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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錯(cuò) 正文 第40章 一生忠誠 為所有寶貝們的打賞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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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繁花勉力止住笑聲,那雙清澈明凈的眼眸里淌著笑,笑中泛濫著波光水痕,楚楚動人,她對上段蕭的眼,望盡他那冷冽的眼底,緩緩笑問,“段公子說我不是宋繁花,那你說我是誰?”

    段蕭指腹用了力,將她柔滑秀麗的黑發(fā)攥入手心,盯著她如花似玉的臉,低哼,“你只說你是與不是?”

    宋繁花眨眨眼又?jǐn)倲偸郑瑹o力地說,“是啊,當(dāng)然是。”

    段蕭松開她的發(fā)絲,往后面的松木椅里一坐,薄袖輕抬,一股輕風(fēng)從袖口吹出,將那擱于案桌上的畫軸給吹開了,畫一展開,那落于上面的筆墨就顯露眼前,不是別的,正是聞名天下的尚方寶劍水墨圖,圖很精致,可少了氣勢,劍很逼人,卻毫無震懾之感,即便天下神畫手皆聚于此,也畫不來尚方寶劍的半分神韻。

    宋繁花盯著那畫,搖頭輕嘆,“差亦差亦。”

    段蕭冷冷一哼,“哪里差了?我覺得這畫挺好的!”

    宋繁花笑道,“差遠(yuǎn)了,劍雖相似,神卻甚遠(yuǎn),真正的尚方寶劍不出鞘就寒氣噬人,出了鞘,神鬼驚怕,毀天滅地,實(shí)乃奇兵,你這圖,差的太遠(yuǎn)了。”

    說罷,又搖頭。

    段蕭瞪她一眼,輕哼,“說的好像你見過真正的尚方寶劍似的!”

    宋繁花心想,我何止見過,我還摸過用過把玩過,當(dāng)然,偶然有一次,她被惹怒,氣極敗壞地偷了那個(gè)男人的寶劍去劈樹,結(jié)果,毀了一片森林,后來她就委實(shí)不敢再碰那把劍了,煞氣太重。

    宋繁花抿抿薄唇,沖段蕭問,“這畫是誰畫的?雖然畫的不怎么樣,但能畫得出尚方寶劍,也是一等一的功侯伯爵了,難道是你父親?”

    “不是!”

    “哦。”

    段蕭氣惱地將畫一合,臉色很不好地沖門外喊,“夜辰!”

    夜辰推門進(jìn)來,“少爺。”

    段蕭將手中的畫狠狠一拋,畫軸撞在厚厚的門檻上,發(fā)出“咚”的一聲重響,響聲過后,段蕭冷聲道,“拿下去燒了。”

    夜辰彎腰,將那畫拾起來,拾起來后就展開看了一眼,看罷立即驚呼道,“少爺,這可是你花了五天五夜苦苦冥思才畫出來的,為何……”

    段蕭怒聲打斷他,“閉嘴!”

    宋繁花噗地笑開,她說,“哦,原來這畫是你畫的呀。”

    段蕭耳根子微微一熱,他瞪著她,“你也閉嘴。”

    宋繁花用手擋著唇,偷偷的笑。

    夜辰看一眼自家少爺怒氣橫生的臉,又看看笑的廝文靦腆肩膀抖動不停的宋繁花,心想自己是不是說錯(cuò)了話?他將畫一合,立馬閃身逃了出去。

    等書房的門合上,段蕭沖宋繁花道,“想取笑我就大聲笑,偷偷摸摸的像什么樣子!”

    宋繁花搖頭說,“我沒笑你。”

    段蕭直接回她一個(gè)字,“哼!”

    宋繁花看著他道,“那畫其實(shí)畫的不錯(cuò)。”

    段蕭又一哼,顯然對于她前言不搭后語,前諷后夸的行為很是不齒。

    宋繁花想了想,說,“神韻不足,但毅力驚人。”

    段蕭連哼都懶得哼了。

    宋繁花問,“你十三歲隨你父親進(jìn)京看了一次尚方寶劍,后來可曾再看到過?”

    段蕭搖頭,“不曾。”

    宋繁花便笑道,“就看了那么一次,而且我想,那一次你離的肯定還很遠(yuǎn)很遠(yuǎn),那么,你能在事后畫出這般形貌俱似的寶劍來,真的很不錯(cuò),當(dāng)?shù)闷甬嫀熤!?br />
    段蕭冷笑,“誰要那畫師之名了!”

    宋繁花輕抬起手,用帕子掩了掩唇,笑道,“確實(shí),世侯段蕭當(dāng)是英雄豪杰,哪里是那些畫師能夠相提并論的。”

    段蕭沖她道,“別盡給我戴高帽。”他瞪著她,“也別想諷刺我。”

    宋繁花搖頭收了嘴角的淺薄淡笑,一本正經(jīng)地說,“事實(shí)本就是如此。”

    段蕭緩緩拂袖坐下,問,“你剛說,我若也想擁有一把與尚方寶劍同等厲害的神兵,你便能滿足我?”

    宋繁花誠然點(diǎn)頭,“是。”

    段蕭沖她道,“猖狂。”

    宋繁花哈哈一笑,笑罷青絲一甩,撩起皓腕間的黃色廣流袖,露出雪脂般的白玉手腕,腕間,一枚銀手環(huán)似撥開云霧的明月,皎皎清暉如寒冬臘月下的靜湖,泠波浩浩。

    段蕭瞇眼,霍地站起。

    宋繁花將九環(huán)鏢取下來,五指翻轉(zhuǎn)間,九環(huán)層層相扣,扣成參差不齊的裝飾品,她將裝飾品遞給段蕭,沖他問,“猜猜這是什么?”

    段蕭接過那物,仔細(xì)研究一遍,開口說,“不知。”

    宋繁花道,“天外飛銀。”

    段蕭一怔,頃刻間抬起頭來望著她,眼中震驚,“天外飛銀?”

    宋繁花點(diǎn)頭,“是!”

    段蕭問,“你哪里來的?”

    宋繁花道,“讓高師傅幫我打造的。”

    段蕭又把玩了一會兒那個(gè)九環(huán)鏢,這個(gè)九環(huán)鏢既是神石所鑄,必然與普通兵器不同,可他摸了半天也實(shí)在感受不到這個(gè)九環(huán)鏢有什么奇特之處,除了隱隱的燙手,似乎也不見煞氣與神力,他將九環(huán)鏢遞給宋繁花,略略失望地說,“也不過如此。”

    宋繁花聞言一笑,卻不多做解釋,將九環(huán)鏢重新戴入手腕,這才說,“柳纖纖已經(jīng)得知了高御鐵就在衡州的消息,她今天約我哥去望香酒樓吃飯,就是為了讓我哥幫她找到這個(gè)人,我哥是宋氏商號的總掌柜,手下人群眾多,那些人雖不精于武力,卻精于人際,所以,一旦我哥派下了人,那么,不出十日,他必能為柳纖纖找到高御鐵,到那時(shí)候,天外飛銀會落入柳纖纖手中,高御鐵也會落入柳纖纖手中,這于我們而言,極為不利。”

    段蕭已經(jīng)不想去猜測為什么宋繁花會知道柳纖纖得知了高御鐵在衡州的消息,又是如何讓高御鐵用天外飛銀給她打造了一枚銀手環(huán),他抿了抿唇,看著對面的女子,沉聲問,“你想怎么做?”

    宋繁花道,“很簡單,在我哥找到高御鐵之前,你把他收歸己用。”

    段蕭挑挑眉,“用得著這么麻煩嗎?你既能讓他向你坦露他手上有天外飛銀,又親手為你鑄煉兵器,想來,你若開口讓他來我段府,他必會來的。”

    宋繁花搖頭,“他不信我。”

    段蕭瞇眼,“不信你?”

    宋繁花惆悵一嘆,“是啊,他覺得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保不了他的安危,而且,當(dāng)我提到你的時(shí)候,他又覺得你不可能與云王朝對立,所以,不肯離開。”

    段蕭聽她用“手無縛雞之力”來形容她自己,想到上午的時(shí)候她彈琴時(shí)所注入的渾厚內(nèi)力,還有她掌劈玉簡時(shí)的那個(gè)殘冷狠勁,他默默地在心里哼了一聲,吐一句披著羊皮的狼,他沖她問,“高御鐵如今在哪兒?”

    宋繁花說,“老劉鐵鋪。”

    段蕭瞇瞇眼,呵一聲,“真是沒想到,他會在那。”他道,“我明日清早就去拜會他。”

    宋繁花點(diǎn)點(diǎn)頭,解決了這件事,她又愉快地坐回軟榻里吃雞去了。

    段蕭撫額,“你出去吃。”

    宋繁花不肯,一邊啃著雞翅一邊笑著看他,“在你這里吃,我有安全感。”

    段蕭無奈,坐下椅靠繼續(xù)看公文,看到一半,門外從宋府回來的翁子貢敲門喊道,“少爺。”

    段蕭捏著公文的手一頓,揚(yáng)揚(yáng)眉,說,“進(jìn)來。”

    翁子貢推門進(jìn)去。

    段蕭看一眼宋繁花,心想,她大概又會吃不下去了,他沖翁子貢問,“宋世賢怎么說?”

    翁子貢恭恭敬敬地回道,“金書玉冊是宋明慧接的,宋世賢什么都沒說。”

    吃著雞翅的宋繁花嘴角一抿。

    段蕭問,“宋明慧可有說什么了?”

    翁子貢道,“沒有。”

    段蕭笑著揮了一下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翁子貢退身出去。

    段蕭將公文又?jǐn)R下來,看向宋繁花,“你大哥與你二姐看來是很放心你在我這里了,那么,你就在我這里住著吧,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有我段蕭吃的一口,就決不會將你餓著。”

    宋繁花甩開正吃的雞翅,不搭理他的這句話,沖門口喊,“綠佩。”

    綠佩哎一聲,立馬進(jìn)來,“小姐。”

    宋繁花站起身,沖她說,“吃太多了,陪我在太守府轉(zhuǎn)轉(zhuǎn)。”說著,笑著看向段蕭,“段公子,府上可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進(jìn)的?”

    段蕭看著她,總覺得她這句話雖是問話,卻又是肯定句,他瞇瞇眼,“你隨便逛。”

    宋繁花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段蕭垂下頭看公文,不應(yīng)。

    宋繁花提著裙擺離開,她一走,段蕭就沖空中一喊,“夜辰。”

    夜辰立刻現(xiàn)身,“少爺。”

    段蕭吩咐,“去跟著她,她說你命不過三個(gè)月,我總覺得不是玩笑話,今天我問了她原因,她沒說,大概是等著你親自去問。”

    夜辰一想到宋繁花咒他命短,他就一肚子氣,可再轉(zhuǎn)念想一想,若他真的只有三個(gè)月的壽命了,宋繁花又是如何得知的?她能卜命嗎?

    事關(guān)自己的小命,夜辰也不敢輕視馬虎,點(diǎn)了點(diǎn)頭,沉著臉離開。

    宋繁花帶著綠佩和環(huán)珠在段府內(nèi)逛著,天色漸晚,黑夜撲著夜風(fēng)熱騰騰地回蕩在周圍,宋繁花走到上次的那個(gè)石橋上就停住了,她看著河水里兀自翻浪怡然自得的各種顏色的鯉魚,問珠珠,“五堂姐那里都安頓好了?”

    環(huán)珠道,“都安頓好了。”

    宋繁花輕輕嗯一聲,望著河里的魚出神了一會兒,這才笑著仰起頭,“夜侍衛(wèi),我想喂一喂段公子養(yǎng)的這些魚,你去給我拿些魚食吧。”

    夜辰自暗處現(xiàn)身,他很不滿地瞪著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跟著你?”

    宋繁花笑道,“因?yàn)槲冶饶銋柡Π !?br />
    夜辰咬牙哼道,“狂妄。”

    宋繁花突地大笑,她想,前一秒段蕭才說過她猖狂,現(xiàn)在他的侍衛(wèi)又說她狂妄,她摸摸臉,暗道,莫非她表現(xiàn)的太明顯?她努努嘴,“快去。”

    明明月色下她的模樣?jì)轨o柔弱,那一身鵝黃衣衫與月色相輝相映,愈發(fā)把她襯的不經(jīng)風(fēng)吹似的懦態(tài),可她的話,輕輕柔柔,卻令人不得不從。

    夜辰拐身走到一半,忽地就覺得不對勁了,他為什么會頭腦發(fā)熱地聽她命令了?她當(dāng)她是誰啊!

    夜辰頓住腳步,很想甩手走人的,可想到“活不過三個(gè)月”這幾個(gè)字,他又恨恨地去庫房,取魚食去了。

    取了魚食過來,他很是氣惱地將魚食遞給環(huán)珠,“拿去!”

    環(huán)珠看他一眼,接過來,轉(zhuǎn)手遞給宋繁花。

    宋繁花捏著魚食,一片一片地往河水里灑,那些魚聞香而躥,有幾個(gè)甚至是魚躍龍門似的從老遠(yuǎn)的河面飛蹦過來,可見,他們是餓了。

    宋繁花看著河水里搶食而攏在一起的大波魚群,沖夜辰問,“你家少爺有多久沒喂魚了?”

    夜辰哼一聲,雙手往臂膀一抱,涼涼道,“不知。”

    宋繁花依舊垂著頭看魚,一邊看一邊投食,一邊投食一邊言語晏晏道,“雖然這些魚活在水里,可他們跟人類一樣,需要生存的環(huán)境,需要生存的食物,這片河水清澈見底,一眼望去滿是光滑的露石,無任何東西可吃,你們少爺再這般懶惰下去,必會把這些魚餓死的。”

    夜辰又一哼,“你又知道他們也會死了?”

    宋繁花額角一抽,扭過頭來瞪他,“就說了你活不過三個(gè)月而已,你有必要這么與我置氣拿話嗆我?”

    夜辰大怒道,“你又說!”

    宋繁花哼道,“愚昧無知,我說你活不過三個(gè)月你應(yīng)該高興才對,氣什么氣?有人能斷言你的命,就有人能挽救你的命,你若是能巴結(jié)討好我一下,也許我能讓你避過這場噩災(zāi),但是現(xiàn)在嘛,哼!”她又扭回頭,“你求我我都不會幫你了。”

    夜辰真是氣結(jié),他沒跟女人打過交道,這太守府也沒半個(gè)女人的影子,他是真不知道,女人竟是這種生物,說不得哼不得怒不得啊?

    他見宋繁花側(cè)著臉,一心旁無二用地喂著河水里的魚,郁悶堆積于心。媽的,她的話都說死了,還讓他怎么開口?

    夜辰站在那里,像雕塑一般。

    環(huán)珠看他一眼,又看看自家小姐,忍不住笑彎了眉角。

    夜辰往她臉上狠狠一瞪。

    環(huán)珠收起笑,再不看他。

    宋繁花喂魚的時(shí)候安靜的令人心疼,那種安靜于尋常時(shí)刻下的安靜不一樣,這樣的月色,這樣的小橋,這樣的環(huán)境,她站在那里,波濤不驚,可似乎,她的身體里裂出了一道傷口,傷口處被風(fēng)吹著,被雨淋著,被陽光曬著,她在沉默養(yǎng)傷,又在沉默哀傷。

    看完公文出來打算活動一下筋骨的段蕭走到五角翹起的檐下門廊,一垂頭就看到了小橋上的人,他眉心蹙了一蹙,緩緩展開手臂,扶住一邊廊柱,身子一縱,飛下門廊。

    他負(fù)手走過來,沖小橋處喊,“很晚了,去休息,想逛明日白天再逛。”

    宋繁花扭頭。

    段蕭走上橋面,走到她的身邊,取走她手上的魚食遞給環(huán)珠,然后拉著她的手,緩步往下走,宋繁花被他拉著,不掙不脫,安靜地走著,待走到段蕭讓人給她騰出來的如意居,段蕭才松開她的手,說,“去睡。”

    宋繁花看他一眼,什么話也不說,轉(zhuǎn)身即走。

    段蕭看著她的背影,想著今日柳紹齊抱她的那一幕,他默默地哼了一聲,沖前面漸走漸遠(yuǎn)的宋繁花問,“你今日說的永不負(fù)我,可是真心話?”

    宋繁花聽到這句問,腳步停了停,稍頃,她半側(cè)身子,沖段蕭道,“只要你不叛我,我必今生永隨,決不相負(fù)。”

    段蕭聞言大笑,笑罷如疾風(fēng)一般走過來,將她攔腰一抱,宋繁花沒防備著他會抱她,而他的動作又疾迅如電,著實(shí)沒讓她有機(jī)會閃避,當(dāng)離地跌入他懷抱的那一刻,她的頭是發(fā)暈的,她好像看到了那個(gè)男人的臉,看到了那個(gè)男人第一次抱她的樣子,她眼眶一熱,心腔一怒,劈掌就要襲來。

    段蕭一手擁緊她的腰,一手騰出來截住她的手,聲音漫淡如水,在這靜涼月色下,如臨淵而站的帝王,氣勢攝人,“宋繁花,要了我段蕭的忠誠,此生,你若叛我,那便是死。”

    宋繁花仰頭看著面前近在咫尺的英俊臉龐,月光從他背后照來,半輪月影,半輪夜影,他站在月影與夜影之間,光與暗的交替,他容顏似仙,如鬼如魅,更似王者,上載天,下覆地,左掌明,右擎暗,而百態(tài)人間大地中,他抱著她,沖她說,“你若叛我,那便是死。”

    宋繁花低低一笑,“好。”

    段蕭將她的手放下,抱進(jìn)了屋。

    環(huán)珠和綠佩跟在后面大氣都不敢出,待進(jìn)了院,跨過堂屋的門,段蕭沖她們二人道,“候在外面。”

    環(huán)珠和綠佩齊齊一驚,雙雙出口,“段少爺!”

    段蕭瞇眸,這才轉(zhuǎn)頭看向二人,“怎么?”

    環(huán)珠不敢對上他那冷冽深寒的眼,只看向他懷里的宋繁花,“小姐,讓奴婢進(jìn)去伺候你。”

    綠佩也道,“奴婢也要進(jìn)去伺候。”

    宋繁花沖他們二人說,“不用了,你們下去休息吧,環(huán)珠今天也累了一天,晚上就不用守夜了,綠佩去給我打些水,我等會兒洗洗。”

    綠佩一聽宋繁花這樣吩咐,以為她今天就要把身子給段蕭了,大驚失色地喊,“小姐!”

    宋繁花沖她冷冷道,“出去。”

    綠佩咬唇,雖然宋繁花的臉色很冷,段蕭的氣場很攝人,但她還是堅(jiān)定地說,“小姐,夜深露重,段公子又是太守,素來都是別人伺候他,他沒伺候過別人,也根本不知道怎么伺候人,再者,男女有別,你若要洗澡,奴婢跟環(huán)珠都可以……”

    宋繁花臉面一紅,瞪著她道,“胡說什么!”

    段蕭聞言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女人,又抬頭沖綠佩道,“我若今日要與你家小姐鴛鴦共度,你就是進(jìn)來也攔不住的。”說罷,再也不管兩個(gè)丫環(huán),腳一抬,將面前的珠簾踢開,抱著宋繁花,進(jìn)了內(nèi)室。

    入了閨房,他直直地往床的地方走,待走近,他將宋繁花放下,放下后也沒離開,雙臂撐在她的身側(cè),半是玩笑半是揶揄地說,“我很好奇,我若今天就睡在這里,你會如何?”

    宋繁花躺在柔軟的床鋪上,臉面向上迎視著她的視線,笑道,“你若睡,我就給你騰半個(gè)床位。”

    段蕭呵一聲,“你倒是敢。”

    宋繁花聳聳肩,被子往身上一攏,側(cè)過身,用后背對著他了,“段公子若想留下就睡外面,我睡覺很不老實(shí)的,睡外面會跌下床。”

    段蕭問,“會跌下床還分睡里睡外的嗎?”

    宋繁花又側(cè)回身子,半支著額頭看他,“你到底跟進(jìn)來是做什么?”

    段蕭瞇眼看她,半晌,才收回?fù)卧谒韨?cè)的兩只手臂,身子往下一倒,竟真的躺在了她的旁邊,躺在了外沿。

    宋繁花大怒,抱著被子坐起身,沖他怒聲道,“你倒是敢!”

    段蕭雙手抱頭枕在腦后,洋洋灑灑地道,“你讓我睡的。”

    宋繁花看他那欠揍的樣子,真是被氣笑了,“衡州百姓都知道你段蕭潔身自好,從不沾染女色,從坐上太守之位開始便兢兢業(yè)業(yè),勤勤懇懇,把衡州治理的井井有條,造福一方百姓,也深受百姓愛戴,我原本也想著你有仇在身,會心無旁騖,一心一意朝著你心之向往之地奔進(jìn),現(xiàn)在看來,你也不過如此。”

    段蕭瞇眼問,“你何以知道我心之向往之地在哪?”

    宋繁花冷笑,“云京。”

    段蕭眼眸狠狠一縮,忽地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將她往下一拉,重重地按在床鋪上,他盯著她,一字一句問,“到底還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宋繁花長發(fā)四散,躺在那里,氣息微喘,胸口微微的起伏,段蕭看她一眼,松開手,坐起身,緩了緩,他又站起來,撣撣衣袖,撣罷他轉(zhuǎn)身回望她,“知道我的目標(biāo)在云京,那你還敢與我一起嗎?”

    宋繁花低聲笑,“有何不敢的。”

    段蕭道,“或許不知道哪一天哪一刻哪一個(gè)地方,你就死了,而且還死的很痛苦,很難看,尸骨無存,這樣也敢嗎?”

    宋繁花道,“與君一起,前路不悔。”

    段蕭忽地就笑了,這次是發(fā)自內(nèi)心真誠的笑,他抬頭看向前方,那一扇關(guān)閉的小軒窗阻隔了所有夜色,也阻隔了所有未知,前路茫茫,他卻于此際此刻,尋得了一絲快慰。

    為什么會快慰呢,段蕭想,大概是他中了這個(gè)女人的計(jì),從一開始,他送她雙鴛鴦金鎖,到后來她還他白紙欠條,再到今天他送她金書玉冊,她還他前路不悔。

    呵。

    段蕭仰仰頭,本來他是想算計(jì)她的,結(jié)果被她算計(jì)了,本來他是想拿她當(dāng)棋子的,結(jié)果,他反倒被她當(dāng)作了棋子,好,很好呢,他拿出去的都是祖?zhèn)髦铮仞伣o他的卻都是空頭承諾,外帶一張欠條。

    段蕭哼了一聲,甩袖就走。

    走至門簾邊,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進(jìn)來是有事找她的,又苦笑一聲,暗罵自己竟被她攪昏了頭,他又折回來,往桌邊一坐,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這才抬頭,看向床上的女子,“落在柳紹齊手中的東西,你去取回。”

    宋繁花應(yīng)道,“好。”

    段蕭又看她一眼,本來想多說兩句的,可如今,似乎也沒必要了,他擱下空杯,站起身,走了,這次是真走了,等他走后,宋繁花寬衣解帶,喚綠佩進(jìn)來伺候洗澡,洗澡的時(shí)候,綠佩幾度欲言又止,但還是大膽出聲說,“小姐,雖然你與段公子訂了親,但沒成親前,你萬萬不能讓他留宿在你的房中。”

    宋繁花笑問,“這是為何?”

    綠佩糾結(jié)著眉頭說,“女兒家的清閨……”

    宋繁花伸手打斷她,有點(diǎn)苦惱地道,“我知道了,你不必長篇大論,總之,不讓他留宿房中就行了,是吧?”

    綠佩笑道,“小姐能明白就好。”

    宋繁花輕嘆,掬了一捧水在手上,低聲道,“我都知道的。”

    這句話低喃似啞語,綠佩沒聽到,宋繁花也不在意,閉了眼,靠在浴桶壁上,任綠佩給她搓洗,等洗罷,綠佩留了一盞油燈沒熄,守在門外。

    而同一時(shí)刻,同樣的深夜,卻是不同樣的月色,不同樣的宅邸,不同樣的書房,不同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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