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阿信的斷然拒絕,輪轉閻君不動聲色。
他又能說什么?
人家就是不肯去,堂堂地府輪轉閻君還能生拉硬拽嗎?
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眸,深深地看著阿信,輪轉閻君才要離去,突然神色一動,冷哼一聲,一指點向阿信。
這一指電光火石,阿信根本來不及閃避。
便是蕭勉也大感意外,不過一愣之后,蕭勉止住了出手阻止的沖動,因為他感到了一股似曾相似的波動。
輪轉閻君一指過處,正中阿信額頭眉心。
阿信毫發無傷,卻是阿信體內,傳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伴隨著這聲慘叫,一道黑煙裊裊升騰而起,凝聚在阿信頭頂,黑煙翻卷幻化,變幻成一張鬼頭面具。
這鬼頭面具,竟然一直潛伏在阿信體內!
阿信神色大變,蕭勉若有所思。
唯有輪轉閻君,一言道破了那鬼頭面目的根腳:“幽冥小兒!萬年不見,你修為不見增長,膽子倒是大了不少啊!不在靈界做你的鬼道帝皇,竟敢打本君血脈的主意?哼!”
一聲冷哼,鬼頭面具劇烈震顫,眼看著便要歸于黑煙。
幽冥小兒靈界六道霸主之一鬼帝幽冥!
前一次靈戰即將結束時,不光號稱靈界第一人的仁皇以分身降臨,便是鬼帝幽冥、妖圣墨瀾和魔尊重樓也聯袂降臨。
三大霸主分身,一度圍攻仁皇分身,在將仁皇分身逼回靈界之后,三大霸主的分身并沒有功成身退,返回靈界,反而滯留在了這方天地,分別融入阿信、羅睺和暗龍皇體內。
美其名曰賜一場造化于后輩!
除了妖圣墨瀾是真心實意之外,鬼帝幽冥和魔尊重樓寄宿于阿信和羅睺體內,盡皆是包藏著禍心。
有朝一日,卷土重來!
以靈界霸主的底蘊,便是蕭勉也沒發現其中蹊蹺。
不曾想蕭勉招惹來了輪轉閻君這等堪比仙帝、魔皇的強橫存在,兼且輪轉閻君本就是地府之主,幽冥鬼帝在他面前還真就是幽冥小兒,這才被輪轉閻君識破了阿信體內的變數。
若阿信不是輪轉閻君的隔代大遺傳血脈,以輪轉閻君不問世事的性子,或許也不會橫插一杠,破壞鬼帝幽冥的好事。
如今嘛
只能怪幽冥鬼帝遇人不淑了!
輪轉閻君,更是將被蕭勉和阿信激起的一腔怒火系數發泄在了鬼帝幽冥的那一縷分身上,試圖滅殺鬼頭面具。
一旦鬼頭面具崩潰于無形,這縷分身也就滅了。
卻在鬼頭面具劇烈震顫、行將崩潰時,蕭勉出手了
一重三清神光,包裹住了鬼頭面具,輪轉閻君作用在鬼頭面具上的威力被屏蔽在外,再無法傷害鬼頭面具。
“你!”
“閻君稍安勿躁!幽冥前輩和晚輩也算是老熟人了,如此行徑,必有深意,可否容晚輩替他向閻君求個情?”
“哼!不知所謂!不知好歹!本君懶得和你多費唇舌!”言辭間,輪轉閻君轉過身子,背對著蕭勉和阿信,走出鬼神殿的同時,輪轉閻君留下一言:“第一件事,本君應下了!”
蕭勉聞言,如釋重負。
第一件事,事關羅剎轉世,羅睺心劫。
輪轉閻君既然親口答應了此事,就說明此事定矣。
偌大的鬼神殿上,只剩下蕭勉和阿信,還有那鬼頭面具。
雖然從輪轉閻君手下逃過一劫,但被蕭勉以三清神光困死,鬼頭面具再三沖撞,也只是徒然損耗自身鬼氣。
三清神光,扶正辟邪,天下第一!
陡然凝定了鬼頭面具,一雙空洞的鬼眼,森然望著蕭勉。
“小子!想不到咱們又見面了!更想不到你竟然能修煉到這等地步,便是輪轉閻君,也奈何不了你了!”
“前輩謬贊!前輩數百年布一局,才是晚輩敬仰之處!此番若非輪轉閻君指點,晚輩還真要錯過前輩了!”
“哼!你也不用和本帝打馬虎眼了!你之所以在輪轉閻君手中救下本帝,不會只是想示好于本帝吧?”小小的鬼頭面具,雖然被困三清神光,卻依舊霸氣凌冽:“有話直說!”
“好!那晚輩就開門見山了!當年三位前輩分身下界時,晚輩已經死了,未能親眼目睹三位前輩逼退仁皇的絕代風姿,如今想來,猶覺遺憾!不想今日晚輩見到了前輩分身,敢問一句:魔尊重樓和妖圣墨瀾,應該也在潛伏著吧?”
“哼!那兩個老不死,一個陰險詭詐,一個沖動魯莽,他們想干什么你最好去問他們,本帝可不知道!”
“我自然是要去問個明白的!不過在那之前,我總要先想好怎么安置幽冥前輩吧?或許,正有個好去處!”
“你!你待如何?”
“封禁隔絕,若靈戰不起,便是前輩之能,怕也無法順利返回靈界吧?何況數百年前三位前輩來上這么一出,應該已經做好了滯留此間的準備了吧?既如此,晚輩得罪了!”
言盡于此,蕭勉再不多言,伸手一指點出。
一指破開三清神光,正中鬼頭面具眉心。
鬼頭面具渾然一顫,定在半空,沒了聲息。
趁此機會,蕭勉召喚出了縱橫仙心和九衍天圖。
以縱橫仙心鎮壓鬼頭面具,以九衍天圖包裹鬼頭面具,兩者相合,鬼頭面具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這樣,一塊石頭和一塊布,凌空于鬼神殿。
至此,鬼神殿上才真地只剩下蕭勉和阿信師徒兩人。
良久,蕭勉輕聲一嘆
“阿信!你可是在怪為師?”
“,阿信不敢!”
“阿信!你聽我說!”止下略有些拘謹的阿信,蕭勉頭也不回,自言自語“花子之于你,便如羅剎之于羅睺!”
“”
“輪轉閻君,萬年閉關,一心求死。之所以茍延殘喘,便是因為后繼無人。聽聞你的存在,這才不惜親臨此地。”
“師父是說”
“阿信!這是你的宿命!終有一日,你必將入主幽冥地府!但不是現在!”回過身來,蕭勉正視著神色陰晴不定的阿信,好聲言道“阿信!若你眼里還有我這個師父,便再忍耐一段時間。”
“阿信自當為師父赴湯蹈火!”
“不!不光是為了我,也是為了你,更是為了你唯一的妹妹花子!”
“花子?”
“輪轉閻君,對你志在必得。今日我雖然僥幸逼走了他,但以他的手段,回轉幽冥地府,豈會找不到花子?”
“師父是說”
“不出意外的話,輪轉閻君會將花子轉生幽冥地府,成為你的羈絆!”
“這”
“屆時,只要你半推半就地回轉幽冥地府,便可以和花子團聚。”
“師父早就料到了這一點?”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這一點,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地府閻君也不能例外。只要有所求,便不能無欲則剛。”
“師父高明!阿信受教!”
“不過是一些人情世故罷了,不足掛齒。阿信!你是日后要位列地府十大閻君之一的人,格局不可太小。”
“是!”
恭聲應答間,阿信躬身一禮。
蕭勉一席話,讓阿信茅塞頓開。
阿信一心牽掛花子,關心則亂輪轉閻君一心牽掛阿信,同樣關心則亂唯有蕭勉,旁觀者清!
以此為契機,阿信便可以讓輪轉閻君替他尋找花子,守護花子。
等來日水到渠成,阿信順水推舟,入主幽冥地府,豈非一舉兩得?
在此之前,蕭勉便是阿信的擋箭牌,當然,阿信也是蕭勉的手里劍。
看著眼前的阿信,蕭勉幽然一嘆。
當日的東瀛棄子,來日的地府閻君。
但至少今日,阿信是他蕭勉的徒弟,蕭勉雖有私心,卻也是真心對阿信。
只盼來日,不負彼此!
事已至此,按照計劃,蕭勉本待離開鬼神殿。
卻因為那鬼頭面具的橫空出世,耽擱了蕭勉的行程。
直到三個月后,歷時九九八十一天之功,大功告成。
縱橫仙心退隱,九衍天圖乍現。
一枚漆黑的戒指,出現在蕭勉和阿信面前,戒指通體漆黑,戒面是一個如指甲蓋大小的鬼頭面具,面目猙獰。
蕭勉,竟然以縱橫仙心和九衍天圖配合,煉化了幽冥鬼帝的一縷分身,使之成就了這件不同凡響的至寶。
名之為鬼靈戒!
這鬼靈戒,不光有幽冥鬼帝的一縷分身作為靈性,更有九衍天圖吞噬的大量極品靈材作為本體,最主要的,還是縱橫仙心中分離出來的一絲功德,使鬼靈戒化腐朽為神奇。
心念一動,鬼靈戒飛到了阿信面前。
“師父”
“此物合該歸你,來日天機降臨,此物或有大用!”
“是!”躬身一禮,阿信收下了那枚鬼靈戒,卻聽蕭勉繼續說道:“如此一來,為師在你身上的因果便算了了,只盼你一心向道,勇猛精進,你我或許還能在靈界重逢!”
“是!弟子恭送師父!”
在阿信的恭送聲中,蕭勉消失不見。
此后,阿信繼續閉關于鬼神殿,鬼神殿整個封閉,獨立于幽冥鬼域。
再說蕭勉,離開西蜀州,進入北魏州,聽到了一個消息。
事關邪魔圣殿!
自從成立之后,邪魔圣殿在北魏州聲名鵲起,隱隱然和天魔宮分庭抗禮。
邪魔圣殿,以羅睺為尊。
然則羅睺之下,整個邪魔圣殿可說是一盤散沙,毫無秩序可言。
平日里有羅睺坐鎮邪魔圣殿,邪魔圣殿這些妖魔鬼怪倒也安分守己。
偏生自年前開始,羅睺進入閉關。
一開始,邪魔圣殿在羅睺積威下還算穩定,但是漸漸的,人心思變。
到了后來,更有一個消息傳遍北魏州。
邪魔圣殿殿主羅睺,隕落!
消息一起,北魏州其他地方還沒怎么樣,邪魔圣殿,先行自相殘殺。
內斗到最后,邪魔圣殿,分成兩派。
一派以數百年前消聲滅跡的圣后宮為主,一派則以北魏州散修為主。
雙方為了邪魔圣殿的歸屬權,掙得頭破血流,眼看著,便要兩敗俱傷,同歸于盡。
自始而終,北魏州之主的天魔宮,置身事外。
有好事者,自以為得計。
天魔宮,這分明是坐山觀虎斗啊!
便是天魔宮大長老魔悅,也未嘗不是這么想的,唯有天魔宮之主六道魔尊魔印不是這么想的!
人稱六道魔尊的魔印,有苦自己知。
這數百年來,天魔宮看似威壓北魏,魔印看似是北魏州第一人。
實際上呢?
魔印謹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錯。
一旦忤逆了那人,甚至妨礙了那人的計劃,魔印和天魔宮都將覆滅。
不曾想時至今日,天魔宮安然無恙,反倒是那人安插在北魏州的邪魔圣殿,發生了窩里斗,便是羅睺也生死不知。
有多少年沒有那人的消息了?
魔印才這么想著,他身后多出一人。
“魔印兄!別來無恙?”
“”無聲的苦澀間,六道魔尊回過身來,看著那憑空出現在他三尺開外的那人,既有驚懼,又有惶恐,更多的卻是無可奈何的無力感。盡管如此,魔印還是淡然一笑“蕭兄弟終于還是來了!印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
“怎么?魔印兄似乎不歡迎蕭某?”
“怎么會?當今天下,這方天地,哪里還有你蕭勉去不了的地方?”
“魔印兄言重了!”止下魔印不是客套的客套,蕭勉反問“近來發生在邪魔圣殿之事,魔印兄怎么看?可能教我?”
“,此事不是你干的?”
“我為何要這么做?魔印兄難道忘了嗎?蕭某的目的,是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哈?天下太平!是啊!自從你橫掃寰宇,這方天下便太平了!太平得有些讓人意外啊!”
“魔印兄!咱們言歸正傳吧!”
“哼!印本以為發生在邪魔圣殿之事,是你為了鏟除圣后宮遺留勢力,才讓你那白衣羅睺一手布局,作壁上觀。”
“圣后宮覆滅已有數百年,當年我不將圣后宮連根拔起,今日豈會秋后算賬!再說如今的北魏州,只有天魔宮和邪魔圣殿,已無圣后宮。他們都是北魏魔修,我何必厚此薄彼!”說到這里,蕭勉看著魔印,好聲言道:“此事另有蹊蹺!”
“若非你出手,那便是”
“羅睺!”腦海中劃過那個白衣身影,蕭勉神色凝重,自言自語“邪魔圣殿發生了這么大的事,羅睺始終下落不明。怎么樣?魔印兄!可愿一統北魏大地?”
“你是要我”
“出兵邪魔圣殿!”
“”
六道魔尊,陷入沉默。
很快,一個消息傳遍北魏州。
此前對邪魔圣殿之事置之不理的天魔宮,突然發兵,強勢攻略邪魔圣殿,試圖趁機吞并邪魔圣殿。
原本屬于邪魔圣殿的圣后宮一系和散修一系,雖然立刻結成了新的聯盟,一致對外,對抗強勢而來的天魔宮,但天魔宮本就勢大,兼且魔印的實力非同小可,親自出陣,邪魔圣殿無人可擋。
眼看著,邪魔圣殿便要步上當年圣后宮的后塵,被天魔宮吞并。
卻在這時,邪魔圣殿上空烏云密布。
一道道天雷,從天而降,聲聲雷音糾結在一起,宛如狂暴的樂章。
天劫!
那一瞬間,眾人皆驚。
只因為此番天劫,絕非等閑看這架勢,并非金丹小天劫和元嬰大天劫。
此乃化神天劫!
一瞬間,圍觀者心頭閃過一人。
那個一手推翻了都天峰,顛覆了九大圣地,制定了天地秩序,帶給這方修行界數百年和平的天下無敵蕭勉!
當今天下,恐怕也只有蕭勉,才有召來化神天劫的底蘊,也才有敢召來化神天劫的底氣因為,一旦渡劫失敗,修士就算不死也是實力大損,得不償失。
到了此時,邪魔圣殿內外的眾人早已經忘記了爭斗,只是看著天空。
在天劫和眾人的萬眾期待下,一個白衣人徐徐凌空而起,現身于人前。
此人并非蕭勉,而是白衣羅睺!
經過一年閉關,羅睺竟然更進一步,擁有了召來化神天劫的實力。
不光如此,羅睺還這么做了!
只因為羅剎已死!
貿然渡劫,無外乎兩個結果
一、成功渡劫,飛升靈界。
二、渡劫失敗,魂歸地府。
對于羅剎已死的羅睺而言,這方天地已經毫無意義,他百無禁忌!
若是成功了,羅睺便可以飛升靈界,進而提升修為,尋找羅剎轉世之體。
若是失敗了,羅睺也不在意
權當是,解脫吧!
看著半空中那個卓爾不群的白衣身影,魔印輕嘆一聲可惜!
此子魔根,比之自己,不遑多讓。
若是機緣巧合,并非沒有飛升的可能,可惜這是蕭勉所不允許的
魔印才這么想著,天空中多出一人來一襲青衫,宛如天成。
眾人見之,神色凝重。
魔印見之,提一口氣。
羅睺見之,松一口氣。
“師父!您來了?”
“嗯!羅睺!你乃為師座下弟子,今日渡此化神天劫,為師豈能不來?”
“要叫師父失望了!”
“且讓為師看看你如何渡劫!”
“是!”
點一點頭,羅睺再不多言。
下一刻,白衣消散,黑光凝聚。
羅睺消失不見,暗黑魔星現身。
漫天劫雷,好似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開始對著暗黑魔星群起而攻之。
那一瞬間,漆黑無比的暗黑魔星,便淹沒在一片雪白的劫雷中
唯有在天雷翻騰間,才能看到一個漆黑的龐然大物若隱若現。
以暗黑魔星為憑借,施展來絕對防御結界,化神天劫,無功而返。
眾人見之,大驚失色。
這叫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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