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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無可赦 馬蹄疾 第四十九章 俠盜(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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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懷疑是這樣,周凱畢竟是個二進(jìn)宮的老油條,有一定的反偵察意識。

    他將自己的身份一拆兩半,準(zhǔn)備了兩個匿名號碼,或許還有兩套由手機(jī)號延展出去的通訊軟件賬號。

    這兩套聯(lián)系方式分別聯(lián)絡(luò)給他任務(wù)的上家,以及由他組織的社會閑散人員也就是具體執(zhí)行任務(wù)的下家。

    這樣得話,事情可就難辦了,沒有他用來聯(lián)絡(luò)上家的手機(jī)號碼。我這里沒法開展工作,什么都查不出來!

    “沒關(guān)系,”閆思弦拿手指骨節(jié)敲了兩下桌子,“你只需要列一份被周凱聚眾找過麻煩的人員名單尤其被他收過債的人,至少給我找出三個來我需要他們的聯(lián)系方式、住址、工作單位!遍Z思弦抬手看了下表,“就今天,我會把周凱其他的手機(jī)號碼問出來!

    “好,我五分鐘后把名單發(fā)你。”

    閆思弦還沒收到名單,吳端倒是先接了個點電話。

    賴相衡打來的。

    “姜梓雅就是周凱女朋友,我們找著了,人就在家呢……剛剛突審?fù)!?br />
    “怎么樣?”

    “她知道周凱手底下有一群小弟,也知道周凱一直在干幫人平事兒的活兒,老是帶人打架嘛。但周凱的下落她完全不知道?傮w來說就是……他們沒在一塊住,所以周凱平時的生活細(xì)節(jié)她并不清楚。

    那什么……頭兒,用不用把這女的帶回來你們再問問?”

    吳端略一思忖,道:“帶回來吧,先安置在會議室,對她態(tài)度要好,別讓人抓住把柄,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有媒體盯著呢,都小心點。”

    “明白!

    “那就這樣,我和閆隊可能要出去一趟,回來跟她聊。”

    掛了電話,吳端問閆思弦道:“去跟被周凱要過債的人聊聊?”

    “走。”

    兩人上了車,閆思弦馬不停蹄地朝馮笑香給出的一個地址駛?cè)ァ?br />
    “你不用那么緊張,沒有人被你連累!遍Z思弦道。

    “這次是沒有虧得你眼疾手快,潑了那一碗湯,才扭轉(zhuǎn)了局面,要是你不在,我一個人,真沒信心護(hù)住貂兒和笑笑!

    趁著等紅路燈,閆思弦將手搭在吳端后脖頸處,捏了幾下,“你需要放松,崩太緊了反而要出錯……”

    “我知道……”

    閆思弦繼續(xù)道:“我自己就曾經(jīng)拖累過你,我最清楚那個感覺,那種自責(zé)和自我懷疑,恐怕會影響一個人很長時間,我不會讓你去體會那個感覺。”

    吳端深呼吸,希望自己能夠放松下來,他不想白瞎了閆思弦的勸慰。

    紅燈轉(zhuǎn)綠,閆思弦收回了手。

    “不要緊的,不會出事,我們會把那個人揪出來!

    “嗯!

    一個老舊的居民小區(qū)里,兩人找到了他們此行的第一個拜訪對象。

    李平。

    起這樣一個名字,父母對他的要求大概并不高,只希望他能平安、中庸地度過人生。莫要惹事。

    可惜,李平的人生一點都不平凡。

    16歲輟學(xué),父母幫他托關(guān)系,找門路,好不容易在一家國企單位拿到正式工人的名額。誰知李平工作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倒是經(jīng)常混跡于各處賭局、棋牌室。

    工作當(dāng)然是丟了,丟工作的時候欠了一屁股債,能借的人他都借了個遍。

    從此李平就成了個專業(yè)賭鬼。他父母的噩夢開始了。兩個老人不僅被他常年啃老,還要經(jīng)常替他還賭債?偸怯袀髻在李平家門口。

    比如現(xiàn)在,吳端和閆思弦就看到三個人在敲李平家的門。

    那三人看到吳端和閆思弦,面面相覷了一下,為首的一人“操”了一聲道:“你們不會也是來要債的吧?按規(guī)矩,先到先得,排隊……”

    吳端亮了一下警官證,那人登時就換了副腔調(diào),結(jié)結(jié)巴巴道:“那什么……警官您聽我說,我們真沒把他怎么樣,就是……正常要錢……文明禮貌……”

    吳端問道:“人在里頭嗎?”

    “在!”債主拍著胸脯,“人絕對在!我們剛拿望遠(yuǎn)鏡看過,從窗戶看得真真兒的,人就在屋里呢,就是不出來,敲門不帶吱聲的……”

    “行,知道了。”

    吳端倒是有些感激這個債主,雖然他的行為并不可取,但他終究幫警方省了一步偵查工作。

    “不好意思,”吳端道:“這回恐怕你們得上后頭排隊了。”

    “誒誒誒……應(yīng)該的,你們請。”

    三人側(cè)身從閆思弦和吳端身邊走下了樓,迅速溜走了。

    吳端上前,敲了下門。

    “警察!開門!”

    如預(yù)料一般,屋里沒有任何動靜。

    吳端毫不猶豫地從口袋摸出兩截鐵絲,三下五除二便撬開了門鎖。

    開門的瞬間,屋內(nèi)飛撲出了一個人,手持尖刀,直刺向吳端。

    “別逼我!我跟你們拼……”

    他說出第一個字時,閆思弦跨出一只腳,飛身擋在了吳端身前,第二個字時,閆思弦的另一只腳已經(jīng)準(zhǔn)確無誤地提上了他持刀的手,尖刀脫手,飛向天花板。

    第三個字時,閆思弦已換腿,側(cè)踢,這回是直踢向歹徒的。

    他出手太快,以至于那歹徒根本來不及收音,余下的幾個字不清不楚地從嗓子眼里擠了出來。

    歹徒跟尖刀一起落了地,一落地便捂住一側(cè)肋骨哼哼唧唧地呻吟。

    閆思弦撿起尖刀,那是一把水果刀。他順手將刀遞給了吳端,進(jìn)屋,對那歹徒道:“你就是李平?”

    歹徒呻吟著“嗯”了一聲,并囁嚅道:“你們……討債的?還是真警察?”看來,剛才門外發(fā)生的事他聽得真真兒的。

    吳端也進(jìn)屋,關(guān)了門,和閆思弦一起在沙發(fā)上落座。

    閆思弦瞇了下眼睛,對李平道:“坐起來聊聊,別跟那兒裝了,我使了多大勁兒,心里有數(shù)!

    李平張了張嘴,本想反駁一句,看到閆思弦氣定神閑的樣子,終究心里沒底,慢慢爬了起來。

    他在兩人對面的一把塑料椅上坐下,三人呈等邊三角形。

    吳端將水果刀插進(jìn)桌上的刀鞘里,開口問道:“有人上門討債,你就動刀子?”

    “我……也沒……這不是給逼急了嗎,我就想嚇唬嚇唬他們,沒想真?zhèn)恕@不是沒來得及收手,就讓你給踹地上了嗎……我可再也不敢了!

    閆思弦:怪我嘍?

    吳端又道:“總欠債也不是辦法!

    李平滿不在乎地擺擺手道:“這都不叫事兒,過兩天就能還上點錢了。”

    過兩天,他父母就要發(fā)退休工資了。

    老賴不歸刑警們管,況且可能還牽涉本就不合法的高利貸。刑警們通常不會去淌這樣的渾水。

    可是,從李平剛剛的行為來看,這個人很危險。

    雖說他委屈巴巴地辯解了一番,但兩人還是有些后怕。

    萬一他真想拼個魚死網(wǎng)破呢?剛剛的債主或許已經(jīng)倒在血泊里了。

    在刑警眼皮子底下出了這樣的事,刑警不能不管。

    閆思弦指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小心點,我們會盯著你!

    李平唯唯諾諾點了下頭,似乎并不太在意。

    進(jìn)入正題。吳端問道:“我們來,是想詢問你點事兒……”

    他將周凱的照片遞給李平,“你看一下這個人,大家都喊他凱哥,他有沒有帶人來向你討過債?”

    李平并沒有仔細(xì)看照片,只是聽到凱哥的名頭,便立即道:“來過來過,數(shù)他陣最大!

    李平指了一下客廳中間破了的玻璃茶幾道:“這就是他砸的……烏泱泱一片人,說是我要是不還錢,就要割我的腎。

    那天晚上我給我爸打電話,老爺子找朋友借錢借了有一萬多,都拿來了,他們才走!

    說到父親為了他四處借錢,李平絲毫沒有愧意,天經(jīng)地義。

    要擱在剛從警的時候,對這樣的老賴,吳端自然是要氣惱的。但現(xiàn)在他已沒什么情緒了,這世上的丑惡,比這種程度惡劣的,吳端見得太多了。

    他繼續(xù)問道:“凱哥是替誰討債的?我們需要知道那個債主的信息!

    “好像是……”李平翻著眼睛想了半天,“我……我忘了!

    吳端臉上沒表現(xiàn)出來,心里已經(jīng)開始罵娘了。

    “那就把你所有債主都列出來。”

    閆思弦可不是說著玩玩的,話音落下時他已經(jīng)將一只鋼筆拍到了茶幾上,吳端也將自己的筆記本遞了上去。

    “就寫這上頭吧!眳嵌说。

    李平的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別別別……”

    一看就是個學(xué)渣,讓他寫字就如同要他的命。

    李平終于相信了,這兩個警察絕不是好糊弄的,今兒要是不給出個結(jié)果,他們輕易不會離開。他眼珠滴溜溜轉(zhuǎn)了一圈。

    可惜,不待他實施剛剛想到的主意,閆思弦便來堵他的路了。

    閆思弦道:“想不起來就老老實實列名單,敢隨便說個人來糊弄事兒……”

    他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晃了晃,“殺人未遂事兒咱們就好好說道說道!

    李平卻并未被他的話震懾住,眼珠子仍在滴溜溜地轉(zhuǎn),似乎在掂量被抓進(jìn)去幾天倒也不賴,正好躲債了。

    閆思弦便補(bǔ)充大道:“你以為我們會抓你?想太美了。雖然那么干有點缺德,但我們不介意把你試圖殺死債主的事兒透露出去。

    這么一來,你說那些威脅要挖你腎的人會不會真那么干?”

    李平一愣,隨即便掂量出了個中厲害。

    牌桌上放貸不受法律保護(hù),所以那些人總在氣勢上武裝自己,討個債要搞得驚天動地,放各種狠話。說穿了,那無非是一種震懾,暗示欠債的自己很有“勢力”,讓對方不敢;印

    雙方心里都有那么一個尺度,欠債的是不是多少還點錢,擺明自己有錢就立馬乖乖“上供”的態(tài)度,而債主也僅限于放狠話,并不會真的威脅對方人身安全。

    如今李平試圖殺人,這明顯越線了,對方會不會也有什么越線行為可真不好說。

    “沒說要騙你們啊……讓我想想……”李平趕忙改口道。

    閆思弦和吳端便等著他想。

    掰著手指頭想了兩三分鐘,李平道:“應(yīng)該是花二爺花二爺找凱哥來跟我要債的!

    “花二爺?”閆思弦對李平給出的結(jié)論抱有懷疑態(tài)度。

    “我挨個算過了,老葛和兵哥自己手底下有人,平頭阿光一般不出來討債,都知道他殺過人,正兒八經(jīng)判過,狠得要命,沒人敢欠他的錢不還……想來想去,就剩一個花二爺!

    “你說的這些,都是在牌桌上放高利貸的吧?”吳端問道。

    “嗯嗯。”

    “那被你借過錢的親戚朋友呢?會不會是他們……”

    吳端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李平打斷道:“不會不會,不可能是他們,我不欠他們的錢。”

    見兩名刑警不解,李平繼續(xù)道:“早就鬧過了,去我爸媽那兒鬧了一通。老爺子說幫我還錢,那些人就再沒找過我,應(yīng)該是老爺子替我把錢還上了吧。

    后來……我也試過再問他們借……不接我電話啊,走路上碰見了也都低頭躲著……至于嗎,不就借點錢,我又沒說不還,有我就還了……”

    吳端實在是好奇,一個人混到這種程度,信譽(yù)完全破產(chǎn),竟還能大言不慚地說出這番話來。他究竟是如何一步步不認(rèn)得廉恥二字的?

    閆思弦卻是依舊淡定,他將本子和筆往前推了推。

    “以防萬一,你還是把債主的信息列一列吧……沒事你慢慢寫,我們等著!

    李平絕望了。

    拿起鋼筆時,他渾身的每個細(xì)胞都在抗拒,讓他寫東西簡直比讓他去工地扛水泥還要難幾十倍。

    但有閆思弦監(jiān)督,他也不太敢偷懶,對照自己的手機(jī)通訊錄,列出了一份有二十多個人的名單。

    臨走時,閆思弦晃了晃名單,對李平道:“你最好別;樱蝗,我們有得是耐心讓你三天兩頭練字。”

    “沒沒沒!崩钇娇嘀樳B連擺手,“都在這上頭了,真的!

    吳端坐在副駕駛位置,偶爾低頭看一眼名單,最終給出了結(jié)論:“字真他娘的丑,連我小學(xué)二年級的干兒子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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