦江瀾之間,三人就是朋友關系,沒有道理去幫這個,害另一個。
因此對于宋顏來說,最好的辦法,同時也是最無奈的辦法,就是把股份一直抓在手里,誰也不賣!
宋顏把蘇文若送回了香草庭,走的時候很正經的跟她說:“照顧好自己!”
一點都沒有往日的浪蕩,這讓蘇文若很不習慣,含著淚站在門口對他說:“我要離開這里了,可能以后很少會有機會再回來,再見,小白臉,跟安希結婚吧,一把年紀別再拖著人家了!”
宋顏居然走回來,一把攬過她,輕輕拍了幾下她的背,聲音在她頭頂上說:“蠢女人,如果你覺得幸福,你就過下去,如果你不愿意,不要勉強自己,沒有人能強迫你,也沒有什么是必須的,只看你自己愿不愿意走到幸福的地方!”
蘇文若推開了宋顏,啜了幾下鼻子,在淚光中微笑:“我很幸福,別把我形容的這么凄慘,走吧!”
于林在傍晚的時候把木木接了回來,看到自己的兒子,蘇文若散去不少陰霾,抱著兒子久久的都不肯放開。
第二天一早,于林帶著她母子,去了出入境,給她辦了探親證,為期六個月。
等六個月到期之后,再回來續簽,可以接著過去繼續留港。
于林就這樣安排好了她的生活。
她在家里呆了一個星期,沒有下過樓,誰也不敢聯系,靜靜的在家里等待簽證。
一個星期后,她如期拿到了探親證,于林親自開車送她過香港,她住進了那套在木木眼里,只有三個房間的小房子。
因為還在暑假的關系,木木一個星期只上幾天興趣班,她其實也沒有多少事情可以做,在家照顧年邁多病的公公婆婆,帶他們出去散步,陪著他們鍛煉身體,下午再去學校接木木放學。
這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原來的手機號碼被于林收走了,給她換了香港的手機卡,用的是于林的身份證登記入戶,于林可以隨時打印通話清單,還會隨時隨地檢查她的網絡通訊。
于林在第一雙休日的時候,過來香港陪她和兒子,然后在星期天晚上開車回羊城。
還跟她說,從蘇秦公司員工手里買的股份,他已經轉給了他在香港的哥哥,就是木木的親大伯。
她知道這是因為董事會的關系,易君瀚的退出,懂事會缺了一個人后成了雙數,于林讓他的親哥握著%的股份進入了董事會掛名董事,補了易君瀚的空缺,雖然是于林的哥哥掛名,實際上也等于在于林的手里。
于林見她很安靜,臉色漸漸好了起來,也沒有再如那次一樣,蠻橫的對待她,第二個雙休日的時候,一家三口還能很“開心”的去迪士尼玩耍。
她一點都不喜歡香港,這里的人比羊城還要多,地方小顯得更擁擠,可她必須在這個地方生活,哪怕有再多的不情愿,但只要看到自己兒子在身邊,她就可以暫時忘記那些事,一心一意陪伴孩子和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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