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這個樣板做得好，真的很漂亮，質量真是杠杠的。”幾天后，Ivy來驗她的樣板，她豎起大拇指連連夸獎。

    “是吧，我們修改后的這個工藝，產品就是多功能化了，你看，按這個導軌往里收縮，產品是一個單向性的，可以展示一些主題鮮明的產品，如果往外延伸，它可以分類展示客戶的產品，你再看，如果把底座反扣在頂座，也就是上下換個位置，它的展示效果就完全不一樣了。再看看背板……”李喚飛說著把樣板的背板取下，放在最底層，“看，這就是三層的展示架了，它的展示效果又不一樣。”

    “哇，是啊，真的不錯，你前天拍視頻給我時我就覺得很棒了，所以今天一定要親自過來看一下，昨天客人也回復說，我們的這個設計很OK。”Ivy會心的微笑著，她這次沒有捂住她的小齙牙，顯得更可愛了。

    “嗯，關于價格，產品稍微比客人的目標價格高了一點，差不多一美金，這個成本你也可以算出來的對吧。”李喚飛微笑著，示意包裝部的同事過來打包，“蒙大姐，這個幫忙包好，記得國外的客戶都要用珍珠棉包好，里面先裝個塑料袋再……”

    “我知道我知道，塑料袋裝好再裝進一個汽泡袋，旁邊都用珍珠棉墊好，這樣就沒有泡沫灰塵，你放心，我馬上包好。”蒙大姐真是個熱心的好同事。

    “你們包裝的工人都這么專業，難怪……”Ivy滿意的點了點頭。其實不同的客戶，不同的產品要求，不同的品質要求，也有不同的成本預算。現在很多客戶，總想要最好的產品，又想要最低的產品價格，大都妄想的遍地尋找合作商，最后找到若干個小加工廠，也拿到了最低的產品價格，便心滿意足的拍屁股走人了，等她收到產品時，卻又義憤填膺的拍大腿罵娘，順便把國人給噴一通“國內做不出好的產品”，于是乎，很多人都跑到國外某島國去搶購，怎知，搶購回來的大多數“好產品”也是madeinChina，他們在那里所付的價格，夠他在國內工廠生產出十倍的那樣“好”的“產品”。這或許就是國人“奴性衍生化”的表現吧，總覺得國人的勞動力就是理所應當的廉價，總覺得國人做出來的東西不如外國人做的好，總覺得“進口”就是“購得其所”的品牌，總覺得東方的文化是老古董所以要抨擊要打破它，總覺得西方的文化是最先進的啥都要照搬，如今看來，為個別無知腦殘的文人所不恥的魯迅先生，他寫的《拿來主義》，還是應該好好再學習一番。

    “難怪什么？”李喚飛隨口一問，他知道她沒說的，還是夸獎的話，“走，去我辦公室里喝茶。”

    “難怪短短兩年，你們發展得這么好。”Ivy大笑著，向李喚飛的辦公室走去。

    “你跟孫曉佟發展得怎么樣了？”一坐下，Ivy就問起李喚飛個人感情的事，或許是朋友，她也開始為這個變得滄桑了的老男人擔心將來……

    “嗯呵呵……”李喚飛低頭悶笑著，泡茶，不語。

    “‘嗯呵呵是’幾個意思啊？”

    “嗯呵呵就是沒戲啊。”李喚飛大笑。這個笑，心不由衷，也顯得有幾分尷尬。

    “唉，其實……我覺得你跟她的可能性也不大。她是一個……一個很有經歷的女孩，我這么說你應該明白吧？”見李喚飛皺了皺眉頭，Ivy又補充道：“也就是，她對外在的東西要求很高，就像她的外表一樣，說實在的，看了她，再看電視里那些所謂的美女明星，我就覺得那些全是雞鴨在扯淡。”

    “嗯，是，曉佟確實很美。但是我跟她……剛開始交往還好，后來，開始熟了，大家都放開了，我就覺得……很難跟她聊到一塊兒，就像收音機的頻道一樣，她的是FM，我的是……”

    “你的是AM，哈哈。”Ivy大笑。

    “不是……我像是天外來星的信號，無法融合。兩個人沒說上兩句話就磕上了。”李喚飛無奈的攤開雙手，又坐直了給Ivy倒上茶，“可能是我單身太久的緣故吧，容易煩躁，曉佟性格……不敢說好還是不好，但她絕對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只是……”李喚飛搖了搖頭，苦笑了一番，沒再說下去了。

    “這種事只能隨緣，努力了就好，做不成情侶，也可以做朋友的嘛。”

    “是，是，她現在跟我聊天，都叫我哥。”

    “哈哈……我也叫你哥……”

    “你小孩都一歲多了……你叫我哥，以后哪個女孩會正看我一眼啊。我一過去跟別人搭訕，你兒子在旁邊就叫一聲‘伯伯’……我看還是算了。”李喚飛搖了搖頭，惹得Ivy又是一陣狂笑。

    正當這時候，郁寒香發來信息，“doyouknohatfactorycanmakethis?”（你知道什么工廠可以生產這些產品嗎？）隨后又發來幾張產品照片。

    “couldyouetoourfactorytoday?”（你今天能不能來我們工廠一會兒？）李喚飛回答。

    “forhat?”（去做什么呢？）

    “youillseehatyouanthere.”（來了你會看到你想要的東西。）

    隨即，郁寒香打來電話，她滿心歡喜的確認了她想要的亞克力獎杯就是李喚飛工廠生產的，她決定下午來工廠看廠。

    請Ivy吃了個午餐后便把她送回去了，下午的會客就是郁寒香姐妹倆兒。

    今天，郁寒香好像特意打扮了一番似的。她的臉上抹了層淡淡的紅妝，描黑的眉毛染紅的唇，如彩橋駐山峭，眾山盡折腰；她那拉直的披肩的發絲，隨風飄動，如春風吹楊柳，細絲撩人的愁；她左腕上白色PIAGET女士機械手表，搭配著淡綠色的緊身連衣裙，如玉兔許嫦娥，綠波復灘頭；她右手食指上的兩枚鉑金鉆戒，映襯那白嫩的手，如清月撫紗幔，秋水潭中游……

    “你好，瀝——”走近了，郁寒香主動向李喚飛打招呼，沒等她說完，李喚飛就糾正著，“李——喚——飛——”

    郁寒香聽了手背扶著鼻尖一聲大笑，“哈哈，soryy，犁——環——肥——”

    “好吧，你什么都能念得準，就是念不準我的名字，我明天就去派出所改名。”

    “改名為什么要去處所……廁所……唉呀，什么什么所……”郁寒香又是一聲笑。

    “是派——出——所——，警察局知道吧？”李喚飛苦笑著糾正道。

    “哦——policestation，Kotalee……”郁寒香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而她的表姐Anna卻一臉吃驚的表情瞪大了眼，“hy?gotothepolicestationforhat?”她的表情惹得李喚飛和郁寒香捧腹大笑。

    Anna更加疑惑了皺緊眉頭，她湊近郁寒香“切切私問”，郁寒香又是一聲大笑，“heisn’tapoliceman，eetomakeourtrophy，Iillclarifyhenbackhotel，ok?”（他不是警察，我們來這里做我們的獎杯，回去我再跟你澄清我們講了什么，好嗎？）

    李喚飛一聽，轉過身又一個微笑，把這兩姐妹帶進辦公室，請她們坐下，“tea，coffee，aterorjuice?”（要喝茶、咖啡、水還是果汁？）

    “tea，redtea，Ilikeitverymuch.”進了辦公室，仔細看了辦公室的陳列，Anna這才輕松的微笑著。

    “我也喝茶吧，中國的天氣好冷。”郁寒香微笑道。這話，引得李喚飛又大笑了起來，“現在是冬季，不是中國的天氣冷好吧。”

    “那我們獅子國為什么那么熱？上次我來中國也那么熱。”郁寒香很認真的問。

    李喚飛微笑著解釋道：“中國有四個季節，春、夏、秋、冬，夏天和初秋很熱，春天和晚秋涼爽，冬天冷，深圳天氣還好了。”

    看著郁寒香一臉懵，李喚飛轉而微笑道：“每年11月初到月初，中國大部都是冷的天氣。”

    “哦。在我們獅子國，不用像你們中國分什么春啊冬啊，我們一直都很熱的。”郁寒香很認真的撇了撇嘴。真不敢相信這個世紀還能遇到這樣的年輕人，不知她是真不懂還是裝的……

    “不是中國想這樣分的妹妹，是中國人根據氣候的不同分的。”李喚飛耐心的回答。

    “大哥，我以前沒聽我爺爺的爸爸說過的。”郁寒香也學著李喚飛的口氣耐心的說，在她的臉上，有幾分稚氣，也有幾分可愛。

    “那你為什么不問他呢？你就是懶蟲，不愛學習。”李喚飛說著，洗杯，沏茶。

    “我爺爺的爸爸很久很久以前就去見God的，我都沒見過他。”

    “God是什么東西？”

    “God不是東西，God的家在Heaven，我們都叫他天父。”郁寒香邊說著邊從她的胸口掏出一個銀色的十字架。李喚飛這才明白，她說的是上帝。

    “哦，Sorry，我平時都聽慣了OhMyGod，你突然只說一個God，我反應不過來。”李喚飛致歉道。

    “沒關系沒關系。”郁寒香說著，抬起頭，環視了李喚飛的辦公室一圈，在她抬頭的一剎那，從某個角度看，李喚飛有種怦然心跳的感覺，但他的眼光沒有滯留在她的臉上，他低下頭繼續倒茶。

    “yap，你看你那里，你那個才是東西。”郁寒香驚奇的指著辦公桌上的一個笑面“佛”說。

    李喚飛轉過頭看了看，辦公室上有名片盒，有貔貅，有麒麟，還有個金佛，他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東西，他又回過頭，微笑著。

    郁寒香看出李喚飛不知道她指著什么，她又說了句，“那個Buddha，沒有頭發的人。”

    “啊，原來她說的是佛。”李喚飛想著，站起來，從辦公桌上拿下“佛”。

    “nonono，別拿過來。”郁寒香突然緊張了起來，Anna也跟著她一起不停的擺手，這個場面，讓李喚飛誠惶誠恐的懵了，他站在原地不動，愣了幾秒，放下“佛”，走到茶桌前，坐下，他心猶未定的給她們倒茶。

    “因為我們是God的孩子，我們信他就不可以再碰別的東西了。”郁寒香收起了她的緊張解釋道。李喚飛這才明白過來：她們的信仰，就是絕對的排斥……

    “sorry，我不懂這個，因為我……沒什么宗教的信仰，不好意思。”李喚飛道歉著，他的臉，紅到脖子下面。

    “It’sok.沒關系，我們在中國也有很多不懂的東西。”郁寒香微笑著轉向Anna，她抱著她的手。

    “嗯，是，每個地方的生活習慣，宗教信仰，語言風格等等都不一樣，有時一些中東的客人過來，我們都不會帶他們去有豬肉的餐廳吃飯。”李喚飛陪著笑臉。

    “中東？中東是哪里？”

    “MiddleEast.”李喚飛翻譯著，郁寒香卻鎖緊了眉頭，她真不知道MiddleEast是哪里。

    “SaudiArabia.”李喚飛又解釋道，“因為他們大多數人都信仰***。”

    “Oh，Moslem，yeyeye。”兩姐妹連連點頭道。

    “怎么樣？對面那個做衣服的工廠，有沒有重新幫你們做衣服？”李喚飛問。

    郁寒香微笑著端起茶杯，“不要了，不用他做了，上個月就賠給客人差不多四百個千了。”

    “四百個千？”李喚飛皺著眉頭，又突然領悟了的點了點頭，“四十萬。”

    “嗯，我不知道多少萬，萬是多少，我只知道四百個千。”說著，郁寒香又是一聲爽朗的笑。

    李喚飛由衷的喜歡這個女孩的坦然，雖然才見了兩次，但她的坦誠，她的樂觀，她的無畏，總能讓他從心里佩服這個女孩。

    “Linary，你是哪一年的？”李喚飛嘴一溜，他忘了在學校時聽英文老師說過，外國外最忌諱別人問他們的年齡，因為那些在他們看來，是個人的私事。李喚飛一想到這兒，又接著說，“因為我覺得……你們姐妹倆兒這么年輕就開始創業，我很佩服你們。”

    “我是1994年的，我表姐比我大差不多一年，不是，差不多大一歲。”郁寒香坦誠的微笑。

    “才二十三四歲啊你們？”李喚飛瞪大了眼張大了嘴，這么年輕就敢跑國外作生意？

    “我十八歲就出來工作了，工作很長時間了。”郁寒香放下茶杯微笑著，“我們是在教堂的學校上學的。”

    “哇，厲害，我都三十一了才出國一次。你們兩姐妹真的太厲害了。”李喚飛由衷的夸獎道。

    “沒有啊，在獅子國，很多像我們這個年紀的人都工作了啊，也有很多創業的，只是你沒遇見罷了。”郁寒香謙虛的微笑著，“你們中國，經濟很發達，我有一個鄰居也是中國人，她是一個年紀大大一點的中國女人，她告訴我，她在中國不用上班，所以即使她住在獅子國，每個月也能拿幾千塊錢的工資。”

    “怎么可能，開玩笑吧？哪個國家的人不用上班就能拿工資？”李喚飛搖了搖頭，微笑著。

    “是真的，我跟你說，那個大女人不用上班，她每天都在家里不用干活的。我就想，像你們中國這樣子大，想吃東西手一伸，樹上就有水果，想吃什么都有，所以可以不用工作，也可以不用有很多錢。”郁寒香又是很認真的說。

    “不可能的，別聽別人胡說，要不然，到時她們把你騙來中國，賣給哪個老頭兒你都不知道。”李喚飛說笑著。

    “是真的，她是這樣告訴我的。”郁寒香堅持道。除非是某個“吃空響”或已退休的人，不然的話，在中國，絕不可能有人有這樣的待遇。正想著，李喚飛看到無聊的Anna，她時而望著窗外，時而看著茶桌，時而點著手機，時而望著她表妹……

    “你看，我們兩個談得有來有去，你表姐看得有來有去的。”李喚飛看著Anna說。

    “Ah…sorrymydear，Inearlyotyou…”郁寒香抱歉的抱著Anna，Anna也微笑著抱著她，“IknoyouliketalkingithWilliam，justgoahead，otmeno.”

    “nonono，Ican’tleaveyoualone.”郁寒香說著，把臉貼在Anna的胸口上，開心的笑著。

    兩姐妹一陣溫馨的曖昧后，郁寒香拿出手機，點開圖片，遞到李喚飛面前，“這個你知道有工廠可以幫我做嗎？”

    “這是亞克力獎杯，走，帶你們去我們的展廳看一下。”李喚飛說著，把兩個美人帶到工廠的展廳，打開燈，光彩奪目的展示架上的LED燈，各種精美大方的展示架，各種形狀大小的獎杯映入眼簾……

    “o…perfect!””yayaya，sonicedisplaystand!””lookthisone”“o…perfect!”“look，thisistrophy”“ye，itishateneed.”…

    兩姐妹贊嘆著，欣賞著，夸獎著……

    “像我們要的這個，你肯定可以幫做吧？”郁寒香問。

    “做這個沒問題。”李喚飛微笑著，帶那兩姐妹參觀了上下兩層車間，并簡要告訴她們這個產品是怎么做出來的。

    參觀車間后回到辦公室，李喚飛問：“有沒有產品工藝圖？”

    “只有這個圖。”郁寒香天真的回答。

    “這個圖……只能看到大概的效果，我需要很多細節的尺寸，比如，長，寬，高，厚度，角度的大小等等。”

    “尺寸有。”郁寒香說著，趕緊點開另一張圖片給李喚飛看。

    “這個……這樣吧，我先畫個D圖出來給你確認，你只管告訴我怎么改就好了。可以嗎？”

    “OK.”

    說著，李喚飛坐到辦公桌前，點開D畫圖軟件，熟練的畫了起來。在他畫圖的那幾分鐘的時間里，他的余光能看到郁寒香向他投來欽慕的眼神，那種迷戀入神的眼神，那種呼吸都在一個頻率的感覺，那種屏息都能感覺到對方的清香的味道……那已經是很多年很多年沒有的感覺了……

    不一會兒，圖畫好并確認好了。郁寒香溫柔的問：“homuchfortheprototype?”

    “五百一個，我給你做兩種工藝的，一種是激光打標，一種是絲網印刷，你到時拿兩個樣板去給你客人，讓他選擇。”李喚飛微笑道。

    “兩個方案？就是兩個？”

    “是的。”

    “我給一千人民幣你。”說著，沒等李喚飛開口，郁寒香就點開微信支付了一千人民幣。

    “呀你，付錢動作那么快。”李喚飛微笑著，他的眼神，盯著這個率真的女孩看，“花同樣的時間和材料，做兩個做三個是一樣的價格的。”

    “你做工廠也要花錢養工人的。”郁寒香說著，抬頭和李喚飛眼神“撞”了一下，又立刻低下頭，坐到沙發上。

    不知不覺，天又暗了下來。李喚飛道：“今晚……我可以請你們一起吃飯嗎？”

    郁寒香微笑著看了看Anna，Anna一臉茫然的看了看她。郁寒香不覺捂著嘴笑了起來，Anna更懵了，看著她那懵懵的表情，李喚飛也忍不住笑出聲來，“MayIinviteyoutodinner?”

    那天晚上三個人一起吃晚飯，說笑著，嬉鬧著，郁寒香天真、率直、開朗、活潑的各種表情，深深的印在李喚飛的腦海里。本以為，那天晚上之后，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跟郁寒香見面了，卻沒曾想，這次在商業上，能有這樣親近的更深入的交往。

    飯后已是晚上九點，李喚飛開車把郁寒香她們送回酒店，再一路飚歌返回……

    有時候，明明之中就有種安排，它不用你刻意的追求，不用你苦苦的探索，也不用你周全的計劃……它的到來，就是一場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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