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蕭看一眼宋繁花,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笑著對龐文說,“我的妻子。”
宋繁花仰他一眼,糾正,“還不是呢。”
段蕭道,“早晚都會是。”
宋繁花撇撇嘴,抱臂窩進椅子里,不應話了。
龐文大驚失色,慌忙對著宋繁花做一揖,“下官不知道姑娘竟是將軍夫人,真是失禮了。”
宋繁花噗呲一笑,她抓住段蕭的袖子,沖他調侃道,“這龐大人怎么看不去不像武夫,倒像文縐縐的筆墨官。”
龐文臉一紅。
段蕭笑道,“龐大人在封長樂關的鎮關統領之前在京都做過一年的典文校郎,說他是文官也沒錯,而且,他還是從文韜書策會上脫穎而出的十大才子之一,你別看龐大人如今是武將,其實他才華也很高的。”
宋繁花笑問,“是真的嗎?”
段蕭道,“當然是真的。”
宋繁花摸摸下巴,看著龐文,“如此說來,龐大人是文武雙全啊。”
龐文輕咳一聲,十分謙虛地道,“夫人過獎了,那都是誤打誤撞撞上去的。”
宋繁花失笑,“那我覺得龐大人這次也得拿出當初闖進十大才子之列時誤打誤撞的勁,不然,你這文武雙全的稱號怕就要長此埋入黃土里去了。”
龐文一愣。
段蕭輕輕往宋繁花腦門上一拍,輕斥,“說什么呢。”斥罷抬頭看向龐文,道,“她一向說話口無遮攔,你不用放心上去,趕了一天一夜的馬,有點累,你去收拾一個院子,讓我們休息一晚。”
龐文立刻應聲,即刻下去安排人收拾院落,等院落收拾好,龐文親自領著段蕭等五人去了,分別分配了廂房之后,段蕭就揮手讓龐文下去,龐文也不多留,別說段蕭趕了一天一夜的馬車沒有休息好,就是他自己,這段時間因為金虎府三軍與東西虎軍,他也是一夜好覺沒睡到,如今段蕭來了,他也能回去睡一夜好覺了,龐文踩著輕快的步子回了自己的院落。
宋繁花站在院墻下,沖段蕭笑問,“這個龐文,以前真做過京都文官?”
段蕭道,“嗯。”看她一眼,又往后沖風櫻、劉寶米和劉大刀道,“你們去休息吧,明日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養好精神。”
風櫻應一聲,去找自己的廂房。
劉寶米和劉大刀也應一聲,各自去找自己的廂房。
宋繁花說,“那我也去睡了。”說著,轉身,去找自己的廂房,段蕭一把將她拉住,宋繁花轉頭問他,“有事?”
段蕭看著她,往前走近兩步,伸手摟住她的腰,低聲說,“你與我睡一起。”
宋繁花挑眉,“不要。”她說,“龐大人給我安排了廂房的,我干嘛要跟你一起睡?”
段蕭抿嘴,心里把龐文罵了個半死,想著都做過文官的人,怎么那么不長眼色,他剛不是說了嘛,宋繁花是他的妻子,夫妻不睡一起,他給安排兩個廂房是幾個意思?
段蕭冷哼,“不用管他。”
宋繁花伸手撐著他的胸膛,將他一點一點地推開,“我當然不會管他怎么安排,是我自己不想再與你睡了。”說罷,翻他一眼,“我身體還疼著呢。”
段蕭臉一白,立馬緊張地問,“哪里疼?”
宋繁花氣道,“你自己干的好事你不知道?”她怒的一下子將他推搡了好遠,扭身就走了。
段蕭摸著頭,臉上露出苦惱的神色來,他其實真的不知道哪里把她弄疼了,郁悶著想了好大一會兒,沒想明白,索性抬腿進屋去睡覺,結果,腳剛抬起來,就聽到墻頭傳來一道夸張的笑聲,他陡地瞇緊了眼,左手抬起,掌風隨之泄出,直往那墻頭襲去。
韓廖閃身避過,大聲嚷嚷,“做什么對我動手!”
段蕭一聽這聲音,倏地扭頭,看到韓廖從墻頭上跳下來,一邊拍著衣服,一邊瞪他,“你受了宋繁花的氣,卻拿我來撒氣,咱這兄弟可不能這么當啊。”
段蕭問,“你怎么在這?”
韓廖撇嘴,“當然是擔心你啊。”
段蕭笑道,“我有什么事能讓你擔心的。”
韓廖看著他唇邊的笑,嘖嘖兩聲,“看來女色果然惑人,宋繁花都把你變得不像人了,倒像了佛。”他仰頭看了一下天,問,“你知不知道蘇八公向各大門閥們下了令,對你以及段家軍格殺勿論?”
段蕭瞇起銳利的眼,“是么?”
韓廖道,“是啊,不然我干嘛這么急著跑來找你,你都不知道我這一路可是連一滴水都沒喝的,累死了兩匹馬,就怕趕來晚了,就得給你收尸了。”
段蕭輕笑,“那你渴不渴?”
韓廖摸著干巴巴的嘴角,瞪他,“當然渴。”
段蕭道,“那就進屋,我給你泡茶。”
韓廖冷哼,“這才像話。”
段蕭笑著率先進了屋,雖然是陌生的院子陌生的房屋,不過瓊州這一片的臥室擺設大多一致,段蕭在風府住過幾天,倒也熟悉了下來,很快就泡了一壺茶,與韓廖一左一右地坐著,段蕭這一路星夜兼程,也沒怎么喝水,倒了一杯茶端在手中,先一口氣喝完,潤了潤嗓子,這才說,“蘇府門下的門閥軍遍布五湖,若蘇八公真的下了殺令,那段家軍就不能再擺在明面上了。”
韓廖摸著下巴道,“一半化暗去摘除幕后威脅,一半以明為引,將那些門閥軍引至長樂關。”
段蕭道,“長樂關有東西虎軍。”
韓廖道,“你手上也有金虎府三軍啊,用你的三軍牽制東西虎軍,再以少數的段家軍將那些歸順于蘇府的門閥軍引至此,我再用岳家軍滅了他們。”
段蕭挑眉,“岳家軍?”
韓廖點頭,掏出岳文成交給他的岳府家主令,道,“這是我來之前文成給我的,你若贊同我的計劃,我便將岳家軍從衡州調過來。”
段蕭搖頭,“不必。”
韓廖蹙眉,“不然,等那些各地門閥派出來的人齊聚長樂關,你就危了。”
段蕭笑道,“不會危。”他緩緩摩挲著茶杯璧,眸光似有意無意地帶出了一絲詭意,“這些人,我自會讓人對付。”
韓廖問,“誰?”
段蕭看他一眼,卻沒回答,只說,“連夜趕馬,應該累了吧?先休息,往后你就知道是誰了。”
韓廖瞪他。
段蕭擱下茶杯,站起身,往床側去了。
韓廖問,“我睡哪兒?”
段蕭頭也不回,直挺挺地往床上躺,笑道,“你想睡哪兒就睡哪兒,應該還有廂房的,你自個去找。”
韓廖氣噎,大力把茶杯往桌上一擲,站起身,往他的床頭走來,要與他一起睡。
段蕭立時的伸腿踢他,“滾,不許挨我的床。”
韓廖道,“我可是為了你辛苦跑來的,你不能這么對我啊,我跑的路程比你還長,你怎么能自己睡了不顧我?”
段蕭瞪著他,好半晌,才不甘不愿地起身,實在是他看韓廖確實是一臉疲倦,眼下青影極重,想來是好幾天沒睡了,從瓊州城到長樂關,最快也得三日才能趕到,也不知道他跑了幾日,做兄弟,打鬧是打鬧,該體恤的時候還是得體恤的,段蕭起身,讓出廂房給韓廖,韓廖也沒客氣,直接脫了鞋子,脫了外裳,壓根累的連澡都懶得洗了,倒頭就睡。
段蕭走出院子,站在院中吹了一會兒風,然后去找別的廂房,但是偏巧不巧的,這個院子就只有五個廂房,一人一個,再多余的就沒了,段蕭很郁悶,郁悶一會兒后就直直地去敲宋繁花的廂房門了。
宋繁花已經躺下了,經前一天段蕭的極致索歡,又駕馬跑了一天,骨頭都散架了,此刻躺在床上,只覺得四肢百骸到處都是疼的,動都不想動,可就是在她不想動快要入睡的時候,門外響起了砰砰砰的敲門聲,她煩燥地抓抓頭發,大聲問,“誰?”
段蕭道,“是我。”
宋繁花問,“做什么?你不好好睡覺,來敲我門干嘛?”
段蕭道,“你開門。”
宋繁花撅嘴,“不開。”
段蕭靠在門板上,無奈地說,“我很累,你今天若不給我開門,我就睡你門外了。”
宋繁花哼道,“別跟我裝委屈,你好好的房間不睡偏要跑來睡我門外,那我也管不了,你想睡就睡吧。”說著,卷了被子蓋在身上,閉上眼睛。
段蕭幽幽道,“我沒房間了,剛韓廖過來了,他把我房間占了。”
宋繁花猛地睜眼,坐直身子,問,“韓廖來了?”
段蕭道,“嗯。”
宋繁花怔怔地想了一會兒,推開被子下床,走過來將門拉開,拉開后她也沒讓段蕭進來,眼睛在院子外轉了一圈,對他道,“你去找別的廂房睡。”
段蕭看著她,“我找過了,沒有多余的廂房。”
宋繁花瞪他,“真的?”
段蕭點頭,伸手就將她狠狠抱住,用腳將門踢上,往大床走去,宋繁花要掙扎,被段蕭按住頭,“乖,就睡一覺,不會做什么。”
宋繁花惡狠狠地道,“你就是想做我也不給你做了。”
段蕭笑著吻著她氣鼓鼓的臉頰,嗓音濃重,帶著靈魂深處的暖笑,丟一字,“嗯。”
宋繁花所有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段蕭抱著她去睡覺,實在是太累,一粘床就睡了過去,宋繁花是過了很久才睡著的,等醒來段蕭已經不在了,她連忙起床梳洗,拉開門,門剛拉開,就看到風櫻站在階前,聽到開門聲,她沖她道,“你醒了?”
宋繁花嗯一聲,問,“段蕭呢?”
風櫻道,“朝廷來人了,他去接昭,讓你起來后先吃飯,不用等他。”
宋繁花瞇瞇眼,沒再多說什么,領著風櫻去了飯堂,剛走到門口就看到韓廖坐在長長的餐桌一側的椅子里,雙腿交疊,垂著頭,姿態閑適地把玩著腰間的玉佩,大概是聽到了腳步聲,他微抬了抬頭,一看到宋繁花,松開腰間玉佩,沖身后龐文派過來的府兵說,“去通知廚房傳膳。”
府兵應一聲,去廚房通傳。
宋繁花走進來,坐在韓廖桌對面的椅子里,風櫻看一眼韓廖,挨著宋繁花坐下,劉寶米與劉大刀分別坐于宋繁花與風櫻的兩側,一側坐一個,韓廖看著這幾張陌生的面孔,問宋繁花,“這幾人是誰?”
宋繁花道,“朋友。”
韓廖挑眉,目光從風櫻、劉寶米和劉大刀臉上掃過,又落在宋繁花身上,“看上去你這幾個朋友都不是普通角色。”
宋繁花笑著說,“當然。”然后對韓廖介紹了風櫻、劉寶米和劉大刀,又對風櫻、劉寶米和劉大刀介紹了韓廖,介紹罷,雙方都很驚奇,韓廖驚奇的是,宋繁花居然把醉風城風香亭的女兒收歸了己用,而風櫻驚奇的是,衡州門閥韓氏何以會來這里?
雖然雙方驚奇,卻都沒表現在臉上,友好地打了聲招呼,等早飯端了上來,彼此就各自安靜地吃飯。
段蕭帶著龐文來到金虎符三軍的駐扎之地,虎符一出,掌管金虎符三軍的三路將領就來參拜,金鎧甲霍超,銀鎧甲魏林、銅鎧甲李旭,還有田家嚴、王朔齊齊來到三軍陣前,參拜。
段蕭看著他們,負手站在軍容整齊的三軍面前,側身望向城門,城門的遠處,一騎飛塵掃過,不一會兒就有守城的官兵匆忙來報,“大人,將軍,圣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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