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天水神雷的存在,雷祭潭的建筑,也是大有特色。</p>
雷祭潭大大小小的建筑,都上尖下寬,尖端猶如利刺,直插云霄,似乎恨不得將蒼穹捅出一個窟窿,底部巨大無比,平攤開去,甚至有一大半,隱藏在了廣袤深沉的海水之下。</p>
說白了,便好似一個個比拉長了的肉包子……</p>
一處還算雅致的酒肆中,蕭勉和拓跋嵐,相對而坐。</p>
可當蕭勉取出九龍霸飲,遞給拓跋嵐,后者卻并不接手。</p>
稍一錯愕,看著對方那個光溜溜的光頭,蕭勉恍然一笑。</p>
搖了搖頭,蕭勉舉起酒葫蘆,略有些落寞地灌一口九龍霸飲。</p>
“拓跋!你到底是走出了這一步……”</p>
“蕭施主!這是貧僧的宿命,也是因果使然!”</p>
“宿命?因果?或許吧……”</p>
眼見拓跋嵐一臉虔誠,稱呼自己“蕭施主”也是行云流水,一時間,蕭勉竟不知道該怎么和拓跋嵐繼續交談下去。</p>
反倒是拓跋嵐,似乎有備而來,并沒有拖泥帶水的意思。</p>
就見他隨手一翻,掌心上多出一枚靈果。</p>
蕭勉見之,眉目一挑。</p>
不聲不響間,蕭勉同樣取出一枚靈果,兩枚靈果湊在一處,一樣大小,一樣模樣,只是一者為金,一者為紫。</p>
“蕭施主可知:此乃何物?”</p>
“……,不是很清楚!不過此乃佛門神樹菩提樹所生,想必是佛門至寶。只是,本初,怎么舍得把它給你?”</p>
“蕭施主莫急!且聽小僧慢慢道來……”</p>
卻原來,這兩枚靈果,有個名目,叫——光音舍利!</p>
紫色屬雷,乃是佛光舍利;金色屬風,乃是天音舍利。</p>
兩者若是單獨一枚,雖然看似神奇,但卻毫無用處,唯有兩枚并在一處,才能發揮莫大功效。</p>
按照拓跋嵐的話說,光音舍利合在一處,可以逆轉時空,將佛祖的圖像和聲音傳遞過來,呈現在修士面前。</p>
佛祖,乃是靈界六道霸主之一,于仙魔靈三界之外,開辟須彌空間,自造西方極樂凈土,掌控一方世界之主。</p>
即便是靈界佛修,想見這位佛祖一面,那也是千難萬難。</p>
更何況這方修行界被靈界放逐,已近萬年。</p>
普天之下,佛門修士萬千,然則除了號稱是佛祖親傳弟子的阿難圣僧和迦葉圣僧之外,誰也沒見過這位佛祖。</p>
如今,這個機會擺在了拓跋嵐面前……</p>
當然,單憑拓跋嵐手中那枚靈果,是不夠的。</p>
然則拓跋嵐話還沒說完,蕭勉已經將他手上那枚靈果,放在了拓跋嵐掌心,兩枚靈果滴溜溜一轉,隱有風雷光音。</p>
拓跋嵐見之一震,深深地看了蕭勉一眼。</p>
“拓跋!你記住:不管你是西蜀州拓跋嵐,還是佛門護法尊者,你都是我蕭勉的生死兄弟!一世人,兩兄弟!”</p>
“阿彌陀佛!小僧已經斬斷六根,不問紅塵!”緊握著手中兩枚靈果,拓跋嵐微微一笑:“不過,你我還是朋友!”</p>
“對!”</p>
“承蕭施主美意,小僧集齊了這一對光音舍利……”</p>
“無妨!你若是急著拜見你們那位佛祖,只管自便!反正有北斗司南盤在身,你我總能彼此聯系。”</p>
“既如此,小僧告辭!”</p>
站起身來,拓跋嵐朝著蕭勉雙手合十,告辭而去。</p>
拓跋嵐走得灑脫,蕭勉卻不免惆悵。</p>
遙想當初,西行路上,蕭勉、拓跋嵐和歸海三人,在將小和尚送達十剎海之后,一路東進,同生共死。</p>
最后鬼嘯谷一役,拓跋嵐為了救蕭勉,生死不知。</p>
其后直到殷商境大槐村下,蕭勉這才得見拓跋嵐。</p>
然則當時的拓跋嵐,不光一身修為盡喪,便是記憶也盡數缺失,虧得小和尚出手,才救回了拓跋嵐。</p>
此后拓跋嵐獨自一身,遠走天下。</p>
不曾想此番再見,卻是在東海雷祭潭。</p>
再見時,不光斗轉星移,更是物是人非。</p>
拓跋嵐明顯是沖著那枚靈果來的,得了靈果,轉身就走。</p>
蕭勉甚至連歸海身死,進而化龍一事,都來不及說……</p>
或許,在如今的拓跋嵐心目中,佛祖才是唯一吧?</p>
罷了!</p>
罷了……</p>
各人有各人的機遇,能見他好好地,也就足夠了。</p>
這么想著,蕭勉再度取出九龍霸飲,意圖一醉方休。</p>
不想就在這時,一抹身影,悄然浮現。</p>
蕭勉靈覺何等敏銳?</p>
更何況,那人絲毫也沒有隱藏行跡的意思。</p>
“敢問前輩:您這酒葫蘆中裝的,可是九階神釀九龍霸飲?”言辭怯怯,卻明顯是鼓足了勇氣。</p>
蕭勉循聲望去,就見一頭面目丑陋的怪魚,縮在一旁,一對漆黑珠子的眼眸,緊盯著自己手中的酒葫蘆。</p>
目光一掃,蕭勉就知那怪魚不過是一條剛剛結成妖丹的四階魚妖,雖然好奇,卻還是點了點頭。</p>
那怪魚見之更加興奮,下意識的,挪動了兩步。</p>
“前輩!可否……可否……”</p>
“你想如何?不妨直說!”</p>
見那怪魚神情緊張,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蕭勉都替他著急。</p>
“前輩可否讓小的喝一口九龍霸飲?”</p>
吞了一口口水,那怪魚總算說出了自己的目的。</p>
蕭勉聞言,先自一愣,而后略有些不悅。</p>
一則,九龍霸飲位列九階神釀,不光價值不菲,尋常修士便是空有靈石,也無法買到。</p>
二則,那怪魚不過區區四階魚妖,貿然飲下九龍霸飲這等九階靈酒,恐怕會**而死!</p>
只是再一想,當初自己初初下山,于陵川坊市的萬象齋中,也曾經被謝鷹拿靈酒擺了一道,出了回丑。</p>
想到這里,蕭勉心氣稍平。</p>
“這酒,你喝不得!”</p>
“這酒,晚輩喝得!”</p>
“嘿!我說你……”</p>
“前輩可是怕晚輩區區四階魚妖,喝下這九階神釀,便會一命嗚呼?多謝前輩體恤之情,然則前輩有所不知!”</p>
眼見蕭勉并沒有如其他高階修士一般對自己喊打喊殺,那怪魚捋順了思路,一改結巴口吃,侃侃道來。</p>
這怪魚雖然不過四階水準,然則它天賦秉異。</p>
尋常修士要想提升修為,必須勤加修煉,刻苦用功。</p>
這一點,即便是注重血脈之力的妖修,也是如此。</p>
然則這怪魚卻不一般!</p>
打從它出生之后,便嗜酒如命。</p>
更神奇的是:隨著喝下去的靈酒越來越多,怪魚的修為也越來越高——便好似一個天生的酒壇子!</p>
然則在血脈至上的妖族,怪魚的修為突破到四階之后,便再難有所進步,連帶的,他能夠得到的靈酒也受限于此。</p>
沒有高階靈酒的刺激,怪魚的修為停滯不前。</p>
出于近水樓臺先得月的考慮,怪魚才到這家酒肆當差,賺些外快,全都用來購置各色高階靈酒了。</p>
然則對于他而言的高階,不過是六階頂頭。</p>
便是七階靈酒,也不是他一個四階妖獸能夠企及的。</p>
今天乍見蕭勉豪飲疑似傳說中神釀的九階靈酒九龍霸飲,怪魚的渴望壓制了恐懼,這才忍不住上前動問。</p>
“一口!晚輩只要一口九龍霸飲!”</p>
“……”</p>
眼看著那怪魚一臉殷切,蕭勉遲疑不定。</p>
怪魚沒必要為了一口靈酒騙他,何況說是他所言不實,四階魚妖喝下九階靈酒,就算不死,也要丟掉半條命。</p>
除非他瘋了,不然豈會如此自取滅亡?</p>
就在蕭勉猶豫著要不要成人之美時,那怪魚再吐人言。</p>
“前輩!方才那個大和尚師傅,可是您的朋友?”</p>
“……,是!怎么?你認識他?”</p>
“不!不!不!”怪魚連連搖頭,卻又說道:“我見過他!”</p>
“怎么說?”</p>
“準確的說:我見過他的畫像!”</p>
“……,繼續說!”</p>
“前些日子,有一男一女兩位人類修士的元嬰老祖,來過咱們店里,當時有顆留影珠,畫的便是那大和尚的樣子!前輩您也知道:雷祭潭中,光頭佛修本就不多,一見難忘!”</p>
“留影珠?”</p>
“一種鐫刻信息的低階法寶!”</p>
“一男一女兩位人類元嬰老祖?”</p>
“是!那女修年約三巡,貌美如花,玉容寒霜,凜然不可侵犯;那男修一身黑袍,陰陽怪氣,一望便知絕非善類!”</p>
“你沒聽見他們說些什么?”</p>
“這……,那兩位前輩都是用神識傳音,晚輩可聽不到!至于那顆留影珠,似乎是不小心激活的……”</p>
“你看那男子,是否這等模樣?”</p>
言辭間,蕭勉取出一塊烙印石,鐫刻進去蒙陰的影像。</p>
蒙陰!</p>
蕭勉其實是見過此人的,雖然是在數十年之前。</p>
當初蕭勉被小和尚誆騙,從善見城直接傳送到了西蜀州,偶遇拓跋靈,牽扯到了拓跋一族的危難中。</p>
那時候來犯拓跋族的五大鬼道金丹中,蒙陰,正是其一。</p>
那一日,蕭勉被困山洞,雖然在洞中聽到了蒙陰的聲音,只覺得似曾相識,卻一時想不起來。</p>
此后通過“鬼獸厭息”這條線索,蕭勉才確定了蒙陰的身份,當然,還有他的體貌特征。</p>
也正因此,蕭勉才能將刺殺他的黑鍋,扣到蒙陰頭上。</p>
如今眼見怪魚連連點頭,蕭勉心神巨震。</p>
蒙陰既然來了,另外一名元嬰女修,必是夏冰云!</p>
只是這一對狗男女不去禍亂天下,想對付拓跋嵐作甚?</p>
是了!</p>
拓跋嵐,既然已經剃度,便是正式的佛門護法尊者。</p>
雖然如今的拓跋嵐不過是一名金丹修士,但是他身為迦葉圣僧當代護法尊者,身份地位,比之靈僧本初猶有過之。</p>
拓跋嵐出現在雷祭潭,莫非是為了和銀雷王結盟?</p>
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拓跋嵐出了什么意外……</p>
銀雷王百口莫辯!</p>
雷祭潭難辭其咎!</p>
雷祭潭和西蜀州佛門的結盟,也就無疾而終。</p>
兩家若是交惡,東海三神殿,便有了可乘之機!</p>
只是蒙陰恐怕沒想到:雷祭潭之主銀雷王,對小和尚是何等忌諱!</p>
單單是一個靈體投影,就嚇得銀雷王自稱“晚輩”。</p>
便是向天借膽,銀雷王也不敢動拓跋嵐一分一毫。</p>
正因為蒙陰不知道銀雷王對小和尚的忌憚,所以他才敢對拓跋嵐下手——這一點,卻是蕭勉絕不允許的!</p>
想到這里,蕭勉轉眼一望。</p>
那怪魚,一對眼珠子正死死地盯著自己手中的酒葫蘆。</p>
沉吟片刻,蕭勉取出一個酒葫蘆,朝著那怪魚晃了晃,而后當著那怪魚的面,蕭勉打開了酒葫蘆塞子。</p>
頓時,一股子靈酒香氣,撲鼻而來。</p>
那怪魚深深地聞了一口,卻很快就睜開了眼睛。</p>
“前……前輩,這是何意?此乃七階靈酒,百果凝碧!”</p>
“不錯!鼻子倒是夠靈的!”點了點頭,蕭勉好生說道:“你的消息,若是屬實,我自當滿足你的愿望,別說是一口九龍霸飲,便是這一整壺都給你,又何妨?然則如今我并不能確定你提供消息的真偽性,所以,我還不能給你九龍霸飲。何況你若貿然引用九龍霸飲,天知道會出現什么后果。既如此,倒不如你我各退一步,先用這壺百果凝碧,犒賞于你!”</p>
“這……,前輩固然是思慮周全,但……”</p>
顯然,那怪魚執著于九龍霸飲不放了。</p>
“無妨!若是你的消息屬實,九龍霸飲,我照樣給你!”</p>
“真……真的?”</p>
幸福來得太突然,以至于,那怪魚又結巴了。</p>
七階靈酒和九階靈酒,若是只能選取其一,怪魚自然是選擇九階靈酒——哪怕是一口換一壺!</p>
但若兩者可以兼得,誰又會嫌多呢?</p>
何況這怪魚,本就嗜酒如命……</p>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p>
“前輩請說!”</p>
“我要帶你離開此處,今天就跟我走!你若沒有騙我,我自當兌現諾言;你若敢騙我,我叫你生不如死!”</p>
“好!”</p>
幾乎是想也不想的,那怪魚領命而去。</p>
此后,怪魚向酒肆老板請辭,追隨著蕭勉而去。</p>
想他在酒肆端茶送水,迎來送往,為的,便是多賺些財帛,購置靈酒,如今極品靈酒當面,他又何必舍近求遠?</p>
眼見那怪魚如此干脆,他的話,蕭勉已經信了七八成。</p>
就這么帶著那怪魚,蕭勉在雷祭潭找了一處客棧,本來已經決定離開雷祭潭的蕭勉,因為拓跋嵐之事,擱置了行程。</p>
拓跋嵐對蕭勉雖然有些生疏,蕭勉卻不能見死不救。</p>
這是蕭勉堅持的道,和他拓跋嵐無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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