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無盡虛空,卻非一片黑暗。
遠(yuǎn)處有著星光點(diǎn)點(diǎn),時隱時現(xiàn),不時,有龐大的自帶光暈的生物從孤島上方游過,偶爾,也有閃電在虛空生成,照亮這一方天地。
這是一個詭異的世界。
孤島上,寸草不生,卻有著一塊石碑。
孤島外圍的藍(lán)色光暈便是由這石碑散發(fā),更為詭異的是,這看上只有三尺高的石碑在收縮膨脹,就像一個人的心臟一樣,收縮時光暈內(nèi)斂,膨脹的時候光暈外放,就像是呼吸一般。
杜睿的神念落在這石碑上,頓時有著感應(yīng)。
這石碑并非死物,而是有著神智,只不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沉睡。
即便是在沉睡,它依舊對外界有著感應(yīng),杜睿的神念剛剛落下,頓時有著意志糾纏上來,就像是纏著大人要糖果吃的小孩,糾纏不休,難以切割。
并且,這意志有著腐蝕性。
這意志本身也是一種氣息,類似于邪氣,卻又和邪氣有著不同,或者是因?yàn)槭了木壒,它并沒有主動的攻擊性,但是一旦你主動投入神念,被其糾纏,也難以擺脫,并且,神念會受到感染,就像是傳染病菌一樣,要想擺脫,唯有壯士斷腕,將神念切割。
臧青樹瞧見杜睿的樣子,知道他好奇心發(fā)作,神念必定和石碑糾纏在了一起。
他抱著看好戲的心態(tài)。
要知道,初次來到這里,他也吃了虧,為了避免被石碑意志污染,免得失去自我,他不得不斷尾求生,將外放的神念切割,那一次,損失極為慘重。
當(dāng)然,也不是沒有半點(diǎn)收獲。
正因?yàn)樵谑抢锪糁鴼庀,他方才和這空間取得了定位。
那時候,臧青樹才剛剛成為鎮(zhèn)魔師,在一次鎮(zhèn)魔戰(zhàn)役中,和一位怪異交戰(zhàn),那怪異乃是一頭石頭怪,是王屋山的某塊頑石成精,因?yàn)闆]有靈智,一切按照本能行事,也就不停地吞噬著天地元?dú),漸漸長大。
成熟后,從山中出來,滾向了人間,這石頭怪看上去晶瑩剔透,就像是一塊價值連城的玉石。
人們一見便傾心,忍不住想要據(jù)為己有,然而,只要受不了誘惑,只要觸摸到了這石頭,就會變成一尊石頭雕像,整個人的血肉轉(zhuǎn)換為石頭,生機(jī)被那石頭怪奪去。
吞噬的人越多,石頭怪就越強(qiáng)大,最后,吸納了那么多神魂,便會產(chǎn)生靈智。
有了靈智,也就有了變化,懂得了躲藏,那時候,再要將它找出來也就非常困難了,隨著時間推移,隨著他吞噬的人類越多,甚至有可能達(dá)成魔亂的程度。
不過,一開始,這個怪異只能沿著本能行動,不會隱蹤匿跡。
臧青樹成為鎮(zhèn)魔師的第一樁惡戰(zhàn)便是和這怪異交鋒,當(dāng)時,他只是輔助,負(fù)責(zé)出手的是他的師兄。
那時候,那頭石頭怪的實(shí)力已經(jīng)得到了增強(qiáng),不需要觸碰,普通人只要看它一眼,便會變成石像,當(dāng)時,它正朝著中牟縣城出發(fā),沿途,凡是瞧見這石頭的,皆變成了石雕。
臧青樹的師兄使用神通道法,破開了空間縫
隙,將那石頭怪放逐到虛空之中。
這個怪異只要無法接觸到人,這無盡虛空中又沒有天地元?dú)猓簿筒豢赡塬@得成長,就算真的有著靈智,想要返回本世界,也非易事。
只不過,臧青樹在打斗中被卷入了虛空亂流,也隨著石頭怪出現(xiàn)在無盡虛空之中。
他們便來到了這孤島之上,石頭剛剛落在孤島,也就化為虛影在臧青樹眼前消失,沒入了孤島正中的那塊石碑之中,其真身則化為了塵埃,簌簌而碎,隨風(fēng)而散。
臧青樹投入了神念在石碑之中,最后,不得不切斷了那部分神念,再也不敢望向石碑。
他原以為自己會死在孤島之上,畢竟,孤島上除了那個奇怪的石碑之外什么都沒有,他又沒有辦法離開孤島,這種沒吃沒喝的情況下,只有死路一條。
在孤島上待了三天三夜,就在臧青樹已經(jīng)放棄的時候,識海中,突然多了一個聲音。
“咦?”
只是一個輕輕的感嘆詞。
隨后,他眼前一變,便換了天地,重新回到了人世間。
在那孤島三日,人間也就一個時辰不到。
再次進(jìn)入那個孤島,是三年之后。
一開始,他做了一個夢。
像臧青樹這樣的修行者,其實(shí)已經(jīng)杜絕了做夢,夢那是神念在人體休息的時候無意識的逸出,無法控制住自己神念的修行者,只能是非常低級的修行者,一般說來,像武者,只要打通了小周天,基本上就避免了做夢的可能,像鎮(zhèn)魔師什么的,更是不會做夢。
相比較武者,鎮(zhèn)魔師或者法師對神念的要求更高,更是不允許隨意飄散。
臧青樹偏偏做了一個夢,夢中有聲音說,需要他奉獻(xiàn)一些祭品,若是那這些祭品來,便可換取一些資源,這些資源全都是臧青樹在修行大道上所需要的東西。
這是等價交換!
醒來后,臧青樹有著明悟,這是石碑的條件。
三年前,他和那石頭怪一起出現(xiàn)在石碑前,石碑無意識地將那石頭怪吞噬,認(rèn)定是臧青樹所帶來的祭品,當(dāng)時,臧青樹心中迫切地想要返回人世間,石碑吞噬了他的神念,也就感應(yīng)到了這個念頭,出于等價交換的原則,石碑也就破開虛空裂縫,把臧青樹送回了現(xiàn)實(shí)界。
現(xiàn)在,三年過去了,石碑再次提出交換條件。
這是一個誘惑!
臧青樹面臨著選擇!
臧青樹非常清楚,在這無盡虛空中漂浮的孤島上的這個石碑其實(shí)也是怪異的這一種,作為鎮(zhèn)魔師,和邪魅怪異乃是勢不兩立的立場,面對著誘惑,他須得斷然拒絕。
石碑在無盡虛空中飄蕩,無法影響到現(xiàn)實(shí)界的自己,最多,也就是托托夢而已,因?yàn)橥淌闪俗约旱纳衲,氣息之間有著牽扯,這才能托夢。
不想做的話,無視即可。
這是一個選擇,非常艱難的選擇。
一個選擇是所謂的正道,所謂正邪不兩立,絕對不能和邪魅怪異這樣的魔物交易;另一個選擇則是邪路,和那怪異交易,獲得資源,增強(qiáng)
自己的實(shí)力。
當(dāng)時,臧青樹是這樣安慰自己的,反正那怪異又來不到這世界,與其交易并沒有什么,無非是各取所需,就像商人販賣南北之物,起到物流的作用罷了。
有一便有二!
有三便有四!
通過這種交易,臧青樹的修為突飛猛進(jìn),很快便進(jìn)階到了宗師級別,然而,他的神魂因?yàn)榻?jīng)常和石碑接觸,雖然,每次一旦達(dá)成了交易立刻就切斷了聯(lián)系,將神念切割扔掉,終究還是受到了污染,不可避免地魔化,身體受到的影響也非常大,生機(jī)流逝得更快,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油盡燈枯。
怎么辦?
他不敢將自己的狀態(tài)告訴他人,何況,就算告訴了也沒有用,他自己已經(jīng)是頂尖的鎮(zhèn)魔師之一,除非求到龍虎山張真人跟前,但是,那樣多半會暴露他和怪異之間的交易。
那時候,也還是死路一條。
唯一的選擇就是一條道走到黑。
他向石碑提出了續(xù)命,很快,便獲得了一個法子,這個法子看上去是免費(fèi)的,其實(shí)不然,這個秘法需要很多奇怪的玩意,那些玩意這個世界只存在極少部分,要想獲得這些玩意,就需要臧青樹用本世界的資源去交換,石碑需要的一些資源都是非常罕見的,很難做到。
只不過,臧青樹也都做到了,只除了最后一樣。
一個有靈智的邪魅以及他的殼。
現(xiàn)在,邪魅的本體他已經(jīng)獲得,差的便是那個殼,那個殼正在杜睿那里,所以,臧青樹甘冒奇險,也必須和杜睿作對,將他拉到了這個孤島。
在這個孤島上,石碑無所不能。
現(xiàn)在,杜睿果然入坑了,因?yàn)楹闷,用神念去探察那塊石碑。
所以,臧青樹嘴角翹起,帶著微笑,整個人也有著變化,不再是老態(tài)龍鐘的樣子,而是恢復(fù)到了青年的模樣,比他和那邪魅交戰(zhàn)的時候還要年輕。
他輕輕揮了揮手,萬星盤懸浮在了跟前。
隨后,一道虛影從盤中飛出,正是那個小沙彌,只是,和當(dāng)初在那空間裂縫中相比,他顯得木訥了很多,眼神不見半點(diǎn)靈動,整個人就像是木偶泥胎一般。
隨后,小沙彌便向著那石碑投了過去,消失無形。
那看上去平淡無奇的三尺石碑就像是有著一個黑洞,能夠吞噬一切的黑洞,不管是什么,哪怕是無形無質(zhì)的神念,哪怕是魔氣沖天的邪魅,全都逃不過去。
其實(shí),也有著例外。
杜睿便是例外。
和臧青樹不同,當(dāng)初,臧青樹是慌慌張張的便斬?cái)嗔松衲,生怕自己入魔,杜睿則不然,神念和石碑的意志纏繞著,他不但沒有斬?cái)啵⑶胰斡墒臍庀⒀刂衲盥拥搅俗约旱淖R海,龍珠輕輕旋轉(zhuǎn)著,神龍躍起,一口將那氣息吞噬,然而,卻轉(zhuǎn)換不了。
同樣,石碑的氣息也無法將他的神念污染。
兩者就像是分出在平行空間一般,哪怕能相互接觸,卻無法彼此影響。
有趣!
杜睿臉上帶著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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