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正南說的什么意思,卓雅夫人當然清楚。
祁令揚放棄傅家的繼承權,跟著那個啞巴遠走他鄉,一直讓他耿耿于懷。
她像是被針扎到了,驚叫了起來:“你說什么,我造下的孽!”
她優雅的面容頃刻間變得猙獰:“傅正南,如果不是你欠下的風l流債,會鬧出這樣的事情來嗎?”
“這造孽的人,該是說你自己吧!”
傅正南本就在氣頭上,卓雅一激,眼睛猩紅了起來道:“閉嘴!你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嗎!”
他喘著氣,惡狠狠的指著她:“你!把這一切都攪渾了!”
卓雅夫人之前就被兒子說了一頓,現在又被丈夫責罵,一時心中悲憤委屈,眼睛酸澀了起來。她微微帶著鼻音道:“傅正南,寒川也是你的兒子。他做傅家的繼承人,就讓你心里那么不舒坦,非要讓那個野種坐上,你才高興?”
傅正南深吸了幾口氣,聲音陰冷了下來。
“你再說一句他是野種試試看!”
誰做傅家的繼承人,都是他的兒子,只看誰能夠把傅家帶往更高處。而卓雅的一句野種,在眼前的情況下,更讓他憤怒。
卓雅夫人望著他瞬間冷下來的臉,心中也更加的悲憤。
她嫁給他幾十年,他一點都不顧他們的夫妻情分,只想著那個死了的女人,就連找個情婦,都要跟那個女人一樣。
就連那個女人的兒子,他也要千方百計的找回來。
卓雅夫人快著往前走了兩步,一直到傅正南的跟前,咄咄逼人的道:“我說錯了嗎!他本來就是野種,在你們傅家的族譜上,有他的名字嗎!”
“你的女人她早就嫁給了別人,把你的兒子也給了別的男人養,那個男人幫你照顧了你的女人,還給你養大了兒子,你心里是不是跟撿了便宜一樣的痛快?”
“哈!現在你想要認回他了,人家還顧念著父子親情,要給祁海鵬當兒子去呢!”
“你以為你給些錢,就能夠收買人心,就能夠讓你心里安寧了?”
“傅正南,你還能再要點臉嗎!你造的孽,比我深多了!”
這就是傅正南與妻子私底下的一幕,無數次的爭吵,無數次的互撕瘡疤。
但是這一次,卓雅夫人還從來沒有說過這么重的話,也沒有這么的歇斯底里。
也許是傅正南的那一句造孽刺到了她的心里,也許是她這么多年來擠壓的怨氣一瞬間爆發,她一股腦兒的將怨怒爆發了出來,清淚從眼窩里汩汩而下。
她怨懟的道:“傅正南,只要我還是這傅家的夫人,那個野種,就永遠別想有進入傅家的一天!”
“這傅家的繼承人,只能是我的兒子!”
她冷笑著,顯衰的臉變得冷酷而諷刺。
“你急那個野種跟那啞巴好了?”
“那不是很好?野種配啞巴,絕配!”
她倒是巴不得他們盡快結婚,最好是大操大辦,讓所有人都知道,那啞巴嫁給了祁令揚,永遠也別進到傅家的門來。
一只花瓶砸碎在了地上,碎裂的瓷片在堅硬的地磚上彈跳了起來,擦啦啦的響成了一片。
兩個人越吵越厲害,家里的傭人都縮在一邊完全不敢上去說什么,也不敢跟任何人打電話。
這豪門中的事情,誰說的清楚,又有誰管得下來?
……
蘇湘不知道在跟傅正南的那次談話之后,傅正南心里是怎么樣,也不管他怎么想,大概是多年的積憤發泄了出來,這一夜,她睡得坦然無比。
只是在夢里,又一次的吃到了那一道日本豆腐。
夢里面,沈煙將剛煮好的豆腐吹涼了,喂到她的嘴里,慈愛的道:“湘湘,你一定要記住這個味道!
沈煙摸著不會說話的小女兒的腦袋,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怎么教不會呢?”
廚房內,蘇湘將切成一厘米厚的豆腐放在淀粉里裹粉,然后一塊塊的放入油鍋內煎,油泡翻滾,看著那豆腐漸漸的變成金黃色。
她的唇角微微的翹了起來,隔了那么多年,她終于知道,很多事情,都是當了媽媽以后,才慢慢學會做的。
祁令揚從樓上下來,看到蘇湘穿著睡衣在廚房里忙活。她的頭發隨意的用一根發棒挽起,碎發落在脖頸里,白皙的皮膚泛著晨光。
她手拿著鍋鏟,臉上未施脂粉,卻沒有人們說的黃臉婆的模樣,只是讓人覺得溫暖,溫暖到讓人一早看到她,心里就會得到莫大的滿足。
祁令揚眸光一軟,走過去從背后抱住她,在她的臉頰親吻過去,蘇湘將頭偏過了一些道:“我還沒洗臉,油!
祁令揚笑了下,飛快的在她臉上啄了一記,下巴擱在她的肩窩里,低啞著嗓音道:“我無所謂。”
這個時候,他只是一個心愛的人在懷的幸福男人。
他看了一眼鍋子里的東西,好奇問道:“怎么起來就做這個?”
蘇湘轉頭看了他一眼,微微笑著道:“昨天吃那個菜,覺得很好吃,就自己做來吃了。”
祁令揚看著她將調好的番茄肉醬淋在豆腐上,這道菜蘇湘偶爾會做,不知道她怎么昨天一吃那個菜,今天就特意的做上了。
“你嘗嘗看。”
祁令揚看了她一眼,拎起一邊的筷子夾了一口,品嘗著味道,覺得有些奇怪,但到底哪里奇怪又說不上來。
他蹙了蹙眉,在蘇湘期待的目光中又吃了一口:“我怎么覺得,這味道好像跟昨天的差不多?”
祁令揚昨晚上,只顧著凝神跟傅正南說話,在菜的味道上便沒有多加留意,現在重新嘗了一口,就覺得有些怪異了。
蘇湘點了下頭道:“我也這么覺得!
“所以你特意的再做一遍,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跟你做得一樣?”
蘇湘點點頭:“我打算再去那里一次!
祁令揚擰了下眉毛:“你覺得那個人,可能是你母親的故人?”
蘇湘會做的菜,尤其是她的拿手菜,都是來自她的母親沈煙,而這一道豆腐的味道又這么的相似,很容易聯想起來。
蘇湘要查當年自己被毒啞的真相,而蘇明東夫妻都已經去世,只能從活著的人身上找線索。
那么多年過去了,尤其是那么久遠的年代,那時候的人很難再找到。
自蘇湘有記憶起,她就是個啞巴,被蘇明東藏在深閨里,若不是蘇家要破產,她也不會被人所知道。
那個時候的蘇湘根本什么都不懂,連蘇明東夫婦有哪些朋友都不清楚,此時就更不知道應該要找誰。
最清楚這一切的人,就是蘇潤,而蘇潤此時躲在日本。
按說,蘇潤得了卓雅夫人那么大一筆錢,應該是過得非常招搖的,也不知道這三年里,那夫妻又怎么作了,只聽說得罪了日本的黑b幫,現在到處躲藏,要找個人就難上加難了。
而現在忽然有了這么一條線,蘇湘當然不想放過。
祁令揚道:“可是枕園要預約,你突然過去,不一定能夠見到他!
那家別墅的名字就就叫枕園,一個奇怪的名字,不過有人說,就是高枕無憂的意思,所以才吸引了那么多的達官貴人,即使地方偏僻也要過去。
不過那個人也是很刻板的一個人,如果沒有提前預約,多大的來頭都不接待。
蘇湘笑了下,低頭將一部分的豆腐裝在一只便當盒里面,她道:“今天當然不行!
祁令揚看了看她:“那你這是……”
他明白過來:“你要去學校?”
蘇湘微微笑著道:“傅贏也很喜歡吃這道菜的。我想送到學校,給他做午餐!
“你不是說,學校的老師不讓你見他?”
蘇湘的笑意減淡了些,她道:“不能見到,但是送個午餐總可以的吧。”
學校有統一的午餐,但是這些天來,蘇湘也注意到有的家長中午會特意送飯送菜加餐。
這個味道,傅贏一定吃得出來的。
祁令揚張了張嘴,想說學校將她列為了陌生人,就不會給學生轉送陌生人的食物,不過看她一臉期待,便也不好說什么。
蘇湘將便當盒的蓋子蓋好,對著祁令揚一笑道:“早餐都準備好了,你先吃,我就去洗臉刷牙了,順便讓珍珠也起來。”
祁令揚看她又是一天精神抖擻,笑得陽光的模樣,輕拍了下她的發頂:“去吧!
這些天,她每天都是精神抖擻的出去,然后一臉落寞的回來,看得他都心疼。
看著步履蘇湘輕快的走了出去,他的眼底沉了下來。
蘇湘洗漱過后,叫醒了珍珠,小丫頭睜著迷迷糊糊的眼睛,一頭毛茸茸的頭發亂蓬蓬的。
蘇湘捏了捏她水嫩嫩的小臉:“早呀,珍珠。”
“麻麻……”小丫頭一咧嘴,眉眼彎彎的露出幾顆小米牙,抱著蘇湘的脖子先親親撒嬌。
蘇湘一看到小丫頭這么會撒嬌,就想到傅贏小時候。
才會走路,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來蹭著她撒嬌。
蘇湘給她換了尿不濕,抱著她去洗漱,然后讓她坐在床上,去衣柜挑她要穿的衣服,才一個轉身,小丫頭就不見了。
蘇湘拎著衣服找過去,在樓梯半道看著祁令揚抱著她:“小短腿,才會走路就亂跑。這么高的地方……”
祁令揚還沒說教完,小丫頭就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甜糯糯的叫喚:“粑粑……”
“哦,原來你急著跑出來,是要找爸爸?”
一聽她撒嬌,祁令揚瞬間改了說教,小丫頭這一馬屁拍的他心花怒放。
蘇湘嗔笑著道:“小戲精,還穿不穿衣服了?”
小丫頭立即笑瞇著眼睛對她伸長了小手臂。
早餐過后,祁令揚去了祁氏工作,蘇湘則是回到了她的工作室處理事務。
每當蘇湘工作的時候,小珍珠就在她的辦公室內乖乖的畫畫,不吵不鬧的。
鋪著墊片的地板上,小丫頭的涂鴉散了一地。
小丫頭雖然不怎么會說話,卻是有繪畫天賦,畫的畫有些抽象畫的味道,若是培養起來,說不定以后是個大畫家。
忙碌的早晨就這么過去,蘇湘將新編的舞譜發出去,抬頭揉了揉發酸的脖子,一回頭,小珍珠已經趴在地板上睡著了。
她在小丫頭面前蹲了下來,撿起地上的畫片看了看,輕笑了下,將她抱了起來。
小丫頭一碰到她的懷里,聞到熟悉的味道就睡得更香了。
蘇湘將珍珠抱回臥室,吩咐家里傭人看著她,然后拿著早上做好的便當走了出去。
去往北城實驗小學的路,蘇湘已經非常熟悉,她看了眼車頭擺著的便當盒,臉上就掩不住笑意。
到了學校,門口果然有私家車停放著,幾個家長請保安將送來的便當送到某某教室,某某同學。
蘇湘走了過去,心里有些忐忑,捏緊了下便當盒。
她上前道:“可以幫我將便當轉交給一年一班的傅贏嗎?”
……
上午的最后一節課是體育課,后半節課的時候,老師讓孩子們一對一的練習打羽毛球。
傅贏最討厭打球了,這個時候餓的要命,哪有力氣打球。
他懶洋洋的揮了幾下空拍,趁著老師不注意,便悄悄的溜了。
先在花園溜達溜達,到了下課的時候再出現,那就沒有問題啦。
經過花園的時候,他往校門口看了一眼,心情不怎么好了起來。
又是來送飯的,學校明明有訂餐,干嘛還要來送飯,好像他們吃的就是豬食似的,一點都不愛惜食物,浪費。
如果惹他不高興了,他就讓爸爸叫學校全部禁止送飯,餓他們幾頓!
他想到了什么,皺了下眉,忽然往門口走去。
昨天他沒有聽清楚,好像說有什么人在找他。
吳老師神神秘秘的,竟然都不告訴他。
傅贏改了主意,往校門口走去,趁著保安在接收那些便當的時候,悄悄的溜到了保安室。
他打開了其中一個便當盒,想看看里面是什么的時候,就聽到一道怪異的聲音。
“可以幫我將便當轉交給一年一班的傅贏嗎?”
傅贏的小身體僵硬了下,他沒有聽錯吧,真的有人來找他?
保安見過蘇湘,老師也特別交代了,便冷著臉道:“不可以!
蘇湘皺了下眉:“別的人都能轉交,為什么我不可以?”
保安擺了擺手:“我說不能就不能,廢什么話。”
傅贏聽著那兩人辯論了起來,稍稍抬起身體往外看了一眼。
那個人,他好像在哪里見過。傅贏皺起了小眉毛,深深的思索了起來。
蘇湘又一次被保安無情拒絕,而旁邊還在等著送飯的家長開始念叨了起來,警惕的目光往她身上看過去。
“這什么人啊,保安都說了不是那孩子的家長,是不是騙子?”
“誰知道呢,現在的騙子什么招數都有的。”
“保安,這種人,可一定要小心,就怕萬一!
那保安已經不再搭理蘇湘,對著那位家長笑著說“一定一定”,一邊登記下便當盒。
蘇湘心里難受的要命,她只是來送個午飯,還要被當成拐m賣兒童的騙子。
蘇湘看這情況,也不好再繼續爭論下去,這些家長若是真把她當成了騙子憤怒起來,她是要吃虧的。
蘇湘捏著便當盒,澀著喉嚨轉身,往車子那邊走了過去。
這時,一道稚嫩的嗓音從她的身后傳來。
“喂,是你在找我嗎?”
傅贏小手抄在校褲里,歪著個小腦袋,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瞧著前面的女人。
蘇湘心跳像是停跳了似的,整個人都僵住了,連呼吸都抽緊了。
在她以為不會見到孩子的時候,卻忽然給了她這么一個驚喜。
“喂,是你在找我嗎?”傅贏有些不高興了,既然是來找他的,怎么又不轉身。
他聽得很清楚,一年一班的傅贏。
一年一班就只有他一個小朋友叫傅贏。
蘇湘深吸了口氣,將狂跳的心安定了些,她轉過了身來,瞧著面前的小男孩,激動的眼睛里冒出了淚花。
“是、是我。”她微微的哽咽著,緊張的話都說不好,她仔細的看著小家伙,不放過每一處。
即便是三年不見,小家伙長高了,模樣也長開了,可還是有著小時候的影子。
也越來越像傅寒川了。
傅贏看著眼前淚汪汪的女人,卻是驚恐的往后退了一步。
哭什么哭,這是要干嘛呀!
蘇湘眨了眨眼睛,將眼底的酸澀硬壓下去。她半蹲下來,擠著一抹笑道:“傅贏,你還記得我嗎?”
傅贏歪頭打量著她,在她剛才轉身的時候,他就認出來了。
是他去學跆拳道的時候,見到的那個人。
他還追了出去,追了老遠,差點把自己走丟了。
傅贏一想到自己當初追出去的原因,心情就很不好。
“你是誰,你找我干嘛?”
蘇湘呼吸一窒,胸口的疼痛蔓延了開來。
她離開的時候,傅贏不過是滿打滿算的三歲,他果然已經記不得她。
“傅贏,你一點都不記得我了嗎?”蘇湘擠出笑,“你再仔細看看?”
傅贏盯著她瞧了半天,就見蘇湘放下了手里的便當盒,抬起手來。
——傅贏,我是媽媽,你不記得我了嗎?
傅贏小臉一變,整個人都僵住了,呆愣愣的看著蘇湘。
在他模糊的記憶里,好像有那么一個人,她總是用手說話,還拉著他的小手教他比劃。
過了幾秒,他大叫了起來:“你胡說!”
他的小臉繃緊,眉頭緊皺著,小手指著蘇湘道:“你才不是我媽媽!”
“我的媽媽是個啞巴,她不會說話的,你是騙子!”
“你想把我騙走,然后找我爸爸要錢對不對!”
蘇湘整個人都不好了,她急切的道:“我已經把我的病治好了,我現在能說話了。傅贏,你相信我,我真的是你媽媽!
——我,是你媽媽。
蘇湘又用手語比劃了一次。
“傅贏,你還記得這些手語嗎?”
在蘇湘離開以后,沒有人再在傅贏的面前用手語,三年過去,他記憶里的手語已經不多,但“媽媽”這個詞匯,他還記得。
傅贏看著她的雙手安靜了下來,但是心里凌亂著,蘇湘拿起便當打開了盒蓋,往他的面前湊過去道:“你嘗嘗看,這是你小時候吃過的,是不是那個味道?”
早晨做的東西,經過了幾個小時,就算有保溫層保溫,此時也已經變得溫涼,傅贏看著那幾塊紅紅的黏糊糊東西,生氣的道:“我才不要吃,你是想要毒死我嗎!”
蘇湘看著那些豆腐,有些后悔,她應該晚些時候做的。
就是那一場夢,讓她醒來就去做了,是她沒有想得那么周到。
“下次我再重新做一次給你吃,好不好?”
傅贏這時候卻緊緊的盯著她的嘴巴。
蘇湘看著他的眼睛,警惕之中帶著好奇,她有些明白過來,傅贏可能唯一還記得她的地方,就是她是個啞巴。
曾經,卓雅夫人對著她說,如果她早早的離開,那傅贏長大以后,就不會知道生下他的母親是個啞巴,不會被人嘲笑了。
所幸,他們母子分開的時間還沒有那么長,傅贏的記憶碎片里還有她。
但也正是因為她已經可以說話,而讓孩子出現了混亂。
蘇湘笑了笑,又用手語比劃了一次。
一邊比劃,一邊嘴里說道:“你叫傅贏,出生在2015年,你的生日是三月十二號,是植樹節。在你家的玻璃房里,有三棵紅豆杉,每年一棵,是我買了放在里面的!
其實應該是四棵,第一棵是傅贏滿月的時候,她買回來的,之后就一直保留著這個習慣。
第四棵,也就是傅贏三周歲的時候,她從傅家搬了出去,第四棵紅豆杉在茶灣的公寓。她決定要離開的時候,便將那一棵小樹苗栽在了樓下的花園里。
回來沒多久,她回去過一次茶灣,那棵紅豆杉還在。
傅贏皺著眉頭說道:“我才不知道什么紅豆杉,我家里有很多花!
蘇湘一想,他還這么小,哪里分得清什么是紅豆杉,她便繼續道:“我叫蘇湘,你小時候最喜歡粘著我。在你三歲的時候,我曾經送給你一只遙控飛機做生日禮物,那只飛機還在嗎?”
那是蘇湘跟傅贏的最近的一次見面,再久遠的,他就更加記不清了,所以蘇湘只挑了那個回憶。
“那只飛機,是紅色的,尾巴上畫著一只貝塔的小老鼠……”
傅贏垂著眼皮,似乎在思索著什么,小手捏著褲邊,越來越緊。
他的小臉忽然冒出了暴戾的神色,一腳踢翻了地上擺著的便當盒,對著蘇湘怒道:“你走開!”
“你才不是我媽媽!”
小家伙的小臉通紅,烏黑的眼睛泛出了淚意,仇恨的瞪著蘇湘。
蘇湘愣住了,不知道他怎么突然發起了脾氣。
他那樣的眼神,更是像一把刀,狠狠的捅了她一下。
母子連心,當看到他眼睛里堅隱著的淚水時,她便知道,孩子已經想起了她。
可他不愿意認她。
“傅贏……”她伸手想要拉住他的小手,而在同時,另一個聲音也在叫他。
“傅贏……”
一個小姑娘手里拿著羽毛球拍站在大門的橫桿處,望著這邊。
“傅贏,你怎么出去了,學校不允許出去的!
這時候,保安也看到了有個小孩趁著他不注意偷跑了出來,連忙跑了過來。
“你哪個班級的,怎么跑出來了,快點回去!”
保安額頭冷汗都出來了,差點就出事故了。
他站在了傅贏的身前,將人擋在了身后,惡狠狠的瞪著蘇湘:“你再這樣糾纏不放,我就報警了啊!”
“報什么警,她又沒有對我怎么樣!”小大人傅贏大聲頂了回去。
“煩死了!”小家伙嘟囔著,再沒有看蘇湘一眼,踢踏著腳走回校門去了。
蘇湘眼看著傅贏與她的距離越來越遠,心里的酸痛擴散開來,只能咬住了唇瓣不讓自己哭出來。
她沒有想到,跟兒子的見面會是這樣。
她看著地上被踢翻了的便當盒,蹲下身來,一塊塊的將碎了的日本豆腐抓回盒子里,忍著的淚水再也受不住地球引力,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來。
那保安本來是要驅趕她的,只是看她這模樣,莫名的自己也酸了鼻子。
而校門的柱子后面,傅贏探出半個腦袋悄悄的瞧著那邊,自己抬著手臂胡亂的抹著眼睛,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連良怯怯的瞧著他,從口袋里掏出片紙巾來:“傅贏,你又哭啦?”
“那個人,她是誰?”
“誰哭了!”傅贏瞪了她一眼,搶了她手里的球拍跑了。
連良捏著紙巾追在他后面:“傅贏,你不要跑那么快,等等我嘛……”
之后的整個下午,傅贏小朋友的心情都很差,誰都不敢跟他過來跟他玩兒。誰要跟他說話,他就梗著脖子吼誰。
一直到放學的時候,他才沒力氣發脾氣了。
吳老師來接他放學,小家伙都是無精打采的,自己爬上了車子悶悶不樂的坐著,也不逗人家小姑娘了。
回到家,他就跑到他的玩具房,胡亂的翻找了起來。
宋媽媽將他的玩具都整理得整齊,看著他那一頓噼里啪啦的亂翻,問道:“小少爺,你在找什么呀?”
傅贏的腦門上冒出了汗:“宋媽,我的飛機呢?”
“什么飛機?你有那么多玩具……”宋媽媽瞅著他在他的玩具堆里面亂找,不知道要怎么幫忙。
“找到了!
就見傅贏抱著一架飛機從玩具山里站了起來,剛興奮的起來的小臉又迅速垮了下去。
這架飛機早就壞了,上面的螺旋槳不會動了,傅贏撥弄了下,指甲扣著機尾的貼圖,悶悶的走向了玻璃房。
宋媽媽看著他奇怪,那一架飛機他早就不玩了。
“宋媽,哪一棵是紅豆杉?”傅贏甕聲甕氣的問道。還在為找不到的最新章節苦惱?安利一個 或搜索 熱/度/網/文 《搜索的時候記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這里有小姐姐幫你找書,陪你尬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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